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節
宋常山眼睛一突,險些給自己的唾沫嗆住。 眼看著常山渾身不自在地走了出去,語嫣不禁掩嘴一笑,轉頭正要和王彥打趣幾句,卻見他立在方才的位置含笑望著自己,不禁心頭一跳,原先想說的話都給忘了個一干二凈。 “您這么看我做什么,我臉上有花不成?” 王彥一嘆:“到成親還有兩個月,正大光明不能見面,眼下自然要看個夠了?!?/br> 語嫣撲哧一笑:“正大光明不能見面,說得好似私底下倒能幽會一般?!?/br> 他莞爾:“語嫣果然最懂我的心,我正是這個意思?!?/br> 這一下語嫣就笑不出了,她臉上一紅,往后小小地退了一步:“我才不會跟您私會呢,給爹爹發現了一準吃不了兜著走?!?/br> “無妨,大不了叫他打我手板子,或是……” “或是什么?” “或是我再多喊他幾聲岳父罷了?!?/br> 語嫣忍不住輕笑出聲。 她立在那兒,不過淺淺一笑,仿佛能令滿室生輝。烏鴉鬢發間綴著的流蘇簪子隨著她的笑微微顫動,連他的心也給一同蕩漾開了去。 笑著笑著,她的眼里有淚影閃現:“王叔叔,我好高興,我就知道……我娘不是祖母說的那樣?!?/br> 他走上前握住她的手,再沒有別的動作,只俯首溫柔地凝視她。 語嫣擦去淚珠子,仰望他道:“方才您和爹爹打什么壞主意呢?” 清輝落在她臉上,更映得那肌膚剔透如雪、晶瑩如玉。 他將掌中的小手握緊了些:“胡說八道?!?/br> 語嫣:“分明就有,我爹爹剛剛那個樣子,就是在虛張聲勢……” 王彥聞言失笑,搖頭不語。 “您說不說?” 他挑眉:“不說你又如何?” 她瞪他一眼,便縮回手去。沒想到這一縮,還真給她把手抽了出來,她正得意,卻見他突然一矮身,將她攔腰抱起。 語嫣低呼一聲,立即摟住了他的脖子:“您快放我下來,在這兒可不能如此……” “在這兒怎么不能如此?” 語嫣望了望門的方向,生怕宋常山又推門進來,整顆心都高高懸著,只有些可憐巴巴地望著他,輕聲道:“王叔叔……” 王彥:“現在倒是撒嬌賣乖了,方才是誰嚷嚷著要威脅我呢?” “我才沒有嚷嚷,”語嫣眨眨眼睛,陪著笑,“我這不是在好好地跟您商量么……” 他淡淡一笑:“既然是商量,那必然是有商有量,我可以告訴你是怎么回事,不過你也得給我一點回報?!?/br> “什么回報?” 他湊近她耳邊:“昨兒在刑部公堂的次屋,你對我做了什么,可還記得?” 語嫣一愣,隨即慢慢地漲紅了臉。 “嗯?” 她給逼得沒法,只好聲如蚊蚋地說了一聲“記得”。 王彥直起身,也不看她,只看著眼前的窗戶紙:“你看著辦罷?!?/br> 其實真個要做也沒什么,可、可這畢竟是在常山的書房,她總覺得比先前任何時候都……如眼下這般給他橫抱著,已經是夠荒唐的了,他竟還要她……簡直無法可想。 她眼睛轉來轉去的沒動作,又聽他悠悠道:“到了這會兒,哭也沒有用?!?/br> 語嫣登時惱了,在他胸前輕捶一下:“誰說我要哭了?” 王彥不語,目光仍然落在正前方,絲毫沒有看她的意思,兩只手卻穩穩當當地抱著她,不動如山。 這樣一副嚴正尊容,實際做的卻是這樣的事,偏偏這人還面不改色。 語嫣xiele氣,揚起下巴,在他嘴角邊輕輕一吻。 她吻落之處,正是他嘴邊那個笑紋所在之處。雖然他方才沒笑,語嫣也能分毫不差地找到那個地方。 然后她立馬低下頭,伏在他肩頭,縮在那兒極小聲道:“好了罷?” 久久沒有回音。 語嫣有些迷惑,略微抬眸,卻見他正垂眸望著自己,眸光涌動,竟似有兩促幽火。 她慌得松開了他的脖子,手落在他胸前,將兩人拉開了些。 王彥暗中調息,終于將人放下了地。手搭在她腰上,直到她站穩了才松開。 “剛剛你爹讓我在那兒,除了要我知道你娘的事,還有一個緣由?!?/br> 語嫣心道果然如此,便仰頭認真地聽他說下去。 王彥緩緩道:“他與我約定,若是今日你有一絲一毫的退縮或是不愿,我便要將這門婚事退了?!?/br> * 晉王府,書房。 云雨事畢,屋內彌漫著一股腥檀氣。晉王掃了一眼橫陳在榻上的女子,撿起自己的袍子披上,如往常一般正要舉步離開。 此時,屋外響起侍從的聲音:“殿下,宮中有旨?!?/br> 晉王眉心一動:“進來說話?!?/br> 門吱嘎一聲被推開,隨即響起一陣腳步聲。 方妙玉猛然一個哆嗦,慌忙拉起旁邊的衣裙遮擋自己。 侍從走到屋內,抬頭看到一名衣不蔽體的女子,當即一震,飛快垂下了頭。 “什么事?”晉王的聲音透著一絲漫不經心。 妙玉死死地埋著頭,手攥得發青。 侍從道:“皇上下旨給王尚書賜婚,將宋家二小姐許給了他?!?/br> 話音一落,室內登時一靜。 第101章 記起... 侍從退下以后,屋內仍然寂靜無聲。 晉王的目光落在方妙玉錯愕不信的臉上,輕輕一嗤。 妙玉猛然盯住他:“你笑什么?” “笑你是個可憐蟲……”晉王走到榻前坐下,一把捏住她下巴迫她抬頭,“你在孤這兒賣力伺候、曲意逢迎的時候,人家連賜婚的圣旨都討了來,這會兒指不定如何郎情妾意、你儂我儂?!?/br> 說到最后,他眼角一搐,有不可抑制的酸疼從心底泛出。 那張宜喜宜嗔的芙蓉面從他眼前一閃而過,他眼睛一縮,想要定睛細瞧,眼前卻是另一張全然不同的臉。 一股nongnong的厭色涌現,他把手一甩,冷冷撇開了方妙玉。 妙玉從榻上狼狽伏起,恨極冷笑道:“殿下好像也沒有比我好到哪兒去,咱們一樣都是可憐蟲……” 晉王被她的話刺得滿面陰戾:“你再說一遍?” 見他如此,她滿腔的惡氣和痛意竟奇異地減緩,甚至還生出幾分莫名的快意。 晉王一把掐住她的脖子,輕蔑一笑,眼底是噴薄的冷怒:“你算個什么東西,也敢笑孤?一個主動送上門的便宜貨,心里都是那點見不得人的陰私,王彥就算是瞎了也不會瞧上你……” 方妙玉臉上浮現一絲獰色:“他瞧不上我,就瞧得上宋語嫣?你們這些男人說到底都是一路貨色,不過都是貪圖美色……宋語嫣分明是個徒有其表的蠢貨,偏偏你們都把她當個寶,真叫我惡心……” 晉王像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草包也好過你這種毒蝎,她是蠢貨,你又是什么?陰險毒辣,虛偽下賤,裝的一副清高樣……孤叫你過來,你還不是乖乖地就來了?當了□□,就別立貞潔牌坊,平白地惡心人?!?/br> 妙玉面孔青紫,面容已有些扭曲。 晉王呵地一笑,湊近她耳邊道:“你這張陰狠虛偽的嘴臉,連孤都看得出來,你以為王彥那只狐貍會看不出分毫?就算沒有小丫頭,他也不可能把你放在眼里,永遠也不可能……” 他正要大笑,卻忽然臉色一凝,唰地血色盡失。 一低頭,在他心口的位置,赫然插著一支金釵。 晉王大怒,把方妙玉狠狠地扔到了地上。 他高大的身軀略微一晃,跌坐在榻上,手掃落瓷瓶,發出巨響。 門外侍衛聽到動靜,當即推門涌入,看到屋內情形,俱是一震。 方妙玉渾身不著一物倒在地上,而晉王竟栽倒在榻,胸前…… * 王府侍衛將方妙玉視作刺客,把她五花大綁關在次間。而晉王所受的那一刺,雖然并不如何深,卻傷及要害,頗為兇險。 如此折騰了大半日,才堪堪撿回了一條命。 此事,區區幾個侍衛自然不敢拿主意,他們正合計著要派出一人去向晉王妃稟報,卻不料傳話的人還未出發,府里的張側妃已帶著人氣勢洶洶地來了。 張如雪看到橫在榻上、臉色灰白的晉王,恨不得立即沖到那次間去把方妙玉扒皮抽筋。張如雪身邊的嬤嬤見此情形,忙壓低聲在她耳邊道:“娘娘,那小賤人膽敢行刺王爺,要老奴看是再好不過……她如今自尋死路,倒省的臟了娘娘的手?!?/br> 張如雪一聽,可不正是這個道理,所幸晉王這回也沒傷了性命,鬧這么一出,能將方妙玉這個賤人處置了,豈不快哉? 如此,她便沒有去次屋尋那方妙玉的麻煩,只叫幾個侍衛都退下,吩咐好生看守,等晉王醒過來再作發落。 晉王尚在昏迷之中,人卻并不安穩,眉頭緊蹙,冷汗連連,時不時還囈語幾聲。 張如雪拿帕子替他擦汗,忽然給他攥住了手,登時嚇了一大跳。 晉王仍緊閉著眼,臉上卻顯露出難言的痛色:“別走……” 張如雪目光一軟,柔順地伏在他頸側,輕喚道:“殿下……” 晉王眉頭一動,臉色和緩下來。 張如雪正心頭動蕩、不能自已,卻聽他近乎忘情地喃喃道:“真真……” 她一愕,猛然撐起身子俯首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