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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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堂邑侯府這幾個郎君,都是跟著家中一個門客讀書而已。 而韓姬的兩個女兒,陳薔和陳蘭,兩人都在一旁擺弄一些小女兒的漂亮玩意兒。對于韓姬來說,這一幕就是最令她滿足的了——她一面微笑著看著兒女,一面帶著一個婢女縫制衣衫。 “君侯…也不知衣衫合身不合身吶?!表n姬喃喃自語。 婢女連忙道:“自然是合身的!夫人是還不知道君侯的身量?” 這就是奉承了,正是因為韓姬平常受寵,與堂邑侯接觸多,這才能說這樣的話呢! 內室之中一片和樂,香爐中燃燒著珍貴的香料,馨香滿室。 突然而至的宦官和壯婦打破了寧靜,他們每一個人都沒有好臉色!看著韓姬和她的子女的目光仿佛是在看一個將死之人——雖沒有人動手,只不過封了院子,不許人出入而已,但韓姬分明感受到了某種危險。 這個女人能夠在后宅斗爭中做到現在的程度,自然也是有自己的過人之處的!她立刻知道恐怕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發生了。 但是此時的她根本沒有渠道去了解。 正是考慮到不能讓韓姬這個院子里的人提前知道,防著串供什么的,所以才有封院子,杜絕內外交流的安排。此時過來封院子的人全是陳嬌陳嫣身邊的宮人,陳嬌可信不過堂邑侯府的人! 懼怕之下,韓姬只能抱著小女兒陳蘭默默垂淚。 而與此同時,陳嬌身邊的女官早就已經問清楚想問的事情了! 其實古人判案很簡單,即使是歷史上有名的那些青天大老爺也是一樣!往往就是抓住幾個嫌疑人,問話,不肯說的話就上刑逼供! 此時也沒幾個心理素質高的罪犯,一般不用上刑,嚇上一嚇說不定就說了!現在就差不多是這種情況了。 松不過是堂邑侯府一個小小婢女而已,從小在堂邑侯府長大,連侯府大門都沒有踏出過幾次,能有什么見識?真等到陳嬌架勢擺足了,讓人三堂會審的時候,也不需要再怎么恐嚇,她自己就竹筒倒豆子地說完了! “是我們女郎,女郎令我如此這般的,藥粉也是…”在恐懼之中,松說話都帶著顫音。 她口中的女郎并不是大一些的陳薔,而是年紀更小的陳蘭! 這倒是有些出乎意料了,畢竟陳蘭的年紀和陳嫣差不多大。雖說這樣出身的孩子大多心眼多一些,但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也是從沒見過的。特別是陳蘭…按照府中人所知的,她不算姬妾之子中心思多的。 真等到婢女松有些混亂地說完了前因后果,眾人才明白,正是因為陳蘭心思不多,想的簡單,才有如今這一場風波! 第37章 螽斯(1) 太夫人急急地帶人去養室拿人,然而還是太遲了!等到他們到的時候, 人早就被帶到陳嬌院子里去了!擰著眉頭, 太夫人也只能一拍大腿道:“還是來遲了!也不知會鬧出什么事來!” 知道主張這件事的人是陳嬌,而不是‘受害人’陳嫣, 太夫人并不覺得奇怪。她并不了解自己的孫女, 只是按照普通的思維,一個小小女童懂得什么?遇到這樣的事自然還是別人幫著出頭。 然而, 如果出頭的人是陳嬌的話,在太夫人看來這是更壞的一種發展了。 雖然太夫人與陳嬌也不怎么親近,但也是看著陳嬌長大的,這個孫女的脾氣她是知道的。說的直接一些, 事情真犯到她手上了,她是不知道分寸的,也不會講究什么‘見好就收’! 家里出了這樣的事情,太夫人首先想到的就是家丑不可外揚!這件事最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然傳揚出去,堂邑侯府如何在長安貴族中間立足? 是的,長安的有爵之家多多少少都有些陰私事兒, 但沒有人會暴露出來!都會小心謹慎地將秘密藏起來。而只要沒被人發現, 四舍五入就等于沒發生過了。 可是現在事情落到絕不會輕易善罷甘休, 更不知道什么叫做‘給人面子’‘得饒人處且饒人’的陳嬌手上。光是想到這件事, 太夫人就覺得頭風病又要犯了。 扶著額頭道:“罷了, 我管這些小孩子的事情做什么!” 說著就要往回走。 這句話其實就是說給身邊人聽的, 眾人也知道, 這是太夫人在給自己找臺階下呢!她不能以大母的身份去到孫女那里介入這件事,若是陳嬌給她面子,那倒還好,可若是不給呢?這種事情難道陳嬌做不出來嗎? 可若是就這樣一言不發往回走,倒像是她認慫了一樣…雖然確實就是慫了。但有些事就是這樣的,能做不能說!加上這一句,其實就是為了讓自己往回走顯得正常,完全是出于自己的主觀意愿。 雖然事情到底是什么樣的,大家都清楚,但大家還是跟著太夫人將這一場戲演了下來。 說穿了,太夫人是懶得沾手這件事了。既然事情已經被陳嬌捏在手里了,那么她現在再要處理,且不說陳嬌懂不懂要給她這個大母面子。就算陳嬌讓步了,最終讓她來處理這件事,又能得著好么? 若是處理地不如兩個‘翁主孫女兒’的意,說不定又是一場風波! 太夫人雖然是家中長輩,但半輩子面對一個公主兒媳,而且是親弟弟為天子的公主兒媳,實在是沒有抬起頭來,威勢自然也就談不上了。如今面對陳嬌和陳嫣兩個,也沒有太多摻活進去的心思。 她只要站在干岸上,等著事情有一個結果就行了,實在沒必要費力不得好!她是這樣考慮的。 至于說被攪合進這件事的韓姬怎么樣?那關她什么事! 她的確偏愛韓姬之女陳蘭,但也就是偏愛一個小孫女而已,這件事又不可能是陳蘭做的!到最后就算韓姬一系遭了殃,她只要說兩句話,保下這個最喜歡的孫女就夠了。 當然了,最終沒有保下的話,其實也沒有太多可想的。對于太夫人這樣地位的女人,她其實并不缺人陪伴,也不差一兩個孫子孫女的。她對孫女們的喜歡,其實更結于對一個物件的喜愛。 最喜歡的一個擺設損壞了當然會心疼,但一般人是不會為了這件事兒痛苦地食不下咽的。接下里的日子,之前怎么過的,接下來還怎么過! 太夫人尚且不管這件事,早早躲在一邊的兩位少夫人自然更不會管了——一方面陳須、陳蟜的妻子自然是向著陳嫣陳嬌這邊的,另一方面,既然陳嬌已經搶先出手了,他們自然不會和陳嬌爭搶這件事。 而陳嬌這邊,事情的前后已經逐漸清晰。和太夫人想的正好相反,這次的風波可不是和陳蘭無關,應該說關系太大了才對! 陳嫣一開始的時候沒有反應過來,但依舊被陳嬌拉到了‘審案現場’。等到宮中女官開始有條不紊地問詢起來,陳嫣總算能夠好好想想這件事了。 她被人下毒未遂! 陳嫣:哇。 這可是小說里常見,但她來到古代之后根本沒見過的手段!真是既新奇又有趣——這是一種其他人完全不能理解的樂趣呢! 擼到這一步,接下來就是自問了,她難道得罪了什么人嗎?能讓這個人欲除她而后快…整個事情順到這里她就順不下去了。 她并不覺得自己能夠討所有人歡心,但也不至于得罪人到這個地步,要給她下毒! 她并不是什么壞人,平常做的事情也都在普通人水準以上?;蛟S有人對她有不好的觀感,但若是這種惡感大到能冒著巨大風險來給她下藥,這又很不可能了。 然而陳嫣自己的誤區在于她一直試圖使用邏輯推導一遍這件事,但問題是事情由一個和她年紀差不多的女童策劃…哪有什么邏輯可言? 起因是上次誰也沒在意的‘警告’,就是陳嬌派身邊的人去韓姬院子里的那一次。韓姬忍下來了,她的長子忍下來了,陳薔也忍下來了——不忍又能怎樣呢? 唯獨陳蘭,這個家人眼中最為乖巧可愛的幼妹卻因為這份‘恥辱’而生出了報復的想法。 這個想法的誕生也不是空xue來風,早在這個想法誕生之前她就親眼見過自己的母親韓姬如何對付侯府后院的其他女人的。 說出來也不足為奇,有一次出了一個讓陳午特別喜歡的新寵,一個月里倒有大半個月在新寵那里…人無百日好,但韓姬不愿意這樣認命,看著自己被別人踩下去,于是安排了下藥。 其實她也沒有門路搞到什么真正的毒藥,有的人認為毒藥似乎遍地都是,其實全不是那么回事兒!若是靠譜的死藥,即使再過上千年也不是那么容易得的!皇帝賜死臣下的時候,不是就有毒酒一杯么。然而即使是皇家,安排的毒酒也不是那么‘可靠’呢! 歷史上就有多次記載,毒酒下肚根本不能立刻殺死臣子,甚至會出現根本殺不死的情況! 以古代藥物制取的技術而言,這又有什么奇怪的呢? 韓姬弄到的藥物其實是一種讓人拉肚子的藥粉,這種藥粉原來也是用來治病的,有疾醫給過她,所以才能得到。 這和漢代人的飲食習慣有關。 都知道漢代人,準確的說是漢代貴族,受限于烹煮器具和烹飪手法,他們最日常的美食就是燒烤。成語所謂‘膾炙人口’,其實就是將高古時期最受追捧的兩種美味點了出來。 生魚片和燒烤嘛。 其中又以燒烤最為流行,漢代貴族的餐桌幾乎不可一日無它! 也就是說,漢代貴族的食譜里有很多rou,同時冬日又沒有多少瓜果蔬菜可吃。想想有這樣飲食習慣的游牧民族,在茶葉、大黃引入之前常常有死于便秘的貴族吧!漢帝國時下吃的是谷物主食,還能吃一些菜干什么的,但依舊有類似的問題。 所以瀉肚通便的藥物便被醫家研究了出來。 韓姬倒不是想殺了那新寵,只是想讓她身體不舒服一陣子,這一段時間陳午近不了她的身,自然就將她拋到腦后了——自古男兒多薄幸,更何況對于自家君侯來說,這些家妾家伎什么的仿佛就是玩物,就更不會有什么在意了。 韓姬固然不是當著孩子的面做的這些事情,主要是怕孩子口無遮攔,將事情泄露了出去。但各種巧合,或者說院子就只有那么大,真要完全做到一點痕跡也沒有,這也是很難的,所以事情就被陳蘭完全看在眼里了。 她并沒有說出去,雖然她并不是特別明白這件事的‘性質’,只不過以為這是一種正常的手段——后院其他的漂亮女人都是和母親搶阿翁的壞人!母親‘懲罰’其中一個,這有什么的? 此前,韓姬還做過別的事情呢! 這種習以為常讓陳蘭絲毫不覺得這件事有什么不對,也沒有往外說過一個字,她本能地覺得這不是可以隨便對外說的。 然而就是這‘習以為?!屖虑榘l展到了今天這個地步! 她痛恨陳嬌和陳嫣!她不過是不小心扯斷了陳嫣的組佩而已,她們就派人來‘欺侮’自己!憑什么呢?從母親的言行中她學會了一些事,而在她還沒有真正明白這些事意味著什么的時候,她已經會親身實踐了! 讓婢女松去下藥,但婢女松怎么肯呢! 聽到陳蘭失心瘋一樣說出這樣的荒唐的謀劃,婢女松第一反應是陳蘭瘋了!這件事若是讓人知道了,恐怕整個韓姬院子的人都得搭進去! 但是松不肯也不行,因為她有把柄被陳蘭拿在手里! 松偷了陳蘭的車渠手釧,還被陳蘭發現了!陳蘭以這件事要挾她,若是她不從,她就要將這件事說出去。而一旦說出去,等待松的就是悲慘的未來。 要么被打殺,要么就是被打發去做最差的工。前者聽起來更慘,但其實松更不愿意接受后者! 所謂最差的工絕不是想象中的辛苦一些,待遇差一些! 要知道在古代,特別是封建社會早期的漢代,人的價值比不上牲畜這是很常見的!就像很多人都知道的,農夫之家若是有一頭可用來耕種的耕牛,很多時候是比家庭成員更加受到重視的! 放在貴族之家也是一樣,總有一些最最辛苦的活兒得用奴隸來做——人相比牲畜要聰明,也更有耐力,有些活兒用不了牲畜,也只能用人!而這樣的工想也知道對于當事人來說是怎樣的折磨。 婢女松只要想到自己可能去過那樣生不如死的生活就覺得不寒而栗…按照陳蘭的話去做還有一線生機,說不定不會被發現呢?人總是會抱有這樣的僥幸心理。但若是拒絕了陳蘭,等著自己的就只能是悲慘未來了! 婢女松將事情的前前后后和盤托出,女官在一旁發問,旁邊還有會寫字的宦官記錄。包括藥粉是怎么來的,陳蘭和婢女松又是怎么商量這件事的,有沒有其他人知情等等。 因為害怕婢女松說的顛三倒四,還是女官思路清晰,在一旁一直提問,這場‘審問’才能順利進行。 陳嫣在一旁旁聽,頗有一種無語的感覺——這就是真的‘人在家中坐,鍋從天上來’了。她真心什么都沒有做,這事怎么就落到她頭上了? 至于說因為這件事而惱怒、擔心之類的情緒,她倒是沒有。主要是就婢女松所說,那藥粉就是個瀉肚的而已。她身邊的侍醫檢查了一番,也確定了婢女松的說法。這聽在陳嫣耳朵里,無限接近于小孩子的惡作劇。 不就是多跑幾趟廁所么,吃壞肚子這樣的事誰沒有過呢?她對此并沒有什么畏懼。 然而她這樣想不代表其他人也這么想!陳嬌,以及陳嫣身邊的侍奉的人全都用極端仇恨地目光看著婢女松。 原本陳嬌還能聽女官審問,等到審問完畢,臉色何止是能結冰!她現在是能殺人了! ‘?!卣酒鹕韥?,一腳踢翻了面前的憑幾。到了婢女松的面前,一手捏住她的下巴,眼睛里噴出火來。然而臉上卻是怒極反笑的,不住地點頭道:“甚好,甚好!” 婢女松的身子徹底癱軟了下來,臉上眼淚鼻涕胡亂流著,哀求道:“翁主,翁主,奴婢不知呀!奴婢全聽女公子的話,不這般就范奴婢就只能死了!翁主恕罪啊——嫣翁主!嫣翁主救命!” 就算沒有接觸過陳嫣,但堂邑侯府的人也聽說過,陳嫣的脾氣很好,對待奴仆也最為體諒。這個時候也不去管傳聞的真假了,看到陳嫣跽坐在一旁,似乎是不忍去看的樣子,立刻病急亂投醫起來。 陳嫣這次徹底轉過頭去,不再看了。 說實話,這個婢女其實也沒有選擇,她和陳嫣沒有仇怨,也不想害陳嫣。一切的一切都是受脅迫的,從這一點上來看她更像是一個工具,而工具又有什么對錯呢。 若是放在上輩子,陳嫣會將這件事訴諸法律,該怎樣就怎樣。 但是這輩子是完全不一樣的世界,若是用現代的法律斷漢代的事,這是行不通的。 陳嫣要是接受不了這個,生活在未央宮的時候她早就該爆發出來——宮中常常有犯錯的宮人被懲罰,而這些懲罰從現代法律的角度來說都遠遠超過了他們犯下的錯! 這件事往小了說,只不過是一件內宅陰私而已,若是陳嫣堅持,這個婢女是能夠保下來的——她若真的堅持,即使其他人會不滿,也不會真的為了這件事和她頂。 但往大了說,這是一個時代的潮流,個人是很難和時代抗衡的,至少現在的陳嫣做不到。 陳嫣若是保下了一個婢女松,除了證明她真是一個以德報怨的善良女郎,其他的什么都證明不了!除非有朝一日她能徹底改變這件事發生的土壤,不然這又有什么用? 更進一步地說,這也是陳嫣的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