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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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這樣,”她夾起來一個,先在醋碗里面滾一圈,然后輕輕的咬掉一個小角去,“你要有個開口,然后手要這樣,從而使里面灌滿了醋?!?/br> 手腕極為的靈活,一翻轉的時候,整個餃子里面就灌滿了醋,龐廣白一口塞到嘴巴里面,醋味跟豆腐的香味,還有一點辛辣的姜味,伴有蔥花的爆香,她腮幫子鼓鼓,眼睛都要瞇起來了。 “還有一種吃法,要這樣,你看好了,”她又夾起來一個餃子,還是醋碗里面滾一圈,一口去掉半個,“這樣你上半個也能吃到餡兒了,剩下的半個呢,你也要跟剛才一樣灌醋,這樣吃起來冷的快而且每一口都很均勻?!?/br> 龐京墨:…… 所以,我需要你教我來怎么喝醋嗎? 他拉著臉,端起來盤子,“你回家吃去?!?/br> 總共帶這么一盤,不夠你在那里兩口一個的是不是? 龐廣白拿著筷子干巴巴的,不由得臉色訕訕,厚著臉皮為自己挽尊,“吶,是不是這樣好吃???” 我吃你大爺,龐京墨是真餓了,忙的吃飯都沒有胃口,這會兒真覺得這餃子不錯。 一口一個吃完了,他尋思她閑的難受,“你回家去,再給我帶一盤來?!?/br> 龐廣白不樂意,“我才不,我還沒吃飯呢?!?/br> 不情不愿的,龐京墨都想摁著她的狗頭在地上摩擦了,你說你都什么時候了,我在這里跟龐蘇子干架,你后勤工作都做不好。 板著臉批評她,“你這樣就不對了,你說你吃飯重要還是我吃飯重要???” 龐廣白看他跟二傻子似得,“我唄?!?/br> “不對?!彼麎旱土寺曇?,腦袋湊過去,“七姐兒,你看啊,我吃飽了最重要,我只有吃飽了,腦子才能轉的快,這樣才好思考用腦子,不然到時候腦子一個不夠用了,大姐就把我們趕出去了,就跟四姐一樣?!?/br> “啊,四姐怎么了?” 龐京墨聲音又壓低了,說話跟鬧鬼一樣的,“呀,七姐兒你還不知道吧,四姐啊,以后不能從基金里面領零花錢了,她以后要出去打工自己賺錢養家了?!?/br> 龐廣白捂著心口,看著他,“天哪,四姐親生的都這樣,果真是心狠手辣,要是被大姐知道了你的秘密,豈不是都要送你去監獄嗎?” 又一副擔憂的樣子,“你說,我也就算了,我好歹還能收收租,一年這些錢勉強夠生活了,你連個退路也沒有?!?/br> 我有一句媽賣批不知道能不能講,龐京墨保持微笑,我講四姐給你聽,是為了嚇唬你的,你倒是可憐上我了。 滾吧。 一臉暴躁的起來,龐廣白也不敢多說,去給龐老爺燒紙磕頭又燒香,人就走了。 吃飽喝足了,看著餃子還有剩的,“再打包一點,給大哥當宵夜好了?!?/br> 劉媽拉著她一起拜大神,在家里燒紙拜佛,龐廣白不肯,“都說你多少次了,封建迷信而已,劉媽你太土了?!?/br> 劉媽不甩她,你給我跪在那里就是了。 她實在是累,囑咐龐廣白,“七姐兒,我去休息一下,還有一次酒水沒有添,你記得一會兒給添好啊?!?/br> “知道了?!?/br> 劉媽便進房間休息,她躺在那里,老覺得天旋地轉的,不是那么一回事,這龐老爺沒了,她總是想起來黃美如。 便起來從抽屜里面拿出來黃美如照片,絮絮叨叨的,主仆二人,幾十年的交情了,早就跟親人一般了。 “你放心好了,她虧不到自己,不跟以前一樣了,以前是傻,現在是憨,但是不吃虧的。那時候幸虧我啊抱著她來的,不然你都要扔下她了,她跟你其實不一樣?!?/br> 現在她越來越覺得,七姐兒身上沒有一點黃美如的影子,黃美如做事是非常仔細用心的一個人,待人極為的溫和和善,又細心體貼。 龐老爺之所以找申女士,也是因為申女士人比較體貼,能善解人意,但是如果黃美如當年如果不是車禍不能動,那申女士是絕對干不過她的。 龐廣白像是她的生母,黎女士。 她感嘆一番,又惦記龐廣白沒有續酒,香燒完前酒是一定要倒滿的,新年夜酬謝天地鬼神是要三次敬酒端茶的,三是吉利數。 “阿彌陀佛,大慈大悲觀世音菩薩。千處祈求千處應,苦海常作渡人舟。觀音菩薩妙身現,楊柳凈瓶救苦難?!?/br> 劉媽先聽龐廣白好似時候無師自通一般,竟然跪在那里一副虔誠的樣子,對著菩薩先來一頓彩虹屁,她家里供應的是送子娘娘。 “禍不單行昨夜行,福無雙至今日至啊?!饼嫃V白手心朝上,往前伸出,一叩首,這小嘴甜的啊,這喜話說的跟數來寶一般。 “愛我這伴我之人,知我者懂我之人,,護我者觀音之手,一求大哥明日諸事順利,腰纏萬貫,二求劉媽身體康泰,事事順心?!倍凳?。 “三愿菩薩法喜充滿,六時吉祥。吉神相隨,兇神遠離,福德自然,植眾德本,佛光普照,佛日曾輝?!比凳?。 三叩首不曾起身,嘴里念念有詞唱著吉祥話,“一歲一度是誕辰,百事千身求法緣,愿佛菩薩加持,福壽綿延。信女但行好事,愿成,沐浴更衣,必塑金身?!?/br> 她因為跪著,視線低,三叩首睜眼,隱約看后面有人,嚇得一個激靈,快速轉身一看是劉媽在那里擦眼淚,嚇倒在蒲團上面,什么感覺都飛了,“劉媽啊,你來多久了,嚇死人了好不好?” “呸呸呸,什么話,你再胡說看看?!眲尲芍M死字。 “你走路都沒有聲音的嗎?” “哪里是我沒有聲音,是你太投入好不好啊,七姐兒,沒想到你心這么誠啊,還曉得幫我許愿?!闭f到這里,眼淚又下來了。 龐廣白臉紅的跟番茄一般,她惱羞成怒,平時自詡不信神不信鬼,可是啊,平時最怕鬼,最愛吃齋了。 一句話不吭聲,回房間去了,氣的半宿沒睡好。 劉媽看一眼酒杯,滿滿的酒杯,早就添過了,也不知道她從哪里學那么多祝語來,怕不是連菩薩都忽悠。 這孩子,越想越是個人才,忍不住嘟囔,“你要是真能哄好了菩薩,嘿,也算是你的本事了?!?/br> 龐廣白耳朵這會兒特好使,菩薩保佑,她聽到了,拉起來被子,渾身都冒熱氣。 后半夜做夢,又夢到第二天分家產,人人都有,結果到她這里一毛錢沒有,菩薩還在那邊對著她笑,她生生給氣醒過來了。 氣的心口疼。 迷迷瞪瞪想是不是昨晚說的不夠多,又大模大樣的去燒了一炷香,“我這個算是年初一的頭香啊,一定要保佑我啊?!?/br> 看菩薩鳳冠霞帔,寶象慈和,不由得心安。 吃了一碗熱氣騰騰的餃子便出門去,劉媽跟著一起上車,不知怎么的,心跳得有點快。 去了就要換衣服,恰好龐佩蘭也在,龐佩蘭對她意見很大,冷哼一聲。 巧了,龐廣白對她意見也很大,回復一聲冷哼,各自換衣服去客堂。 看alex端著一盤子的信封,里面是吉儀,講是吉,其實不是很吉利,里面放手帕一方,硬幣一枚,又有糖果一顆,客人走的時候送上,白色信封裝,上面有紅條,用藍筆寫吉儀。 殯儀館門外漸漸擁堵,扶靈的有12人,安先生排不到位置,龐蘇子前公公排最末,前面的人就不好說,葬禮是一門政治,龐老爺兩代人半個多世紀的經營,跟兩地關系搞得非常好。 他是政商通吃。 龐家在歐洲很多基建跟電訊,還有港口涉及到二十多個國家,很多人是專程來的,也有很多人是不來的,致電吊唁里面就有g20國家里面的官方郵件,花圈里一層外一層。 龐廣白都麻木了,跪在那里,不斷的回禮,她排最末,龐佩蘭在她上首,看她很多次,龐廣白都打算即使她要找茬也要忍著了,沒想到龐佩蘭竟然忍住了。 龐京墨跟龐蘇子居左,就連龐蘇子前夫都來了,兩個人很和氣。 龐蘇子親自起來遞香,前夫三鞠躬,禮畢又安慰龐蘇子,“節哀順變?!?/br> 龐蘇子點點頭,“那邊準備了茶水點心,招待不周,見諒?!?/br> 這個場合似乎說什么都會不妥當,他點點頭,他跟父親一起過來的,龐蘇子公公痛風很嚴重,已經不能走路了,依然要被人攙扶著過來。 其中重視,可見一斑。 龐廣白看人來人往,一切肅穆有序,墻上挽幛已經掛滿,花圈已經不能再往里面送了。 她默然抬頭,其中一副撞入眼簾,壯志長存,梓里同悲。 心中鈍痛,不由得眼中犯潮,垂首肅然,絲毫不敢懈怠一分。 龐老爺這一生,縱然多情,卻如訃告中所講,一生莊敬自強,方正不阿。 第48章 我不是親生的 下午殯儀館出來以后, 龐京墨孝子在前,只要龐氏人入八寶山, 馮先生為到場,只對著龐京墨說,“你父親在的時候,我們曾經在八寶山連續卜了十五天, 虎踞龍盤之地。大可放心?!?/br> 有句話馮先生沒說,人一生其實就是兩個時辰, 一個出生的時辰八字, 另外一個就是前往極樂的八字,往往帶煞氣,常與人犯忌諱。 因此參加葬禮的人,都有主人家送的一枚硬幣, 當天花出去意味著去晦氣,馮先生八字里面便于龐老爺去世的八字時辰相沖, 縱然是多年好友, 也不曾去參加葬禮, 更不來送行。 公雞血劃十字暖坑,龐京墨孝子大鎬高高抬, 金鎬落地元寶出, 墓基先動, 他看這邊土質松軟,氣候又潮濕,卻不想墓基之下, 土挖出來之后四周是石頭。 打墓打出金沙土,金沙土修紫禁城,紫禁城里出真龍,墓深按地不蓋天。 龐蘇子恰好在一旁替棺木打傘遮陽,當先一步,對著二姐三姐說,“爸爸一生cao勞,現如今也在保佑我們的,擇福祉安息,子女福祿收益?!?/br> 二姐三姐也動容,不由得淚眼絲絲,拿著手帕敷眼。 龐廣白一身黑衣,跟龐蘇子一樣的黑色高跟鞋,站在后面一動未動。 手捏著傘柄有點涼,她下意識回頭,卻突然想起來劉媽不曾在她身后,八寶山現在已經不能進了,其余人都等在山下。 被風吹過來的紙灰黏在鞋尖上,是之前動土燒掉的陰陽地契書,以證明八寶山此處歸龐老爺所有,上至蒼天,下至黃泉土,四至明白。其屋萬年不朽,子孫富貴,科甲連登,丁財日進。 耳邊是嗡嗡的太歲星君咒:七星五雷護兩邊,六甲神將到宮前,六丁天兵守后營,天官賜福神共降。 龐京墨抬眼,見她入定一般,不由得大喊一聲,“七姐兒,你轉身?!?/br> 龐廣白這才回神,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奧奧——” 匆匆轉身,渾身虛浮,龐京墨已經走到她眼前,氣急敗壞,“怎么跟你說的,你在這里正對著做什么?” 來之前就跟她講好,下葬時要轉身回避,因為龐廣白與龐老爺是本命沖。 本命沖的人,在先人穿衣、入殮、開光下葬時候都要轉身回避,龐廣白記得好好的,結果這會兒愣是一干二凈,犯沖。 龐京墨匆匆又去下棺,有道士把墓xue里面的腳印手印用紙錢擦拭平整,活人印記抹平,不然死人壓活人,大忌。 法事也越來越盛大,梵語不斷,喋喋如嗡,四周山動。 亡人入土在真龍頭,祖祖輩輩出王侯入土入在真龍腰,祖祖輩輩出榮豪—— 油燈入棺頭,封墓,法事三天不歇。 至此,山神可敬。 一行人離去,前往太平山頂。 龐廣白再入老宅,只覺森然,她覺得自己有點不舒服,但是講不好,似乎就是從熱房子里面一直悶著,突然被拎到了風口上,身上一陣冷一陣熱,衣服感受不到透氣吸水,好似生冷的黏在身上一般。 她安安靜靜的坐在那里,登記中心的人已經在等候了,龐老師為避免糾紛,全部是公正遺囑繼承,宣讀人問,“人都到齊了嗎?有沒有不在場的?!?/br> 龐廣白一眼看過去,一二三四五六七,加上一個龐太子,人挺齊全的啊。 就看著宣讀人看了她一眼,有點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