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
蔣競年沉默片刻,才又開口:“知道那個競爭公司是哪家嗎?” 楊義叢笑了:“兄弟可沒這個本事,不過話說回來,沈世凡是你什么人,值得你深更半夜給我打電話?!?/br> 還記得那天凌晨,他剛入睡,被蔣競年一個電話吵醒。電話里蔣競年的聲音沙啞低沉,把他嚇了一跳。 他們是b大校友,曾在一個社團共事。相識那么多年,楊義叢未曾見過蔣競年求過誰。 唯有那次,電話那頭的蔣競年低聲跟他說:“義叢,有一件事想拜托你,能不能幫我查一個人?!?/br> “查人?”他睡意朦朧,腦子轉不過彎:“誰?” “沈世凡,s市人,開過建材公司?!?/br> 楊義叢等他給出更多信息,對面卻是陷入沉默,他問:“沒了?” “我掌握的信息只有這些?!?/br> “……”楊義叢一時無語,“說真的競年,你給的信息太少了,查起來可能有點困難?!?/br> “我知道很難,所以想請你幫幫忙……你認識的人和渠道多一些,如果連你都束手無策,我怕是無人可求了?!?/br> 這句話,頓時讓楊義叢從睡意中清醒。半晌,他應下:“好吧,等我有消息了給你電話?!?/br> “好,謝謝?!?/br> …… 蔣競年沉默了一會兒:“朋友的父親?!?/br> “朋友?”楊義叢忽然有了興致,“什么朋友值得讓你這么上心?” 說話間,有人敲門,蔣競年說了句:“進來?!?/br> 電話那頭楊義叢問:“還在公司?” 進來的是技術部二組的組長,手里拿著一疊匯報資料。蔣競年拿著手機坐回座位,朝組長打了個手勢,組長會意,畢恭畢敬的將資料遞上。 蔣競年一手翻看資料,回道:“嗯,快年底了,比較忙?!?/br> 蔣競年這個工作狂,楊義叢再了解不過:“行,那你先忙?!?/br> “這次的事謝謝你,改天登門拜謝?!?/br> “登門拜謝不必了,改天請我喝咖啡吧?!睏盍x叢說笑了一句。 “好,沒問題?!?/br> 掛完電話,蔣競年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 年底的這波忙碌,直到1月下旬才結束,資料通過審核的那刻,辦公室里的眾人就差跳起來歡呼了。 沈蘊看著郵箱里發布的流程,靠到椅背上長長的松了口氣。 她捏了捏僵硬的肩頸,夏敏頂著兩個黑眼圈,咬著吐司湊過來:“終于解放了,等會要不要去慶祝一下?” 被方回聽了去,調侃她:“大姐,你都快成國家一級保護動物了,還想著去浪?!?/br> “滾!”夏敏將半片吐司扔過去。 沈蘊抬手,看了下時間,八點多了。 “改天吧,今天有點晚了?!?/br> “晚什么,反正明天周日,可以一覺睡到自然醒?!毕拿舾袊@:“天啊,我都有半個月沒有休息了,萬惡的資本家??!” 說話間,許墐從辦公室出來,恰巧聽到夏敏的這句咆哮,笑著問:“誰是萬惡的資本家???” 夏敏連忙正襟危坐,笑瞇瞇的回:“當然是客戶啦?!?/br> 方回扯了下嘴角,低聲嗤笑:“慫?!?/br> 夏敏瞪他一眼。 許墐被兩人的互動逗笑,鼓了鼓掌,朗聲對辦公室里仍在加班的人說道:“知道各位同事這段時間辛苦了,所以我和蔣總打算請大家吃宵夜,犒勞大伙兒一番。地兒大家挑,定下來告訴沈蘊就行?!?/br> 一席話,令安靜的辦公室霎時沸騰起來,歡呼聲驟起,微信群里也炸開了,消息接連不斷跳出來,倒是叫那些沒加班的員工瞬間變身為檸檬精。 既然是領導請客,他們也就不客氣了,權衡再三,最后決定去s市一家中高檔酒吧。 定下來后,沈蘊去問許墐和蔣競年的意見,兩人沒反對,沈蘊便打電話預定包房。 八點半,二十幾個人齊刷刷出發。到地下車庫一點人頭,才發現開車的人少,現有車輛坐不下這么多人。 有關系鐵的,結伴上車先行走了,剩下最后兩車人大眼瞪小眼,一時不知該怎么辦。 恰好此時,許墐和蔣競年下來,看到幾人站在車位旁,問道:“一個兩個的站在這干嘛?” 有人回:“兩輛車,13個人,坐不下?!?/br> 許墐看了眼幾人:“我們車里還能坐兩三個,過來吧?!?/br> 幾個人面面相覷,頓時讀懂了彼此的眼里的含義:跟領導一輛車,還不如坐地鐵去呢。 許墐笑了:“怎么,我和蔣總還能吃了你們不成?” 蔣競年掃了眼人群中的沈蘊,很明顯,她也是怕被吃的其中一個。 正在這個時候,方回輕輕推了沈蘊一把:“沈蘊,你坐蔣總的車吧?!?/br> 沈蘊愣了下,驚訝地看方回,卻見方回掛著笑容對她眨眨眼睛。旁人,連忙附和:“是啊是啊,沈蘊坐蔣總的車最合適,其他人擠一擠,應該沒問題?!?/br> 說完,一窩蜂的躥進車里。夏敏想拉沈蘊,被方回推進車里,“你就管好你自己吧,國家一級保護動物?!?/br> 方回開著車從沈蘊身邊經過時,笑著對沈蘊說:“好好體驗下豪車哦?!?/br> 笑聲伴隨著發動機的轟鳴聲漸漸遠去,許墐看了眼沈蘊,失笑道:“這個方回,永遠沒個正形?!?/br> 看沈蘊:“走吧,車就停在前面?!?/br> 事已至此,沈蘊好像也沒別的選擇,只能跟在后面上了蔣競年的車。 繁華如s市,臨近九點,馬路上依然川流不息。 車內散發著一股淡淡的清香,坐在副駕駛座的許墐時不時和蔣競年攀談幾句。 許墐是一個很有魅力的人,健談,又不惹人煩,連打趣都是恰到好處。 沈蘊能感覺到,和許墐在一塊,連性子清冷的蔣競年都柔和了幾分。 一路上,沈蘊窩在后排座椅里,偏頭看窗外的車流,盡量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只在許墐cue到她時,回答幾句。 三人抵達酒吧的時候,眾人已經開喝了,他們倒也不客氣,怎么貴怎么點。幾人被簇擁著入內,沈蘊挑了個角落的位置,挨著夏敏坐下。 甫一落坐,夏敏就湊到她耳邊,帶著八卦的語氣問她:“怎么樣?” 包房內溫度高,沈蘊脫下外套,放到一邊,對于夏敏的話有點摸不到頭腦:“什么怎么樣?” 夏敏“嘖”了聲,用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瞧她:“有沒有嗅到蔣總和許總之間愛情的酸臭?” “……”沈蘊回想車內的場景,答非所問:“挺好的?!?/br> “嗯?” 夏敏還要說,玩瘋了的方回湊過來,擠到夏敏旁邊的位置:“出來玩還講悄悄話,有意思嗎?” 夏敏被他擠得難受,不耐煩的推他:“關你什么事!” 聒噪的音樂傳遍包廂每一個角落,有人在扯著嗓子唱死了都要愛,尖銳的聲音直沖耳膜。沈蘊抬手捂住耳朵,眼神卻忍不住往許墐那處瞄過去。 燈光昏暗的角落邊,許墐和蔣競年并排而坐,正在說笑。 有人端著酒杯走過去,敬酒。 許墐和蔣競年,就像天生為互補彼此而存在。一個待人處事婉婉有儀,一個冷淡而又疏離,這樣極端的兩個存在,在一起時卻是那般登對。 片刻后,沈蘊收回視線,垂下手。 解放天性的加班狗們聚在一起簡直堪比世界級災難,沈蘊默默坐在角落里玩手機,偶爾吃幾口水果。夏敏怕她無聊,給她點歌,被沈蘊拒絕了。 天生就是音癡,還是不要殘害別人的耳膜比較好,這點自知之明沈蘊還是有的。 末了,夏敏坐下來陪她,沒過一會兒方回也湊過來,提議玩游戲——擲骰子,點數最小的喝酒。 玩了沒幾輪,沈蘊就擺擺手要退賽,方回笑得前仰后翻:“沈蘊,你莫非就是傳說中的非酋本尊?” 這次,連夏敏都不想幫她懟方回,從沈蘊手里接過骰子,翻來覆去地看:“你的骰子六個面都是一?” 沈蘊無言以對,搖搖頭:“不玩了,頭暈?!?/br> 說完,靠到沙發上闔上眼,擺了擺手。 這酒喝著清淡,沒想到后勁這么足。 在嘈雜聲中,沈蘊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再醒來是被尿憋醒的。她迷迷糊糊起身,夏敏和方回等人正在埋頭打王者,抬頭看她:“你去哪兒?” 整個腦袋昏昏沉沉,沈蘊低喃了一句:“廁所?!?/br> “你一個人可以嗎?”話剛說完,夏敏的英雄就被對方刺客切死了,夏敏嗷嗷叫了聲,方回手下不停,吐槽她:“夏脆皮,下局別想再讓我帶你上分!” 夏敏“嘖”了聲,再抬頭,卻見沈蘊已經走到門口,她喊了句:“沈蘊你小心點啊?!?/br> 正在打游戲的同事笑:“上個廁所還能迷路不成?” 那同事開玩笑的一句話,沒想到一語成讖,從廁所解手出來的沈蘊真的迷路了,最后糊里糊涂地繞到酒吧后門。 她誤以為是包廂房門,一推開,一股刺人的寒風直往她脖子里躥,凍得生生打了兩個寒顫。 酒吧后門是條小巷,鮮有人至,此時恰有幾名男子在抽煙。見到沈蘊只穿了件毛衣出來,輕挑了下眉角。 酒吧后巷一隅,蔣競年背靠著墻抽了口煙,在通電話,偶爾應上一兩句。 不遠處是幾個打扮得胡里花哨的背頭小年青,湊在一塊在打鬧,時不時飄出幾句不堪入耳的臟話。 一根煙燃盡,蔣競年摁滅煙頭,扔進垃圾箱。 不一會兒,后門被人從里面推開,旋即有隱隱的音樂聲從酒吧里漏出來。蔣競年偏頭,漫不經心掃了眼,很快便收回視線。 直到小年青們發出“哇喔”的聲音,蔣競年又懶懶地望過去。這一看,令他眉心一跳,瞬間沉下臉。 電話那頭的人正在說話,被蔣競年含了霜的聲音打斷:“有點事,遲點回你電話?!?/br> 言罷,不等對方作何回應,徑自掛掉電話。 沈蘊不知道自己到了何處,只能迷迷糊糊認清眼前站著幾個人,面容不清。好像是在跟她講話,又像是在笑,她分辨不出來,耳膜嗡嗡作響。 渾身上下只有一個感覺,冷、刺骨的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