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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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又繞著湖邊走了幾步,沐沉夕忽然覺得不適,泛起了惡心。她扶著一棵樹干嘔了起來,叮嚀忙上前想要扶,卻被齊飛鸞撞了一下,她搶先扶住了沐沉夕:“沐jiejie,你怎么了?” 沐沉夕搖了搖頭:“可能是今早吃壞了東西,方才又瞧見王詩嫣,惡心的?!?/br> 齊飛鸞沒有作聲,只是默默拍著她的后背,若有所思。 她好不容易順過氣來,齊飛鸞忽然道:“郡主jiejie,近來我聽說了一件事?!?/br> “何事?” “你可還記得孟子安?” 她頓了頓:“怎么會不記得?!?/br> 齊飛鸞幽幽道:“郡主可想過,當年孟子安所作所為有些不太合理?” “哦?有什么不合理?” “我記得郡主當年與孟子安并不相熟,所以不了解他也是正常。但齊家與孟家交好,我兄長在世時的時候和與孟子安時常往來,我對他算是有些了解。他雖然好色,卻并不是個沖動的人?!?/br> 沐沉夕凝神瞧著她:“你是想說,當年殺害我朋友的并非孟子安?” 齊飛鸞思忖道:“其實我也不能決定,只是覺得這件事情有些蹊蹺。旁人或許覺得順理成章,可是在我看來,孟子安確實不是會犯下如此明顯錯誤之人。他那人小心謹慎,做事情很少留下什么把柄。而且他也很有野心,與我兄長不同,他將來要繼承孟氏家主之位,同時也想成為一國宰輔。這樣一個人,怎會因小失大?” 沐沉夕沒有說話,只是淡淡道:“多謝你的提醒,這件事我會查清楚?!?/br> “其實長安城里的許多事情都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簡單,人心的復雜遠遠勝過郡主的想象。若是郡主愿意,我…愿意助郡主一臂之力?!?/br> “哦?怎么忽然想起棄暗投明了?” “其實我這么做也有私心。齊家遭逢如此劫難,不敢求得郡主的解救,卻也還是希望能有翻身的一日。何況我知曉郡主心懷天下,若是能幫助郡主完成心中所愿,也是在恕罪?!?/br> 這種鬼話,沐沉夕是斷然不會信的。不過齊飛鸞倒是精明,她今日提起孟子安,便是在向她表明自己的價值。 她姑且還要留著她,于是口頭上應了??尚目谀怯艚Y的感覺卻一直驅散不了,沒散步多久便去向長公主辭行。 走到長亭時,謝云訣恰巧出來。兩人迎面遇上,四目相對。謝云訣瞧見沐沉夕的神情不太對,心中有些擔憂。方才遠遠瞧見她似乎是不適,他已經如坐針氈了。此刻人在眼前,卻還要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與他來說簡直是煎熬。 謝云訣為了避免要去解救王詩嫣,特意讓夜曉去宮中尋了個太監出來找他,裝作朝中有事的模樣離開了。 沐沉夕走進長亭正要辭行,長公主卻道:“沉夕,你來的正好。今日你拔得了頭籌,我本該獎賞你??墒欠讲虐l現要賞賜的物件落在宮中了。今日正巧無事,你隨我一同入宮去尋可好?” “我——” 長公主眨了兩下眼睛,沐沉夕不明就里,卻也只好答應了。 兩人入了宮,長公主將她帶到了一處偏殿便匆匆離去了。沐沉夕也不知她這葫蘆里賣得什么藥,便走到一旁的榻上坐下,撫著心口順氣。 忽然,外面傳來了熟悉的腳步聲。似乎不止一個人。 沐沉夕抬起頭,只見謝云訣和凌彥正大步走進來。 兩人一進來,便有人將門給關上了。謝云訣快步上前扶住了沐沉夕,關切道:“可是又吐了?” 沐沉夕點了點頭。 謝云訣嘆了口氣,嗔怪道:“你原先就因為餐風露宿,不按時用膳,虧了底子。如今原是該養著,自己又不愛惜自己?!?/br> 沐沉夕撇嘴:“可大夫說了,孕吐都是尋常的。要怪就怪你,若我沒有身孕,不就不用遭罪了么?” 凌彥聽得心驚rou跳,這種大逆不道的話她也敢說? “好好好,怪我?!?/br> 他簡直懷疑沐沉夕給謝云訣下了蠱,分明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唐國首輔大臣,在她面前什么也不顧了,只知道言聽計從。 “那你今日特意安排我來,可是有事?” “此前王詩嫣屢次來我書房送膳食,我留下了一些交給凌彥去檢驗。特意喚你來聽一聽結果?!?/br> 凌彥聽到自己的名字,大步上前來:“拜見郡主。此次檢驗,我確實發現了一些東西?!?/br> “她不會是給我夫君下了迷魂藥吧?”沐沉夕打趣道。 凌彥搖了搖頭:“是…更可怕的東西?!?/br> 第98章 蠱惑 凌彥上前, 自袖子中取出了一個小盒子。沐沉夕原想湊近了看,謝云訣卻伸出胳膊擋住了。 凌彥將那小盒子打開,只見一只蟲子在里面蠕動。那蟲子看起來軟軟的, 米粒大小。凌彥抬起頭,就看到沐沉夕幾乎要把白眼翻上天。 “我一向知道長安的男子沒什么男子氣概, 可幾年不見,如今變本加厲。連條蟲子都害怕了?” “不是——不是——”凌彥紅著耳朵爭辯道:“這不是普通的蟲子?!?/br> “是啊, 活著呢, 還會動?!?/br> 凌彥被氣得說不出話來,謝云訣揉了揉沐沉夕的頭:“這次你錯怪他了,這確實不是尋常的蟲子?!?/br> 沐沉夕轉頭看向謝云訣, 滿臉溫柔:“那是什么?” “是苗疆的蠱蟲?!?/br> 凌彥原以為這回沐沉夕總該沒那么淡定了, 可她神色如常:“哪一種蠱?” “惑心蠱?!?/br> 謝云訣低頭瞧她:“你見過?” 沐沉夕點了點頭:“有一年苗疆山寨發生動亂, 皇上派了桑落去平定。我爹擔心他沖動, 讓我暗中隨行。苗寨之中有一支叫黑苗, 擅長煉蠱。我因為暗中出行,借宿在了老鄉家里,遇見了一個婆婆,便養了這種叫惑心蠱的東西?!?/br> “可黑苗不是不喜歡與人接觸, 即使是養了蠱,也不會輕易示人,你怎么會知曉?”凌彥不解。 沐沉夕似乎想起了一些不愉快的回憶,撇嘴道:“那老太婆家里有個兒子,好吃懶做混吃等死, 我在她家借宿沒兩天,她兒子忽然跑來,讓我給他當媳婦兒?!?/br> 凌彥咋舌,敢些沐沉夕說這種話,下場可想而知。 “畢竟人在屋檐下,我也不能做得太過,就對他小懲大誡了一番?!?/br> “怎樣的小懲大誡?”謝云訣問。 “就揍完了,他回家,老太婆差點沒認出來?!?/br> “后來那老太婆就給我下了蠱?!?/br> “可這蠱若是下蠱之人不破解,根本無法可解。你又是如何破解的?” “那時候苗寨之間的爭斗愈演愈烈,波及到了黑苗。隔壁寨子的人攻了上來,在黑苗的寨子里燒殺搶掠。他們好像有法子能抵御一些蠱術。當時我的蠱毒還沒有發作,于是出門把那些人教訓了一頓。不過都是唐國的子民,我可沒有殺他們,只是打暈了而已?!便宄料φf著話還偷眼去瞧謝云訣。 謝云訣揉了揉她的頭:“做得好?!?/br> 沐沉夕笑了起來,繼續道:“那老太婆還算有點良知,就親自解了我的毒。不過這種蠱毒的發作并不是立竿見影的,而是要看蠱蟲的品級。同時配合下蠱之人持續不斷的蠱惑。換句話說,心中越是搖擺不定,情緒越是起伏,內心的缺憾越大,越容易被蠱惑?!?/br> “那以郡主的了解,這樣的蠱蟲是什么品級的?” “這我就不知道了,那老太婆解了我的蠱毒之后就被反噬死了。不過她說,她當時給我下的是最厲害的那種。她倒是也試圖蠱惑我,可是收效甚微。大約是那時我心中沒什么缺憾?!?/br> 凌彥哼哼道:“你那時不是常拖著我們一群人借酒澆愁么?” 沐沉夕瞪了他一眼,她還努力想裝作云淡風輕的模樣,凌彥這小子還揭她老底。 謝云訣有些后怕,原來自己當初對她的拒絕,一次次將她推到了危險的邊緣。在她口中,多么兇險的境地都是這樣輕描淡寫。 若不是她足夠堅強,他可能早已經失去她了。 沐沉夕正要研究那蠱蟲,手忽然被包裹了起來。 凌彥原本就已經被兩人這時不時四目相對的甜蜜目光給喂到撐,這會兒又是一副深情款款,不甜死他不罷休的架勢。他冒死破壞了這氛圍:“王氏一直長在長安,她能從哪里得到這些蠱蟲?” 這一句話讓沐沉夕有些驚駭,若要說王氏背后的勢力是太后,而她似乎又和寒鴉牽扯不清。那么太后手里究竟有沒有這種蠱?若是有,會不會…… 沐沉夕忽然想起皇上那天對她說的話——朕身邊的人都想害朕! 她忽然覺得毛骨悚然,莫非皇上也遇到了危險? 可除夕宴那日,沐沉夕去見他,卻發現他一切如?!?/br> 不對!除夕宴那日,皇上看起來神情似乎很是恍惚。她想起自己中蠱時的模樣,似乎也有些神思恍惚。那種感覺就像是靈魂離體,可是又能清楚地看到自己的身體在動,靈魂仿佛被無形的東西隔開了。無法發出聲音,也無法控制自己的軀殼。 出了中蠱那一日,后來反倒是一切正常了。只是那老太婆絮絮叨叨老在她耳邊念叨要她嫁給她兒子,沐沉夕心里煩得要命。強忍著沒剁了她,已經是她最后的寬容。 但皇上不同,他此生遭逢太多變故。那日他想要她的原諒,她卻對他說了許多殘忍的話。沐沉夕不后悔說那些話,可若要是真的因此讓敵人的jian計得逞,后果不堪設想。 沐沉夕思忖了片刻道:“我去見皇上?!?/br> 謝云訣沒有阻攔,只是淡淡道:“早去早回?!?/br> 她點了點頭,便推開門殿門,緊了緊披風徑直走向皇上的寢宮。 宮中近來傳來消息,說皇上染了風寒,在宮中靜養。沐沉夕求見,倒也沒什么人阻攔。只是一走進去,沐沉夕變得頓住了腳。 趙婕妤的動作也停止了。 沐沉夕怎么也想不到,一宮主位,居然因為無聊而在皇上的寢宮之中劈叉。兩人四目相對,氣氛一時間有些尷尬。 趙婕妤咳嗽了一聲,緩緩從地上爬了起來,兩相施禮。 她努力維持著鎮定:“最近筋骨有些緊了,活動活動??ぶ饔辛松碓?,怕是不能再這般動作了吧?” “也活動了幾次筋骨?!壁w婕妤是劈叉,她是殺了一些刺客。 “聽說陛下病了,我來瞧瞧。你替我通稟一下可好?” “郡主稍待?!?/br> 趙婕妤努力維持著笑臉,一轉頭頓時痛得齜牙咧嘴。時間長不活動筋骨,乍劈叉,大腿內側痛得要命。 不多時,趙婕妤出來:“郡主來得巧,陛下醒了,聽聞郡主來了,正高興呢?!?/br> 沐沉夕覺得趙婕妤這是在說鬼話,皇上見了她只怕是堵心,怎么會高興?不過她還是走了進去。 房間里傳來淡淡的藥香,皇上斜靠在床沿上,臉色有些發青。 沐沉夕上前施禮,他抬手道:“沒有外人便不用拘禮了?!彼D出了些許笑容,“你能來看朕,朕…很開心?!?/br> “陛下龍體牽系整個唐國,關心也是應當的?!?/br> “口是心非?!被噬峡人粤藘陕?,指了指桌子上的藥,“朕的藥還沒喝,你來喂朕?!?/br> “這是趙婕妤應當做的事,我——” “朕一向不喜歡喝苦藥,但若是你親手喂的,朕便喝得下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