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花滿枝_分節閱讀_142
“中原武林攻進來了!”“快逃,快逃??!”耳邊不斷聽到自己的教眾驚惶的聲音,漓染心緒燥亂,招式也凌亂了起來。 左肩傳來尖銳的疼痛,漓染咬牙揮刀,逼墨臨風撤劍。這一劍本是對著他的心口,若非閃避及時,此刻早已死在劍下。 體內焱烈之氣的沖擊反噬和越來越多的外傷,讓漓染間或失了清明,只是機械性地抵擋墨臨風的攻擊。 溯溪呢?他目光掃過負著傷倉皇逃竄的屬下,本能地尋覓著那個身影。 會不會已經出事了…… 他心中突然涌上強烈的不安和恐慌,甚至壓下了體內的痛楚。 不,溯溪不傻,他那么機靈,那么會順時而動,也許,已經平安脫身了…… 瞧,獨夜不就已經逃了嗎? “鐺!”恍惚中,手腕一疼,漓染反應過來時,彎刀已經落地,墨臨風長劍正對自己咽喉,幾乎可以感受到鋒刃上傳來的凜冽寒意。 漓染目光空茫,他知道一切都已經結束,只是太過迅速,心中還來不及表示憤怒或是害怕,也許,還有不舍…… 墨臨風也不是與人廢話的人,漓染兵刃落地后,他更不遲疑,挺劍便欲直取對方要害。 “住手!”電光火石之際,忽聽一聲熟悉的清叱響起,墨臨風和漓染俱是心頭一動。無數細如牛毛的銀針仿若疾雨向墨臨風射去,墨臨風眸中閃過一道復雜的光,到底不得不收回劍勢,旋身避開溯溪的暗器。 “尊主!”同一時刻,溯溪縱身躍到漓染身前,來不及細看漓染的傷勢如何,一手拉了他的手,另一只手向面前空地擲出幾枚火彈。 祭臺上的墨臨風、慕寫月等人立刻腳下一點,飛身離開,但聽身后“轟隆”一聲巨響,高大的祭臺轟然倒塌,帶起一陣滾滾煙塵。旁邊的火盆盡數傾倒,火焰四下滾落,不多時便燃起大火,漫起濃煙。 回首看時,意料之中,漓染和溯溪已經不見蹤影。 墨臨風握著劍柄的手緊緊攥著,骨節發白,深邃的墨瞳中翻滾著強烈的情緒,倒映著眼前攢動的火焰,他的怒火也在心頭升騰。 從現身到離開,溯溪沒有看過他一眼。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漓染身上,只為了在他劍下救了漓染離開,沒有做一星半點額外的事情。 那他算什么?他們之前溫情相處的那段時日又算什么? 就算是偽裝,難道自己對他的好,就沒能在他心上留下一點點痕跡嗎?竟連一個眼神都吝嗇給自己! 漓染!漓染! 你只看得見漓染是嗎?好!那我便當著你的面親手殺了他,看你還會不會這樣無視我到底! …… “尊主,您怎么樣了?”火彈炸裂后,溯溪趁亂帶著漓染迅速離開祭臺所在,此刻兩人已經藏匿到教中只有他們二人才知的地下密室里,溯溪這才緩口氣,擔憂地看著漓染,為他一身的傷心疼不已,而更為憂慮的是他攙扶漓染的時候從他脈象上查覺的混亂的內息。 漓染靠坐在墻邊,面色蒼白,雙目卻泛著詭異的紅色,身上不停地出著冷汗,雙手不時痙攣。他艱難地想壓抑住體內的焱烈之氣,但卻徒勞無功。這氣勁不斷沖擊著他的內腑和經脈,令他苦不堪言。 看著漓染的眼睛,溯溪心一沉,他知道自從漓染開始修煉血煞功以來自己最擔憂的事情終于發生了。焱烈之氣噬體,而漓染已經無法壓制。 “尊主,厲陰蠱……”溯溪尚不知道厲陰蠱已死的事。 漓染喘息著搖頭,聲音嘶?。骸耙呀浗┧??!?/br> 沒有聽到溯溪再說話,漓染抬眼看著他,半晌,忽然用力一推。溯溪本是半跪在他跟前的,沒有防備之下被漓染一把推倒,詫然地看過去,卻見漓染惡狠狠道:“滾!都是你招來的墨臨風這些人!本尊不想再看到你!” 毫不意外在溯溪眼中看到深深的受傷神色,漓染心中一顫,卻只是冷漠地移開目光。 他也說不清楚自己怎么會有這樣的沖動,明明一直到進入密室的時候都覺得,溯溪是自己的人,生死都該跟隨著自己,但方才,與他目光對視間,卻突然涌上強烈的不忍。溯溪,還這么年輕,他的人生不該就這樣戛然而止,被埋葬在這污穢之地。于是脫口而出那些話,想讓他對自己死心,想逼他離開。 “是,都是屬下無能,害了尊主?!倍厒鱽硭菹牡驼Z,充滿著濃烈的愧疚和傷心。 漓染怔然,心中霎那涌上極其苦澀的滋味。他目光復雜地望著溯溪,對方雙眸中的眷眷深情未改分毫。 為什么,直到這一刻你還是…… “請尊主給屬下一個贖罪的機會?!彼菹p輕道,眼中是漓染一時看不明白的決絕的光。 漓染微微皺眉,道:“什么意思?” 溯溪勾起唇角,笑意清淺,但難掩哀傷。他扶著漓染起身,來到密室中的床榻上坐好,自己則跪在他面前的地上,斂了神色鄭重道:“屬下有一事一直隱瞞了尊主?!?/br> “尊主修習血煞功,最大的隱患便是焱烈之氣。雖有厲陰蠱,但供養此蠱著實不易,屬下每每念及便寢食難安。后來查閱古籍,終于得了一個替代之法,若是厲陰蠱未能按時準備好,可用此替代之法暫時壓下焱烈之氣?!彼菹捳Z清晰,但一字一句傳入漓染耳中,卻難以令他心中歡喜安定。 只因,溯溪的神情太過平靜,平靜到令他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