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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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脫離時代背景談這些就沒意思了…就事論事,在這個時代,桑弘羊的表現可以說是‘正?!?,至少沒什么可指摘的。 桑弘羊本想說自己當然知道!但是在陳嫣似笑非笑的眼神中,他一下就心虛了。雖然他覺得自己肯定比陳嫣和裴英兩人強,但這么說不就成了五十步笑百步了?那有什么意思? 陳嫣見他失語,就笑了起來:“所以,別人或可說得,子恒你就罷了!” 夕陽西下,海邊落日極好看——裴英本來就不說話,現在陳嫣和桑弘羊也一時不語,于是陡然之間就安靜了下來。 靜謐了好一會兒,只聽得見海潮聲一波又一波。陳嫣忽然看向桑弘羊:“子恒,將來你來做這孩子的老師如何?” 其實陳嫣更想讓桑弘羊給肚子里的孩子當干爹,這個孩子生來就沒有父親,所以陳嫣希望有一個男性長輩可以成為向導。這樣的人當然不能隨便選,這可能會影響孩子的一生。桑弘羊是她最信任的人了,不找他找誰呢? 不過此時還沒有義父、干爹之類的態度,讓孩子叫桑弘羊叔父之類也是必然的事情,不必再多做什么。 但認老師就是另一回事了,這能讓這個孩子多一個名正言順地親近、學習、以此為榜樣的男性長輩——古代的老師和現代的長輩根本不是一回事!雖然都是傳道授業解惑,然而實際意義卻截然不同。 在知識珍貴、得傳承艱難的時代,老師的意義可以和父母相比肩!父母是‘身體發膚,受之父母’,是給予自己凡胎rou骨的恩人。那么老師無疑就是在精神上重塑自己,讓自己命運在此發生改變之人! 所以說‘天地君親師’,在天地君之外還要增加一個‘師’,這并不是來湊數的,而是這確有其意義。 桑弘羊沒料到陳嫣忽然說這個,嘴唇翕動了幾下——從裴英的角度來說,桑弘羊他的眼神、他的下意識反應已經出賣他了,明明從頭到腳、每一根頭發絲都在說他愿意,他高興的要死,但最后卻還要說反話。 “哦?讓我來做老師…這不太好罷?天下哪個名士大家你不認得,若是為孩子拜師,該是十分容易的。就算是個女子,有些大家古板不愿意收入門墻,也總有開明的…”桑弘羊清清嗓子,一副滿不在乎,其實在乎的要死的樣子。 “相比之下,我能教他什么?”桑弘羊說著,余光還瞥了一眼陳嫣的小腹,這個時候了依舊看不出來里頭揣了個孩子。 桑弘羊說的話也不算是假話,陳嫣的聲譽擺在那里,又有編書之事讓她的名望進一步加大。諸子百家,各個名士,恐怕都愿意收下她的孩子做學生。一方面是交好于她,另一方面也是相信‘老子英雄兒好漢’,相信陳嫣的孩子絕不會天資平庸。 這并不奇怪,雖然漢代并不像商周時期一樣,任何官位都是世襲,一切種種從血統來,也是半世襲制的。除了從中下階層引進新鮮血液入統治階層,統治階層本身確實是一個內部傳承制度。 比如說,一個人做官了,他的兒孫基本上也能做官…不是說大量的兒孫人人都能做官,但至少能保證能蔭蔽一兩支,這已經很厲害了! 這不僅僅是因為先輩的遺澤流到了后輩身上,也是因為漢人確實相信,某些優秀品質是可以通過血脈傳承的——是的,華夏民族是能在很早時候就說出‘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的偉大民族,有英雄不問出處的傳統,但也沒有因此否認傳承、血統的力量。 事實上,即使到了現代社會,人們依舊無法完全擺脫這方面的認知。如此,又怎么能苛責更多靠本能認知認識世界的古人呢? 陳嫣本人的天賦在學界也是出名的好了,甚至有人覺得,她如果是個男子,早就被認為是一代名士大家了…更激進的,認為她就算是個女人,也堪稱大家!顯然,此時民風還很開放,也有不少女人獲得了只有男人才能獲得的成就,出一個陳嫣并不算挑戰大家的世界觀。 她的子女,入那些大家的眼是輕而易舉的。 “你愿意教他什么就教什么,”陳嫣輕輕摸了摸小腹,然后就笑了起來:“好奇怪,這里竟然真有個小娃娃,明明什么感覺都沒有——子恒,我信任你,最信任你,所以這孩子只能交給你?!?/br> 陳嫣轉頭看向桑弘羊,金紅色的夕陽光輝灑落在她的眼睛里,波光粼粼一片。 桑弘羊一慣能言善道,此時卻說不出一句話來…因為太沉重了,這里面全都是陳嫣的信任。 “我會好好教導他!”桑弘羊自言自語道。 裴英奇怪地看了一眼桑弘羊,覺得這家伙好像有點兒問題。這話應該和陳嫣說才對,但現在陳嫣都走了,說這個有什么意思? 是的,陳嫣已經暫且離開了。她現在每天都按照作息來,散步一會兒之后自然要去洗漱,洗漱之后還有一會兒聽音樂的時間,這是她給自己定的胎教時間,專門聽一些舒緩的音樂。 另外,每天早上還有人專門負責念書,念的也都是先賢大哲的大作! 說實話,這種‘胎教’沒有太過硬扎的理論支持,特別是胚胎發育早期,更看不出有什么用。但反正也沒有壞處,陳嫣覺得試試也不會有錯!更何況,不管這些有沒有讓小胚胎得到熏陶,反正是讓她心情平靜舒緩。 母親心情好了,孩子自然也好…這邏輯,沒毛病呀! 而陳嫣一走,留下的就是桑弘羊和裴英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或許是覺得海邊散步、呼吸呼吸帶著潮水味道的空氣確實不錯,兩人不約而同地留了下來。 然后就有了桑弘羊的自言自語。 桑弘羊現在看上去有些‘此人已瘋’的樣子,但最終他還是平靜了下來。轉頭看向裴英:“此行,阿嫣就托付你照顧了?!?/br> 裴英懂桑弘羊的意思,陳嫣這一路去蓬萊島是和他同行的。不管周圍的人準備地多周全,他都始終有些不放心。相比起其他人,在桑弘羊看來,裴英至少是一個可以托付的人。 裴英再次覺得桑弘羊真是個非常奇怪的人,不是他本身,而是他和陳嫣的關系上很奇怪——他能看出,桑弘羊因為陳嫣的孩子要給他做學生了而覺得非常高興。裴英甚至覺得,對于桑弘羊來說,說不定他的親生子女都比不上陳嫣的孩子。 不,不是‘說不定’,而是‘一定’! 說來或許有些三觀不正,但事實就是如此。桑弘羊本身并不是一個喜歡孩子的人,家里兄長的孩子也從來沒有過逗一逗、抱一抱的心思。說到孩子,他更多時候就是覺得麻煩!成年人犯錯了還可以講道理,小孩子怎么講的通? 對于自己的孩子,桑弘羊也沒有太多不同的感情。他計劃要好好教導這些孩子,讓他們學會該學會的東西,至于他們的人生之路,自己去選擇就好了。就像他當年,也是自己決定了自己的道路。 至于在他們身上延續自己這類情感,說是桑弘羊古怪也行,他是真的不存在這種…感情。 但就是這樣的桑弘羊,卻是重視陳嫣的孩子的…這大概是某種程度上的愛屋及烏——他不算愛自己,所以對于自己的孩子做不到愛屋及烏,而陳嫣不一樣。 裴英是不太能夠理解桑弘羊和陳嫣的感情的,主要是在此之前他也沒有見過這樣的存在。似乎納入哪一類感情中都顯得不正確,如此一來,他之前記得的那些也就毫無意義了。 不過不能理解本身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事實上,很多時候他連自己的想法都搞不懂,此時追究其他人更為復雜的感情,有些不明所以也是正常。 裴英將全部的疑惑都瞬間丟開了,他就是這樣的人,拿得起,更放得下,幾乎從來沒有過糾結的時候…即使是再困難、在復雜的選項,對于他來說也沒有猶豫遲疑。 現在的他只對于桑弘羊的一句囑托不快,嗤之以鼻道: “你將她托付我?憑什么?” “我接的是她的委托,陪她去蓬萊島?!迸嵊⑥D頭看向桑弘羊,眼睛里有一絲嘲弄:“你可別弄錯了什么,你管不了我!” 第359章 麟之趾(1) 海潮輕輕拍打, 太陽從東方升起, 蓬萊島海邊小鎮‘香港’正在醒來。 當然, 這個‘香港’和后世的香港沒有任何關系,之所以叫這個名字只是因為這里是胡椒種植基地。另外, 這個鎮子周邊還有一圈種植園,種植的都是各種香料。如果需要采購香料,外來船只都會抵達這里。 ‘香港’由此得名。 香料是很有前景的產品, 蓬萊島的香料生產也很下力氣, 但是這種‘農產品’生產規模擴大不可能一蹴而就。真正要形成巨量貿易, 這需要時間,時間能讓田地開墾更多, 也能讓更多的人投入其中。 所以,如今的香港才只是蓬萊島第一香料集散地, 并非整個遠東的香料中心!在這一點上,無論是天竺還是南越,都依舊擁有‘老牌’中心的地位。 但,這并不是說‘香港’就一無是處了,一個剛剛出生的嬰兒能有什么用呢?但誰也不能否認嬰兒未來擁有的無限可能性!一切只需要等待時間,時間到了就能看到變化。 ‘香港’有陳嫣的支持, 又有很好的貿易條件,成為遠東地區第一的香料集散基地也不是什么難事。 “大人, 這是這一季香港賬冊?!贝藭r天還早, 但工作的人已經開始工作了。無論是種植園里的雇工奴仆, 還是鎮子里叫賣的生意人…討生活可不容易, 誰都不輕松!而在本地‘官府’里,情景也是一樣的,該做事的人也在做事。 說是‘官府’,其實沒那么簡單。 首先,蓬萊島其實是一座無主的島嶼,它并未納入大漢或者任何一個國家的版圖。這里當然有土著居民,但他們人數不多,只在極少數地區活動,而且生活方式頗為原始,即便是自己的活動地區,也沒有多大的掌控力。 陳嫣帶著人口和先進的多的文明進入這里,征服就是遲早的事情了。 只不過征服之后的事情就很有問題了——首先,這塊土地算怎么回事兒? 一開始,來的人口要么是法律意義上屬于陳嫣的奴隸,要么是陳嫣的雇工,這些人當然是陳嫣說什么是什么。只當是買人、雇人替自己經營土地和各種產業而已,這種事情在大漢本土也很常見。 而且總的人口也不多…人口多就事情少,再怎么也翻不出花來。但隨著蓬萊島人口膨脹,聚居點的規模擴大,情況發生了很大變化。 管理城市和管理小村長、種植園的方法到底是不一樣的!這里注定要引入不同的治理方式,建立新秩序。 這種情況下,政府出現順理成章。 政府可以安排組織生產,解決公共問題,同時也會招募人手維護治安…這對于逐漸成長的蓬萊島是非常重要的。 為了解決這方面的合法性,陳嫣還找劉徹要了一個許可——她沒和劉徹露出全部底細,只說是東方海面上發現了大大小小的島嶼,適合種植香料、采珍珠(其實是養殖的),她想要在這里發展產業。 這里的土地是無主的,最多就是有幾個土著人而已,她占下了倒是無妨,但需要劉徹給出個許可…即承認這些土地確實是她的,讓官府給她寫個地契。 其實這是很可笑的,因為這些土地根本不是大漢的,所以讓大漢的官府寫地契,確定這些島嶼土地的歸屬權,這既不合理,也不合法。但劉徹本人覺得法理上問題不大,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東方的小島嶼,又不是哪個國家的,現在有陳嫣這個大漢貴族發現了,說這些土地屬于大漢,誰又能反對呢? 雖然以此時大漢的傲慢,以及跨海之后的通知能力來說,對東方隔海相望的島嶼都沒什么興趣就是了。對于標注所有權,使其成為大漢的一部分更是一點兒興趣都沒有! 這個時候西南夷不知道多少小國請求內附,成為大漢的土地,但大漢一樣沒興趣——封建王朝很長歷史上都對自己國土以外的土地一點兒興趣都沒有,甚至覺得那是非常大的累贅! 相比起周邊地區,大漢無疑先進的多、也富庶的多!一旦將這些周圍請求內附的國家納入管理,這些地區不能帶來多少收入,反而中央要補貼出去不少。再有官僚那邊的阻力,這就更難辦了——一個地區成為大漢的正式行政區之后,肯定是要派遣官員,組成領導班子的。 那種偏遠、‘蠻夷’之地履職,對于中原士卿來說確實是一種折磨,和流放沒有任何差別。 而且這種新附地區天知道有多少問題,老百姓刁鉆不刁鉆,當地勢力猖獗不猖獗,殘余貴族勢力影響大不大…每一件事都能要人命,要是處理不好,一條命就交代了!別說去新附地區了,這個時代但凡是去偏遠的郡縣任職,都是比較危險的工作。 特別是品級低的官員,往往死了就是死了…難不成朝廷還要為了這么點兒‘小事,不遠萬里發兵? 最多就是點名批評一下地方…然而人都沒了,點名批評又有什么用呢? 這又和從匈奴手中弄到北方土地不同了,匈奴對大漢來說是關乎國家生存的敵人,能削弱對方,建立更堅固的前方陣線,這本身就是一件政治正確的事情,所以無論怎樣都會推行下去。 但是其他地區、其他小國就不是這么回事了。 總之,從上至下,沒有任何一個人對遠離中原、人口稀少的土地感興趣。 落在陳嫣這件事上也是一樣的,陳嫣從大海上找到了一些島嶼,想要將其弄成自己的土地——如果是在本土,這還有土地兼并,或者國有資產流失的問題,但本就不屬于大漢的土地,慷他人之慨而已!劉徹想都沒想,就讓下面的人去辦了。 拿到朝廷的許可,剩下的事情就容易了…陳嫣管理自己‘莊園’內的事情,天經地義,誰也說不出什么來。即使從大小來說,這‘莊園’實在是太大了些。 當然,即使是如此,陳嫣也沒有收稅的權力(本來她得給國家交稅,不過這在當初定下契約的時候也免了,畢竟這本身就是不是大漢的土地,也沒有派遣官員去管理)。所以陳嫣收錢的名目是通過不同的行業協會、管理會實現的。 比如這里的商家,找他們收商稅是沒有名目的,但陳嫣組建各行各業的商會,只有商會才有資格和港口談商品出口的權力——入會本身不需要多少錢,但問題是之后得一直交各種服務費,服務費的多少按照生意規模算。 因為商會提供了公平交易的機會,以及各種消息渠道,甚至上下游也是商會打通的,所以這筆錢交的也不虧…就這樣,商稅收起來了。 又比如每個居民都要交一筆‘治安費’,這筆錢可以用來維護公共治安,興建公共設施。這合理嗎?當然合理!在大漢的土地上沒有這些,那是因為每一個老百姓都交了賦稅,而國家用賦稅將政府推進到每一個角落,這些保證了治安,提供了這方面的服務。 而蓬萊島,這里沒有大漢的郡縣,同樣的,也沒有人收稅。這種情況下,聚居在這里的人花錢讓一些人脫產,專門解決治安問題,簡直合情合理!沒毛??! 蓬萊島的商會和各種管理會,其實都是陳嫣的,里面能干的雇員,就是實際上的官吏。 至于香港這邊,作為一個經濟活動頻繁,人口也算多的聚居點,當然有自己的政府,只不過沒辦法直接說‘衙門’而已。 這里有各個商會、管理會的辦事機構,這也是每一個大聚居區中心點都會有的。 一個季度的香港賬冊非常多,即使用上了現在才剛剛出現在蓬萊島的‘白紙’,也是高高的一摞。然而此時的辦公人員已經很滿意了,畢竟像以前一樣用煮繭,這就是一滿屋子了! “唔…少說些廢話,某自會翻閱!”接到賬冊的年輕人眉頭打結,一點兒也不理會眼前辦事員的諂媚。 辦事員卻絲毫沒有因為對方的態度而改變態度,一如之前的恭敬——各個商會、管理會,混到辦事員其實已經算不錯了,底下可是還有許多一級辦事員、二級辦事員,以及還在考察期的見習辦事員! 一般來說,辦事員就算是小主管了,至于他們頭上,也只有兩層組織,一是組長,二是會長而已。 因為各方面的原因吧,蓬萊島的管理是相當扁平化的,各種商會、管理會有很多,這些會長名義上通通都是并行機構,由統一的領導班子領導。 香港這里除了維護本地治安和民生的一個安民會,就是一個香料協會了…整個蓬萊島的香料都在這里集散,香料協會自然也就成了少數沒有安家‘先登城’‘永安城’的大協會。 眼前的這個辦事員就是香料協會的人,他所說的香港賬冊,其實指的也是香料協會的賬冊…至于他得恭恭敬敬對待的年輕人,卻是不簡單的,這人正是蓬萊島實際上的管理者,郭凌。 別看此人年輕,在蓬萊島上卻是說一不二的! 一開始主持開發蓬萊島開發的并不是郭凌,畢竟這件事大,也需要一個穩重的人來,最好威望要夠,能夠壓住場子…畢竟當時蓬萊島諸事草創,一個毛頭年輕人怎么也不能服眾。 當時的郭凌是作為領導班子里的小角色開始的,雖然接觸到的都是蓬萊島最重要的事,但本身的地位并不高。 是前代看到了郭凌的才能,向陳嫣推薦由郭凌接班的…說到底,對于有選擇的人來說,蓬萊島始終是一個遠離家鄉的‘他鄉’,特別是上了年紀的人,總是能回去就盡量回去的。 給多少錢都不干! 能在離開前培養出一個能干的接班人,這就很有責任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