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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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喜歡那些從來不算命的朋友,他覺得他們的人生要么一片順遂,要么就是本身意志堅定,無論有什么樣的障礙都會選擇自己去翻越。至于來找他算命的,要么是庸庸碌碌之輩,要么就是人生遭逢劇變。 顏異原本于他是不會算命的那種,但這次他卻算了…看的到,命運對他做了什么——任嘉賓不喜歡這樣的人,但又憐憫他。 曾經的天之驕子,已經徹底被命運打垮了。 任嘉賓的人生經歷決定了他是一個了解‘命運的力量’,同時又厭惡‘命運的力量’的人。對于顏異再一次證明了‘命運’到底有著怎樣的力量,他能喜歡才怪了! 任嘉賓算卦一般用竹簽做的算籌,從袖中取出一個綢布袋,端坐于案前,凝神靜氣一番,便開始取卦了。 六爻成一卦,先取了乾卦。這本來是很好的卦象,不過這只是本卦而已,任嘉賓神情不變,又變卦,得到了觀卦。 顏異本身就是治《易經》的高手,自然明白這是什么意思。 ‘觀國之光,利用賓于王’,預示著他這一次的順利。 然而任嘉賓卻道:“看來運道是不太好的…既然變至觀卦,為什么是‘六四’,而不是‘九五’…‘九五’才得‘利見大人’。你本來就是要去長安見人的,得此乾之觀卦,是失之毫厘,差之千里?!?/br> 顏異沉默良久,輕聲道:“你變錯了?!?/br> 任嘉賓看著他不說話,顏異慢慢道:“方才本可變‘九五’的?!?/br> 這就是和專家算命的問題所在了,他們往往能提出不同的意見。算卦的時候有所謂本卦和變卦,本卦是個大前提,而變卦之后所得卦象才是結果所在。但是本卦如何變卦,其實是有隨機性的。 變卦的時候就是變一爻,可是里卦三爻,外卦三爻,到底應該變哪一爻呢?這就看卜者的選擇了。有的會根據問題的特征調整,有的則看重占卜的時辰,有的更喜歡借重算命當事人的一些信息,比如姓名,比如生辰什么的。 也就是說,任嘉賓在變卦的時候只要選取另一個變卦的依據就可能得到好的結果。 雖然被顏異說自己變錯了,任嘉賓卻顯得挺高興的。收拾好算籌,揶揄地看著自己的好友:“我當你真是傻了,這不是挺聰明的嗎?占卜之事不過爾爾,到底想要如何還是看你自身如何想的。若是你自己卜一卦,早就選好如何‘變卦’了?!?/br> 顏異聽出了他話中的意味深長,良久,嘆了一口氣。 任嘉賓也不再說什么,他其實理解顏異現在的處境。人就是這樣的,總有無可奈何的時候。若是能一直游刃有余,那種人不是不存在,只是太稀罕了,稀罕地讓人羨慕。 如任嘉賓所說的,顏異藥到病除,兩三天功夫就好轉了。 “任公子真是神仙手段,郎君用了藥之后立刻就好轉了!”家仆對于這種藥到病除的情況也是嘖嘖稱奇,一邊準備著再次上路,一邊道:“只是任公子實在古怪,明明與郎君是朋友,怎么不來送送郎君?” 另一個仆人道:“你就少說些罷,那是郎君友人,是咱們這等奴仆能隨意議論的?任公子是個熱心人,聽說是郎君病了,立刻來照看…至于送與不送的,或許是不忍離別而已?!?/br> 此時每次離別都有可能是永別,確實怪讓人傷感的。 其實任嘉賓比顏異還要先離開兩日,顏異病愈之后不可能立刻出發,出于慎重,還修養了三日。而任嘉賓就趁這個時間,已經先走了——對于任嘉賓來說,他并不是怕離別,他的人生本就是漂流的,可想而知會經歷多少離別,離別于他是日常而已。 他真正不相送的緣故,只是不忍看著顏異上路而已。 表面上他是個不容易動容的人,實際恰恰相反。任嘉賓很清楚顏異是去赴一個怎樣的局——他不知道顏異身上發生了怎樣的故事,但他知道顏異是怎樣搖擺不定,是怎樣患得患失的。 說實在的,到了這個地步,按照他的一慣經驗,是很難得到什么好結果的。 他這個人表面上看不出來,其實很感性的,同理心很強。別人尷尬,他也會尷尬,別人傷心,他也容易傷心…先走一步,不過是‘眼不見為凈’而已。 天下多少癡男怨女,他已見過太多了…當然,也包括他自己。 顏異是在一個接近傍晚,城門關閉的時候抵達長安的。這個時候的長安,街市上形色匆匆,古代王朝實行宵禁,要是宵禁時間被巡夜的兵士看到,打死了也白死!可不是急匆匆的么! 家仆詢問顏異,要不要住到顏氏在長安的落腳處,顏異拒絕了。在他的吩咐下,仆人找了一家邸店,安排了干凈的房間。 顏異住下的時候,天光已無。不過出乎意料的是,外面卻有星星點點的燈火。 “咦?”仆人很驚訝,找店家安排熱水洗漱的時候打聽起情況來。 “這個??!是不夜翁主建議陛下的。入夜之后有宵禁,不許人隨意走動。但是在東西市、女閭這些做生意的所在,倒是可以開放宵禁,只是關上門,里面的人不許出來,外面的人不許進去而已?!臂〉甑幕镉嫷故呛軜芬庀蛲忄l人炫耀長安出的新鮮事物。 其實這也不是什么陳嫣的發明創造,她只是借鑒了某些封建王朝的做法而已。比如說唐朝,雖然也實行宵禁,但不代表生活在城市中的人沒有夜生活,相反,他們的夜生活豐富的很吶! 比如說唐長安分成一百零八坊,如同棋盤一樣整齊。宵禁之下,人們只是不許坊與坊之間亂竄而已!這里的‘坊’其實就是一個城中之城,有自己的城墻、大門等等,到了時間就開關‘城門’,宵禁之時大門關上,里外不相通,但是坊里面的人是能夠亂竄的。 如果不是這樣,大唐盛世‘平康坊’里的風流是哪里來的? 漢長安不像唐長安一樣嚴密,不是每個‘小區’都是城中之城,所以陳嫣在提意見的時候也適應了當下的情況。針對市場之類完全就是‘城中之城’存在的地方,區域性解除宵禁。 這既不會增加太多治安上的負擔,也能極大活躍長安經濟…至于多多少少增加的治安壓力也沒什么人說,因為陳嫣的這個提議得到了商人群體的鼎力支持!開放宵禁區域的商家都愿意多繳納一部分‘宵稅’,用于多出的治安任務。 主管這方面的單位得了好處,可以分潤給現在的下屬,算加班費,也可以用于增添人手,讓大家的工作量保持不變??傊?,有錢的話,什么都好說。 這個建議得以施行之后,長安的夜里很快就繁華了起來,市坊之中熱鬧到天明也是有的。 而顏異一行落腳的邸店,正處在市坊之中。 洗漱之后,顏異并沒有休息,而是匯入街市人群之中…這種夜游之事,是他沒有做過的。倒不是他喜歡這份熱鬧,只是他現在有些心亂,正好出來走走。 “發賞錢了!發賞錢了!貴人有喜!” 顏異走過一高樓旁,樓上的窗戶忽然被打開,有人倒下一匣子一匣子的錢。不只是這座樓,這一路上凡是樓房,樓上的窗戶都打開了,全是撒錢的。這引來許多人撿錢,好在因為撒錢很分散,大家也不至于擠在一起,造成踩踏事故。 撿了錢的眾人都很高興,有擺攤的小販奇怪:“這是誰家有喜事,這般大方?” “能是誰家!貴人姓陳!”旁邊另一小販顯然知道,笑著道:“無憂翁主要過生辰了,陛下可惜不能天下同樂,便出錢滿長安散一些,算是同沾喜氣。此事并非明文安排,但誰不知呢?” 天子子嗣,特別是長子、長女、太子這樣的,出生的時候往往能讓天下人一起沾光?;蛘叽蠹乙黄鸱偶?,或者大赦罪犯,又或者年紀大的給發米發rou什么的。但是陳如意小朋友么,總不能為他這樣,所以劉徹自己出錢,讓人在長安分發。 也就是劉徹了,陳嫣是做不出這樣的事的——她有錢,也寵孩子,但不會這樣干。 而劉徹的這一舉動,在大家眼里更坐實了一點…果然是天子血脈。 顏異看著手中一枚小小的新出‘五銖錢’,這是沒有經過流通,出爐之后直接送來撒的銅錢,所以看起來金燦燦的——沒有想到,落腳在長安的第一晚,他就先以這樣的方式觸碰到了陳嫣和那孩子的‘世界’。 “我就說了,你徹表舅是最會花錢的。這個花錢啊,既是指他花錢花在刀刃上,該花錢的時候絕不吝嗇,也是指他喜歡亂花錢!”一個女聲,聲音里有一種嗔怪,聽不出有多少怪罪的意思。 “舅舅真是…”小姑娘嘟嘟囔囔的聲音在人流聲中有些聽不清楚。 夜色里,燈火通明、流光溢彩,不少人都注意到了這對母女,實在是好看的人總是引人注意的。 顏異抬起頭,正好看到這一幕——他本是為了她們而來的,但這樣的相遇著實太意外了。 第414章 采葛(9) 時間過得飛快, 好像前一天還在為了面粉、磨坊的事情奔走, 忙的不可開交。然后一恍惚的功夫,又翻過年來, 到了元狩六年——講道理, 陳嫣是不太期待元狩六年的,過了三十歲之后, 每增加一歲都會讓人有一種‘心碎’的感覺。 雖然身邊的人都告訴她,她很年輕,就像二十出頭一樣。 “怎么?被你姨父訓了吧!”陳嫣笑意盈盈地看著面前這個垂手立在一旁的年輕人,語氣中藏不住的戲謔:“年少意氣呢!” “阿嫣, 別理他!”湖邊的劉徹回頭見陳嫣在和霍去病說話,立刻讓她過來:“讓他自己好好想想錯在哪兒了!” 陳嫣笑了笑, 揮揮手,然后又看著霍去?。骸叭ゲ“ 氵€真是…就在這兒好好呆著罷!我看看能不能在陛下那兒救你!” 最近霍去病又闖禍了! 為什么要用這個‘又’字呢,因為自從霍去病懂事起,就算是權貴了。而隨著他年紀漸長,是一日比一日貴重!他從小的性格是內斂但又有些擰巴的那種類型, 寡言少語,可要真認為他穩重, 那又是笑話了! 打個不恰當的比喻, 就像是‘會咬人的狗不叫’… 可想而知, 在成長過程中霍去病會惹多少禍!他倒是不會去禍害平民百姓, 只是那些王公貴族之家, 和他一樣是權貴之后的子弟就不用客氣了…反正這些人有不開眼惹到他頭上的, 都會被他霍少爺教做人! 后來,霍去病出息了,成了冠軍侯,成了驃騎將軍,終于沒有不開眼的紈绔子弟惹他了。但他依舊不消停,所作所為常常引來朝堂諸公的彈劾,引得不滿也不是一回兩回了。 劉徹是樂意他有些不大不小的毛病的,他常常說霍去病像他年輕的時候…由此怎么也多了幾分寬容的意思。 但是,這不代表霍去病惹麻煩的時候他都是樂呵呵的!有的時候就算是劉徹也會覺得想抽這小子一頓——比如說這次,就是這樣了。 郎中令李敢被霍去病于甘泉宮射殺! 射殺朝廷命官!這也就是漢代了,人們都敢愛敢恨,有的時候做事是很由著性子的。要是放在往后任何一個朝代,無論當事人多得寵,都不可能善了!因為這意味著藐視律法、藐視皇權!這樣的人要他做什么? 郎中令李敢并不是什么小人物,他是‘飛將軍’李廣唯一在世的兒子(李廣另有兩個兒子,在李廣去世之前就已經死了了唯獨李敢這個小兒子還活著)。他自己也不是只靠吃父親老本過日子的,在軍中頗有建樹,這才走到了如今‘郎中令’的位置。 本來他和霍去病是無冤無仇的,但誰家當年李廣死在戰場上呢。 當年李廣身死,其實也怪不了人,只能說戰場形勢就是那樣,他自己身為將帥要負最大的責任。但不知道是誰和李敢說了不當的話,讓他覺得大將軍衛青是那場戰役的總指揮,是使他父親最終含恨而終的人。 這仇恨就結下了。 李敢的權勢自然不能和衛青相比,但是這份仇恨事關親生父親,也不能當沒發生過。于是李敢就找了個機會,趁衛青沒有防備,和人一起毆打了衛青一頓。衛青這個人的性格從來都是與人為善,知道李敢之所以毆打他的原因,也不愿意聲張——他很清楚,一旦聲張,李敢本來的光明前途就全都毀了! 于是最終就隱瞞了下來。 然而衛青是這個性格,作為外甥的霍去病卻是恰好相反的…有仇不報?那是不可能的! 而且霍去病是非常敬愛衛青這個舅舅的,他的少年時代沒有父親這個角色。親生父親霍仲孺根本就不存在,至于母親衛少兒后來嫁入侯門,那邊雖然不會給他難看,可也很難融入。算來算去,也就只有兩個男性長輩能擔當父親。 一個是劉徹,一個就是衛青。 劉徹是很喜歡霍去病這個小輩的,處處都優待他也是真的,但到底是皇帝,崇敬有余,親近不足。說來說去,他這二十年生命中最重要的男性角色還是舅舅衛青! 李敢這種行為對他而言,就是在欺侮衛青…霍去病能忍? 他天生就不知道‘忍’字怎么寫!于是天子甘泉宮狩獵,除了天子以及天子親近的人,還有一些親兵也在,李敢正式其中之一。趁此機會,霍去病安排人手暗中預備,射殺了李敢——相比起李敢,霍去病人脈深厚的多,與內宮也親近,做這種事并不算難。 人心都是偏的,李敢并不是什么阿貓阿狗,不能說人沒了就沒了,非得給個交代不可??蓜乜梢砸驗楹铋T子弟不尊法度,傷害平民而做懲罰,削去爵位也是有的,難道能因為李敢真的去罰霍去??? 最終只能對外解釋,是打獵的時候被鹿角撞傷,不久身亡了。 不管外面的人怎么想,至少對外的面子是圓過來了。但對內呢,還是要做一些處理的——不然當作沒發生過?按照劉徹的說法,真那樣了,霍去病只怕會更加亂來! 陳嫣私以為不會,因為霍去病的亂來并不是真的亂來,更想是一種知道底線在哪里的做法。別人看霍去病覺得做了太多出格的事情,但是劉徹卻從沒有因為這些真的不喜歡他,這就是明證! 不過這種事也不能說死,人是會變的,說不定這種亂來的日子過多了,就真的飄飄然不知輕重了呢?歷史上霍去病英年早逝,也不知道他的性格發展下去會怎樣…從這個角度來說,英年早逝反而讓一切都變得美好了起來。 他又沒有衛青那樣的謹慎,再加上年紀輕輕已經到達一武將的頂峰了…若是活個五六十歲,甚至不說五六十歲,只再多活個十年,他就要落入‘封無可封’的境地了!而歷史上,任何一個‘封無可封’的故事都不是那么美好。 劉徹對霍去病發了火,最近在用各種方法折騰這個侄子。 今朝明明是和親近之人們在湖邊垂釣(當然,垂釣也只是一個由頭而已),其他人都隨意走動,玩樂游戲,只有霍去病一個人,被勒令站到一邊去。 在場的人都有各自信息渠道知道‘李敢身死’之事的真相,自然明白現在是為了什么這樣。心中雖然知道劉徹并不是真的惱了霍去病,但還是不敢說什么。說實在的,大部分人也不覺得自己有資格說話。 他們所處的位置還不如霍去病呢,他們憑什么大大咧咧就去幫霍去病說話? “陛下真讓去病今日一直站著了?”陳嫣動了動放在湖邊的釣竿,發現依舊是空的。 劉徹不搭她這個話,見她時不時捧捧魚竿,皺眉:“你這是釣魚的樣子?” 陳嫣才不會被他唬到,反問道:“陛下這就是釣魚的樣子了?所謂釣魚,本來就是一個人的樂趣,這么多人一起,就不是要釣魚的!” 劉徹在口頭上幾乎沒有贏過陳嫣的時候,這一次也沒有翻盤,只能將魚竿往下一放,無奈道:“那阿嫣倒是說說,玩兒什么?” 陳嫣從地上撿了一片扁平的石頭,拿在受傷作勢要扔,試了好幾個姿勢,最終才把石頭送出去。只見石頭在水面上一點一點的,跳了三四下才‘咕咚’一聲沉到水下。 “來打水漂罷!” 眼下正是春光明媚時,人們脫去了厚厚的冬裝,換上了相對輕巧的春裝。陳嫣近日出門也是如此,著一身淺粉色曲裾,在別的貴女強調層層疊疊的時候,她卻是盡量精簡(這個時候的貴族穿深衣,都喜歡穿很多層,這算是強調富有,而紡織工藝的進步使得料子可以越來越薄,也算是支持了這一習慣)。 漢代女子深衣,要么是直裾,要么是曲裾,貴族女子自然是以曲裾為主流。曲裾的特點就是將人緊緊包裹住,能夠露出曲線…這是后世以為的。 事實上,生活在這個時代就知道了,完全不是那么回事!至少相對‘古樸’的西漢中前期不是那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