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節
卻被徐氏給笑著叫住了。 “你二哥不是說巳正時分方才進城, 你這時候就跑過去做什么?而且,你不吃早飯了?” 薛元青身為神策軍, 頭一次隨著孟銳出征河北保州征討匪人,不想將匪人圍剿殆盡的時候山西大同卻有緊急軍情送達,說是韃靼大舉犯境。 兵部和皇帝一商議, 竟是讓原打算班師回京的孟銳中途轉道去山西襄助。 徐氏和薛清寧原只以為薛元青此去幾個月便會回京, 不想這一去竟是去了近三年的時光。直至月初在薛元青的家書中方才知道戰事已畢, 大軍會于今日到京。 薛清寧與薛元青一向要好,現如今卻近三年不見。得知他今日回京, 如何還忍得???早就磨著徐氏答應, 今日她必定要去接薛元青。 徐氏拗不過她,也只得應了。卻不想薛清寧這一大早的就要出門。 不過薛清寧自然有她的理由。 “大軍巳正時分進城并不代表他們一定是在巳正時分到達。我事先已經叫人打探過了,其實他們應該早就已經到了的, 只不過在京郊十里外的驛館修整而已。等到了巳正時分時分再入城門, 個個看起來精神抖擻, 豈不是威風凜凜?若不然一個個看著蓬頭垢面, 無精打采的, 不單神策軍沒有顏面, 就是皇上也會臉上無光。我是要到京郊去接二哥和三哥。至于早飯, ” 她嘻嘻一笑, “剛剛在屋里我已經吃過幾塊果餡酥餅,也喝過一碗杏仁茶了,現在飽的很?!?/br> 徐氏見說不過她,也只得罷了。叮囑她:“你多帶兩個家人跟著。再有,將帷帽戴起來?!?/br> 年后就是薛清寧十四歲的生辰,今非昔比,她已經長成了個少女,再不可如小時候那般隨意出門了。 徐氏話音才落,綠檀連忙叫小青會內室取帷帽來。 薛清寧笑著接過,抬手隨意的往頭上一合,轉過身就往屋外走。 看得徐氏直搖頭,笑著同孫mama說道:“分明都已經這樣的大的人了,可說話做事瞧著還是一團孩子氣,再沒有半點規矩的?!?/br> 孫mama曉得徐氏最喜薛清寧,雖然口中說著這般的話,但心中卻是一直覺得自家的女兒是世間最好的。 就笑著說道:“這日子過的可真快,誰料想姑娘這一眨眼就長成個大姑娘了呢。年后就是姑娘十四歲的生辰了,這親事,您還是覺得鄭家的那位大公子好?” 徐氏只有薛清寧這一個女兒,愛若掌上明珠,是肯定要給她尋一門好親事的。 其實這兩年徐氏一直在留意。不過這留意來留意去的,始終覺得還是鄭明輝最好。 孫mama是徐氏很信任的人,對她自然是沒有什么可隱瞞的。 就笑著點了點頭。 “這兩年我冷眼看下來,還是鄭家的那孩子最好。又斯文,又沉穩,又上進?,F在才二十二歲,卻已經是戶部主事了。他父親又是鴻臚寺卿,朝中人脈寬廣,他往后的仕途自不必說。他母親我也是見過的,是個和善好說話的人?!?/br> 這嫁女兒,不但要看男兒的人品性格,他的父母也很重要。若不然,就算丈夫再好,但若他父母不好說話,做妻子的日子也不會好過到哪里去。 孫mama對此深以為然。 想了想,問道:“就不曉得那鄭家是個什么意思。那鄭公子畢竟已經二十二歲了,他父母難道就不急?” 二十二歲,確實早該成家了。 “怎么不急?”徐氏笑起來,“不過我看他母親的意思,也是屬意我家寧寧的。這不是寧寧年紀還小,元韶也還沒有成親,就暫且等著。這幾年你也看到了,寧寧和鄭公子見過數次,彼此相處的也融洽。我估摸著,他們家過些時候應該就會上門提親了,到時等辦完元韶和念云的親事,正好就可以辦寧寧的?!?/br> 年后韓念云守孝期滿,兩家已經說定三月嫁娶。 孫mama也笑起來:“這樣正好。二公子現在也回來了,也該給他相看一門親事了。若相看的快,說不定明年一年咱們就能將大公子,二公子和姑娘的親事都給辦了呢?!?/br> 一年之中將自己子女的人生大事都給辦妥了,這自然是值得高興的事。 徐氏笑著跟孫mama說了一會兒話,忽然想起一件事來,就說道:“我這兩日想著,寧寧現在大了,再讓我跟我一塊兒住著也不好。再者,她住在我這里,凡事都是我給她打理的妥妥當當的,下人也有我管教著,她半點兒心都不用費。但往后她嫁人了,總是要管家的。這樣,你待會叫幾個人去將園子里的靜雨軒收拾干凈,過幾日讓她搬過去住。先讓她學著如何管理自己院里的事務和下人,我再教她掌中饋,這樣等往后到婆家管事的時候才不至于手忙腳亂,什么都不會?!?/br> 孫mama深以為然。忙應了一聲,轉身出屋,自去挑選做事麻利的仆婦丫鬟收拾靜雨軒。 * 薛清寧一走出大門,就看到馬房的人已經牽著踏雪胭脂站在門口。 孟銳那年臨出發去河北保州的時候已經交代下,叫人將踏雪胭脂送來榮昌伯府給薛清寧。 最開始薛清寧跟著薛元青去郊外馬場騎馬,孟銳要將踏雪胭脂的時候薛清寧還不敢收,覺得不能收他送的太貴重的東西??珊髞砀箱J漸漸的熟悉起來,不知不覺中連紅珊瑚手串,花絲嵌珍珠的赤金鐲子這樣貴重的東西都被孟銳強迫著收下了,再收一匹踏雪胭脂馬薛清寧好像都沒什么感覺了。 便收了下來。往后但凡天氣好的時候,也會牽著踏雪胭脂到郊外練馬。于是這兩年多下來,至少她已經是敢騎馬出門了。 這會兒一見踏雪胭脂,她就笑著走過去摸了摸它的頭。又從小青手中接過先前就預備下的料豆喂給它吃。 然后才翻身坐上馬背,一撥馬頭往城外而去。 時辰還早,街上沒有什么人。等出了城門,人就越發的少了起來。 已經是十一月的天氣,路旁樹木的葉子早已落盡,農事也已忙完,入目多為蕭瑟之景。但這會兒薛清寧心中一團高興,倒是覺得這沿路的景致很好。 甚至連吹在身上的風都不覺得冷了。 一路疾馳,終于趕在辰時到了驛館。 薛清寧翻身下馬,就看到驛館門外有兩個兵士把守??吹剿呓?,立刻抬手喝問她是什么人。 紀律還挺嚴明的。 小青忙上前,報了薛清寧的名姓家世。然后又說道:“我們二公子也是神策軍,我們姑娘過來,是想見他?!?/br> 隨即報上了薛元青的名姓。 薛元青這兩三年頗立了些戰功,已經升為了一個小頭領 ,這兩個兵士都是知道他的。 只是這驛館里面現在全都是神策軍,統軍說過,閑雜人等不得進入...... 兩個人對望了一眼,便有一個人請薛清寧在門外稍等,另一個人轉身入內稟報統軍,討他的示下。 這統軍便是孟銳。正站在屋子的正中,由影青服侍著將他的那一身盔甲穿在身上。 卻好像是不喜歡穿這盔甲的,正在跟影青抱怨:“上戰場的時候穿這個也便罷了,那是沒法子的事,現在又不用上戰場,只是領軍回京,穿這個做什么?就為了給別人看的???” 影青覺得天底下能說這番話的人,也就只有他家這位世子爺了。 忍著笑勸說他:“穿這個原就是給別人看的啊。您想,京里的那些個貴女,平常哪里見過您這樣穿著盔甲的青年將軍啊。您又生了這一副俊朗的好相貌,待會兒一進了京,您端坐在馬背上,那些個貴女見了,不得失聲尖叫,對您芳心暗許???等到了明日,咱們靖國公府的門檻肯定要被媒婆給踩破了?!?/br> 一頓吹捧下來,抬起頭,卻看到孟銳目光涼涼的在看著他。 “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話這么多?還是說跟著小爺在軍營中待了這幾年,想女人了?成,待會兒一回到家,我就叫母親給你張羅個合適的姑娘成親?!?/br> 孟銳其實是個好主子。但凡沒有做錯事,那他就是個很好說話的人。所以影青也不怕孟銳,聞言笑著行了個禮:“那小的就先謝過世子爺了?!?/br> 他較孟銳還要大幾歲,確實該成家的。孟銳說這話,也不全是打趣他,確實想著回去之后讓孟夫人尋摸個合適的姑娘給影青。 不想影青卻還要打趣他:“此番回京,夫人肯定要世子爺您成家了。說不定夫人早就已經相看好了個合適的姑娘,只等您一回去就要您拜堂成親呢?!?/br> “成什么親?” 孟銳一臉不在意的樣子,“小爺我看著女人就嫌煩,話都懶得同她們說一句。還是一個人自由自......” 話未說完,就聽到有人在外面喊報告的聲音。 孟銳收了聲,沉聲的說道:“進來?!?/br> 先前的那個兵士便走進屋來,彎腰對孟銳行禮。隨后恭敬的說道:“報告統軍,驛館外面來了位姑娘,說是薛判官的meimei,過來找他。驛館重地,小的不知道該不該放她進來,特來討統軍的示下?!?/br> 影青驚訝起來。 薛判官就是薛元青,他的meimei,那就是...... 正要說話,就看到孟銳已經抬腳快步的往屋外走。 那個兵士還一頭霧水。遲疑了會兒,問影青:“統軍這是,這是什么意思?到底要不要放那位姑娘進來???” 影青心想,還要放什么放?沒看到世子爺已經直接出門去見她了么? 只是世子爺,您剛剛才說看到女人就嫌煩,話都懶得跟她們說一句,感情在薛姑娘這里都是不算數的啊。 ☆、第124章 小白眼狼 薛清寧現在還在驛館門外等候著。 心里盼著早些兒見到薛元青, 所以一直朝著院子里面望。 就看到拐彎處有個人正快步的往她這里走。 這驛館的院子里有一棵榆樹。也不曉得栽種了有多少年頭了, 現在樹身一個人都合抱不過來。頭頂枝葉如冠,想必夏日肯定是個乘涼的好所在。 不過現在已經是冬月,滿枝頭的樹葉都已落盡, 只剩了無數烏褐色的枝干。 卻未嘗不是好事, 現在日光正好能無半點遮擋的悉數傾斜而下。 薛清寧能看到走過來的那個人身姿修長挺拔,行走間氣勢如虹。只是日光落在他身上所穿的那件銀色鎧甲上面,暈著深深淺淺的光, 往上她壓根看不清那個人的相貌。 只以為這肯定是薛元青。 剛剛看那個守門兵士的意思, 分明是進去告訴薛元青知道的,那現在來的人不是薛元青還能是誰? 心中一邊想著,沒想到兩年多不見二哥, 他竟然長的這樣的高了, 一邊已經朝著走來的人奔去,歡歡喜喜的叫道:“二哥?!?/br> 不想近到跟前,發現過來的人長眉修目,鼻梁高, 。一雙仰月唇正微微的往上翹著。 “......三哥?!?/br> 孟銳可不大高興, 垂眼望著她。 穿一件大紅色窄袖翻領胡服, 腰間系了革帶,顯得腰肢不盈一握。 頭上卻戴了一頂帷帽,白色的薄絹直垂到她的頸部, 看不分明她的相貌。 “嘖, 你個小沒良心的。過來只說找你二哥, 怎么就不見你說找三哥?” 孟銳吃味。一邊酸溜溜的說著這話,一邊抬手就去摘她頭上的帷帽,“見到我了你還戴什么帷帽?你什么樣兒我沒見......” 底下的話卻如同被扼住了喉嚨一般,再也說不出來了。 就見眼前的少女梳著百合髻,鴉羽似的黑發間并沒有戴一樣首飾。但面如蓮萼,其上暈著一層淺淺的紅,是什么樣名貴璀璨的首飾都比不上的。 現在她一雙似秋水潤過的眸子正盈盈的望著他,里面帶著驚訝。 孟銳:...... 眼前的這個人眉眼神情分明就是薛清寧,但卻又不是他印象中的那個小姑娘了。 再細一打量,剛剛因著驚艷而受到的沖擊也慢慢的減緩。 終于明白過來是哪里不對了。 隔著近三年的時光,薛清寧五官長開,已經是一個少女,哪里還是以前的那個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