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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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洛陽祖籍宛市,后來因緣際會,在徽州生活了很長時間,而后因父親的生意,又來了江南,已經被調教成了一個南方人。 杜景說:“我一個人,在時代廣場?!?/br> 周洛陽高中時談過好幾任,但都無一例外,什么事也沒有發生,喜歡的時候很喜歡,分手以后也適應得很快。 “明年這個時候,說不定就是換別的人和你來了?!倍啪叭ヅ抨犢I熱咖啡,與周洛陽等敲鐘,四周全是情侶,也有不少單身年輕人結伴出來。不知道為什么,女孩和女孩聚在一起,場面總是很有趣也很自然。 男生和男生出來跨年的組合,便有種單身狗的苦大仇深。 周洛陽認真地道:“不會的,如果你不介意當電燈泡,去哪兒我都會叫上你。而且說不好還是我當電燈泡呢?” 他確實很喜歡杜景,并非嘴上說說,周洛陽有種習慣,沒人讓他照顧,他就全身不自在,總想著身后是不是該跟著個人。從這點上說,他覺得自己有一定的沙文主義思想。 杜景答道:“醫生不建議我談戀愛,談戀愛會產生壓力,加重病情,害人害己?!?/br> “可是真的愛上了,你也沒有辦法對不對?”周洛陽如是說。 杜景點了點頭,熱咖啡沒了,只買到一杯,杜景便遞給周洛陽,讓他暖手。周洛陽朝他遞了遞,杜景就著他的手喝了一點。 “只能依靠理智,控制自己,盡量遠離?!倍啪罢f道。 他們找了個視野好的地方坐下,遠離喧鬧人群,凈慈寺、雷峰塔連著西湖岸邊所有的燈都開得繽紛燦爛,映得這夜寒冷的杭州熱鬧繁華。 “你是不是一直很想問,我臉上的傷怎么來的?” 周洛陽尚在出神,他感覺到今夜的杜景不同于以往,兩人都帶著把事情說開了的輕松感。 “其實真的挺帥的,”周洛陽說,“不是夸你,在我的審美里確實覺得很好看。是因為打架么?” 杜景搖搖頭,說:“不,原因一點也不酷,從六歲查出病情開始,我就被這個病折磨很久了,青春期中,雙相時常表現為抑郁發作,具體表現為突然毫無征兆想哭,有時甚至毫無來由地想死?!?/br> “十七歲那年,高中班上,許多同學在談戀愛,醫生則強烈建議我不要談,控制自己,盡量不去喜歡任何人,度過青春期后再說?!?/br> “不知道為什么,有天我看見學校里的情侶,就想到,我還要這樣受上許多年的折磨。我決定結束這一切……” 周洛陽沒有打斷杜景的自述,仰頭看著天空,群星閃耀。 “……于是我在生日那天的傍晚開著車,到山上的一道斷崖前?!倍啪班?,“我告訴自己,如果我一腳油門,駕車飛到對面二十米外的斷崖上,這就是天意,我還會繼續活下去?!?/br> 周洛陽:“……” “如果連人帶車一起墜下深谷,我就徹底解脫了?!?/br> 哪怕杜景現在就坐在周洛陽身邊,他聽著這講述,也忍不住捏了把汗。 “后來你留下了這道疤?!敝苈尻栒f。 杜景說:“對,飛出去的那一刻,感覺很奇特,就像有一個靈魂…一個實實在在的,幻想中的愛人的靈魂,倚靠在我的胸膛上,貼近我的心臟。而摔下深谷以后,經過的人發現了我,叫來911,把我送到醫院。在我昏迷的時候,不停地叫我的名字。醒來的時候,我在醫院里縫了七十多針,又躺了三個月。不過因為年輕,身體好得很快?!?/br> 周洛陽心想,沒有摔斷脊椎、高位截癱簡直是奇跡,他不敢去想杜景萬一癱瘓了,會是什么樣的后果,那才是真正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雖然這么說不對……”周洛陽想了很久,他都開始有點懷疑自己的三觀是不是被杜景給帶偏了,但在這一刻,他決定說實話。 “可是你真的很酷,”周洛陽說,“比我想象中的更酷?!?/br> 就像流星一般,在昏暗的天幕下劃過高空,用這種方式作為人生的謝幕,簡直是電影里才會出現的劇情。 周洛陽有段時間一直在思考,關于杜景,關于他的病,也關于他的微博小號。起初他覺得,那個無人知道的微博小號,不過是杜景自說自話,寫日記一般,宣泄情感的自留地。然則真的是這樣么? 后來他漸漸認為,這是杜景的求助。畢竟純粹私人的想法,他完全可以把所有內容對自己可見,就不會被人看見了。發布出來,也就意味著他仍然希望,或是幻想著有什么人能看見,希望有人來拉他一把。 只是杜景自己沒有意識到內心真正的想法罷了。 “你要正式答應我,”周洛陽說,“不能再一個人不聲不響地去做這種事,因為咱倆已經是朋友了?!?/br> 杜景:“行?!?/br> 周洛陽解釋道:“不是要你強顏歡笑地活下去,如果有那么一天,你的病情已經嚴重到無法挽回的地步,連活著也是痛苦,我不會強留你,我會尊重你的選擇?!?/br> 杜景沒有回答。 周洛陽說:“至少,咱倆得有一場認真而禮貌的告別?!?/br> 杜景左手握著咖啡杯,抬起戴著手套的右手,周洛陽會意,抬起左手,兩人并肩而坐,互一擊掌。 他知道杜景答應自己了。 倒數結束,新的一年來臨,他們沒有跟著人群歡呼,只是都站了起來。 周洛陽朝杜景張開手臂,說:“新年快樂,又長大一歲了。來抱一下?” 杜景抱住了周洛陽,在寒風里,兩人抱了下。 那夜他們回到寢室后,杜景的話依舊不多。卻因為這天所發生的一連串事情,讓他們真正跨過了一直以來的那道障礙,寢室里的氣氛變得不一樣了,不再像以往般客氣和睦,顯得自然而輕松。 周洛陽感覺到了一種他失去已久、既熟悉又奇特的氛圍,那是被稱作“家”的氣場。 杜景買回來的小圣誕樹上閃爍著彩燈,映著在恒溫箱里睡覺的小烏龜。 “可以把你的床推過來,并在一起?!敝苈尻柼嶙h道。 杜景鞋沒脫衣服沒換鞋,進來就躺在床上看手機,聞言看了周洛陽一眼,片刻后默不作聲地起來,躬身將單人床推了過來,靠在周洛陽的床邊上。 “喲呵——”周洛陽說道,“床變大了,睡起來還舒服點!” 雖然他不知道治療杜景失眠的辦法,是與人“睡同一張床”還是“睡同一張床墊”,但男生宿舍里這么擺放并不奇怪。他偶爾會看見聽瀑樓里,其他寢室的研究生師兄也把床并到一起,一來寢室空間利用率變高,過道更寬敞,可以放些家電;二來床也變大。 大部分研究生都在談戀愛,習慣出去租房住,留寢的就喜歡這么cao作,偶爾外宿的人回來后,兩人便在并起來的床上睡得像睡通鋪一般。 那夜周洛陽不自覺地占掉了大半張床,杜景卻很注意不干擾到周洛陽,自覺地靠著床邊睡,但新年第一天醒來時,周洛陽已睡得不知不覺,從身后抱住了杜景。 就像這夜從宛市開往杭州的高鐵上,杜景從身后緊緊地抱著周洛陽。 他還記得,新年第一天的杭州還下了雪,醒來的剎那,他馬上推醒杜景,飛快洗漱后,抓起相機就往外跑,去拍西湖的雪景。 “起來換票!” 門一開,乘務員看著擠在下鋪的周洛陽與杜景,第一反應是抬頭看上鋪,檢查有沒有多住人。周洛陽一翻身,把杜景擠到了鋪外去,杜景手忙腳亂,撞倒了垃圾桶,起來時腦袋又在小桌上磕了下。 三人:“……” 周洛陽從掛上墻的杜景西服口袋里找出牌,交給乘務員。兩人仿佛一剎那間,都聽見了乘務員離開時的內心獨白“又是同性戀,這年頭怎么這么多同性戀”。 兩人睡眼惺忪,杜景坐在沙發上,還沒清醒過來,高鐵里放起了小野麗莎的《何日君再來》,天蒙蒙亮,車剛到站,杭州全城還沒醒。 “今宵離別后,何日君再來……”周洛陽洗漱完,稍低頭檢查杜景的西褲,還好,沒有發生他想象中的事。 “接下來做什么?” 杜景:“吃飯,填飽肚子,辦事,你應該不急著回宛市?!?/br> 周洛陽開始回復樂遙昨晚的消息,看他發來的照片,答道:“不急,只是怕樂遙忽然需要送東西?!?/br> 杜景:“有事讓我助理去,昨天已經讓他把東西送去你家了?!?/br> “他又沒鑰匙,”周洛陽說,“怎么送?扔在家門口嗎?” 杜景:“我的下屬想進間民宅,還用得著鑰匙?你也太小看杜老板了?!?/br> 周洛陽:“……” “我還順便讓他把你家打掃了?!倍啪坝终f。 周洛陽:“………………” 杜景叫了輛車,定位,帶他們到in77商業廣場,其間發了幾條消息。一家移動服務商營業后,主管便出來接待,把他們帶到辦公室去,拿出電話卡,為杜景裝卡,杜景給吳興平的手機換過一張杭州的本地卡。 到得新新飯店的西餐廳,開始吃早飯時,杜景又注冊了個新微信。 “稍等一會兒,”杜景擺弄手機,頭也不抬地朝周洛陽說,“辦完手頭的事,就去逛逛?!?/br> 周洛陽:“都逛這么多年了,還有什么好逛的?查你的案,不用管我,認真工作,拿到薪水以后,好投資我的店?,F在還少五百三十三萬七千六?!?/br> 周洛陽顯然已經把杜景六十幾萬的身家提前算進去了。 “所以我全資控股?”杜景說,“這提議不錯?!?/br> 周洛陽:“那么你能不能節約一點?新新飯店的早餐要兩百六十八一個人呢?!?/br> 杜景說:“可以報銷?!?/br> 周洛陽:“家屬不能報銷,你自己說的?!?/br> 杜景:“假裝是我助理吃的,公司不會查得這么細,只有火車票這種實名消費不能報。多吃點,你比以前瘦了?!?/br> 周洛陽:“……” 杜景:“不想回學??纯??” 杜景這么一提醒,周洛陽倒是有點想回去,畢業后,這還是他頭一次回杭州。 杜景用新微信加了那兩個號,對比一番,發了個數字“1”試探對方,又用自己的手機開始打電話,其間環顧周圍,注意是否有可疑人等。 早餐廳里,一大塊地方,只有他與周洛陽。 “需要一個替身,”杜景朝電話里說,“麻煩幫我聯系下這邊的分部?!?/br> 周洛陽疑惑地看著杜景,杜景便不由分說,把另一個藍牙耳機隨手塞進他耳朵里。意思是你不是好奇么?讓你聽就是了。 那邊是個女聲,說道:“請問是什么替身?” “男性,約十九到二十二歲,一米七八,”杜景說,“東北亞人種?!?/br> “好的,稍后手機定位會發送到您的工作微信上,”那邊說道,“具體詳情由您自己與對方商酌?!?/br> “感謝你的協助?!倍啪懊鏌o表情地說,繼而掛了電話,開始吃周洛陽給他端過來的東西,恰好就在這時間里,微信上回了消息。 【你在哪里?】 杜景回了句:【你誰?】便不再理會。 “要做什么?”周洛陽說,“你在cosplay吳興平對嗎?” “嗯?!倍啪白C實了周洛陽的猜測,吳興平出逃,但這件事還沒有結束,頭目墜樓而死后,唯一的知情人就是吳興平了。作為線人,眼下一定要盡快找到吳興平,確認他的安全,或是把他滅口,才不會被牽連出更多的麻煩來。 畢竟這背后的敲詐產業鏈,以及一系列關系網與線索,對掃黑部門來說可是今年的肥差,端掉這么龐大的內外線勾結的組織,年終業績一定不會少,搞不好還能評個先進組織或個人。 于是杜景記錄了聯系方式,假設自己是出逃的吳興平,棄用原微信,辦了一張新卡加上對方,這個反應非常合理。 “可是你加上對方,對方又怎么知道,這個陌生微信就是他們要找的人呢?” 杜景說:“因為對方用的也是空微信號,先前只朝吳興平發送了邀請,不存在被誤加的情況?!?/br> 周洛陽:“這么篤定?” 杜景一臉“這不是很明顯會做的事么?”的表情。周洛陽只得點頭,又問:“你打算在杭州約見他們?可是咱們已經把吳……把他放走了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