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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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認識了老祖宗,她就可以透過碎鏡去查看他究竟有無問題。 誰能想到這位祖宗自己就暴露了呢? “哪些疑問?”云許舟的模樣疲倦至極。 這位老祖宗在云氏后人心中的份量非同小可,說是信仰崩塌也不為過。 桑遠遠掰著手指給她分析—— “首先,我意識到血蠱之事有些不對。因為幕后黑手既然有實力令云氏滿門中蠱,那就算滅殺云氏滿門又有何難——同樣推給‘天意’就是了,這般大手筆,足以證明兇徒根本肆無忌憚。那么兇徒為何要對云氏手下留情?這里必有內情?!?/br> “第二,五百年前,云氏并無衰落的跡象,‘意外’卻接連發生,族中才俊不斷殞落,這本身就匪夷所思——試想,如今的姜氏不算勢大對吧,若是東州想連續暗殺姜氏才俊,有可能做到嗎?最初也許能得手,但殺上幾個之后,姜氏必定會反應過來,加強防備。而當初的云氏,卻任人宰割?這里又有內情?!?/br> “第三,云之濯為什么會出現在祖廟,以及云許洋在族會上被下了蠱。發散懷疑——會不會云氏每個人,都是在這里中的蠱呢?” “第四,你昨日提到云州地下的冰川每五百年會有位移。這個時間,恰好又與云氏當初出事的時間對上。這一切,雖然都沒有確實證據,但卻同時指向了同一個人?!?/br> 云許舟忍不住插話:“冰川與此事,又有何關聯?” 桑遠遠道:“我與幽無命被冰川位移送入地底,撞見了一幕奇跡。而這奇跡,與天壇如今在背地里做的那些事情息息相關。我便想,說不定這不是巧合,而是因果呢?如果當初云帝因為冰川位移而發現了地下的秘密,然后,他親手主導了接下來的一切呢?” 云許舟猛地矮了矮身體,扶住額頭,唇角浮起了略帶幾分癲狂的笑容:“所以,云之濯是他的人,想要清洗云氏所謂‘罪惡’的人,便是云帝他自己。哈,哈哈哈哈!” 笑著笑著,有淚水流下來。 “為了他自己罷了!”只見幽無命挑著眉,從暖玉榻上跳了下來。 手中的玉盒已經空了,蠱母不翼而飛。 “吃完啦?”桑遠遠友好客氣地問道。 幽無命嘴角重重一抽,繃著臉道:“這蠱母與血蠱,并不是用不滅火煉出來的,用的是那股與氣運相關的七彩力量。血蠱抽走云氏子弟的氣運生機,都會匯聚到蠱母這里,供那老東西取用?!?/br> 云許舟發了好一會兒呆,終于認命地笑了笑:“所以,他就是天壇壇首,亦是幕后黑手?!?/br> 桑遠遠輕輕點了點頭:“論資歷論實力,應當沒有更適合的人選了?!?/br> “所以什么退位讓賢,什么天意詛咒,不過是掩蓋他吸食子孫后輩的髓血這件事情罷了!”云許舟怒極反笑,“他圖什么?長生不老,得道升天?” “或許?!鄙_h遠皺起了眉頭,“眼下他的實力恐怕比想象中更強?!?/br> 云許舟瞇了瞇眼:“而且,他還有強大的盟友?!?/br> “哦?” 云許舟長嘆一口氣,往椅背中一靠:“他手中掌握的勢力便是云氏一族。要cao縱這么大規模的自相殘殺,不可能。所以,他做內應,而那股外部勢力,則出手滅殺云氏精銳。等到只余下可控的人時,他再下蠱,一代一代,扒著子孫后代吸血?!?/br> 她扶著椅背站了起來,踱出兩步:“但他不能毀了云氏根基。若是云氏徹底沒落,那他便少了最重要的籌碼。這傷男不傷女的血線蟲,最是合適。留下一院子女人,還得照顧著家中病弱的男丁,生不出什么野心,卻又永遠留有自保之力?!?/br> 這么一想,便都能說得通了。 桑遠遠點頭道:“如此說來,與他合作的,必定就是姜氏了?;矢κ蠎斒潜幻稍诠睦?,做了他們的擋箭牌?!?/br> “嗯,”云許舟嘲諷一笑,“這些年來,云州境內輿論,向來認定東州是黑手?!?/br> “這其中,仍缺一環?!鄙_h遠沉吟道,“地下的秘密,我與幽無命也親眼看見了,但無法將它與云帝做的這些事情聯系在一起?!?/br> 幽無命笑了笑,懶散冷淡地說道:“神棍的秘密,必在天壇?!?/br> “不錯?!?/br> “只是,計劃得改一改了?!鄙_h遠面露沉吟,“夜探祖廟之事,此刻必定已傳到了他的耳中,此刻入京,定是自投羅網?!?/br> 云許舟皺著眉,重重點頭:“那……我們回去,從長計議!” “等等?!?/br> 幽無命在屋中踱了幾步,反手出刀,用刀背在整間大殿上敲敲打打,側耳聽著回聲。 片刻之后,他踱到暖玉榻旁邊,隨手一掀,將它掀到一旁。 手一晃,黑刀直直往地面刺去。 鐺—— “下面有東西!”云許舟雙目一睜。 幽無命這里敲敲、那里拍拍,掀起幾塊磚,露出一扇黑鐵暗門。 撬開門,底下是一條黝黑的暗道,不知通往何處。 桑遠遠驚奇道:“原來,他故意把血蠱這樣的秘密大大咧咧放在暖玉榻里,是為了掩飾更大的秘密——若真有人闖進來,發現血蠱之后,必定會第一時間離開這里去處理血蠱?!?/br> 可惜幽無命不是正常人。 三人對視片刻。 “走!”桑遠遠揚手拋出一朵食人花,吭哧吭哧就帶頭鉆了下去。 “桑果你這花不錯,十分實用?!痹圃S舟由衷贊嘆。 桑遠遠得意地瞇起眼睛:“跟我走!” 她帶頭走進了暗道。 云許舟緊隨其后。 幽無命抱著手,偏著頭,望著那道嬌小的背影出神了片刻。 原本他還有些嫌棄云許舟——多了個外人,小桑果都不會露出那種軟軟的依賴人的模樣,令他心中很是不爽。但此刻卻發現,她略帶一點驕傲得意的模樣,也可人得很。 像只自信的雪松鼠。平時就圓圓軟軟一團,有需要了,也會亮出爪爪來,有點小兇。 正當幽無命望著桑遠遠出神時,眼前的通道忽然重重晃了一晃,腳下傳來陣陣密集恐怖的震顫。 幽無命雙眸一瞇,聲音低而急:“小桑果!” 他一掠而下。 桑遠遠正回頭望過來:“地震了?” 幽無命上前攬住她,偏頭對云許舟道:“你上去,召集人手,以備不測?!?/br> 腳下大地再度晃了一晃,通道頂端簌簌地落下凍土,轟隆嘶鳴聲回蕩在耳畔。 “好!”云許舟道,“你們自己當心!” 她向來不是拖泥帶水的人,話音未落,人已掠出了通道,大步離去。 桑遠遠看了看幽無命收回袖中的那只手,抬眼望他:“她要是堅持不走,你是不是打算把她丟出去?” “小桑果!你真是我腹中的蟲!” 桑遠遠噗哧一笑,捏著嗓門道:“攝政王又不是那種——‘我不依我不依,我不走我不走我要陪著你們’的矯情人?!?/br> 聰明人,都懂得審時度勢,知道自己究竟是助力還是拖油瓶。 幽無命挑起了眉:“還有閑心說笑,看來小桑果對眼前局勢已有判斷了?!?/br> “不錯?!彼词謹堊×怂难?,“我若沒料錯的話,一定是個大家伙在下面動!” 話音未落,便見面前黝黑的通道迅速扭曲變形! 腳下踩踏的地面亦是忽然高高隆起! 桑遠遠往上方拋出一朵食人花,旋即,兩個人便被一股巨力頂向上方,撞在了厚實的rou感的花瓣上。 幽無命身上燃起了黑焰,將四方襲來的堅硬凍土焚成了飛灰。 下一刻,身體平地拔空而起,失重感陡然傳來! 桑遠遠不自覺地微微彎曲了膝蓋,抵御著胸口涌動的酸澀。 只一瞬間,撐在頭頂上方的食人花便沖斷了屋梁和房頂,木屑磚瓦濺向四周,再下一刻,整個小院就在腳下開了花,院墻向著四面迸裂了片刻,然后轟然倒向四周。 眨眼之間,桑遠遠和幽無命已被生生帶上了半空! 一層層地下凍土像開花一般漸次翻開。白色的冰雪混著黑色的凍土,像是一幅四分五裂的黑白水墨畫。 偌大一座祖廟,就像是搭在泥地上的沙質小屋,被破土而出的春筍頂得崩潰傾塌。 幽無命一手攬住桑遠遠,另一條胳膊穩穩地展在身側,身后光翼鋪開,神色平穩中略帶一點漫不經心。 一個呼吸的功夫,身處變故中心的兩個人已被帶到了二十丈空中。 腳下的凍土層簌簌滑落,漸漸露出一個透明的巨大輪廓。 是一只,渾身長滿了尖刺的巨型冰龜! 它的龜殼還未完全出土,已將整個祖廟頂得面目全非。 桑遠遠和幽無命,便是站在了它的腦袋上。 無數道身影在廢墟間飛掠。 桑遠遠舉目一掃,看見云許舟已被一眾侍衛簇擁著躲到了碎土范圍之外。 無數箭矢射向這頭冰龜,只見它的身體上泛起一陣陣七彩流光,將攻擊盡數攔下,毫發無傷。 巨型冰龜仍在往外爬,將整個身體從地底下拔出來。 相隔數十丈,桑遠遠都能聽到一陣陣倒氣聲。 這實在是太駭人了! 誰能想得到,祖廟底下,竟然躲藏著這么一個大家伙。 一片混亂之中,云許舟忽然收到了一條急報——原本囤在天都和冀州邊境線上的天都北營衛五萬大軍,已整軍出發,直奔云州而來! “回宮!” 瞬息之間,云許舟臉上的震撼和茫然之色一掃而空,一雙黑眸只見沉穩,大步回宮的過程中,軍令一道接一道,如風雷般掠向各處。 天都北營衛調至北部防線,原本是為了防幽無命的——他拿了冀州,隨時可能南下攻擊天都。 如今,幽州軍已被皇甫雄‘趕’回了幽州,這五萬北營衛,正好便空置了下來,隨時可以開拔支援各處。 所以正好用來攻打云州了?! 云許舟美麗的面龐上浮起了冰冷的笑容。 除了御衣衛之外,東西南北四營衛,便是天都最強的戰力了。 而云州…… 如今魔禍未平,云州絕大部分主力軍都派了出去,一支南下,幫助齊州收復失陷的長城以及清剿境內魔物;另一支東行至屠、晉二州,幫助東境長城守護本該由皇甫渡來負責的那一段防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