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
書迷正在閱讀:每次失憶都忘記老公是誰、六零媳婦發家致富[穿書]、惡毒女配不撩會死、世子養妹日常、我住隔壁我姓姜、拜師劍宗后我慌了[穿書]、病嬌世子真香日常、冉冉心動、[綜]十代目每天都在裝廢柴、敘鴆姬(1v1)
就好像平靜的海面,突然掀起一陣驚濤駭浪,將她卷入漫無邊際的大海里,她拼命掙扎著,嘶吼著——洶涌的冰冷海水不斷沒過她的胸口,脖子,嘴巴,直到那股窒息的感覺,慢慢沒過她的頭頂…… 她哭得聲嘶力竭,嗓音嘶啞,最后她嗚咽了幾下,抽泣著緩緩止住,像個孤獨又無助的小孩,一下一下抽著肩,茫茫然地仰頭盯著浴室霧氣氤氳的天花頂。 原來,人難過是得發出點聲音。 …… 葉濛在廣州無聲無息地病了一場,自愈之后打道回府。 回北京的時候葉濛帶回一個小孩。十八歲,男孩。 邰明霄開車去接她,兩人打著電話。他沒接藍牙,語音公放。李靳嶼和勾愷都在車里。 “哪撿的?” 葉濛剛下飛機,帶著那小孩在取行李,“六榕寺,剛拜完佛,許了個愿,想做點好人好事。他說要來北京找mama,你找人打聽一下,”說完她溫柔低聲問了句,“你mama叫什么?” 男孩還算高,至少一米七八,葉濛跟他說話還要仰頭。 模樣長得也清秀,白白嫩嫩的,就是比較內向,說話也輕聲細語的:“周琴?!?/br> 邰明霄說話毫不顧忌,“你真當我什么人都管?” 葉濛像是知道他會這么說,提著行李往外走,匆匆掛斷:“到了再跟你說?!?/br> 葉濛熟門熟路地找到邰明霄接她的地點,那個車位不知道是不是邰明霄給買了,每回雷打不動都是停這邊,很好找。她帶著周雨走過去。 地下停車場空蕩蕩,她今天素面朝天,衣服兩三天沒換,又剛從飛機上下來,連頭發都是松亂的,脖子上夾著個頸枕,除了腳上那雙噔噔噔作響的高跟鞋有點氣場之外,簡直活像個剛出土的文物,灰頭土臉的。 李靳嶼不在,她怎么打扮都無所謂。 邰明霄和勾愷靠著副駕聊天,副駕的車窗降著,葉濛一開始沒注意里面有人,因為勾愷大半個身子都擋住了車窗,她隱隱只能瞧見那人前額的碎發,和松懶地半掛在車窗外的手,他穿著白襯衫,袖口半卷搭在小臂處,露出清瘦的手臂,腕上還帶著表,骨節分明的手里夾著半根煙,一動不動。這姿勢像是一邊抽煙,一邊在低頭看手機。 葉濛幾乎是一眼認出這抽煙的姿勢。 李靳嶼坐在她車上也是這樣,有時候手搭在窗沿上老半天也不見抽一下,掛在窗外邊邊撣著煙灰邊看手機,等想起來的時候,已經燒了老半截,然后抽一口直接滅了。就懶懶散散的,不像勾愷和邰明霄抽一支煙猴急猴急地幾口解決。 但葉濛又很快否定了。因為她走近一瞧,李靳嶼如果沒瘋的話,應該不會買只三十萬的表戴。 然而,那人猝不及防地推開副駕門,下車來,葉濛陡然間以為是李靳嶼的雙胞胎兄弟,直到兩人視線相碰,他意味深長地看著她,葉濛確定了。除了是那小混蛋還能是誰! 李靳嶼一身白襯衫黑西褲。只有脫光了見過才知道,他穿衣顯瘦,但整個人骨架其實并不小。他的肩寬且平直,背薄腰窄,鎖骨像八字,在胸前成一條凹深的直線,胸肌清薄,每一寸都恰到好處。穿上襯衫西褲,整個人就顯得清瘦,氣質干凈。運動鞋換成一雙尖頭皮鞋,瞬間成了清貴小公子。他一米八五的身高站在邰明霄和勾愷身旁是碾壓性的,但他是懶洋洋地靠著車門,倒給足了他倆面子。 李靳嶼這個男人,就活像一把尺子。身上哪哪都標準,明明平時看著挺不錯的男生,往他旁邊一站,就突然沒味道了,多少差點意思。 兩人近一個多月沒見。沒見到其實還好。但這一見到,那小混蛋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干干凈凈,像一顆挺拔的小白楊。她才發現自己其實已經想他想瘋了,她心跳瘋狂,是第一次連五臟六腑都牽扯著砰砰直撞。 可她又覺得這種感覺她難以言喻,怎么說呢。就好像你曾見過一朵爛到泥水里的花,洗去污濁,忽然重新抽出了嫩綠的芽,甚至比你以為的品種更高貴。 “臥槽,你這三天都沒換衣服?怎么這么狼狽看著?” 邰明霄一句話把她的魂魄給找回來。葉濛才驀然想起來自己這會兒到底有多狼狽,穿著皺巴巴的衣服,大病一場后臉色也難看。她實在不愿意讓李靳嶼看到這副鬼樣子,低著頭,匆匆應了聲,讓周雨先上車。 一路上,邰明霄開車,李靳嶼坐在副駕,后排坐著勾愷、周雨和她。葉濛坐在李靳嶼后面,能從后視鏡里看到他。他襯衫扣子扣的一絲不茍,喉結上的疤還在,這個疤真的神奇,以前葉濛覺得,在寧綏的時候,她覺得看著有種壓抑的性感,可到了這,有種淡淡的疏離感。 哪能想到,他們曾在寧綏相逢——熱烈,赤誠,敢跟真心硬碰硬,甚至還為彼此賭上一生。這世界有多冷漠,他們就有多瘋狂,他們相擁親吻,甚至縱情泄欲,為彼此聊以慰藉。 邰明霄短暫介紹了一下他倆,李靳嶼沒主動同她相認,葉濛便一直沒說話。 “傻白甜,這就是我跟你說那位漂亮jiejie?!?/br> 他淡淡嗯了聲。 邰明霄又饒有興趣地回頭同葉濛說:“我之前跟你說過那發小,記得吧,前兩天剛被他家老爺子給接回來,正式介紹下,李靳嶼,木子李,革字旁的靳,就靳東的靳,島嶼的嶼?!?/br> 她覺得很好笑。 這名字的介紹,她聽過三遍,三遍都是從別人嘴里說的——楊天偉、梁運安、邰明霄。 她看著后視鏡,也淡淡嗯了聲。 李靳嶼問周雨:“你倆怎么認識的?” 周雨輕聲細語地跟他們解釋著他跟葉濛的相遇經過。 六榕寺那天大雨,葉濛去上香問緣,看見周雨身上掛著個牌子,跪在地上行乞,想要點路費上京去尋母親。別人都看他有手有腳,還這般年輕,便覺得這人必定好吃懶作,都不予同情。 周雨始終都低頭跪著,一句話不說,有人給他丟錢,他便鞠躬,嘲諷、譏笑那些眼神他都不理會。葉濛知道十乞九騙,但她還是往里頭丟了張一百塊。約莫是沒見過這么大的,周雨有些感激地抬頭看了她一眼,又給她深深鞠了個躬。 結果等她從上完香出來,雨勢漸大,葉濛走出寺門的時候,周雨已經暈倒在路邊。她便立馬叫車給他送醫院,護士問她是不是親屬,她說不是,又問她醫藥費怎么結,葉濛把他行乞的碗丟過去,除了她那張一百的,還有一些零零散散的十塊。 周雨只是普通的感冒和發燒,但因為跪太久有點低血糖。好了,現在葉濛給他送進醫院,一上午好不容易討來那些寥寥可數的錢,又全砸手里了。周雨急得漲紅著臉,又要跪回去。 葉濛無奈地嘆了口氣,“走吧,我帶你去北京?!?/br> …… 李靳嶼回頭問他:“你有手有腳,為什么不去找份工作,工地里工資按天結的,湊點路費不用兩天?!?/br> 葉濛心想,你這會兒倒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了。你當初買票還不是花jiejie的錢。 “他找過,”葉濛插嘴道,“他力氣小,老被工地里的老工頭欺負,一天沒結幾個錢,還天天有人打架,他不參與就被打,沒辦法錢也沒拿就走人了?!?/br> 李靳嶼終于從后視鏡里看了她一眼,哦了聲。 周雨就是少年身材,排骨一樣瘦,李靳嶼他們是男人的身形,寬肩窄臀。如果說在寧綏的李靳嶼有點陰郁,那么這個周雨就是有點陰柔,他長相也像女孩。 周雨很自卑,因為長相,“以前同學都叫我娘娘腔,覺得我喜歡男人。我被人取笑慣了,也不太在意,誰知道,工地里的人都是真刀實槍的打,我覺得我打一次就要被打死了。第二天就跑了?!?/br> 葉濛安慰他:“不用理會,你長得很好看?!?/br> 邰明霄開著車,也跟著寬慰說,“對啊,你長得很好看,跟我這兄弟不相上下啊。我這兄弟可是從小帥到大,從小學開始就是那什么校什么草的?!彼f李靳嶼。 李靳嶼看著窗外冷淡說:“走開?!?/br> 邰明霄笑笑,“那你怎么安排這小子啊,不能你倆住吧?一男一女多不合適?!?/br> “我都結婚了,怕什么?!比~濛說。 邰明霄一臉心有余悸的樣子:“結婚了才怕好不好,十八歲的小弟弟好歹也什么都懂了,我十八歲女朋友都倆了,而且你那醋壇子老公要是知道了,不得瘋啊,不合適不合適?!?/br> 一直都沒說話的勾愷又開始了:“我就說你那小鎮老公配不上你?!?/br> 葉濛:“……” 李靳嶼:“……” 車廂靜默半晌,葉濛對邰明霄說:“那住你那吧,等他找到mama再說?!?/br> “不行不行,我最近剛找一女朋友,這他媽辦事的時候,多不方便啊?!?/br> 呸! “住我那吧?!崩罱鶐Z說。 葉濛看著他,問:“你住哪???” 邰明霄立馬狗腿地解釋說:“豐匯園,老爺子剛給了他一套院子,兩千萬。怎么樣,心動嗎?要不要改嫁?” 葉濛嘁了聲。 李靳嶼聽出她口氣里的不屑,沒說什么,回頭對周雨說:“有行李么?沒有的話等會帶你去買。不過要先送這位jiejie回家?!?/br> 周雨看了葉濛一眼,似乎在征求她的同意,見她沒說什么,才點點頭。 安頓好周雨,車子抵達她家樓下。 然而臨下車葉濛才知道今天李靳嶼為什么會在車上,他們仨要去黎忱的俱樂部,就順便一起過來了。葉濛下車去拿行李,李靳嶼和勾愷下車抽煙,他半坐靠著車頭,一手夾煙一手握著手機不知道在給誰發微信,一邊還跟勾愷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時不時輕笑。 她以為,是他甘愿平庸。她現在才發現,“甘愿平庸”就已經不平庸。 她曾一直希望他來北京,面對過去的一切,打開他的心結,可現在,葉濛看著來到北京的李靳嶼,卻有一種疏離感,冷冷清清,仿佛孑然一身,透著萬物不喜的冷淡。 “這個點去找黎忱干嘛?” 葉濛問在后備箱幫她拿箱子的邰明霄,“快九點了?!?/br> 邰明霄“嘭——”關上后備箱,一臉興奮,眼底閃著躍躍欲試的光:“當然是去飆車啊。九門嶺車神回來了,我們不得嗨一把,快,你上去吧?!?/br> 第55章 葉濛上樓的動作有點不太高興?!班忄忄狻边@個裝腔作勢的高跟鞋踢蹬聲, 李靳嶼很熟悉,她每次走路走累了,便裝模做樣地蹬著高跟鞋, 想要他抱。 邰明霄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不過他哪管葉濛高不高興, 他的心已經迫不及待地飛到九門嶺,興沖沖回身吆喚兩位少爺上車, 李靳嶼靠著他那臺小百萬的愛駒, 不緊不慢地沖他舉了舉手里的煙蒂, “抽完這支?!?/br> 等樓上的燈驟然亮起。李靳嶼才把煙撳滅,懶洋洋起來, 打開車門上去, 邊綁安全帶邊隨口問了句:“她怎么了?” 邰明霄:“什么?” “小jiejie看起來不太高興吶, ”李靳嶼神情輕佻,下巴沖車外樓上一揚, “你跟她說什么了?” 邰明霄跟葉濛一般大, 勾愷比他們幾個都大兩歲,這里頭算起來是李靳嶼最小,哦, 現在還有個周雨。想到這,李靳嶼回頭看了眼坐在后座始終一言不發的男孩。 邰明霄掰下車鏡照了照,有種要登臺唱戲的整肅感,邊照邊說:“不知道, 女人嘛都有那幾天,我剛就說咱們要去飆車, 不知道踩她哪根神經了?!?/br> …… 飆車這件事,對于李靳嶼來說已經是上個世紀的事情了。自從他哥車禍死后, 他幾乎很少碰車,算不上ptsd,只是也厭倦了這種需要用腎上腺激素分泌來麻痹自己的活動。 所以無論邰明霄怎么熱情似火地再三邀請,李靳嶼一身金貴地夾著煙、翹著二郎腿坐在俱樂部的輪胎椅里,像個浪子回頭的紈绔子弟:“我沒興趣?!?/br> 邰明霄本以為他這次肯回,是以放下過去重新開始,合著他想多,壓根沒有。那是為什么回來呢?而且他依稀感覺這次傻白甜回來,像變了個人。倒也不是說變化有多大——說話,氣質,還是老樣子。只是他以前在李家不受疼愛,李凌白對他不聞不問,但他至少像個有家的孩子。而此刻的李靳嶼,則完全是百無禁忌,有種無家無室孑然獨身的感覺。 不過邰明霄也沒強他所難,畢竟當初李思楊車禍的時候,李靳嶼可是慘兮兮地目睹全程。于是,拍了拍他的肩,以示寬慰,“那我去了?!?/br> 俱樂部門外就是九門嶺那段崇峻的盤山公路,那座神秘的山頭像群山的王,四周小山環繞附庸著,唯獨它孤峰自立,蜿蜒的柏油路像一座旋轉樓梯扶搖直上,直登頂空。山頂繚繞著朦朧的霧氣,好似一條仙女的袖帶。 這座城市所有的高潮全都在這里,這些年輕人盡情發泄著內心的愛欲,而這樣的生活,李靳嶼早就過膩了。 “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黎忱看著那條公路上,聽著那些年輕人瘋狂放肆的尖叫聲,說,“我總覺得你變了?!?/br> 李靳嶼人仍是靠在椅子上,二郎腿翹著,笑著撣了下煙灰,對他的話不置可否。 “變壞了?!崩璩烙趾V定地補充一句。 李靳嶼抿了口煙,笑著搖搖頭:“我本來就這樣,只是現在懶得裝?!?/br> 突然,油門聲在山間發出沉悶的轟鳴,為夜晚那些高潮拉開了序幕。李靳嶼對這聲音無比熟悉,他下意識低頭看了眼手表,如果快的話,八分鐘到山頂,邰明霄會比他晚三十秒左右。副駕駛要有人的話,或許還可以接個吻。 一瞬間,兩臺除了顏色,形狀別無二致的跑車如同剛出籠的猛獸在山間疾馳、咆哮著往山頂沖去。他們這么樂此不疲地在這廝殺,其實也不光是為了這片刻的刺激。男人的樂趣其實也挺無聊的。俱樂部有個不成文的規定——九門嶺山頂常年插著一頂小旗子,是登頂記錄保持者的名字。 最早是李靳嶼和黎忱打賭,那時候十八九歲的少年人好勝心強,信誓旦旦想改江山,黎忱到底大他八歲,又是職業車手,一直沒讓他贏過。但其實黎忱心里挺清楚自己勝在哪,但凡等李靳嶼兩年,那上頭的名字恐怕就易主了,后來少年走了。這條規矩保留至今,隔三岔五便有好勝者來挑戰,始終都沒打破,那小旗子上一直都是黎忱的名字。 黎忱的記錄是七分五十六秒。而李靳嶼二十歲那年的最快記錄是,八分零二秒。也是這幾年來,唯一一個跟他相差十秒內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