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不歸人 第48節
在推擠中?,程寄手背上的創口貼被撕開,露出鮮血淋漓的傷疤,和景致右手上紅色的斑痕有幾分相似。 房間安靜下來,只有彼此的呼吸聲。 理智的思緒稍稍回?攏。 “程寄,你到?底想怎么樣?”景致疲倦的呢喃聲中?充滿疑惑。 “我想怎么樣,你難道不知道嗎?”程寄怕弄疼她,眸中?的戾氣慢慢褪去,泛起憐愛,輕柔地幫她拂開亂發,“別再鬧了,好不好?” 他的聲音輕柔,像是個體?貼的情人。 “你覺得家?里的飯菜不好吃,那以后就按照你的口味來?!?/br> 頭?發在指縫中?流走?,很順滑,被他平整地別進耳闊。 “不喜歡那套別墅,想在外面住段時間也沒有關系,但是得換個地方,你現在住的房子不安全,我會重新給你買一套?!?/br> 微涼的指尖從耳廓邊緣一直往下游走?,讓景致后背發涼,他輕輕點起她的下巴,微沉著聲音說:“就是不能?再賭氣說不喜歡我,不準拋下我?!?/br> “我知道三亞那回?和關舒文脫不了關系......” 景致忽然冷哼打斷了他,她疲憊地笑了兩聲,“程寄,三亞那天我說的話不是關舒文逼我的?!?/br> “那是我的真心話,如?果你就是因為?這個覺得我和別的女人沒什么兩樣,”景致盯著他的眼?睛,似乎想要看到?他眼?中?的純粹破碎,“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你以為?我們第二次的偶遇見?面,不過是我故意制造的假象?!?/br> “我知道你有錢,所以才想不擇手段地靠近你?!?/br> 果然,她如?愿地在那雙眼?睛中?看到?自己想要的一切,然而程寄還是不相信,斷斷續續地說:“我不相信?!?/br> 景致沒有說話,眼?睛清亮,只是這樣平靜地看向他。 像是在看一場平庸的喜劇,臉上沒表情。 程寄微擰著眉,信念慢慢崩塌:“你從來都不喜歡我?” “從來都沒有?!彼蛔忠痪?,望著他的眼?睛,毫無閃躲地說。 交握在一起的手慢慢變涼,只剩下濕汗后的粘膩。 景致一把掙脫開程寄的手腕,目光決絕。 程寄忽然像是沒有重量的空心人,眼?神失焦,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景致不為?所動,指尖微顫,冷漠地打開門,離開。 程寄站在原地,茫然地不知所措。 似乎這幾年的支撐著他的東西慢慢土崩瓦解,山林中?的風雪就此靜止。 忽然間,他聽到?景致的尖叫。 程寄回?過神,跑了出去,在大門外的長廊不遠處看到?喝得醉醺醺的金凱拉著景致不放。 “景致?你不是走?了嗎?留下來是等我嗎?”金凱飄飄然,一雙眼?睛yin邪漸起,“聽說你和程寄分手了?那有沒有想過再找一個?” “反正你傍有錢人,傍一個是傍,傍兩個也是傍,我不嫌棄你?!?/br> “程寄能?給你多少錢,我照樣能?給你?!?/br> 景致重重地甩了個巴掌,惱怒地說,“腦子不清醒就去洗把臉?!?/br> 金凱家?世地位遠遠不及程寄,但也是個不缺錢的人,被女人打還是頭?一回?,脾氣一下子上來。 “給臉不要臉,程寄把你甩了,你以為?你在圈子里能?干凈多久?”說著,直接就要對景致動手動腳。 只是在還沒來得及動手前,高高舉起的手就被人在半空中?捏住。 力???氣之大,似乎直接要將他腕骨捏碎。 “媽的......”金凱煩躁地轉過身,只是在看到?程寄那張近在咫尺的臉,便?被嚇得清醒,“程......寄,你怎么也在這兒?!?/br> 程寄的臉陰郁得快要滴下水,聲音如?同落下的雪,他沉聲問:“你剛剛說什么?” 金凱的腿直打哆嗦:“我...我什么都沒說啊,剛...才...,是這個女的想要勾/引我來著?!?/br> 景致像是聽到?什么笑話,胸腔共鳴,低低的笑出來。 “....我說的都是真的....程寄,你都把她甩了,我們才是同個聯盟.....” 金凱話還沒說完,程寄的拳頭?就砸了上去。 他平時看著光風霽月,從不與人動武,打起人來倒是出奇地發狠,拳拳到?rou,再加上這回?用了所有的力氣,第一拳下去,金凱就痛得叫起來。 這聲音立馬驚動了包廂里的人,紛紛從房間出來。 看到?眼?前這一幕,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景致脫力一般地靠在墻上,而程寄依舊兇狠地往金凱臉上揍拳頭?。 景致又哭又笑,覺得十分諷刺:“程寄,你明白了嗎?讓我們分開的從來都不是什么關舒文,而是你的傲慢?!?/br> 和金凱一樣的傲慢。 “你把我當成金絲雀豢養在你身邊,讓我安靜陪著你,對你百依百順,你覺得我為?什么會喜歡你?” “我從來都不喜歡你?!?/br> 她每說一句,程寄就更用力一分,到?最后直接打紅了眼?眶,浮著層水意,也分不清這拳拳到?rou的打法?是在打金凱還是打自己。 金凱一開始還奮力抵抗,后來直接破罐子破摔,哈哈大笑:“原來被甩的是你啊,程寄,你聽到?沒有,這個女人從來都不喜歡你,原來是你自作多情!” “為?了個不愛你的女人,打我這么狠,你連臉面都不要了,值得嗎?” 程寄忽然痛意翻滾,像是一把刀肆意攪動著五肺六臟。 “你胡說?!彼淠胤裾J 第三十六章 金凱的身子已經被財色酒氣掏空, 身上肥rou亂顫,程寄除了最開始挨了兩拳,幾乎就把他壓在?墻上猛揍。 長睫掩映下的那雙淺眸陰郁, 仿佛怒海生?波, 相比之下, 程寄臉上卻冷漠得沒什么表情, 然?而拳頭揮下去, 帶起鮮血, 迸濺在?他身上, 說不出的狠戾妖冶。 周身縈繞著不可靠近的凜冽。 說是西裝暴徒也不為過。 也?不知道是因為場面太過血腥,還?是不敢相信眼前打人的竟然?是圈子里素有溫潤美名的程寄,所有人都呆愣愣的。 景致臉上掛著難以置信的笑容,溫熱的眼淚慢慢滑到下頜角的時候已經變涼。 她和程寄剛在?一起的時候, 還?會偷偷掉眼淚,但她告訴自?己,不能再?因為這個男人哭了, 也?不知道從?什么開始,竟然?也?沒再?哭過。 分手之后,也?就唯二兩次。 她的眼淚要為值得的人而流, 景致快速地抹去滑落的淚水。 她已經不想繼續待在?這里欣賞這場鬧劇。誰也?沒有看,毅然?決然?地轉身離開。 直到十幾分鐘后, 姚助理?在?車里收到消息趕來現場,才把場面控制住。 金凱已經痛得毫無知覺,躺在?地上哼哼。 其它保鏢在?妥善處理?其它賓客。 像是剛打完一場持續不斷的高強度網球比賽,程寄沒了力氣, 右手已經虛軟得握不緊,疼痛慢慢延伸到發麻的上臂。 腦袋就像老舊的電視機沒有信號后嗡嗡作響, 程寄有些發懵糊涂,血腥氣濃重,他深皺著眉下意識往四處看了看。 沒見到那個人。 姚助理?已經撥打完私人醫院的電話,走?過來,程寄挑著眉,沉聲問:“她呢?” “誰?”姚助理?忙問。 往日的沙龍晚會,他都是會陪在?程寄身邊,但今天要參加這個影視沙龍的決定?實在?是太突然?,姚助理?還?有些事?沒處理?完,程寄就讓他在?車上慢慢來。 關于與會人員有哪些人,姚助理?并不清楚。 程寄搖搖頭,沉默著沒說話。 他的嘴角青紫,手上血rou模糊,已經分不清是自?己的血還?是金凱的,姚助理?關切地問:“要不要讓醫生?過來處理??” 程寄用干凈的手背擦了擦眼睛,血點模糊成線,隨后他又碰了碰嘴角的傷口?,痛覺神經扯到了心?口?。 “不用,你去忙?!彼淅涞卣f。 等姚助理?一走?,程寄有些脫力地靠在?墻上,因為靠立的姿勢,窄長的西裝褲隨著膝蓋微微頂出去。 他動作緩慢地松開領帶,薄汗涔涔的后背沾著冰冷的墻面。 程寄垂著腦袋,疲憊地眨著眼,有些迷茫,又有些難受。 * 景致步履蹣跚地從?酒店宴會廳出來,剛走?出大門,就被?一道聲音喊住。像是個不太靈活的機器,慢慢轉過身。 溫以澤就站在?她錯開兩步的地方,溫和又欣喜地望向她。 景致的眼睛微紅,空洞而無神。溫以澤的笑容頓在?臉上,連忙快走?了幾步,朝身后看了幾眼,只見到一群人圍在?那兒?。 他脫掉薄款的休閑外套搭在?景致身上:“出什么事?了?”。 麻木的身體漸漸回?暖,景致的眼中有了光亮,她跳過這個話題:“怎么這么快過來了?” 他們約定?好,沙龍結束的時候,溫以澤會過來接她。 “想要早點過來看看,我的共同財產有沒有被?人欺負?!彼旖俏⑽P起,貼心?地沒有再?問。 溫以澤比景致高出不少,他彎腰躬身,與景致齊平,捏著她臉頰rou說:“還?好,被?人欺負了,還?知道跑出來,不算太傻?!?/br> 景致笑出來,一把拍掉他的手。 溫以澤摟過她的肩膀,擁著她往前走?。 他們慢慢走?到停車場,坐上了那輛破本田。 剛坐上,溫以澤就從?車后拿出一雙拖鞋。 “干嘛?你們男的開車也?要準備一雙拖鞋?”景致隨便問了一句。 “不是,給你的?!睖匾詽赊D回?來,不經意間對上目光,有些無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