太宰治微妙的點點頭，“清隆君，在他倒下的時候，你有沒有看到他的口型？”

    “沒有，因為太黑了?！本c小路清隆抬頭看了一眼昏黃色的燈光，“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這條街上的燈就變得很昏暗的樣子，而且他倒下的位置，正好避開我了?！?/br>
    “等一下，正好避開你？如果求救的話，不是應該面向你嗎？”

    “可能是因為發現我是他之前呵斥過的人吧?！本c小路清隆面無表情的開口，“在來便利店的路上遇到了這個人，但是態度很不友好，好幾次說要殺了我，可能是覺得沒臉向我求救吧?！?/br>
    太宰治低低的笑了一聲，“清隆君你可真會開玩笑?！?/br>
    一個一心想要求救的人會因為這個人是之前自己威脅過的人所以放棄求救沉默等死？拜托，這可是一個惡棍，一個為了逃脫法律瘋狂鉆空子的混蛋，開什么玩笑，沒臉沒皮的人是不會顧及這些的。

    “除非，他看到了一個自己不得不避開的人?！?/br>
    太宰治退后一步，他站在尸體旁邊朝著綾小路清隆看去，接著他看向路燈的夾角，那是一個被昏黃燈光照亮的漆黑空間，恰好可以擋住門口和監控器的視線，太宰治走過去看了一眼。

    “清隆君，在那人死的時候，兇手就在這里站著哦?！?/br>
    “真可怕呢?！本c小路清隆聲音平靜的開口，“沒想到可怕的兇手就站在我的旁邊，但是我卻沒有發現?！?/br>
    太宰治嘆了口氣，“算了，先去查一下這個人的資料吧，比如這家伙到底是因為什么才被這位‘正義使者’認定為壞人?！?/br>
    蒼王事件已經過去兩年了，或許是因為這個事件的原因，軍警將這個類似的案件送到了偵探社，正義或者邪惡，黑或者白，這些事情攪和在一起，逃避規則無可奈何的罪犯該死嗎？應該被‘正義使者’殺死嗎？

    每個人心里都擁有屬于自己的定位。

    “清隆，人和人真的很不同，蒼王事件在當時的社會影響很大，很大一部分人認為蒼王做得好，并衍生出一批蒼之使徒來，他們猶如信徒一般信仰著蒼王，并認為以暴制暴是最好的處理方法?！碧字螇旱吐曇?，帶著磁性的嗓音格外有魅力。

    在那一刻，站在昏黃燈光下旁邊躺著一具尸體的太宰治仿佛被黑夜蒙上了一層薄紗。

    “但是與此同時，有人也在恨著蒼王，因為蒼王無法壓制住失控的蒼之使徒，有人因此犧牲?！?/br>
    “真是兒戲一般的劇情呢?！本c小路清隆淡淡的開口。

    太宰治微微勾起嘴角，“清隆覺得，蒼王是正確還是錯誤呢？”

    “問我沒有任何意義吧，我既不是法官，也不是高層，我哪里能夠什么獨特的見解?！本c小路清隆聲音平淡的回答。

    “是個人就有自己獨特的想法吧？”

    “那還真是太看得起我了，我就是個普通人，就算是想法也是普通人的想法，在規則上這是不對的，但是在感情上，同情弱者，想要壞人付出代價這樣的事情很正常吧?！?/br>
    太宰治笑了一下，“清隆君真是滴水不漏?！?/br>
    “太宰先生在說什么？這都是事實啊?！?/br>
    一直到國木田獨步看完監控出來這個話題也沒有再繼續下去，太宰治看完了尸體后和國木田獨步確定后找人將尸體帶了回去，軍警一方也來了人，是一個看上去很嚴肅的警察，他是負責這個事件的溝通者。

    “這是我們整理好的資料?！蹦俏痪?，也就是空山敬太將手中的資料交給國木田獨步，“關于這位剛死去受害者的資料也有?！?/br>
    太宰治發出驚奇的聲音，“是嗎？這么快就找到資料了？”

    “因為是剛剛處理的案件，所以看到照片的一瞬間就發現了?！笨丈骄刺⑽@了口氣，“這個人叫本山大志，被一位老人狀告上法庭，內容是本山大志殺害了他失蹤的孫女還有其他的很多孩子，但是沒有任何證據?！?/br>
    綾小路清隆微微抬起頭來，一位老人？

    “沒有證據？”

    “嗯，我們去老人說有骸骨的地方查看，結果根本沒有發現什么尸體骸骨，最后不了了之，本山大志揚言要狀告老人誣陷他的名聲?！?/br>
    綾小路清隆想了一下，“如果真的沒有殺人，被平白誣陷的話，確實值得這樣做?！?/br>
    “說的也是?！笨丈骄刺⑽⒌拖骂^，“但是這位老人實在是太可憐了，他兒子和兒媳在一場空難中死去，妻子也早就因病去世，只剩下他和自己的孫女相依為命，突然孫女失蹤，他當然會著急昏頭?！?/br>
    “但既然被‘正義使者’殺死，那就說明這位‘正義使者’認定這個人就是害死老人孫女的人嘍?！碧字蜗肓艘幌?，“空山先生，你說這位‘正義使者’有沒有判斷錯誤的可能性？”

    空山敬太愣了一下，“判斷錯誤？”

    “就是說啊，實際上并不是他殺的人，畢竟沒有證據的事情，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清隆君，你認為呢？”太宰治看向旁邊安靜看戲的綾小路清隆。

    綾小路清隆平靜的開口，“只要是人就會有判斷失誤的時候，因此誤殺人的話，并不意外?！?/br>
    “殺死了……無辜之人嗎？”

    “只有有這個可能而已?！眹咎铼毑娇粗种械馁Y料，“不管出于什么理由，不管目的是什么，奪取別人的生命這種事情，不行?！?/br>
    太宰治笑了一下，“國木田mama桑還是那么較真啊?！?/br>
    “不許喊我mama桑！混蛋太宰！”

    ……

    綾小路清隆并不在意這件事情的發展，不管怎樣這都是武裝偵探社的案子，作為尸體的第一發現人陪他們待了一段時間已經足夠了，比起關注這個還不如去找個安靜的地方坐坐。

    安靜的店里坐滿了休息的人群，綾小路清隆坐在最里面的位置看著手里的一本書。

    “是夏目漱石老師的作品？”熟悉的聲音響在耳邊，綾小路清隆慢吞吞地抬起頭來，昨晚剛見過面的空山敬太朝他揮了一下手。

    綾小路清隆看了他片刻，“是夏目漱石老師，這本是我一直都沒看過的?！?/br>
    “我也很喜歡夏目老師的書，因為會感覺整個人的心都清透了一樣?！笨丈骄刺谒膶γ?，“你是昨晚的人吧？真厲害，驟然看到一具尸體還那么淡定，果然偵探社都是一些怪物啊?！?/br>
    “我不是偵探社的成員?！?/br>
    “都一樣啦?！笨丈骄刺炝藗€懶腰，“昨晚因為工作所以沒有關注過，現在可以問一下你叫什么名字？不要在意，只是我個人詢問，和我的職業沒有任何關系，而且我現在正在休假中，連續好幾天工作好不容易結束?！?/br>
    綾小路清隆合起書來，“綾小路清隆?！?/br>
    “好，綾小路君?！笨丈骄刺珖@了口氣，“如果偵探社可以找到這位‘正義使者’的話實在是再好不過了，如果繼續下去，說不定社會都要動亂起來，如果有人跟風行動的話后果不堪設想?！?/br>
    綾小路清隆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真可怕呢?！?/br>
    “豈止是可怕……”

    橫濱是一個自治港，整個橫濱魚龍混雜，上到港口黑手黨，下到各種殺手，他們混跡在橫濱看不見的地方，透過陰沉的黑暗看著光明里的人，隱藏在黑暗夾縫中的并不是只有這些被殺害的惡棍。

    當年的蒼王事件有多少人魚龍混雜在其中趁機殺人，現在也會有多少隱患。

    綾小路清隆瞥了空山敬太一眼，“空山先生好像對這件事很擔心的樣子，但按理來說，案件既然交給了偵探社，那就不需要軍警過多擔心?！?/br>
    “抱歉，我只是總覺得心很慌?！笨丈骄刺⑽櫭?，“可能對你這樣說有點不禮貌，還會麻煩到你，但是我總覺得……這件事，可能是軍警內部的人做的，雖然不知道是誰，但是……”

    但是有隱隱約約的既視感。

    從這個案子第一次發生開始，空山敬太就有這種感覺，不管是死亡的人，還是線索的確實，亦或者對死者那憤恨的惡意，都像極了身邊人的手法，他想，自己的同事也察覺到了這一點，于是他們痛快的將案子委托給了武裝偵探社。

    那是曾經結束過蒼王的偵探社，一定也可以結束這個案件。

    他們暗暗的藏起自己隱隱的小心思，在案件給接手后即使面容上毫無異常，但是空山敬太明白，每個人都松了一口氣。

    如果一直追查下去，卻追查到自己的同伴的話……會很難堪吧。

    他們每一個人都對犯罪的家伙深惡痛絕，他們做著喪盡天良的事情卻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不被懲罰，那些人得意的嘴臉讓人憤恨，但是，這并不是殺人的理由。

    “這次委托是不允許外泄的，既然偵探社沒有避開你，那就說明你是偵探社信任的人，這樣的話告訴你應該沒問題，請你幫我轉告偵探社一聲?！笨丈骄刺α艘幌?，眸子里都是苦澀，“如果真的發現是軍警的人的話，請提前告知我?！?/br>
    他想要問問這個人，為什么會這樣做，為什么會一意孤行，做出這種無法原諒的事情。

    死亡并不是贖罪，也不是解脫，為什么要糾結于此呢？

    咔嚓一聲，風鈴響起，店鋪的門被推開，中島敦小跑著從外面走進來，“清??？”

    “我該走了，很高興能和你聊天，謝謝你聽我說這些話?！笨丈骄刺酒饋?，他低著頭轉身離開，看上去身影格外單薄孤單。

    中島敦看著他走過來，“清隆，這是你的朋友嗎？”

    “不是，只是個陌生人而已?！?/br>
    綾小路清隆看著空山敬太的身影消失在門口，接著想起了昨天晚上太宰治和他說的話。

    太宰治說：“規則是一個既定意義，但實際上規避規則很簡單，這其中有兩個方法，一是找到規則的漏洞，就像是清隆那樣?！?/br>
    微微瞥了太宰治一眼，綾小路清隆沒有反駁。

    “還有一種……”太宰治勾起嘴角，“罪犯即是規則本身?！?/br>
    “太宰先生在懷疑軍警？”

    “因為不得不懷疑?！碧字螄@了口氣，“發生了這么多案件卻沒有任何線索，這豈不是太不正常了?！?/br>
    第64章 無個性偵探

    天色大亮，關于‘正義使者’的案件在武裝偵探社還是一個相當著急的事情，軍警們催促著，希望可以盡快了結，武裝偵探社不得不拿出一部分心力來應付這個案件。

    “清隆君，如果可以的話請你回避一下，軍警特地和我們說明案件詳情不允許外泄?！碧字温曇衾飵е敢?，但是不管表情還是語氣都沒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模樣，綾小路清隆也很干脆的離開。

    他本來就不想要摻和進這些事情里。

    看著綾小路清隆離開，國木田獨步猛地松了口氣，他把筆記本合上，接著看向太宰治，“喂，太宰，你什么意思？我們之前可完全沒有避開清隆，怎么突然說起了軍警的規矩？”

    “稍微等一下啦，我很快就告訴國木田！但是要等到大家都到齊才行！”

    與謝野晶子從醫療室中走出來，她手中端著一杯咖啡，“打斷我對往生者的解剖，太宰，最好是有有意思的事情，否則我可不會放過你哦?！?/br>
    “抱歉抱歉，但是這真的是相當重要的事情！重要到必須召集全偵探社的大家一起商量！”太宰治嚴肅的開口，“因為啊，如果不這樣的話，我不確定大家會不會滿意，如果因此產生什么間隙，會害的偵探社分崩離析?！?/br>
    國木田獨步驚了一下，“到底是什么事情這么重要？”

    “關于……國木田怕鬼的話如何在黑暗中正常工作！”

    國木田獨步：……

    在那一瞬間，覺得自己竟然真的相信了他的話在擔心的國木田獨步有種一把捏死太宰治的欲望，只要抓住太宰治那個海藻腦袋，把他倒立插在下水道里，讓他因為下水道惡臭的味道熏得淚流滿面喊著救命……

    “明明知道太宰這個家伙說不出什么正經話來，結果還是相信了，國木田真是沒有長進?！迸c謝野晶子感嘆著喝了一口咖啡。

    “畢竟國木田是一個單純的人?！苯瓚舸▉y步咬了一口粗點心。

    看著國木田獨步越來越難看的臉色，谷崎潤一郎連忙開始打圓場，“那個，大家不要這樣說，國木田先生只是太容易相信別人了而已?！?/br>
    “唔？怕鬼嗎？”這是依舊不知道在說些什么的宮澤賢治。

    “哈哈哈，謝謝大家的贊美！”這是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的太宰治。

    咔嚓一聲，國木田獨步的眼鏡片崩碎，“你倒是給我反省啊混蛋太宰！”

    “剛才只是開玩笑而已，烘托一下氣氛啦，突然讓清隆君避開的原因主要還是因為清隆君被認定為是偵探社的一員了?！碧字卫湫σ宦?，“軍警在試圖接觸清隆君傳遞一些奇怪的消息?！?/br>
    國木田獨步愣了一下，他坐回自己的位置上，“什么消息？”

    “關于軍警內部很可能存在兇手的消息?！碧字挝⑽⒉[了一下眼睛，“清隆君和我說的時候我還真的是嚇了一跳呢，這樣的事情不告訴偵探社，卻試圖通過一個不屬于偵探社的人傳達……”

    “是害怕內部發覺嗎？”國木田獨步微微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