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節
“這些日子她都忙著做香囊,哪里還有閑心去練棋?!?/br> 徐氏笑起來,“看來待會兒免不了要被她大哥說幾句,只怕會不高興?!?/br> 就吩咐文竹:“你快些叫個人去小廚房說一聲,讓柳嫂子做兩樣她平日愛吃的糕點?!?/br> 薛清寧雖然嬌氣,但有一樣好。不管她如何的不高興,只要用些她愛吃的糕點之類的哄一哄,立刻就會破涕為笑,什么不高興的事都會拋到腦后去。 這是百試不爽的。 文竹笑著答應了,轉身自去吩咐小丫鬟。徐氏則一邊聽著孫mama說這個月的開支,一邊拿了賬本看。 * 薛清寧雖然被薛元韶遣人叫過去,說考較她的棋藝有沒有進展,但等去了薛元韶的書房,她才知道,要考較她棋藝的人不是薛元韶,卻是林星承。 一開始她其實都沒有看到林星承。 林星承背對著她坐在西次間的臨窗木榻上面。他的身后有一架雕刻著葡萄靈芝如意紋的落地花罩,上面還懸了秋香色的簾幔,完全的將他清瘦的身形給擋住了。 薛元韶卻在東次間,正站在書架前面,手里拿著一本書在翻看著。 薛清寧一過來就往東次間走。還沒等薛元韶問她,她就先開口討饒起來。 “大哥,你知道的,下個月就是三哥的生辰了。他年前就找我要一只香囊做生辰禮物,我這些日子都在做香囊,所以并沒有時間練棋。但我保證,等我將給三哥的香囊做好了,我立刻開始練棋,到時你再來考較我的棋藝,如何?” 以她現在的棋藝,薛元韶知道了肯定會說她的。搞不好還要罰她。 她可不想受罰。 薛元韶倒不知道孟銳找她要香囊做生辰禮物的事。 不過為人最重要的就是守信,既然薛清寧已經答應了孟銳,那暫且肯定還是要以做香囊為主的。 就點了點頭,意思是同意了。 薛清寧高興起來。正要說謝謝大哥,卻忽然聽到有一道聲音在她身后冷冷清清的響起來:“你有三哥?他是誰?” ☆、第76章 明珠生暈 薛清寧猛然間聽到背后有人說話, 嚇了一大跳。 忙轉過身來,一眼就看到林星承正站在西次間的臨窗木炕旁。 他穿一件玉色暗花紋的圓領棉袍, 領口和袖子綴了一圈白色的毛作為裝飾。腰間系了革帶,越發的顯出他的清瘦來。 淺金色的日光透過糊著高麗紙的槅扇窗灑了進來,落在他的肩上,身上,側臉十分的俊秀。 沒有想到會在薛元韶的書房里看到林星承, 薛清寧好一會兒都沒有反應過來。 而且他剛剛問的那句話...... 想想原書里面,林星承因為孟銳也喜歡薛清璇, 還有孟銳之父當初扶持凌弘光登上皇位的這兩件事, 對孟銳充滿了敵意,薛清寧就很不想告訴他關于孟銳是她三哥的事。 就抿著一雙唇, 沒有說話。 薛元韶卻是不知道這么多的, 聽到林星承問起,就解釋著:“舍妹新近認了一位義兄,喚他為三哥?!?/br> 確實, 以往薛清寧只有薛元韶和薛元青兩位兄長,并沒有聽說她還有個三哥,也難怪林星承會覺得奇怪,開口問起。 不過好在薛元韶并沒有將孟銳的名姓和身份說出來, 薛清寧暗暗的松了一口氣。 林星承是個很心思很細膩敏、感的人。他能察覺得到剛剛薛清寧的緊張,還有現在的忽然放松。 雖然不明白這是為什么, 但是他也沒有多問。 畢竟認了個義兄這樣的事也是很常有的事。還有認義父, 義母的, 多是權貴之家用來彼此親近,或是抬高身份用的。 他的皇祖父當年就認過義女。不過那個義女后來雖然被封為了公主,卻被送去和了親。 而且,按照薛清寧的性子,這個三哥只怕不是她主動想要認的,應該是被迫的。 就只是點了點頭,并沒有再追問。 薛元韶也沒有就這件事再說什么。 雖然孟銳是靖國公世子,薛清寧認了他為義兄對整個榮昌伯府都有好處,但是他好像并不想將這件事到處宣揚。 只對薛清寧說道:“方才林公子到我這里來跟我對弈,期間提起你最近棋藝是否有長進的事,我才想起來我好些時候都沒有考較你的棋藝了,就遣人去叫你過來。不過既然你要做香囊,那暫且便算了?!?/br> 薛清寧聞言悄悄的看了林星承一眼。 看來要不是林星承提醒,大哥都想不起考較她棋藝的事來。 不過想想也是,雖然正月學堂不上課,但大哥今年下半年就要參加秋闈,怎么能不努力用功讀書呢? 當時她也沒細看書,沒有留意到薛元韶這一科秋闈有沒有考中舉人。不過林星承是肯定考中了的,好像還是解元。 他走的,原就是權臣的路。待到在朝中只手遮天之時,便廢棄了扶持的傀儡小皇帝,對外說出自己乃先帝皇長孫的身份來??v是有反對的臣子,也都以鐵血的手段鎮壓了。 自然,以他現在的身份,想要做權臣,肯定是要借助于舉業的。 不過他在讀書上面倒確實是極聰穎。薛清寧記得書中所寫,他好像是一路考中了小三元,解元,會元,狀元。 旁人是三元及第,他卻是六元及第。世間少有,以往從未有聽聞過。 所以他自然也不必如薛元韶這般日日用功讀書,竟然還有閑暇的時間做其他的事。 甚或是跟薛元韶提起她最近棋藝是否有長進的事來...... 她卻也沒有想過林星承從來就是個冷清,也話不多的人,今日為何會忽然到薛元韶的書房來找他對弈,又為何狀若無意的提起她最近棋藝是否有長進的事。只以為這是薛元韶和林星承偶然說起而已。 便沒有多想。聽完薛元韶說的話之后甚是乖順的應了一聲。 林星承眼角余光卻在留意看她。 小姑娘長的很快。明明年前才見過她,算來也不過個把月的時間,但看著她仿似就長高了一些。 許是長個子去了的緣故,她臉上看著就瘦了一些,已經能隱隱的看出她下巴的尖俏來。 不過雙頰的氣色卻是好的,想來是年節間吃的東西都很不錯。肌膚看著也是瑩白生光的,被外頭斜進來的日光一照,暖玉一般的散著柔光。 薛元韶正在叮囑她不要懶散貪玩,要好好的習字練棋。她低垂著頭聽著,露出來一截白皙纖細的脖頸來,看起來實在乖巧。 等到薛元韶叮囑好了,說一聲去罷,小姑娘立刻抬起頭來,眉眼間有掩都掩不住的喜色。 到底年紀還小,不喜人管束的。 林星承微微的笑著。正要坐回木炕上繼續看書,忽然就見薛清寧轉過身來,對他屈膝行了個禮。 “林公子,那我便先告退了?!?/br> 一雙杏眸帶著笑意,映著門外的淺金日色,如明珠生暈一般。 林星承才恍了一恍神,還沒有來得及對她說謝謝她那日叫人送過去的面,薛清寧已經帶著小桃轉身快步的走出了屋子。 不管是大哥也好,還是林星承也好,總之面對著他們兩個人的時候她總是緊張的。還是回去繡香囊的好。 * 雖然正月初十那日便立了春,但等到二月初的時候天氣依然寒冷,風刮在臉上跟刀子割似的。 徐氏近來著了些涼,這兩日便待在屋里,總沒有出門。 卻沒有想到一直跟她不睦的喬氏竟然會過來探望她。 小丫鬟進屋來通報的時候,徐氏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又問了一遍,得知確實是三夫人過來了,便叫請進來。 “今兒的日頭又不是打西邊出來的,我是不信她會特地過來看望我的?!?/br> 徐氏皺著眉頭,轉過頭跟站在旁邊的孫mama說話,“無事不登三寶殿,她這必然又是有什么事?!?/br> “不管她是為著什么事來的,夫人都不要跟她一般見識。您的病這才剛好一些,可別氣著自己?!?/br> 孫mama一邊勸說著,一邊走過去給她掖了掖蓋在她腿腳上的織錦毯子。 這時候已經聽到文竹的聲音在外面響起:“三夫人,您請?!?/br> 孫mama便直起身子,在旁邊站好。 文竹也已經掀開碧紗櫥上掛著的青蓮色軟綢簾子,請喬氏進來。 喬氏穿一件杏黃色五彩菊花紋樣的緞面襖子,發髻上簪了銜珠云頭步搖和鎏金蓮花托的珍珠簪子,打扮的還是很華麗的。 臉上也搽了粉和胭脂。不過卻沒有遮蓋掉眼底下的一圈青色,人看起來很憔悴,壓根沒有平日的半點驕橫。 徐氏和孫mama悄悄的對視了一眼,隨即徐氏就開口客氣的說道:“弟妹來了?” 忙著叫文竹上茶,拿攢盒。 喬氏隔著一張炕桌和徐氏對面在木炕上坐了,面上的笑容看起來有幾分勉強。 “今兒早上聽說大嫂你病了,這兩日都沒有出門,便想著要過來看看你?!?/br> 說著,從丫鬟的手里接過幾只疊著綁在一塊兒的油紙包遞過來,“這是我叫人剛從聚春樓買的幾樣糕點,大嫂嘗嘗看?!?/br> 聚春樓的糕點在京城里面還是很有名氣的,喬氏這樣小氣的人,竟然會舍得買那的糕點過來看她。 她今兒過來到底是有什么事? 徐氏心中狐疑,面上卻不顯。道了謝,叫孫mama接過糕點。 等文竹送了茶過來,兩個人便一邊喝茶,一邊說話。 “怎么不見寧姐兒?” 喬氏在屋里看了一看,“你病著,她都不在你跟前伺候?” “這兩日她都一直守著我,倒是我擔心過了病氣給她,早起就將她趕到蕓姐兒那里玩去了。倒是康哥兒,我也有好幾日沒有見到他了,他現在吃飯可還是挑的很?” 康哥兒就是喬氏的兒子,甚是調皮。以往喬氏帶他過來的時候,總是會在她屋里到處翻看,徐氏其實煩他煩的很。得虧喬氏今兒沒有帶他過來,不然她估摸著自己這病才剛好,只怕又得要給氣出病么。 “他么,不還是老樣子,每日叫人想著法兒的給他做吃的?!?/br> 康哥兒可以說是喬氏的命根子,以往但凡有人跟她提起康哥兒來,她能一口氣不歇的說上一頓飯的功夫,關于她兒子是如何的聰明,如何的厲害,但是現在她說了這句話之后卻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拿了蓋碗喝茶。 一副心神不屬的樣子。 徐氏和孫mama又悄悄的對視了一眼。然后也只當著不知,繼續和喬氏說一些閑話。 最后果然還是喬氏沒有忍住,期期艾艾的開口說著:“大哥屋里羅姨娘的事,我也聽說了。說起來我實在是佩服大嫂。大哥一向都是很寵愛羅姨娘的,羅姨娘還生了一雙兒女,可沒有大哥最后竟然會聽大嫂的話,將羅姨娘送到庵里去清修,她的一雙兒女也任由你處置?!?/br> 說到這里,喬氏停了停。但隨后還是厚著臉皮繼續說了下去:“不曉得大嫂是如何讓大哥這般聽你的話的呢?能不能對我說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