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尋龍
他在嗆人的血腥味中醒來。光是醒來這兩個字放在此處,都稱得上是一種幸運。 他睜開眼,從噩夢中驚醒。他閉眼前的最后一個畫面是著黑甲的戰士拿大刀襲來,他以為自己會被攔腰斬斷。 但沒有,他還活著。 “你醒啦?”篝火旁有一個穿黑袍的女人開口說話,從他的角度來看,她手中正擺弄著幾個瓶瓶罐罐。 他驚懼無比,伸手想要拿武器,才發現自己被綁得嚴嚴實實。 “不要輕舉妄動?!迸嗽谖⑷醯臒艄庵欣^續手上的活計,分出神和他說話,“你現在是俘虜?!?/br> “你是誰?”俘虜沙啞地開口問道。 “女巫?!迸艘贿呎f著,一邊手腕挽了個花。俘虜看到篝火中的火焰翻飛,變成了箭頭的模樣。指向他接著俘虜感到胸口傳來劇痛,仿佛心臟被架在火山灼烤一樣。 俘虜發出痛苦地哀嚎聲。 “你是巴特爾的士兵,軍裝上有勛章和野獸的獠牙。我猜想你在巴特爾的軍隊里職位不低,但你的肌rou不算夯實,反應也不算快,我猜你的職位更接近幕僚,而不是單純為可汗出賣力氣?!迸苏f。 “你想做什么?”俘虜呲著牙問,他不甘地看著女人,還用當地的語言說了一個拗口地詞匯。 “我聽得懂,你罵我婊子?!迸啄抗獗湎聛?,她打了個響指。俘虜發出了比剛剛慘烈十倍的叫聲,灼燒感從他的心臟蔓延到了全身,他痛不欲生地跌倒在地,像蠕蟲一樣扭動起來。 “對不起,對不起,女士?!狈斏踔翛]撐過三個呼吸,他就聲嘶力竭的告饒了,“原諒我,女士,我什么都會做的?!?/br> 薇拉露出一個稍顯滿意的微笑,俘虜得以在她的滿意中喘息。 “我并不喜歡折磨人?!鞭崩f,“你在這里的原因,僅僅是因為我想問你幾個問題,如果你的答案讓我滿意,你就能活著見到明天的太陽?!?/br> “……”俘虜抬頭看她,猶豫了一下才開口,“如果……如果你問的事情我不知道呢?” “那就算你倒霉咯?!鞭崩p輕笑起來,火焰打在她臉上,透露出晦暗的陰霾,“你會痛苦地死去,你會全身顫抖,開始做夢。你殺過人嗎?放過火嗎?強jian過女人嗎?如果有的話,過往的冤魂就會來逮住你,你會清醒地感覺自己被分食,寒冷刺骨,骨rou剝離。你會感受到恐懼,不只是你自己的,還有你背負過的罪惡,它們都在黑暗中虎視眈眈地看著你呢?!?/br> 坦白來說,女巫的聲音很好聽,像是在念誦詩歌。但不知為何,她說的每一個字都沉甸甸擊打在俘虜的胸口,讓他喘不過來氣。她現在看似一個人,但篝火將她的影子照出了好幾個分身,在遠處的黑暗和她身下的影子里,俘虜隱隱約約感覺到什么東西在躁動。 他不敢細想,不然他覺得自己會瘋。 “他們殺得有些太快了?!彼龂@了一口氣說,“才捉了你一個來?!?/br> 俘虜的牙輕輕哆嗦,他是視人命如草芥之徒,然而現在卻感到一種非人的驚異。他知道她口中的他們指什么,一想起那群穿著黑甲的戰士他就幾欲作嘔,于是他別無選擇,只能點頭:“您問吧,我一定知無不言?!?/br> “真好?!鞭崩f,她手中的動作似乎也到了尾聲。那些瓶瓶罐罐被她收納了起來,她提起其中的一個瓶子走了過來,晃了晃,遞到了俘虜面前,“來,把它喝了?!?/br> 她這時候都還挺溫柔的,像哄小孩子一樣。 “這是什么?”俘虜壯著膽子問。 “讓你沒法說謊的藥劑,我前夫挺喜歡這個的?!鞭崩f。 什么前夫?聽到這個維和的詞,俘虜在極端壓抑的情況中居然有些想要發笑。太詭異了,什么樣的怪物會娶這么可怕的女人當老婆?就像是惡魔一邊追殺人一邊說自己要趕著回家吃晚飯一樣。 但他并不能真的笑出來。 薇拉捏著他的臉,把藥物進了他嘴里。 “那些怪物是龍血造的嗎?”薇拉問。 俘虜聽到這個問題的瞬間居然松了一口氣,感恩巴特爾把這件事炫耀的舉世皆知。 “是的?!狈斦f。 “哦~”薇拉說,“龍血是哪兒來的?” 沉默。 薇拉看了俘虜一眼,俘虜的骨頭縫有些發癢。他趕忙開口:“我……我不太清楚。但是,但是,我們都猜是買的?!?/br> “買的?向誰買的?”薇拉似乎吃了一驚。 “一群神經病?!狈斦f得很快,“他們自稱遺民,我們叫他們黑火山鄉民。他們自稱是龍的仆人。這群人在戴洼四處流竄做生意,偶爾會拿著一些龍血和遠古遺物來換大量的rou,魔獸的rou也可以。怪得很,他們每次買的rou類能供得起數十個那樣的部落,但他們自己從不畜牧養殖,他們買到手的rou很快就會消失?!?/br> “怎么叫人家神經病呢?在戴洼,這樣的人不是很多嗎?”薇拉問。 “嘖?!辈恢悄Хㄋ巹┑淖饔?,還是他自己想說,俘虜沒完沒了起來:“那群人固執團結得很,不是沒人想打聽他們手中寶物的來源,但他們總是傾巢出動,很少有落單的人。普通外人完全沒法和他們主事的人碰面。他們不搶女人,也不和外族通婚,很奇怪。當然,最重要的是,無論怎么嚴刑拷打,都從來沒人能從他們嘴里問出情報?!?/br> “哦?”薇拉提起了興趣,“用魔法也不行嗎?” “不行?!狈斦f,“什么都不行。對了,你是女巫,我想起一個事……” 俘虜猶猶豫豫,薇拉挑眉:“快說?!?/br> “女巫,前些年我們這也來過一個不同尋常的女巫,她和大部分女巫不一樣,不是來開課或者做生意的。她和你一樣,四處抓人,打聽和龍有關的事?!狈數拿嫔兊糜行╇y看起來,他看著薇拉的眼神重新變得凝重和極其畏懼,“那個女巫,騎著黑色的巨大怪物,像是黑色的巨狼。她抓了不少遺民,那群人都沒惹她,她嚴刑拷打,那時候我還是個孩子,我的父母總和我說……如果我不聽話,她會把人捉去剝皮,再制成藥??傊?,連她都沒能問出什么來,聽說她氣急敗壞,殺了不少黑火山的鄉民?!?/br> 有趣的是,女巫在戴洼這種野蠻之地的風評和王國居然有微妙的不同。在王國,女巫是邪惡放蕩的代名詞,“好”女巫似乎是萬中無一的。但在戴洼,女巫又成了講道理和文明的象征,“壞”女巫反而成了異類。 薇拉當然沒時間比對這種不同,她的思緒被另一件事牢牢抓住了。那群所謂的遺民如果無法被魔法探尋秘密的話,就不是簡單的骨頭硬可以解釋的了,更大的可能是,有另一種無法違背的,更強大的誓約魔法限制著他們的動向。 和龍的誓約嗎?其實薇拉已經猜到了,花時間在這里詢問俘虜,不過是佐證她的想法而已。 這群所謂的鄉民很有可能兢兢業業服侍著世界上最后一頭紅龍,他們是龍的仆從。在英雄王還未改變這個世界,在人類的王國塔阿修王國還未建立前,世界屬于龍族,大部分人都是某頭龍的私有財產。 “前些年?多少年前?”薇拉繼續問。 “……可能是二,二十……” “二十九年前?!鞭崩瓫]等他說完,就自己爆出了一個精確的數字,“那一年,深淵的縫隙在戴洼短暫打開過,許多低階的惡魔趁機流竄出來。他們sao擾王國的邊境,制造了不少孤兒,神殿帶走了不少孤兒培養成他們的騎士啊牧師之類的。當然,他們也在戴洼制造了不少留著惡魔血統的孩子……”她一邊說,一邊露出有些惡心的表情,“還有惡魔血統的野獸?!?/br> 不過她沒有糾纏這件事,反而對那個恐怖女巫展開了興趣:“告訴我,你們的傳聞中,那個騎黑狼的女巫是什么形象?” “我不太清楚,我父母說的,她只出現了一小會兒就消失了。不過我聽說,她非常非常美麗,總穿黑袍,有一頭烏黑卷曲的頭發,個子很高,大概,大概和你一樣高吧。她魔力強大,似乎能驅使黑影……”俘虜的聲音越說越小,“她總是抓人喂吐露真相的魔藥,單獨拷打……” 薇拉笑瞇瞇地看著他。 “我聽說女巫是不老的……”俘虜猶猶豫豫試探開口。 “你放心?!鞭崩娝煲炎约簢標懒?,才大發慈悲的解釋道,“我不是你們傳說中的恐怖女巫,我不會剝你的皮,我只會在精神上折磨你?!?/br> “……” 俘虜嘴巴開開合合,最后才開口:“您知道的似乎比我清楚,還問我做什么?” 薇拉當然沒回答他這個愚蠢的問題,她拍了拍手:“恭喜你,我們今晚聊得挺好的,你獲得了活下去的資格。你只要回答我最后一個問題就行,我要在哪里找到那群賣龍血的人?” 女巫沒有撒謊,俘虜感到一陣莫名的輕松,仿佛身上無形的枷鎖被扯去了一樣。他低頭暗自慶幸,女巫居然對巴特爾可汗征服大陸的計劃和雄心毫無好奇,對戴洼王帳的勾心斗角與隱秘歷史毫不在乎。她詢問的不過是一些大家都知道的軼事傳聞,所以她沒有刻意挑選俘虜。 俘虜是誰都可以,就看誰那么幸運……或者說不幸了。 明白了這一點后,俘虜用劫后余生的語氣說:“三天后,他們會去這個地址賣東西,換能吃的rou,他們把消息放給所有人,想要龍血或者一些古代好東西都人都會聚集起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