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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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她只是閑閑地聽著對方說這些,等到對方說的差不多了。才道:“倒是先生謬贊了,我哪里就擔得起這些了…說這些也沒什么意思,不知先生來長安所為何事呢?” 其實她就是想早點兒進入正題,然后盡快打發人走。 王烈顯然沒想到他這樣一番吹捧一點兒效果都沒有,他和馬魁早年間有過一些交情,馬魁在關中做游俠的時候他曾經熱情招待過對方。這個所謂的熱情招待,就是對方什么時候來都好酒好rou奉上。 這種待遇,不少出名的游俠都有。 而豪強們愿意這樣做,有的是不想惹事,要知道游俠們都是一群不怕事的,犯法殺人都不放在眼里。和這些游俠建立起關系,至少不會糊里糊涂就被某個聲張正義或者就是看他不爽的游俠給上門宰了。 有的則是想討好游俠,想要借一些有名氣的游俠的勢…這就不用多解釋了。 這種事,當年周亞夫都做過呢,所以他才說劇孟可以頂一國的作用。 當時王烈其實沒有想到馬魁會有如今…現在想要請馬魁吃飯,將他奉若上卿的人太多了,馬魁卻是誰也不會理?;蛘哒l真的去交往了,也只是面子情,當不得真。只有當年如王烈這樣優待過他的人,這才是真正欠下了人情。 那個時候他還沒發跡呢,雪中送炭永遠比錦上添花讓人感恩。 這個時候王烈求上門了,他也不得不寫這封介紹信——王烈原本以為有馬魁這封介紹信就一切順利了,在他看來,他缺的只是一個見到陳嫣的機會而已。只要見到陳嫣,說服陳嫣是很容易的。 不管她是怎樣的大人物,她始終是rou體凡胎,只要是rou體凡胎就逃不過某些特質。比如說虛榮,又比如說貪婪。特別是陳嫣還是一個女子,在男權社會的大環境下,就更容易讓人輕視了。 這種輕視并不會明明白白地體現出來,因為單論個人的話,陳嫣的社會地位是很高的。但這種輕視會藏在一個人內心很深很深的地方,甚至連自己本人都沒有意識到。只不過沒意識到其存在,可不代表真的不存在。 這反而更頑固、更隱蔽,更容易影響到方方面面,自然也包括某些對人對事的判斷。 王烈來這一趟的目的其實很簡單,主要是想推薦自己的女兒給天子。 誰都知道做外戚的好處,即使原本一文不名,只要家里的女孩子爭氣,也能讓一個家族立刻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關于這一點,只看如今如日中天的衛氏外戚就知道了! 原本的衛家是什么人?不過是平陽公主府的奴隸而已,皇后衛子夫以及她的姐妹是公主府的歌女家伎婢女,兄弟們則是奴仆之流。但是現在呢,滿門權貴!或許這有衛家人確實有資質的原因在,但不可否認,最初拉開大幕的原因在于衛子夫得幸天子! 有了這個好榜樣,大家都是躍躍欲試的。 特別是如今皇后也漸漸失了寵愛,宮中正是各路后妃爭寵的時候,一干人等就更加躍躍欲試了。 王烈家不只是地方豪強,也有不少商業利益,這商業方面早年托庇于一侯府門下,以保全一些利益。這條路是大多數商賈做大到一定程度都會做出的選擇,然而這不代表這就是一條萬全之策了。 有的時候是托庇之門兜不住事,有的時候則是根本不靠譜!在這件事上,王家是吃足了苦頭的!若不是他家還有地方豪強的底子在,說不定已經被人吃的連骨頭渣都不剩了。 經歷過這些事,王家痛定思痛,想到了送女兒進宮搏寵這條路子。之所以會有這個想法,不只是因為受到衛氏外戚的啟發,也是因為王烈有兩個女兒展現出了相當的資質。 這對姐妹花在當地也算是極為出眾的美人了,而且安排老師學習樂器、歌舞之類,也是天資出眾,一學就會。再加上有心思,在討好人一道上表現的很不錯——如今王家已經下定決心走路子送兩姐妹進宮了。 推薦美女給皇帝,這是很多和宮廷聯系緊密的貴族都愛干的事情。當年陳嫣的母親,館陶大長公主就是如此,到了平陽長公主更是發揚光大。她們只是其中最出名的,還有不少貴族也做這樣的事,只是沒她們那么大動靜而已。 一般來說,這些貴人推薦美女給天子,都喜歡找和自家有淵源的。不然的話,美女真的得寵了,只靠這一點兒舉薦的功勞也無法拿到多少會報。王家想找這些貴族談這樣的事,顯然不太容易。 哪怕不在意這一點,以王家的情況也很難見到那些能在天子面前說的上話的貴族。 這種情況下,陳嫣倒是王家最好的選擇——通過馬魁,能夠得到見陳嫣的機會。只要見到陳嫣,就不愁事情辦不成,至少王家的人是這樣想的。而陳嫣對宮廷之中那位天子的影響,全天下有目共睹! 如果是她推薦的美女,一定不愁吸引不到天子的注意。 只要吸引了天子的注意,后面的事就好辦了…王家對自家女郎就有這樣的自信。 陳嫣對此只覺得好笑,浪費半天的時間就只為這個? 太無聊了! “給陛下推薦美女這種事我是從來不做的…先生難道從沒聽說過?”陳嫣閑閑道,只這一句話就讓王烈僵住了。 他倒是隱約知道這件事,但是他并不在意這個,這種事總有第一次的。以前不需要,不代表以后也不需要。過去不夜翁主年輕貌美,靠自己也能一直拴住天子,可是今后呢?總得想想容色衰減之后的事吧! 就和大多數人一樣,王烈也覺得陳嫣和劉徹之間的關系不同一般。 然而現在陳嫣說這句話,難道是拒絕的意思? 事實上,確實如此,陳嫣三言兩語打發了王烈。人走之后陳嫣還抱怨道:“馬先生就算是欠人人情也別用我還人情??!這等事都找上門來了…”陳嫣沒說的是,她又不是拉皮條的。 “這些話讓如意聽到了,真不是一回事兒!”這樣說著,陳嫣就揉了揉陳如意小朋友的耳朵,告誡她:“剛剛聽到的都給忘掉,知道了沒?” 正這樣說著,又有婢女來稟報:“翁主,有一位先生求見?!?/br> “怎么又有人來見?不見!今天再不見了!”陳嫣被剛剛那件事弄的沒了耐心,直接這樣道。 婢女有點兒猶豫,最終還是道:“翁主,來求見的人不同一般…曾任大司農中大夫…這也罷了,最要緊的是,此人乃是復圣顏回嫡傳。這…見還是不見,下面的人不敢妄斷?!?/br> 第419章 大東(5) 顏異在長安呆了七天,等到第八天的時候, 他站在了大名鼎鼎的‘不夜翁主府’。 這里有很多人想用各種方法引起這里主人的注意, 最終見到她, 但做到這一點的寥寥無幾——他在外院等待的時候遇到了一些同樣想見她的,對于這件事,顯然他們是很有話說的。 大概是因為排隊等待這件事本身就很無聊, 面對顏異這個生面孔, 很多人就自然而然訴起苦來??傊褪钦f, 幾年前想要見‘不夜翁主’還沒有這么難的,現在卻成了一件千難萬難的事情,言語之間有著些許不滿,但又竭力隱藏這種不滿。 對于這些人來說, 不滿是很自然的事情, 但又下意識擔心自己表露的不滿為他人所知, 給自己帶來麻煩。由此,更加令人看清了這里主人的權勢,即使是私底下的場合, 也有足夠的影響力。 “不過這也是自然,今時不同往日, 不夜翁主如今也越發貴重了…自然不是隨便什么人想見就能見?!边@大概是自我安慰的話。對于這些人來說, 陳嫣這次回到長安,相比起過去任何一次都更親近‘權力’‘政治’這些東西, 這就是‘貴重’。 他們不擅長分辨各種權力, 特別是隱于幕后的權力, 只有這種硬推到他們眼前,再明白不過的權力,才能讓他們意識到這是什么。 雖然心中不滿,但習慣于在階級社會中謀生的人們總是足夠‘體貼’,自動將這件事合理化了——只不過‘合理’是一回事,心中是何觀感又是另一回事了,不滿總是不滿的。 顏異聽這些人只言片語談及自己的目的,他聽到了很多很多他們的訴求…對于這些人來說,他們來到這里自然是為了從此間主人那兒得到些什么。 那些形形色色的、屬于普通人的欲望就這樣明明白白地顯露出來,是得不到滿足的樣子。所有人都認為這些自己怎么都夠不到的東西,在這里的主人那里一定能輕而易舉地達成。 簡直就像是通過巫師向神明祈禱一樣容易,只不過巫師往往沒有什么實質性的效果(雖然絕大多數人是相信巫術的,但與此同時他們也會認同巫術大多數時候真沒什么用)。而向這里的主人,某種意義上他們心中的‘巫師’祈禱,卻是能夠得到想要的結果的。 只要他們能夠站在他面前請求。 只要能夠見到他。 她越來越強盛的權勢也基本來于此,她總是能夠做到任何事…只要是她想做的。她靠這樣的‘無所不能’鑄就她在人世的名聲,亦是憑借這‘赫赫威名’她最終走到這般無往而不利的地步。 這些等待她垂憐的人敞開了自己的欲.望,他們不考慮其他,只想從她身上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對于他們而言,或許這里的主人已經不是‘人’了,而是被物化成了某種存在。 就和某個代表著神力的石頭人、木頭人差不多吧(漢代的巫術崇拜還比較原始,將力量寄托在石頭人、木頭人身上都是有的)。 顏異和所有人不一樣,他來這里的原因并不在于索取,而在于給予…他來完成自己應該做的事情——她或許不再需要他了,但他非得來問他,這是他必定要完成的事。 因為顏異的身份不同于一般的客人,即使新來陳嫣身邊侍奉的人大抵不知道他和陳嫣曾經的事,也將他的拜帖放在了很重要的位置。別的不說,光是復圣嫡傳這一重身份就足夠他敲開任意一權貴的大門了…搞學術的學者總是有這樣的‘捷徑’。 “顏先生,請隨小人來…”越過了前面排隊的許多人,顏異被請到了另一個院子。 而在他之前正好有個男子從這里略帶忐忑地走出去,顯然他已經得到見這里主人的機會了。 “顏先生稍待,等到那位王先生事畢,小人便去稟報翁主?!边@里的仆人受過專門的訓練,總是會保持不卑不亢地完美態度。 顏異并不介意等待…事實上,他和她的故事里他已經耽誤過很多時間了。臨到這個時候稍微等待一段時間,這又算得了什么呢? 這一次的等待其實并沒有太長的時間,那位王先生很快去而復返,從他的神情來看,應該是訴求沒有得到滿足。站在院中廊下,看到院門外匆匆走過的人影,顏異下意識地做出了判斷。 “看來王先生事已畢,小人這便去替先生通報翁主?!甭晕⑿α诵?,仆人便很有分寸地告退了。 顏異并不在意這個人的告退,他只是想到了剛剛離開的那個‘王先生’——他想要從這里得到什么,顯然已經失敗了。而他呢,他來到這里想要給予什么,對于她來說又是什么想法? 說不定對于她來說,他其實是比之前的客人更糟糕的那種。 想到這個的時候,顏異會有些許不安——到了他這個程度,其實已經很少會不安了…經歷他所經歷的事,能動搖本心的事情就會寥寥無幾,這是很自然的事。而關于陳嫣,大概就是極少數能讓他不能自已的因素了。 他大概一輩子也學不會對她淡然處之,也從未想過那般…關于這一點,在他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就已經確定了、不可更改了。 只要他見到她,為她動搖一次,就會為她動搖兩次、三次…千百次。 對于顏異這個人,陳嫣就是這樣的存在。 “翁主,有一位先生求見?!?/br> “怎么又有人來見?不見!今天再不見了!” “翁主,來求見的人不同一般…曾任大司農中大夫…這也罷了,最要緊的是,此人乃是復圣顏回嫡傳。這…見還是不見,下面的人不敢妄斷?!?/br> 乍聽到這個消息,陳嫣的感覺可以說是‘五味雜陳’。一方面,多久沒有人向她提到這個人的消息了?忽然聽到相關消息,其實是有些意外和悵然的。而另一方面,就在幾天前的繁華夜市中,她分明在人群中看到了他。 所以,他今天會出現在她的府邸,這更像是一種‘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相見還是不見?貌似是一道選擇題,其實對于陳嫣來說根本沒有選擇的余地——關于過往曾經,如果她沒有放下,她必然是要見一見顏異的。如果真的放下了,那就更要見一見了!已經放下的話,那還有什么理由不見? 非要堅持不見,倒更像是在故作放下,其實不然。 “母親大人?”陳如意小朋友分明感受到了抱著她的力量在加重,雖然不疼,卻讓她意識到母親大人的情緒不太正?!惾缫庑∨笥哑鋵嵤莻€挺敏感的孩子。 沉入自己思緒當中的陳嫣回過神來,手臂上的力氣松了松??粗裁炊疾恢赖年惾缫?,輕輕摸了摸孩子的頭:“如意,還記得嗎…娘親前些天的時候問過你一個問題?!?/br> 那個時候陳嫣更像是一腔沖動影響下,說出了‘如意…你想過‘父親’嗎?’這樣的話。當時的陳如意小朋友沒有給出答案,只是以一種疑惑的神情看著她,大概是對這個問題趕到困惑吧。 在陳如意的人生中,‘父親’這個詞說不上熟悉,但也絕對不陌生。她并沒有感受過父親的關心愛護,甚至從沒見過自己的父親。不過她自己倒是不覺得這有什么,畢竟其實很多小孩子有父親又如何,一樣很少見自己的父親,感受不到太多來自父親的愛意——以這個時候的習俗來說,父親對孩子確實嚴厲居多,鮮少溫情。在高門大戶而又子女眾多的貴族之家,這一點就更加明顯了。 而且陳如意并不缺少男性長輩替代父親在孩子少年時的重要位置,比如她的師父桑弘羊。在很長一段時間里,她并不覺得桑弘羊和‘父親’有什么區別。 這樣的環境讓陳如意對于‘父親’這個存在說不上什么感覺。既不存在刻意忽視或者淡漠,也沒有心心念念卻求而不得。 她當然知道‘父親’是特別,事實上她也確實覺得‘父親’是特別的人,但也僅此而已了。更多的想法?那她是真的沒有。 對于這樣的她,問她有沒有想過關于‘父親’種種,比起搖頭或者點頭,她更多的反應其實是‘迷惑’。 所以當時的她并沒有做出回答,只是迷惑地看著陳嫣。而陳嫣也不是一定要她給個回答,事實上,那是陳嫣在問陳如意嗎?不不不,陳如意小朋友其實只是一張等著生活去涂抹色彩的白紙,問她這個,就算她有所回答又如何呢? 對于陳嫣來說,與其說是在問陳如意小朋友,還不如說是在問自己。 至于為什么要在當時的情境下問自己這個問題,只能說舊世界對人始終是有影響力的——即使她認為一切已經過去了、再也不會回來了,也一樣。當她再次與他相逢,必然不可能平靜如她當時的表現。 事實上,當時霍去病都看出了她的反常。 看著孩子依舊迷茫的神情,陳嫣覺得自己實在是自尋煩惱。放下了陳如意小朋友,拍了拍她的頭:“你先去別的院子里玩兒罷,娘親要見一位故人——帶如意去玩兒,小心一些…” “喏!”平常專門照顧陳如意小朋友的婢女們齊聲應是,這才緊跟著小主人快活細碎的腳步走出院子。 陳如意小朋友跑出院子,腳下是裝飾的很漂亮的彩毬。她就提著裙擺,踢著跑開。中間經過了窄窄的游廊,正好和外院進來的一隊人遇到。 她讓開通過的空間站到一邊去,歪著頭大量這一隊人中陌生的那一個。 “翁主、無憂翁主…小心吶…”后面追趕的婢女只能這樣勸解。 顏異停下了腳步,注視著這個被稱呼為‘無憂翁主’的小女郎…他知道她是誰——之前夜市里他已經見過這個孩子了,但是匆匆一瞥,他根本沒來得及看清她。這個時候再看這孩子,他才分明感受到了造化多么神奇。 她完完全全就是孩提時的陳嫣…或者說,顏異過去并不知道陳嫣小時候是什么樣子,但是看到這個孩子就不會再有分毫懷疑了!她小時候一定是長這個樣子的。 與此同時,他也看到了她身上和陳嫣每一點細微的不同。而這些不同往往可以從他自己身上找到根源…當他沒有見到這個孩子的時候,他認定她是自己的孩子。而當他見到這個孩子時,她就是自己的孩子。 “顏先生?”領著顏異的仆人們向陳如意行禮,然后就發現了顏異的反常,試探著問詢。 顏異蹲下.身來,視線與陳如意小朋友平齊,聲音很輕,像是怕驚擾了什么:“你就是陳如意?” 這種‘直呼其名’顯然非常不禮貌,誰見到她都是稱呼‘無憂翁主’的。但是陳如意小朋友并不為這個感到生氣,事實上他對這個陌生人很有好感——倒不是什么玄乎的親子感應,只能說陳家母女兩個的審美一脈相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