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郎歸_分節閱讀_1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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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兵放下藥碗,卻沒有離開。沈越不喜帳內有人,驅逐道:“杵著干嘛,出去!” 小士兵猶豫著些會兒,還是開口勸導:“沈將軍,軍務雖繁雜,可身體最要緊,您大病初愈,還是歇著養神吧?!?/br> 沈越抬頭,皺眉:“你誰?指使我?”可看了半晌,沈越眉頭皺得更緊,“等等,你是……張小壯?” 聞言,小士兵的沉穩一掃而光,轉而欣喜若狂:“沈將軍還記得小人??!” 沈越卸去劍拔弩張的軒昂,擱了筆笑道:“怎能忘了勇士?那日我整頓軍紀,你反應敏捷,立刻拿火把灼燒斷口替傷兵止血。我當時就想起你了,只不過礙于情形,沒能相認。對了,大半年過去,你哥哥張大壯如何,傷都好了吧?” 張小壯眉眼耷拉,眼底有晶瑩隱約,只聽他囁嚅著說:“我哥他沒捱到三月就……就去了?!?/br> “???怎么會?”今年的三月,距離張大壯被毒蝎蜇傷并斷足已有數月之余,如果出事,按理也應該是受傷后不久啊。 張小壯強忍住抽噎,奈何嗓音打顫,說話含糊得不行:“我哥……我哥他不是病死的,而是活活傷心死的哇……”說到此處,竟再忍不住嚎啕大哭。 沈越不擅長安慰人,只能干巴巴拍了拍張小壯肩膀,并讓他坐在身側高腳板凳上,隨后沈越自言自語:“傷心?慰問禮金都是我親手轉交的啊,事后還有其他委屈?” 張小壯搖頭,擦干滿臉涕淚并說:“不是,沈爺仁至義盡,我們全家感激,只是……”張小壯幾番吞咽,聲音終于恢復正常,才繼續解釋,“沈將軍當時也看到了,那毒物忒猙獰,就是沒毒的,被它咬一口也會嚇掉半條命??墒?,我哥戰場受傷的情況不知怎么的傳到了村里,傳來傳去,竟變成了我哥被小蟲子叮咬,他嚇得屁滾尿流自斷一足。我哥就這么從英雄淪為懦夫。難聽的恥笑太多了,周圍鄰居都這樣教訓孩子,‘誰誰膽子大點,別像隔壁家張大壯,蟲子一叮就嚇成縮頭烏龜’?!?/br> 沈越沉默,驀然想起百官背后對尋壑的非議。 擤掉鼻涕,張小壯接著道:“我自己也有錯,我低估了這些中傷對哥哥的打擊。其實人心受傷,比身體發膚的受傷更厲害。后者大夫能治,可前者……我哥后來整日不出門,最后那段日子,更是門窗緊閉,生怕見一點兒光。并且,哥哥總擔心再有毒物蟄他,常要我抱著才敢睡一會兒。請來的大夫看過我哥,都說得的是失心瘋,沒得治。哥哥后面清醒了幾天,我們還沒來得及高興,他就留下一封遺書,而后跳井自殺了……” 沈越忍不住,微微傾身,四肢僵硬地攬住這年輕人單薄的肩背,權當無言的安慰。半晌,張小壯才松開咬緊的牙關,咆哮道:“我哥在信里說,他覺得在我和嫂嫂面前丟盡了臉,他已經全無顏面,之后不想再連累我們照顧了,唔……我只有一個哥哥,只要他能好好活著,哪怕余生我都得給他端屎端尿,我也樂意??!可他竟然走了?。?!” 張大壯僅僅因為謠言就不堪其辱選擇自盡,而尋壑承受的,豈僅僅止于謠言呢? 沈越又想起當年同時期的蓬門小倌云雀,最終為恩客所棄而徹底瘋了。尋壑幾度遭拋棄,甚至差點被‘恩客’趕盡殺絕,可他還是挺過來了。 然而,這三十年坎坷,豈能‘與日俱忘’? 尋壑的傷,在身,更在心。 沈越突然明白了夢里尋壑自盡的選擇。 作者say:Hi,我提前來啦 第105章憑君翦采發春榮② 沈越特意挑在萬物沉睡的時分回到江寧。凌晨,星月疏朗,四野闃然。沈越命新提拔的副將沈凌虛和程隱先回城北校閱場整隊,自己則單槍匹馬徑直奔向仙眠渡。 并非年節,民居門前掛的燈籠僅是白天裝飾,夜晚并不點燈,因而沿途暗淡,直到銀獅放慢腳步,迫近一處華府。只見朱門氣宇軒昂,兩盞大紅燈籠與之交相輝映,沈越靠近的同時記憶流轉,回到六年之前。 沈越在延續香火上并不順遂,而立前后得到的一雙兒女,因家庭變故雙雙隕歿。那時正是沈府偏逢連夜雨的一段日子,沈越心力交瘁,但還是每晚在鹿柴門口點天燈。有次沈越掛完燈籠,眼前一黑往后倒去,被身后人及時托住。這人身上嫌疑眾多,沈越便沒好氣地推開他,罵道:“滾一邊去?!睍r隔多年,沈越仍然記得,那人聞言,因動搖而有些瑟縮的手,可他仍不死心,厚著臉皮沒話找話:“爺,為什么天天在院門前點燈籠?” 沈越本想不理會,奈何鬼使神差地脫口而出:“游魂只在夜間出沒,沈家的燈籠亮著,疏桐和念白才好找到回家的路?!?/br> 一路混沌晦暗,直到看到這一盞特意為自己而亮的燈…… 沈越潸然,再也按捺不住,跳馬奔向那扇朱門。然而,等到站在門前,沈越卻嚇成了石雕——守門小廝全數不見,只有一個抱膝坐在踏跺上的人。這人原本倚著石壁,察覺動靜,稍稍擺正身子。 縱然這人已經瘦脫了形,可四目相對,沈越還是一眼認出:“阿鯉?!” 待沈越回神,才發現尋壑已被自己死死扣在懷里,也發現尋壑小心翼翼上下摸索,似在確認自己的存在。 “爺?”尋壑拿指甲擰手背,直到痛感分明了,尋壑才敢問出一句,“爺……你沒死?” 沈越隱約嗅得鐵銹腥氣,連忙推離尋壑,四下檢查才發現尋壑指甲沾著皮rou,沈越惱怒:“傻犢子你又做什么!”罵完又拾起尋壑手背,舌尖堵住傷口,以涎水簡單止血。 尋壑素來‘老實安分’,可當下他仍陷在不可置信中,對沈越上下其手,直到大門推開,出來的女子驚呼:“公子……沈爺?沈爺回來了??!” 沈越抬頭,見引章抱著薄被,便笑笑:“是啊,我回來了?!鞭D而察覺什么,抵著尋壑額頭低聲問,“你沒把我的死訊告訴其他人?” “你說‘偷偷’,我就瞞下來了??赡恪赡銥槭裁打_我?!”尋壑神色陰沉下來。 湊近了才發現,尋壑竟然冒了一圈胡渣。這人素來愛惜儀表,除開每日沐浴,還得早晚剃須,就是蘇州沈府遭驅逐那會子,也不見如此狼狽??梢韵胍娚蛟健烙崱瘋骰氐倪@幾日,尋壑有多么折磨。 果然,下一刻,尋壑竟然破天荒甩開沈越,轉身就要邁上街梯,卻被沈越拉?。骸澳懵犖医忉尅鄙蛟胶杖话l現尋壑掌心冰涼,便接過引章的被子給尋壑披上,但尋壑不買賬,格擋并推開沈越,兀自沖進院內。 引章神情猶如夜半撞鬼,直愣愣看著這二人稀罕的見面鬧別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