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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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場戰斗大約持續了半個時辰。 姜十三帶來的五千人,全軍覆沒。 幽州五百將士卻是活下來四百余人。望著遍地敵軍尸首,每個人都感覺到一陣陣恍惚。 以一敵十這種事,向來只存在于傳說之中。當真是不可思議。 一個將士最先反應過來:“若是沒有夫人及時的治療,我已死了七八回了!” 立刻便有人點頭道:“不錯,我險些被人刺中了眼睛,幸好夫人絆了他一跤?!?/br> “對對對,好幾次壓力頗大,幸得夫人支援!” 眾人連聲附合,激動無比。 都沒注意到幽無命像一道影子一樣,靜悄悄就摸到了旁邊。 “我說,”他陰惻惻地道,“拿箭射死這些人的,是我?!?/br> “主君!” 眾人嚇了一跳,臉上露出了尷尬又不失禮貌的微笑。 這一戰,收獲頗豐。 戰斗的雙方都是靈明境的強者,玄甲也禁不住糟蹋,打壞了許多,眾人挑挑撿撿,收拾出了完好玄甲近兩千套,靈蘊兵器無數,都綁在了云間獸的身上,壓得它們‘歐歐’直叫喚。 然后又將戰死的兄弟都帶上,開拔回營。 以不到一百的傷亡,殲滅了一支五千人的部隊,已是戰爭史上的奇跡了。失去戰友的悲痛都被這場大勝沖淡了許多,每個人都渴望著再來一場這般酣暢淋漓的戰斗,雖死無憾。 短命一騎當先,跑到了將士們看不見的地方。 “你都算好了,”桑遠遠倚著幽無命胸膛,偏過頭,有氣無力地對他說道,“所以帶了五百人?!?/br> 幽無命挑起她的下巴看了看,問道:“感覺如何?” 桑遠遠默默估算片刻:“有些被一擊致命,實在沒有辦法。除去那些意外戰死的將士之外,這種程度的戰斗下,我的極限大約便是保住四百五十人半個時辰內不減員?!?/br> “小桑果,”幽無命壞笑,“你當真是不夠持久!” 桑遠遠:“……” 他忽然便垂頭吻住了她。 極為細密纏綿的那一種,令她心尖顫抖,身體微微戰栗。 “回去繼續我們的洞房?!彼曇羯硢?,眸光幽暗。 五百騎回到白州營地時,東方已隱隱有一點發白,篝火宴竟還沒有散。 接應的將士匆匆迎上來,幫著這一行人換下了染血的鎧甲,收起了戰利品,運走了陣亡將士的尸首。 幽無命把火弓用青布包裹了,連同一份《蕭仲復仇記》的大結局一道,讓人快馬加鞭,送往秦州。 “皇甫雄當真會認了這個冤大頭?”桑遠遠好奇地眨著眼睛。 她發現幽無命行事當真像是在懸崖上走鋼索一樣,許多時候,分明只要對方多問一句、多想一步,己方的計劃便會全盤暴露,偏偏他就是把人心拿捏得精準至極,對方偏生就是不會多問那一句、多想那一步。 幽無命笑道:“這樣的弓,雖然稀奇,但卻不是獨一無二?;矢π鄣昧恕妒捴購统鹩洝?,滿心只會把我當好人、當知己。姜雁姬若是以興師問罪的態度去逼問火弓出處,皇甫雄護短,必定大怒,更要與她針鋒相對,絕對不會提到與我有關的半個字?!?/br> 桑遠遠嘆息:“幽無命,真幸運你不是桑州的敵人?!?/br> 二人回到了簡易洞房。 幽無命二話不說,便把她往床榻上面推。一又狹長幽暗的眼睛里冒著綠光,像是餓狠的狼。出發之前那一番徹頭徹尾的放肆,讓他真正食髓知味,滿腦子里都燃著火。 “等等……”聞到淡淡的芙蓉清香,桑遠遠不由得腿一軟,仍然心有余悸,她急道,“夢無憂那搶來的碎鏡,先看看!” 幽無命似笑非笑,停下了動作。 他指了指斗室角落的木桌:“你離遠些?!?/br> 桑遠遠老實地坐到了角落里,模樣倒是有些不以為然:“我現在倒覺得,這碎鏡沒本事把我扔到異時空去。把我送走的,當是那個導致天衍鏡碎成了一百零八塊的‘逆乾坤’大術?!?/br> 幽無命沒理她,徑自盤膝上了榻。 碎鏡靜靜躺在他的掌心。 他人瘦,手卻很大,手指也長。這枚碎鏡握在夢無憂手里的時候看著還挺大,但到了幽無命手中,卻是可可憐憐,像一枚小小的扇形貝。 它仍散發著淡淡的七彩光。 幽無命那全力一擊,將這來自‘天道’的力量都削弱到了極致,看著有氣無力的,好似隨時要熄滅。 幽無命瞇了瞇眼,掌心忽然焚起了青白的雷焰。 煉化! 桑遠遠睜大了眼睛。 她的本意只是看看這枚比較特殊的碎鏡里面會不會發現更多關于‘未來’的秘密,不曾想,幽無命根本不是那種按部就班的保守性格,一上手,便要煉了此物。 碎鏡上的七彩光芒開始抵死反抗。 桑遠遠忍不住搬著座下的木櫈子,向著幽無命的方向靠近了些。 這七彩光會反抗,倒是又出乎了她的預料。 這么看來,‘天道’還挺人性化的。 她心中已隱隱有著預感,敵人,并非什么天道自然,而是掌握了更玄幻力量的一個或者一群人。 真正的天道,應該是萬事萬物運行的規律,是能夠解釋一切現象的終極法則。 而不是莫名其妙認個親兒子親閨女就無腦袒護的智障玩意。 桑遠遠有些擔心。 雖然幽無命已成功用不滅火煉化過體內的驚雷,但那襲在他身上的落雷,分明只是那股七彩力量的衍生之物,而面前這七彩光,則是幕后這玩意的本源力量。 幽無命唇角漸漸浮起了獰笑。 血淚順著他的眼角沁出。 桑遠遠不動聲色,在紅色的帳頂上掛了一排小臉花,像風扇一樣,將均勻細密的靈霧一層層向他罩去。 碎鏡上的七彩光芒在幽無命的掌心掙扎扭動,卻始終逃不出青白雷焰的禁錮。 繼流出血淚之后,幽無命的唇角也開始沁出一股血泉。他的目光又空又狠,時不時便會從桑遠遠臉上短暫地掠過。 桑遠遠藏好了擔心,只平靜地凝視著他。 看起來,煉化過程還要好一陣子。 有人輕輕叩門。 桑遠遠起身,拉開一道細細的門縫。 是桑州王。 “爹?”桑遠遠回眸看了看幽無命,然后輕手輕腳拉開門,擠到門外。 桑成蔭把一枚玉簡遞向她:“桑不近有事要與你說?!?/br> 不知是不是錯覺,桑遠遠在桑成蔭這張嚴肅的老臉上,看出了一種‘打斷那臭小子洞房花燭’的幸災樂禍感。 她接過玉簡。 青光泛起,玉簡中傳出桑不近的聲音:“小妹,云許舟用炸火把冰霧谷對面的冰川給炸了,谷底被填平,晉蘭蘭的人全被擋在外面,再不會找到任何痕跡?!?/br> 桑遠遠:“……攝政王真是雷霆手段!” “幽無命送去的藥,云許舟已讓云許洋服了,說是兩日之內,已吐出了一升血蠱,估摸著,半月之內,便能將體內血蠱徹底肅清?!鄙2唤鼧泛呛堑卣f道。 “那可真是太好了?!鄙_h遠道,“如此,哥哥也不必為將來的孩子擔心了?!?/br> 桑不近大羞:“誰擔心這個!” 一旁的桑成蔭瞪圓了虎目:“什么孩子?!桑不近你個兔崽子,背著老子偷偷干了什么!” “啊啊啊??!”桑不近急眼了,“爹在旁邊,你怎么不告訴我!” 桑遠遠:“……行了行了,你們父子一會兒自己吵去,哥你先聽我說,你現在立刻聯絡云許舟,靈蠱能治之事,千萬千萬,不要向任何人透露,包括云氏的所有人,只她自己知道即可?!?/br> 桑不近明顯怔了一怔:“小妹,你是不是發現了什么?” “也不是,”桑遠遠道,“只是隱隱覺得哪里不太對。哥,皇甫氏的表現,實在是有些不像制造這靈蠱的幕后黑手。具體哪里有問題我也說不上來,反正,消息先封鎖著,也沒必要外傳,一切等平定魔禍之后再商量也不遲?!?/br> “好,我這便與她說?!?/br> 碎了玉簡,桑遠遠回過頭,見桑成蔭的眼睛里隱隱有波光一閃。 “爹,你哭什么?” “誰、誰哭了!”桑成蔭吹起了胡須。 她湊上前去,挽住對方的胳膊:“爹是不是覺得閨女長大了,會自己動腦筋了,不需要再擔心發愁了?” “是覺得自己老了?!鄙V萃鯋瀽灝Y甕地說道。 “爹寶刀未老!”桑遠遠道,“等幽無命到了您這個年紀,肯定沒有今日的您威風!” “是嘛!” “是??!” 桑成蔭心滿意足地去了。 桑遠遠返回簡陋的新房,就見幽無命蹲在床榻上,手里抓著一只小臉花,正在撕人家的臉盤子玩。 桑遠遠:“……” 見到桑遠遠進來,幽無命很愉快地沖她招了招手。 她走到床榻邊坐下,視線一轉,沒見到那碎鏡。 “煉化如何?” 幽無命漫不經心地把一只手抬到她的面前。 便見掌心和五指之上,緩緩燃起了雷焰。顏色卻不再是青白色,而是純黑。 桑遠遠:“?” 他不是煉化了七彩的‘神力’嗎?怎么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