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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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天前宮中接到了永華殿送來的消息,永華殿最近又沒什么事,估計就是一些例行上報而已。天子不重視,天子身邊的人也不重視。壓在眾多奏章之下,等到一天前才被注意到。 就這樣,天子也懶得瞧,只讓韓讓看一眼就算了,他自己還有別的奏章批復呢! 韓讓當時也沒當回事…說實在的,如果能回到一天前,他一定會勸說天子自己看這次的消息的,而不是他代為查閱。有些事情就是這樣,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這次的事情他不一定會死,但也足夠他戰戰兢兢了。 當時看完信的他渾身冷汗,引起了天子的注意。 “這是怎么回事?難不成永華殿真有什么事?”劉徹覺得好笑,他其實并不覺得永華殿會有什么事。只是隨口道:“讓朕瞧瞧信里寫了什么?!?/br> 韓讓既覺得手上的信是燙手山芋,想要丟出去。又覺得給劉徹看這封信就不得不面對天子之怒,一時之間竟是進退兩難! 只是天子已經發話了,韓讓的進退兩難也就無意義了,只能雙手不穩地奉上信件——劉徹顯然沒有注意到這個細節,如果注意到了這一點他這個時候就應該知道這不會是一件小事了。 韓讓是什么人?天子身邊第一的宦官,天底下最高的機密他都知道,一般二般的事能嚇到他?那未免就是玩笑了! 能讓他這樣受到震動,是什么級別的事也多少有個數了。 不過就算這會兒不知道,等一會兒也該知道了,這種延遲也延遲不了多久。 劉徹一開始真沒把這封信看在眼里,只是讀過兩三行字之后才臉色嚴肅起來——其實這封信并不長,仲兒雖然會寫字,卻不會寫很多字,只是略知道而已。所以這封信寫的很簡單,意圖用最簡單的話把事情說清楚。 但劉徹卻看信看了很久,反復閱讀了好幾遍,這個時候韓讓都看不出這位自己隨侍多年的天子是怎么想的。 按照道理來說,憤怒是最正常的。韓讓倒是知道,無憂翁主并非天子血脈,在這件事上不夜翁主也從來沒有欺騙過天子。但不管怎么說,知道不夜翁主當年與誰生下無憂翁主,甚至如今還與那人有來往,這始終是一件足夠天子憤怒的事。 知道曾經有這樣一個人,得到了自己沒有得到的那個女人。普通人尚且心緒不穩,何況是天子呢! 天子擁有的權勢可能會把事情變得復雜,也有可能會把事情變得非常簡單。 簡單粗暴。 但天子真的是憤怒嗎?又不太像…這是韓讓第一次感覺到天威難測!他當然知道伴君如伴虎,只是他過去卻是覺得自己在性情上對天子是有足夠的了解的。 不過不管天子是怎么想的,有一點總是沒錯的——現在的天子極端危險!也是,知道這種事總是不能愉快的。 而現在,天子讓找來的人已經送來了,這就要揭開‘蓋子’了。到底事情會怎樣,韓讓也吃不準…對于他這樣的老油條來說,不緊張才怪! 仲兒過去從沒和韓讓打過交道!這位天子身邊的中常侍是什么為位置,她又是什么位置?對方權勢滔天,都不是她有機會討好到的人物!而這次,卻是這位大人物親自來見她! 她知道這說明了她這次告密的分量。 這讓她既是緊張,又是暗喜! “仲兒姑娘,隨吾來罷,陛下要見你?!表n讓是公事公辦的語氣…說實在的,他心里不知道罵了這個蠢貨多少次! 她傳上來的這個消息…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居然告密到天子頭上?這事情造成的動蕩,誰能承擔?到現在為止韓讓都看不出來這件事里她能得到什么好處! 如果不是天子還要見她,韓讓恨不得直接處理了她! 劉徹是在一個暗室見的仲兒,身邊除了韓讓沒有其他人。這倒不讓韓讓覺得奇怪,這種事情還是不要宣揚出去的好,宣揚出去天子一樣傷臉面。 “那信中所言是真?”劉徹站在這個告密宮女面前,想要從這個宮女臉上看到哪怕一絲一毫的撒謊痕跡。哪怕他早就清楚這件事九成九是真的,畢竟這種告密誰又敢隨便亂說呢! 但他還是希望事情是假的。 仲兒保持著行禮的姿勢,天子沒讓她起,她自然不能起。聽到天子一開始就提及了這件事,連忙道:“陛下,奴婢不敢撒謊,心中所言沒有一字虛假!” 劉徹閉了閉眼睛,室內安靜了一會兒。韓讓一下覺得壓力特別大,而能夠無形之中造成這種壓力的,只有天子。 韓讓這樣常常隨侍劉徹身邊的人尚且如此,仲兒就更別提了。行禮都不穩當,竟跪到在地,頭低的深深,不敢抬起。同時她心里忽然有了一種隱憂…她這次選擇告密,會不會是個錯誤的選擇。 但這種隱憂只存在了一瞬間,因為暗室之中的情況容不得她多想。 劉徹終于重新開口,問了仲兒好幾個問題,都是和告密的那件事相關的。因為這件事確實是真事,沒有胡編亂造的成分,所以仲兒說來也是細節很多,并無錯漏…簡單來說,到了這個份上,就算不想承認信中內容是真的恐怕也不行了。 “如此說來,你倒是立了一功…”劉徹的語氣中聽不出喜怒:“稟報朕此事,是衷心,還是想要求賞?” 仲兒連忙磕頭道:“啟稟陛下,奴婢、奴婢對陛下忠心耿耿,乍聞此事只覺得天塌地陷…不管如何,不管如何總不該明明知道,卻還讓陛下受人欺瞞…” “倒是個衷心的?!眲氐?。 仲兒聽這一句已是心中一喜…然而暗室之中的另一個人,韓讓就不這樣想了——相比起仲兒,韓讓自然要了解劉徹的多! 而且韓讓總算知道仲兒的想法了…竟然是為了告密求賞!他可不會相信她做這些是因為對皇上忠心! “既然是這樣…”劉徹抬了抬手道:“韓讓,帶她下去罷!” 韓讓躬身,輕聲道:“求陛下能給個旨意,這宮人到底該如何處置…” “難道連這也要朕多說嗎?”劉徹這個時候已經轉過身去了。 聲音沉沉,韓讓打了個冷戰,哪里還敢多問,忙道:“是,陛下!” “仲兒姑娘,隨吾來罷!”韓讓領著仲兒走出暗室…跟在他身后的仲兒心里直打鼓,這和她想象的情況不太一樣,雖然在她的想象中也從來沒有個準確的結果,但至少不一樣是這樣的。 只能說,她雖然在宮中長大,卻始終沒有接觸過真正的貴人,也沒有經歷過真正的陰謀。所以對很多事情都停留在想象中,而這種想象是基于她個人理所當然的想法,受限于她的見識。 走了出來,韓讓吩咐兩個健壯的小宦官:“將這宮婢堵住嘴壓下去!陛下跟前失儀,該用大刑!” 語氣有森森寒意! 仲兒沒有想到事情會這樣急轉直下,還來不及說什么呢,就被兩個官宦用手帕堵住了嘴,反剪住了雙手。至于那兩個宦官,當然也意識到了這件事不簡單!先不說這個宮女怎么會單獨隨著韓讓去暗室見天子,就是現在的處置,也是處處蹊蹺!透著一股子詭異! 不過這種事他們只是放在心里,而不會表現出一分一毫的好奇!在這個宮里,特別是常常能接觸到貴人的那些人,最重要的就是管住自己的好奇心、管住自己的嘴!做不到這個,遲早要死在這些事上! 反正上面的吩咐,裝聾作啞去做就是了! 而且如今韓常侍既然這么說了,就算這是在扯謊,是假的,假的也是真的——宮里的人就有這樣的本事。真亦假,假亦真…這世上哪有什么真正的真假,不過是看什么人說而已。 仲兒被送下去用大刑,所謂的大刑,就是一百杖…杖刑這種東西,水分是很大的。真要是放水,打個一兩百杖,看起來凄慘,其實并不要命??梢钦J真去打,一二十杖就能要了人命! 有韓讓發話,行刑的人想必不會客氣。再加上仲兒是個弱女子,可以說是絕對不可能受住著一百杖了! 看著不斷掙扎,卻始終掙扎不開的仲兒,韓讓倒是一點兒都不可憐她…說她倒霉也是真的倒霉,原本想的是告密求賞,結果卻誤了性命。但這件事實在無法可憐,她的倒霉完全就是因為她的愚蠢! 這種事該她告密嗎?不管天子如何處置不夜翁主…在那之前肯定是先殺了告密的人的! 哪怕是稍微有點兒頭腦也該知道,天子是要面子的。這種事,天子固然生不夜翁主的氣,但對于告密的知情者恐怕更是欲除之而后快! 對于韓讓這種隨侍君王左右的人來說,這更是無妄之災!可以想見的是,之后他們侍奉左右得更加小心翼翼了。 辦完這件事之后,韓讓回到了內殿。這時劉徹已經從暗室中出來了,招來了一個宦官,吩咐道:“帶著朕的口信去一趟不夜翁主府,就說…就說朕有要事與她商議?!?/br> 這個‘她’指的自然是陳嫣,沒有人會弄錯。 劉徹的聲音很平穩,似乎和平常沒什么兩樣。但正因為如此,韓讓更覺不安。 第427章 北山(4) “召我進宮?”陳嫣覺得有些意外。 從宮中來傳口諭的宮人也不知道劉徹為什么突然宣陳嫣入宮, 不過這種事大家都習慣了,倒也沒什么奇怪的——誰不知道天子甚愛不夜翁主呢?不說平常多有召見商議‘大事’,就是無事的時候也常尋不夜翁主呢! 只不過沒有‘大事’的時候召見總會找一個過得去的理由…如今沒個理由, 倒是讓陳嫣覺得怪怪的。 但她沒有把這種古怪放在心上, 點點頭應承下來,便換了衣裳、頭發,稍作梳洗就進宮去了。 陳嫣進宮來, 劉徹站在未央宮高聳的復道云臺之上,俯瞰著這座壯麗威儀的皇城, 什么都盡收眼底, 又好像什么都沒放在眼里。直到陳嫣來了,他才回頭,朝身邊的宮人揮揮手:“爾等先退去一邊?!?/br> 宮人只當是天子有機密之事與不夜翁主說,雖說就算是和肱骨大臣談朝廷大事也無需如此,但既然是和不夜翁主, 事情就有些不同了…大家都知道的, 天子與不夜翁主的關系不同一般,有些事情不讓他們這些人聽到,不是懷疑他們會不知道輕重透露出去…而是本身就不樂意有其他人聽到。 陳嫣見劉徹如此,也沒有說什么, 而是朝身邊人使了個眼色, 婢女們也知道意思, 便如同宮人一般退開了。 陳嫣緩緩走到劉徹身邊, 歪頭看著他:“陛下今日與往常大有不同?!?/br> “有何…”劉徹沉默了一會兒, 本想說‘有何不同’的,但剛說出兩個字就覺得沒意思了。輕笑了一聲,看向陳嫣:“不比阿嫣…就算是十年、二十年都能一如往昔?!?/br> 劉徹看著陳嫣,陳嫣今天的打扮其實很青春氣息,雖沒有十三四歲時那樣活潑艷麗,也不差十八九歲時那種清麗嬌憨了。別人這樣裝扮未免有裝嫩的嫌疑,反而顯得滑稽。但陳嫣不一樣,她是適合如此的。 對她格外寬容的不只是外部流逝的時間,更是她的內心。如果只是保養得好,而心態已經老去,看起來也只會讓人覺得死氣沉沉、了無生機。 劉徹一直是偏愛這樣的陳嫣的——年輕漂亮的女郎誰不喜歡呢?更何況這樣的陳嫣某種程度上就代表了他曾經的青春! 其實很多時候劉徹已經越來越不記得自己十幾歲、二十出頭時的事了,那些鮮明的記憶,本以為一輩子都能抓的牢牢的東西,到了現在才知道是會隨著時間一點點失去的。 回首人生過去,其實哪有什么一定會記得的往事?沒有人可以記得周全。想起過去,大多數時候就是一些拼不出連貫的碎片。 零零散散。 更重要的是,忘記的不只是記憶,更是‘感覺’…他越來越不記得那些日子里的感覺了。 憑良心說,那不是劉徹最好的時候。那段時間他受竇太后壓制,空有一腔熱血,很多時候卻是不能自主的。相比起后來的意氣風發、乾坤獨斷,那個時候的他可以說是處處掣肘! 但劉徹還是喜歡那個時候——每一個成功人士似乎都是這樣,哪怕后來功成名就,也想念曾經一無所有的年華。因為那個時候他們什么都沒有,同樣也沒有半分陰霾。 少年一世能狂,在某些人眼里是狂妄、是幼稚,但不可否認,在另一些人眼里也是最最精彩的時光。 很早開始就受到帝王心術教育的劉徹不應該是個什么都不懂的人,但即使是這樣的他,在少年時代也不免有一些‘單純的野望’。關于這一點,陳嫣是能夠作證的…那個時候劉徹說過多少次要踏平匈奴i、一雪國恥?說過多少次要讓朝堂改天換地、一掃積弊? 總之都是一些熱血少年該有的念頭。 成熟了才會知道當時的自己想的有多簡單,拙劣的可笑!但隨著成熟進入到新一個階段,好像人適應了這個世界的種種規則,并且能夠利用這些規則的時候,又會有新的感受。 那個時候是很拙劣,但并不可笑,而是一種可敬佩、可向往! 那個時候真勇敢、真干脆,不會懷疑自己想的這些事不會實現,也不相信自己一往無前居然還會有不得不‘妥協’的時候…后來知道了,果然是有的,即使劉徹貴為九五之尊也是如此。 誰又能不心心念念那段歲月呢?越是有年紀越是會惦念…其實劉徹還春秋正盛,真正說惦念還得等些年。但即使是現在,他也會偶爾懷念那些時光——只是他的回憶常??湛杖缫?。 回憶里具體的事物倒是還有些,可是感覺呢?那段時間他的感覺真的一點兒也抓不住了! 所以才需要陳嫣,當陳嫣用這樣亙古不變的姿態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曾經的感覺就全回來了! 對于這樣的陳嫣,很多時候劉徹都是無法做什么的。兩個人相處時,身為天子的劉徹反而妥協過更多次…世事就是如此了,彼此之間強弱對比并不是由表面上東西來決定的… 聽到宮人告密陳嫣的事,劉徹的心情必然不好。無論表面有多平靜,心里都不可能平靜,只不過這幾年他越來越會偽裝了而已。 他心里其實也是憤怒的,或者說不只是憤怒,而是多種心情的混合。 還沒有想好怎么處理,他首先就讓人召陳嫣就是一個明證——最好的處理方式應該是做到心有成算之后再處理,要么當沒發生過,要么找陳嫣攤牌?,F在這種局面,更像是什么都沒想好,行動快過了腦子。 劉徹見陳嫣并不說話,也就沒有繼續這個話題,而是指著下方幾處宮殿:“朕記得與阿嫣少時常在此處觀景…” 小時候的陳嫣自由出入長樂宮未央宮,當然,劉徹也是如此。那個時候隨著兩人越來越熟,在一起玩兒的時候也多了起來。說實話,那是一段很美好的時光,對于劉徹和陳嫣兩個人來說都是。 那個時候陳嫣才多大,劉徹對陳嫣并沒有如今那么復雜的情感。友情、親情、欣賞?反正各方面的感情都參雜了一些,卻并不糾纏。那種情感之下,劉徹要從容很多,陳嫣也自在。 劉徹經常和陳嫣一起在高處玩彈弓,玩彈弓的地方遍布宮廷,長樂宮那邊有,未央宮這邊當然更有。 “陛下未免太嘴下留情了?!标愭绦÷暤溃骸罢嬲f起來,當年明明是頑劣不堪的…那時宮人們恐怕被陛下與臣妹驚的不輕!” 劉徹和陳嫣就是兩個真正的‘小祖宗’,他們兩個安靜一點兒還好,若是不安靜,身邊的人自然就要提心吊膽了!一般來說兩人玩的東西都不會太危險,畢竟‘千金之子不坐垂堂’的道理還是懂的。只不過這‘危險不危險’的時候常常不是由當事人的感覺來決定,而要看旁人的判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