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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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云訣起身走到院外:“夜曉呢?” 夜曉立刻出現在他面前。 “去把人抓回來?!?/br> “是?!?/br> 他說完又吩咐叮嚀:“此事告知凌大人?!?/br> 許御醫開了些方子說是能緩解疼痛,謝云訣命人照著方子去抓藥。他便匆匆離去,和其他剛趕來的太醫一起去了太子那里。 屋內只余下沐沉夕和謝云訣兩人,這么一番折騰,沐沉夕也有些累了。 謝云訣走過去:“解藥,快些喝下?!?/br> “不行,太子的毒沒解,我的毒便解了。若是御醫再來替我診脈,不就露餡了么?!便宄料@了口氣,“宮里的御醫就是糊弄事兒,攙了毒的酒喝完了,不能倒些水進去再拿回去驗一驗?” “你方才怎么不說?” “我都中毒了,那么虛弱的情況下哪能想那么多,惹人懷疑?!?/br> 沐沉夕自己揉著肚子,那絞痛絲毫沒有減弱,裴君越這次也定然是要遭不小的罪。 謝云訣替她掖好了被角:“余下的事便交給我了,你歇一歇?!?/br> 沐沉夕閉上了眼睛,可是怎么也睡不著,腹內的絞痛一直未曾消退。 翌日清晨,陛下召見謝云訣入宮。沐沉夕一夜未眠,恍惚還能聽到官兵們來來去去的聲音。 恍惚到了中午,叮嚀一直守著她,絲蘿過來問午膳。沐沉夕沒什么胃口,只是勉力撐著起身想去看看太子的情況。 太子目前的狀況只能留在謝府解毒,聽消息說,風裳已經被抓住了,正在逼問毒藥的下落。 沐沉夕算了算時間,低語了一句:“快了?!?/br> 叮嚀應和道:“她肯定吃不住拷打,會將解藥交出來的?!?/br> 沐沉夕沒有回答,不一會兒,絲蘿忽然匆匆跑了回來,神色慌張:“夫人——夫人不好了……” 沐沉夕蹙眉:“何事如此慌張?連謝府的規矩禮儀都不顧了?!?/br> 絲蘿慌張道:“大理寺來了人,說要捉拿夫人。這…這可如何是好?” “不過是問個話,不必驚慌?!?/br> “也不止是問話?!遍T外傳來了謝云訣的聲音,他大步走了進來,“叮嚀,絲蘿,你們去替夫人收拾些衣物和尋常用的物件?!?/br> 他走向她,握住了她的手:“風裳在大理寺誣告,是你指使她給太子殿下投毒。許是要在大理寺的牢中住上幾日?!?/br> 沐沉夕坐起身來:“倒是個熟悉的地方?!?/br> 他眸色沉了沉,想起了一些不愉快的往事。 謝云訣取了一件衣裳過來替她穿好。謝云訣一面替她系腰帶一面道:“不該認的事情不要亂認,凌彥不會為難你?!?/br> “我知道?!?/br> 她低著頭瞧著他,忽然笑了起來:“上一次我進大理寺,最后一個見到的好像也是你?!?/br> 他抬起眼眸,看著她蒼白的面色。那年他還是大理寺卿,聽聞出了大案。親自帶兵去酒樓捉拿犯人。 拉開酒樓的門,只看到滿屋子的鮮血。她一襲白衣,身上也沾染了不少血跡,獨自一人喝著酒。 看到他的剎那,她抬起頭,從他粲然一笑。 那笑容,他至今都記得,悲傷又絕望。 他很想走過去將她抱在懷中,但沉默良久,也只是開口說了一句:“拿下?!?/br> 她站起身,眉宇淡然:“不必,我自會隨謝大人去大理寺,該認的罪全都會認?!?/br> 如今,往事再度重演。他垂著眼眸,將腰間的帶子系成蝴蝶結:“其實那天,我原是求了母親去你府上求親的,彩禮都備好了?!?/br> 她怔住了,愣愣地看著他。 第34章 反殺 謝云訣俯身將她抱了起來, 走出了門。 凌彥已經帶著一眾人在門口候著,眼見著謝大人將自家嬌妻抱出來,也不敢上前拿人, 只是默默跟在后面。 謝云訣將她抱上了馬車,凌彥原是想跟上來, 被他一個眼神喝退,只好騎上了馬在后面跟著。 旁人被關進監牢都是被押解來的, 唯獨是沐沉夕被自家夫君抱了進來的??吹美卫锏莫z卒和囚犯們眼睛都直了。 謝云訣全然不顧旁人的目光, 沐沉夕倒是先頂不住了。 她小聲道:“其實我能走的?!?/br> 他沒有理會她,一直將她抱入了監牢之中。這監牢顯然已經提前清掃過。 獄卒偷摸瞧著首輔大人,不敢多言, 更是不敢催促。 “委屈夫人在此處小住兩日?!?/br> “不委屈, 凌大人會秉公辦理, 盡快查出真相的。是不是?”沐沉夕瞧向凌彥。 凌彥的腿顫了顫, 連忙頷首:“謝大人, 郡主請放心,下官必定盡早查出真相?!?/br> 謝云訣起身,卻沒有急著離開。他環顧了一下四周,皺起了眉頭。 凌彥趕忙吩咐下去:“快去找人將這牢房打掃一下?!?/br> “不必了?!敝x云訣淡淡道, “叮嚀,絲蘿,你們將此處簡單布置一下?!?/br> “是?!眱擅诀邞酥?,便開始忙忙碌碌地布置牢房。她們隨身攜帶了茶盞,熏香, 床單被褥,甚至還帶了桌椅和紗帳等物件。 凌彥也不敢催促,只覺得謝大人是要生生在這牢房里重新布置出個閨房來。 沐沉夕扯了扯謝云訣的衣袖:“不必如此?!?/br> 行軍打仗時,冰冷的爛泥地她都睡過,有個草垛子可以躺著都算是高床軟枕了。 “我只是見不得夫人受委屈?!敝x云訣這話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凌彥的耳中。 凌彥抹著汗,他哪敢給沐沉夕委屈受啊。請了這么一尊佛在牢里,他好吃好喝貢著還來不及。就是謝云訣不給他壓力,面對沐沉夕,他也不敢造次。 但謝云訣并不放心,若是尋常也就罷了。她現在中了毒,身體不比以前。這時候還在牢里,若是有人暗害,怕是應付不過來。 他如此高調地護著她,也是讓所有人知道,他心尖上的人,旁人是半點欺負不得的。 牢里一通折騰,總算是安頓了下來。謝云訣這才離去,人一走,沐沉夕總算不用繃著。她蜷著身子,手覆在肚子上,想要緩解一下疼痛。 這種毒藥不致命,服用量多會導致昏迷,看起來嚴重卻不會疼痛。量少的時候反而受罪,疼起來一陣一陣的。 盡管牢里已經打掃過,但終歸是陰暗潮濕。 空蕩蕩的牢房里,只有無邊的黑暗和寂靜。這熟悉的地方,讓沐沉夕想起了那暗無天日的三個月。 那一年,她在這監牢待了三個月。黑暗無光,即使是正午,也只有微弱的光透進來。她蜷縮著身子,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會永遠待在這里,直到死去。 那也是沐沉夕第一次知道什么叫恐懼。 直到她十八歲生辰的那個晚上,爹爹過來探望她。 昏暗的燈下,她看到爹爹發間忽然多的白發,寬厚的背也微微佝僂了。 那個在她心目中如同戰神一般偉岸高達的男人,竟然也有老的一天。 沐澄鈞只是默默走到她身旁坐下,獄卒們也都離開了。他攬著她的肩膀,沐沉夕將頭靠在爹爹的肩上。 “夕兒,陛下決定讓十四皇子去雍關歷練?!?/br> “很好啊,比起旁人,我更希望是阿越?!?/br> “你后悔么?” 她搖了搖頭:“不悔?!?/br> 沐澄鈞苦笑:“你呀,這脾氣還是像我。以前我在你娘面前得意的時候,她總是說,像我不好。那時候我以為她只是賭氣,如今才明白,像我,確實是不好。過剛易折,何況你是女子?!?/br> “娘親還好么?” 沐澄鈞扶起她:“還知道擔心你娘?!彼麖男渲腥〕隽艘粋€暖手的小爐子,“你娘熬了幾個晚上親手給你縫的。她說旁人做的沒她細心,非要自己做,身子骨那么弱,還染了風寒?!?/br> 沐沉夕垂下了眼眸:“我沒事的,習武強身,我好著呢?!?/br> “你——”沐澄鈞張了張嘴,許多話終究沒有沒有說,“夕兒,你離開長安吧?!?/br> 沐沉夕驚訝地看著他:“陛下要放了我?” “陛下早就想放了你,可是太后和孟氏族人如何能放你?你殺的,可是孟家的長子嫡孫。是他們孟家未來的家主!” “那…” “是爹爹自作主張,與十四皇子商議了,屆時你躲在他的隨身行李之中。沒有人敢盤查,等到了雍關,你再出來。你鐘叔叔會護你周全的?!?/br> “那爹爹你呢?會不會因為我——” “放心吧,爹不會有事?!彼牧伺你宄料Φ念^,“只是從今往后,再也見不到我的夕兒了?!彼壑袦I光閃了閃,又忍了下去,握住了她的手,“留在長安爹保不住你?!?/br> “可是我不能一走了之,牽連了你們,我——” “你不肯走,是不是因為,除了爹娘以外,還有牽掛?” 沐沉夕怔了怔,撇開了眼睛:“沒有?!?/br> “你不是一向喜歡謝家那小子,是不是怕你走了,他娶了旁人?” “爹,都這時候了,你還取笑我?”沐沉夕嘆了口氣,“其實我…我早就知道他不喜歡我??晌揖褪怯幸稽c不甘心,總以為許多事靠著努力就能得到?,F在我想通了,我跟他本就是兩種人,他不喜歡我也是理所當然的。我…沒什么好牽掛他的。興許他若是知道我走了,家里要擺上三天的流水席呢?!?/br> 沐澄鈞笑了笑,揉著她的腦袋:“既然如此,你到了雍關,爹讓鐘柏祁給你安排相相親?!?/br> “爹,你就別想那么遠了?!彼凉值?。 沐澄鈞將出逃的計劃告訴了沐沉夕,便起身離去。 走到門邊,又轉過頭看著她,哽咽了一下,才緩緩道:“興許再過些年,一切都過去了,你也能回來。記得照顧好自己,別讓爹娘擔心?!?/br> 沐沉夕起身撲了過去,自背后抱住了他:“爹你放心,我去雍關上戰場立戰功,爭取早日回來孝敬你和娘親?!?/br> “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