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他隨了自己本心的宿命。

    無塵之前雖說讓他試圖放下，可若是劫數這般輕易說放就放。

    那他也不必如此苦惱。

    無塵一頓，明白了容予所要問的。

    既無情并非真無情, 那綏汐的道法是否也是如此。

    “道法歸一，她自然也是?！?/br>
    他給了容予一個肯定的答復。

    “無情道入道時需斷塵緣，而得道時要歷最難的劫也是這情劫?！?/br>
    “我不知道你們是不是互為情劫，但是容予，她的確是你的劫數?！?/br>
    無塵神情嚴肅，說這話的時候沒有平日誦經捻珠的淡然平靜。

    周圍樹葉被風吹得颯颯作響，讓人心也跟著搖擺不安。

    “我之前讓你不要逾越師徒的界限，并不是怕你努力之后也沒結果?！?/br>
    “你是怕我執念太深，心生魔障？”

    然而無塵還是搖了搖頭。

    他看向容予，像是透過對方去看著自己一般清明透徹。

    “我當時險些入魔是雖因為你拉了我一把，可我的執念因她的死而放下，所以最后這才神識歸位，得了大道?！?/br>
    他的話雖只說了一半，后面未盡的話容予也聽明白了。

    “她日后若真成了你的心魔，你是下不去手的?！?/br>
    容予并沒有覺得命數苛刻，也沒有感到無力和悲憫。

    “……我明白了?！?/br>
    因為他不會對綏汐下手。

    所以他入魔是必然的，和無塵不一樣，是一條道走到黑的絕路。

    無塵瞧著他這般模樣心頭也并不平靜。

    他看著容予，很多時候就像是透過鏡子看自己一般。

    “你也看開點，又不是入魔即死?！?/br>
    “你想想，以你的修為境界，你到哪里混不是混？這正道第一人當膩了，去魔界當個魔尊也是極好的?！?/br>
    “……”

    對方以這么輕松的語氣說了這話他反而沒那么心情沉重了。

    容予笑了笑。

    他揮手將前面還未完全散去的白霧給驅散，留下的是一條坦蕩開闊的路徑。

    “快下山去吧，趁著天還亮?！?/br>
    “對了，走之前我收回前些時候說的話?！?/br>
    他之前覺著若容予能夠看開點，雖可能受些情傷沒準也能避開入魔。

    現細想這羽化境的情劫是劫數，既然避不開便順其自然。

    “你既已經做了日后入魔的準備，那日后便隨心吧?！?/br>
    “喜歡便去爭取，得一時歡愉也好留著日后溫存?！?/br>
    無塵說完這話后他的身影便如煙霧般消散在了原地。

    容予還沒有來得及反應，對方已經先行離開了。

    容予站在原地好一會兒。

    半晌，他唇角不自覺揚起，可眸子里卻并未染上太多笑意。

    “一時歡愉嗎？

    ……可我更想長相廝守?！?/br>
    ……

    小竹峰里，靈泉池邊。

    水霧氤氳之中，綏汐和塵淵兩人就這樣一人一邊拽著衣物不放手。

    尤其是在綏汐虎狼之詞脫口而出的瞬間，塵淵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

    “……松手?！?/br>
    他深吸了一口氣，稍微平復了情緒后壓低了聲音警告。

    “你若現在放手滾出去，我可以既當做什么都不知道?！?/br>
    綏汐和塵淵不是第一天認識，她對對方語氣里的威脅之意再熟悉不過了。

    她咽了咽口水，雖害怕，卻少有的硬氣了。

    “不成?！?/br>
    “……塵長老，雖然有些唐突，可是我能抱你一下嗎？”

    少女態度十分誠懇，眼神也真摯到位。

    “就一下，我絕對不會做其他什么奇怪的事情的?！?/br>
    塵淵現在光著個身子，下半身在水澤之中。

    氤氳的霧氣將他遮掩得隱約朦朧，但這并不代表綏汐看不真切他就放任自己這般裸.露了。

    他脖子跟和面頰不知道是被泡的還是如何，泛著淺淡的緋色。

    “……你先松手讓我把衣服穿上。 ”

    塵淵怕太過用力拽將衣服扯壞，指尖微動，悶悶地對綏汐說道。

    “那我能抱抱你嗎？”

    沒有什么羞恥心的綏汐并不能感同身受到塵淵此時的尷尬和羞赧，她眨了眨眼睛，湊近了些繼續詢問。

    本身兩人之間就沒有離得多遠，塵淵在池子里，而綏汐在岸邊。

    池子要矮許多，她湊近垂眸，給塵淵莫名一種居高臨下的感覺。

    “我就試試道心，若坐懷不亂我才安心之后的修行?！?/br>
    塵淵盯著綏汐看了許久，發現對方臉上真的沒有任何玩笑之意后他抿著薄唇。

    “……為什么找我？”

    他的聲音喑啞，透著煩躁不安，更多的則是緊張。

    “顧長庚平日里與你走得近，你為何不去找他？”

    這話綏汐聽著熟悉，好像最開始她去找清漱的時候她也問了自己為什么不去找顧長庚。

    綏汐的確還沒多想。

    “大概是，既然追求刺激就貫徹到底吧?！?/br>
    “……什么？”

    “沒什么，我的意思是說你的長相比起顧師兄更戳我審美些，若要試道心找你效果更好?！?/br>
    這話綏汐倒是沒有說謊。

    顧長庚屬于那種輪廓深些，劍眉星目的類型，她更喜歡長相柔和些沒太多攻擊性的。

    身后竹葉之中掩映身影的顧長庚聽后抿著薄唇。

    他離得遠，再加上塵淵的注意力現在在綏汐身上，一時半會兒很難發現他。

    “……顧道友，你可以稍微把劍往外挪些嗎？”

    清漱前腳剛入了這小竹峰掩藏好，脖子邊便搭上了一把劍。

    劍未出鞘，可寒氣逼人。

    “你若怕便不會做這等事?！?/br>
    他壓低了聲音，身上的寒氣和放在清漱脖子上的劍一樣讓人脊背發冷。

    “這樣吧，你先把劍放下，我這就過去幫你把綏小師妹給帶回來成不？”

    驚寒的劍氣極冷，鮮少有修者能夠受得了。

    更何況是常年在四季如春的桃源待著沒挨過什么凍的清漱。

    她用手摩挲著手臂，牙齒都凍得打顫。

    “……不必?！?/br>
    清漱聽后一愣。

    她原以為顧長庚巴不得自己前去制止綏汐他們，畢竟他能夠把藏佛鈴那里的靈寶送給綏汐，自然是不可能不在意的。

    “她自己想試?！?/br>
    顧長庚是一個活的很明白很透徹的人，他知道自己現在于綏汐不過是關系不錯的師兄妹關系。

    他沒有資格去制止對方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清漱張了張嘴，剛想要說些什么的時候。

    她感到放在她脖子上的驚寒劍氣越發深重，寒氣直往她喉嚨里鉆。

    “……”

    要不是劍修的劍反應其情緒變化的話，清漱可能真的信了對方的不在意。

    “那你不怕她當真因為塵淵道心動搖？”

    顧長庚看著眼前這個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女子，他長長的睫毛顫了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