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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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我長相的人都要被滅口?!碧嫔黼y得開了句玩笑,莊力便哈哈大笑起來。 周洛陽聽著前座的對話,沉默地看杜景。 “睡會兒?!倍啪俺苈尻栒f。 周洛陽:“一晚上驚心動魄,你睡一個給我看看?” 杜景戴上耳機,給公司總部打了個電話,這次的語氣相對好了些,掛掉電話之后,周洛陽問:“任務完成了?” “勉強完成,”杜景說,“剩下的,就看那邊怎么處理了?!?/br> 杜景搜集到了足夠的證據,只等各方的法務開始介入,處理這一系列的后續。從余健強到王克之死,再到跨國勒索組織ut的藏身地點,順藤摸瓜,層層深入,將牽連出一樁極其嚴重的案件。 替身說道:“忘了自我介紹了,景哥,這位……兄弟,叫我阿單就行?!?/br> 周洛陽點了點頭,說:“我叫洛陽?!?/br> 莊力說:“誰通知了警方?你們的人呢?沒來嗎?” 那名叫阿單的年輕人茫然搖頭,說:“你們沒有要求增援嗎不是?當然就沒有來。不是我通知的?!?/br> “也不是我?!鼻f力說,“奇了怪了,我到目標地點時,看見好幾輛警車,所以不敢靠近?!?/br> “說話注意點?!倍啪袄涞靥嵝训?。 周洛陽也有點疑惑,會是誰報的警?ut那邊還有人監視著公司的一舉一動嗎? 他看了眼杜景,杜景卻擺手,示意不要多問。 天亮時他們回到了杭州,其間杜景仍在做收尾工作。周洛陽一覺睡醒已是午后,與杜景到曲院風荷來喝下午茶。 宛市那邊,余健強來了電話,周洛陽險些都把這件事給忘了。 “聽說吳興平被抓住了,”余健強緊張地說,“你有什么消息沒有?” “我不知道,”杜景說,“他在濟南下的車,再沒有聯絡了?!?/br> 余健強說:“你現在在什么地方?” 杜景淡定地答道:“杭州?!?/br> 余健強說:“你暫時先別回來了,過段時候我會通知你,工資給你照發,就當帶薪休假?!?/br> 周洛陽喝著咖啡,淡定地聽余健強表達他的焦慮。 杜景說:“帶薪休假很好,老板過段時間見?!?/br> 周洛陽說:“我怎么覺得你有時和余健強說話像個傻子?!?/br> 杜景說:“扮演的人設,就是一個耿直的小富二代?!闭f著又示意周洛陽不要開口,自己給總部打電話。 “申請休一段時間的假?!倍啪罢f。 李良意的聲音道:“你最近是怎么了?回國以后你連病假也沒請過一天,最近怎么接二連三地請假?” 杜景開始捏自己的手指節,發出輕響,說:“家里有點事需要處理,項目做完了?!?/br> “多久?”李良意問。 “一周?!倍啪按鸬?。 李良意說:“行吧,到下周三,但中間得回來開一次收尾總結?!?/br> 杜景掛了電話,說:“早知道答應得這么爽快,該請一個月?!?/br> 周洛陽笑了起來,杜景捏完自己的手指節,又去捏周洛陽的手指,周洛陽夸張地叫了幾聲,抽回手來。 “去北山路逛逛?”杜景說,“順便給你看店面?!?/br> 周洛陽不是沒想過,杜景的提議很美好,但樂遙在宛市念書,需要有人照顧,搬回杭州顯然不現實,杜景的工作也不允許。 周洛陽說:“樂遙怎么辦?不能讓他一周七天全住校?!?/br> 他已經好幾天沒見弟弟了,心里十分想念他。 “周五我去接他,帶來杭州,”杜景答道,“周日再送他回宛市上學,周一我正好開例會?!?/br> “那你工作怎么辦?”周洛陽說,“我還不如在宛市呢,還能常常見到你,否則你一周只有周末來杭州,有什么意思?” 杜景說:“你真的這么想見到我?” 周洛陽沒有回答,瞥了他一眼,事實上他不太希望杜景做這份工作,哪怕他身手再好,也太危險。不過本著對他的尊重,他沒有去試圖說服杜景。 杜景又說:“我可以申請,借調到杭州分部。老板說了,只要我愿意來,中國的分公司隨我挑?!?/br> “那你為什么選宛市?”周洛陽忽然問道。 兩人慢慢地走過北山路,杜景抬頭看路邊的店面,其中有一家貼著“轉讓”,顯然生意也不好做。 他沒有回答周洛陽的問話,反而說:“你認真考慮下,在哪兒開都是開?!?/br> “不用一定開在景點區,”周洛陽答道,“畢竟也不是做游客生意的?!?/br> 杜景說:“做得上檔次一點,生意自然就來了,別做得像街邊修表鋪?!?/br> 周洛陽說:“你出任務的時候,我好像從來沒有質疑過你的專業水平?!?/br> 杜景禮貌地道歉了:“是我的錯,作為股東的我,只希望你能多掙點錢?!?/br> 周洛陽還有一筆欠債壓在頭上,這些天里跟著杜景跑來跑去,有效地釋放了他的壓力、減緩了他的焦慮,但被杜景一提醒,又想起了自己面臨的一大堆問題。 “再說吧,”周洛陽道,“該面對的事,總要去解決的,再給我一點時間吧。我暫時還不想離開宛市,我得回去?!?/br> 他喜歡杭州,當然也喜歡宛市,這兩個城市,對他來說并無偏愛區別。宛市有宛市的厚重、古樸與大氣,杭州也有杭州的靈秀、雋美與溫柔。 偶爾他下意識地想逃離宛市,原因只有一個——討債的。 爺爺的店欠了六百萬,他是唯一繼承人,當然也繼承了店鋪的所有債務?,F在討債的還沒上門來,但他知道總有一天會來的。把樂遙送去寄宿,也是為了不想讓弟弟面對太多,超出他這個年齡能承受的責任。 “杜景?”周洛陽說。 杜景的提議被拒絕以后,就沒有再說話了,只是點了點頭。 “喝點什么?”周洛陽問。 “不喝?!倍啪按鸬?。 他倆沿著北山路一直逛到薄暮時分,先前兩人對話一切正常,但很快杜景又沉默了。周洛陽知道自己掃了他的興,但他沒有辦法。 “我欠著古玩研究基金的錢,”周洛陽又說,“萬一債主上門,發現人去樓空,信譽也太惡劣了?!?/br> 杜景說:“你沒有錯,是我欠考慮,沒有站在你的立場想問題,都是我的一廂情愿?!?/br> 周洛陽心里充滿忐忑,最后道:“我挺喜歡回杭州,我們可以在未來……” “再說吧?!倍啪按鸬?,“明天就回去,周五你還要去接樂遙?!?/br> 周洛陽知道他有點犯病了,他們相處的這些年來,杜景主動提要求的場合不多,大部分時候都是周洛陽在拿主意。這也造成了一個習慣,只要極少情況下,杜景要求了,周洛陽就會想方設法地滿足他。 但這一次他實在不能聽杜景的,他預感到了杜景會有什么反應:與他預料中的完全一致,接下來的整整二十四個小時里,杜景幾乎不說話了。 “你好些了么?”周洛陽已經習慣了面對這樣的低氣壓,換了別人一定覺得杜景在冷暴力,只有周洛陽不會生氣。 杜景點了下頭,兩人刷票入閘,直到回宛市當天已是禮拜四,莊力開車來接兩人。 “先送他回家?!倍啪罢f。 “你呢?”周洛陽問。 杜景說:“接著回公司一趟,有事需要處理?!?/br> 莊力摘下墨鏡,說:“景哥,檢察院已經準備分別兩樁案子的起訴了,老大說,委派人明天下午,要到咱們公司來開……” 杜景耐心地說:“你的廢話,為什么總是這么多?” 莊力不敢說話了。 “你什么時候回的宛市?”周洛陽忽然問。 杜景沒有回答。 周洛陽:“小力,杜景他什么時候進你們公司的?” 那天在逛北山路時,周洛陽無意中問了一句話,“你為什么選擇回宛市?”卻被杜景回避掉了。 換了別的人,也許用“宛市是政治文化中心,回宛市有什么問題?”一句就能解決。然而杜景沒有,但凡他不想回答的話,原因只有一個:他不想對周洛陽撒謊,所以不答。 于是杜景回宛市來,實則另有原因,周洛陽的注意力便奇怪地落到了這一點上,這完全源自于他倆朝夕相處的直覺。 有什么原因呢? “我……半年前跟的景哥?!?/br> 莊力從倒后鏡里看了眼杜景的臉色,巧妙地從側面回答了周洛陽。 “你一直知道我在宛市,對不對?”周洛陽朝杜景說。 “是的?!倍啪斑@次倒是很坦然。 周洛陽想了想,又問:“為什么不來找我?” 杜景又不回答了。 莊力那表情非常非常忐忑,生怕自己聽到了什么不該聽的話。 周洛陽說:“先告訴你,我沒有生氣,以你們的情報關系,想查一個人,簡直是輕而易舉,我覺得咱們不可能會在余健強的飯局上才偶遇。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住哪兒,甚至……在監視我?” 杜景:“是的?!?/br> 周洛陽心道果然是,這下就說得通了。 “所以你回總公司報到,因為我在宛市?!敝苈尻栒f。 杜景想了想,答道:“可以這么說?!?/br> 周洛陽有點疑惑,這確實是杜景做得出來的事:“你……是不是經常在我租房的小區里出現?” 杜景說:“我晚上經常躺在你家樓下的長椅上,反正我也失眠?!?/br> 周洛陽問:“為什么不上來敲門?” 杜景答道:“我怕你還在生氣?!?/br> 莊力:“…………” 周洛陽說:“其實你無論什么時候上我家敲門,我都會為你開門??赡氵€是在余健強的飯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