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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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初亭仰起頭。 卿梅看著少女妝后的臉,一時呆住。 宋初亭的容貌從來盲校第一天就是出了名的,但是妝后的她,實在太過驚艷美麗—— 面孔精致嬌嫩,鼻梁高挺,琥珀色的眼瞳清澈溫柔,肌膚雪白。 穿著白紗裙,像是歐洲街頭櫥窗里的洋娃娃,又像是老電影的文藝畫報。 “初亭,你爸媽是不是有一個是外國人???”這個問題,卿梅早就想問了,只是一直沒找到機會。 聽到“爸媽”,宋初亭一頓,“不是,我姥姥是,她是白俄人?!?/br> “哦,這樣啊?!鼻涿沸Φ?。 “我說呢,難怪?!?/br> 兩人隨便聊了一會,有人突然叫走了卿梅老師,“我去一下啊,你別亂動?!?/br> “嗯嗯?!彼纬跬ひ膊恢朗裁词聝?,繼續想旋律。 只是沒想到卿梅這一去,許久都沒回來。 很快第一個節目開始了,這次演出是省內極重視的慈善演出,表演有各市殘疾人表演團,或者特殊學校學生,聽說觀眾都是各地官員、名人等等,主持人也非常專業。 音樂一響,宋初亭有些緊張了,剛才水喝得有點多,想去下衛生間,可是卿梅仍沒有回來。 宋初亭打電話也沒人接,又等了會,不得不求助旁邊一個女孩。 “哎呀,我們要上場了,就在后臺門口右拐,一直走到頭就是,要不你自己去吧。我腿不太方便?!?/br> “噢——”宋初亭不知道,歉意說:“不好意思,謝謝?!?/br> 她剛才其實也記下了,但是怕出問題。聽見旁邊腳步聲匆匆,時間緊張,她拄著盲杖自己從后臺出去。 應該就是這里了… 宋初亭順利推開后臺大門,判斷著方向。 沒走幾步,有個人突然撞了她一下,連聲道歉,“對不起,對不起?!?/br> 宋初亭被這么一撞,有些轉方向了。 她試探著往前走幾步,好像也不太對,盲杖點到墻,不知道怎么辦才好。 拿出手機,卿梅還是沒接。 她很想找個人問問。 就在這個時候,不遠處傳來一前一后的腳步聲,像在上樓梯—— “下次要是再遲到,你就不用來了?!?/br> “對不起啊,老大,我不是故意的,我沒想到會堵車…大隊長他沒說什么吧?” “沒?!?/br> “這是后門嗎?怎么進???” 宋初亭很快辨認出兩個聲音是誰,想到她上次的拒絕失約,心里莫名一緊,不自禁用手理了理頭發。 他們好像在上樓梯,咚咚咚的,緊接著,腳步聲在她身側停止了。 “宋小姐?” 男人聲音低淡,帶些詫異,宋初亭仔細聽了下,語氣尋常,好像并沒有為上次的事生氣。 “小meimei?!”劉文哇了一聲,“差點沒認出來,你今天是要表演節目嗎?好漂亮!” “謝謝?!?/br> 劉文激動說:“不用謝,我們隊里發的票,一起跟過來看的,一會加油?。?!” 宋初亭點點頭,她握著盲杖,剛想要出聲求助,一側的江慎也剛好開口: “迷路了,想去哪?” 他是怎么知道的…… 她低下頭,輕聲:“衛生間?!?/br> “就在前面?!?/br> 江慎抓住她肩膀,將小姑娘換了個方向,“走三步就是女廁門口?!?/br> “謝謝?!彼纬跬磉^衛生間,也記住里面構造,只要找到門口就好了。 “不要一個人亂走,找個人陪你,這邊就是樓梯,不危險嗎?” 男人聲音低低沉沉的,透出斥責,細聽下,還有一絲擔心。 宋初亭倒沒有聽出關心來,只覺得他突然很兇,縮了下肩膀,“哦?!?/br> “…對不起叔叔?!?/br> “謝謝?!?/br> * “初亭,初亭——” 宋初亭從衛生間出來的時候,江慎和劉文已經不在了,只聽見卿梅的聲音,“我的大小姐,你去哪了?這都快上場了?!?/br> “我就上個衛生間。你剛才去哪啦?” “就是主持人,哎呀,來不及了,等會你就知道了。對啦,一會你表演完先別急著下臺?!?/br> “為什么?” “快快快,來快補下妝?!鼻涿窙]多說,將她一把拉回去。宋初亭走前仔細傾聽,他們估計知道有人找自己,徹底離開了。 她只好回去補妝,急匆匆上臺。 宋初亭感覺到刺眼的舞臺燈光落在自己頭頂,微微發燙,那一刻,她想到臺下的觀眾一定都在看向自己。也包括…他。 不知道怎的,她愈發感到緊張,身體極輕微顫抖。 但是她仍按照彩排時分那樣,一手拎裙擺,優雅來到臺前,微微欠身。旋即走到鋼琴邊,拉開琴凳,坐下,然后將雙手搭在琴鍵上。 宋初亭輕吐一口氣。 隨之第一個音符緩緩從指間流淌,琴聲溫和,優美,熟悉。她身體前傾,慢慢投入,半點不緊張了。 降e大調夜曲op9.no2是肖邦夜曲中最膾炙人口的一曲。也是宋初亭現在最喜歡的一首。 溫柔,沖淡,平和,就好像在寂靜的夜色下慢慢撫琴,月光溫柔,靜靜地,有一點幽思。 宋初亭無法彈悲傷的曲子,會想到父親;輕快熱鬧的曲子無法代入,只有這一首如同溫柔的手,慢慢地,撫平了她心上的褶皺,心里寧靜。 她彈得很用心,因為喜歡,也格外入情。 舞臺下面。 江慎靜靜聽著。他不懂什么音樂,不過這個旋律曾在哪里聽過,頗有幾分熟悉,只是此刻,三角鋼琴琴音純粹,舞臺燈光旖旎變幻,更顯得琴聲動人,幽瀾寧靜中一點深思,無比沉醉。 “彈得好好啊?!?/br> 身側的劉文輕聲說出他的心里話。 江慎是真的聽呆了,倚靠著椅背,稍回神,發現大家臉上也都有沉醉之色。 “怎么會彈得那么好啊,她不是看不見嗎?”劉文又嘆一句。 一曲終結,臺下響起雷鳴般的掌聲,江慎也跟著鼓起掌來。小姑娘從鋼琴前起身,再次走到臺前鞠躬。 江慎抬眸望去。 舞臺白光撒落,少女亭亭玉立。 這好像是第一次,他沒再像看個小孩子一樣看她。 十七八歲的少女,穿著簡單潔凈的白色紗裙,斜肩,露出單薄伶仃的肩膀,濃密微卷的長發散在腰間,帶有白俄混血氣息的小臉上掛著禮貌微笑。 只是在往下走時,因為看不見,而稍稍有些緊張,頭不自覺垂下。 不知怎的,江慎看見這一幕,心底頗不是滋味。 ——先別急著下臺。 那頭,宋初亭剛要下臺,突然想起卿梅老師的話,她略有些懵,就在這時,一陣清脆的高跟鞋聲傳來,一只細膩的手攙扶住了她。 緊接著,主持人富有感情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宋初亭,再有一個月就十八歲的她,四個月前因一場不幸的車禍,奪走了她的光明?!?/br> 宋初亭一怔,不知道還有這個環節。 鋼琴聲恰到好處響起,不是她演奏的,而是背景音樂,慢慢的,緩緩的,有著若有似無的憂傷。 “從小夢想著成為鋼琴家的她,被命運開了個天大的玩笑。她哭泣,她悲傷,她掙扎,她無可奈何?!敝鞒秩松壳榈溃骸暗菆詮姷男〕跬げ]有被命運打倒,她戰勝命運,堅持自我,身體的殘缺也無法阻止她追夢的腳步——” 聽到這里,宋初亭的臉“唰”得熱了。 “身體殘缺”幾個字被當眾提及,如同針一般,狠狠刺進她的心。 “現在,讓我們歡迎宋初亭的老師——琴市盲校的卿梅老師,為我們講一講可憐盲少女,宋初亭的追夢故事?!?/br> 宋初亭攥緊裙擺,好像知道他們要干什么了,她臉色漲紅,想逃下舞臺,想離開這里,可是主持人緊緊地挽著她,動彈不得。 身后又有腳步聲響起,緊接著,卿梅老師熟悉的聲音被麥克風放大—— “宋初亭是我帶過的、最讓我感動一個孩子,初亭失明后曾一度陷入痛苦,非常煎熬,經常會哭泣;但是對于音樂,她從來沒有放棄過,每天都練十多個小時的鋼琴…” 卿梅說到這里,語氣略帶哭腔, “我知道她是在同命運說不,要扼住命運的喉嚨…她通過自身的努力,抗爭不幸的命運,回報社會,回報大家!” 隨之卿梅老師每說一句話,宋初亭的臉色便慘白一分,嘴唇顫抖著。 “初亭,你真的很偉大!”卿梅突然轉過身,抱緊了她,好像有幾滴溫熱的淚水順著她脖頸滾下。 剩下的話,宋初亭有些聽不清楚,她全身僵硬,感到羞辱,身體還在微微發抖,不知是憤怒還是悲哀。 他們為什么要這么說她? 她不就很正常地彈了一首鋼琴曲么? 怎么還“命運”“不幸”“回報”? “太感人了?!迸鞒秩寺曇粢策煅势饋?,說:“真正的殘疾不是身體的殘缺,而是心靈的殘缺。殘缺也可以創造出生命的價值,生命的意義……” “讓我們在此為初亭鼓掌??!” 臺下響起雷鳴般的掌聲,經久不衰,一遍又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