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
方恒玉雖心有不忍,卻也知道孰輕孰重。他一狠心,不由分說擒住她右手按在地上,別過眼不去看她,咬牙按下了把手。 一聲凄厲的慘叫響徹屋內,她疼得當場昏死過去。 王彥:“潑醒?!?/br> 方恒玉:“大人,她只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這樣做為免……” 王彥望著他道:“你且好好看看,她到底是誰?!?/br> 方恒玉看向倒在地上臉色慘白的女子,面露迷惑。 王彥揮揮手:“罷了,你先下去,叫其他人過來替你?!?/br> 方恒玉一個激靈,有些局促,與王彥對視片刻,終是懊喪地垂了頭推門而出。 他走到院內,正巧看到劉明遠虎虎生風地往這邊走來,便向他行了一禮:“劉大人?!?/br> 劉明遠正想揶揄諷刺他幾句,但見他一副懨懨之色,與往日打了雞血的模樣相去十萬八千里,不由頓了腳步道:“方二公子這是怎么了,除了我以外這刑部里頭還有誰能給你氣受?” 方恒玉忙擺手:“沒有的事,是我自己失職,叫王大人失望了?!?/br> 劉明遠一聽,很是好奇:“什么事情,說來聽聽,保不準我還能給你參謀參謀?!?/br> 方恒玉這會兒正愁沒地方訴說,雖然對象有些奇怪,但他也沒多想,就把方才的事一一說了。 劉明遠聽了連連搖頭,拍拍他肩膀:“旁的也就罷了,對待犯人先入為主、心慈手軟,這可是一大忌諱,我看你今兒個也不用回家了,干脆找個空的牢房,蹲著面壁思過去?!?/br> 方恒玉一聽,更是低落懊悔,垂頭喪氣地就走了,告辭都忘了說。 劉明遠抱拳看著他的背影,摸摸下巴笑了笑,轉身就去往審訊室。 第58章 秘辛... 這幾日日頭都極好,尤其中午前后,太陽照得小院明亮溫暖。若非是有寒風偶爾掃過,幾乎察覺不出是在冬天。 語嫣正站在凳子上,用線將白蘿卜一個個串起來,掛在院子里的花架下。 紫扇替她扶著凳子,仰著頭道:“小姐,蘿卜是酸的,還一股菜味,真能做好么?” “當然不能直接吃,”語嫣道,“曬干以后,用糖水腌腌,或是干脆蘸糖吃看看……” “怎么不做梅干呢?” “這個時候,上哪兒去找做梅干的果子呀?”語嫣搖頭一笑。 上回她答應謝晉時,因心事重重,竟忘了如今這個季節根本沒有杏梅,也做不來梅干,這才不得已想到換作白蘿卜一試。 “紫扇,你去屋里把剪子取來,這串的線頭好像太長了?!?/br> 紫扇:“奴婢去去就來,您可不要亂動?!?/br> 語嫣嗔她一眼:“有三兒在呢,我還能摔著?你快去,我保證不動?!?/br> 紫扇瞟了一眼語嫣背后面無表情的三兒,撅著個嘴提起裙子就往屋里去了。 語嫣伸手勾起一串,頭也不回道:“三兒,你幫我托著底下,我重新系一下繩子?!?/br> 此時,一只手從她身后探了過來,將最底下的兩根蘿卜條托在掌心。她踮起腳去系繩子,系罷低頭,看到那手,目光頓住。 這只手修長寬大,指節分明,絕不是女子的手。 語嫣一扭頭,就見王彥正含笑望著自己。她一個驚惶,人往后傾去,凳子霎時歪倒。 正搖搖欲墜,王彥長臂一伸,拽住她的手腕把人往前一帶。她身不由己,頭驀地在他肩上一撞。 這一撞,令她猛然想起當日在刑部被他拉至胸前的情形,臉上登時一白。她忙掙開了手,從凳子上下來:“王叔叔,您……怎么會來?” 王彥察覺到她眼神中的局促不安,眸色一深,表面不動聲色地笑:“魏王府的案子,有些事我還要問你爹,問完了順道來你這看看?!?/br> 語嫣大著膽子抬眸望了他一眼,見他溫潤和煦依舊,心中的不安也消散了些。 “您的傷可還好嗎?我后來聽說,原來您還吐了血?” 王彥凝望著她:“沒什么大礙,一兩日便好了?!?/br> 語嫣蹙眉,低低道:“都吐血了怎么會一兩日就好?上回jiejie咳血還是養了大半個月才有起色呢?!?/br> 話一說完,又覺得自己有些逾越,臉上一紅。 他看著她面上那一抹輕紅,眼底更為幽深,袖子底下的手輕輕一握又松開。 “上回不是與你說過再也不敢了嗎,今日回去我什么也不做,只歇著就是?!?/br> 語嫣聞言輕輕一笑:“您又是哄我的罷?” 他負手搖頭,神色淡淡的,語氣卻異常鄭重:“我何曾哄騙過你半句?” 語嫣一怔,竟覺得這句話似曾相識,好像此情此景先前在哪里發生過一般。 “小姐,您要的剪子……”紫扇走出屋,一見王彥,忙屈膝行了一禮。 王彥看向語嫣:“你要剪子做什么?” 語嫣指了指當中一串蘿卜干:“那串線頭太長了,不好看?!?/br> 她仰著臉,在陽光的映照下更顯肌膚如玉,容光似雪。 王彥目光輕動,舉手從紫扇那兒拿過剪子:“我幫你?!?/br> 語嫣個頭嬌小,必須要站到凳子上才能碰到繩子,王彥只站著就剛好能觸及。語嫣看他不費吹灰之力就剪下了一截繩,很是羨慕道:“果然長得高就是好?!?/br> 王彥失笑:“有什么好,個頭高的人都短命?!?/br> 本來只是一句玩笑話,語嫣的臉色卻一下子變了,她想也不想就踮起腳捂住他的嘴:“王叔叔!這樣的話您怎么能隨隨便便就說出口?” 王彥只覺唇上一軟,白蘿卜的青澀味道夾雜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甜香氣息斥入他鼻息,幾令他失神。 語嫣見他定定地望著自己,慌忙撒開了手去:“我、我不是有意的?!?/br> 她抿抿嘴:“總之,您往后不要這樣說啦,開玩笑也不行!” 剛剛從他嘴里聽到“短命”二字,她心底突然一陣撕扯的疼,也不知是怎么…… “遵命,”他回過神,沖她淺淺一笑,“不過,你今日怎么突然想到要做這些了?”他抬手拂過其中一串白蘿卜,又圓又白的小串在空中微微一蕩,仿佛有清甜的味道隨之溢出。 語嫣神色忽閃:“也不是突然……” 她本想要囫圇過去,對著他卻說不出半句假話,只好將實情說了。 王彥神色未變,只道:“侯爺還要你親自送去?” “是,他說非要親自查驗才行?!闭Z嫣扁扁嘴。 王彥一笑:“這有什么,下回我帶你過去?!?/br> 語嫣忙擺手道:“您平時這么忙,不用特意麻煩的,我這不過是最微不足道的小事?!?/br> “淮陽侯府離刑部不遠,再說你單獨過去,你爹能放心?”他的聲音清淺,語氣卻不容商量。 語嫣憂道:“您這樣過去,侯爺他會不會找您的麻煩?” 王彥笑了笑,伸手一摸她發頂:“在你眼里,我就是這么好欺負的人么?” 她立在凳上,不好躲開,只能巴巴地瞪著他:“我可沒有這么說……” * 翌日,刑部。 審訊室內有一股淡淡的血腥氣,王彥坐在上首,一名容貌柔美的女子正給官差架著,鬢發盡數濕了,粘連在臉上,容色慘白。 劉明遠看一眼地上的三根斷指,咧嘴一笑:“看不出來啊,有幾分骨氣,斷了三根還沒招?” 王彥搖頭:“你來得不巧,剛剛已經招了?!?/br> “你怎么看出這女人有問題?” 王彥道:“我說她栽贓魏王妃,她卻先顧左右而言他,實在可疑?!?/br> 劉明遠了然。 他把大刀往桌上一放,抬手讓官差把人帶下去:“宋歸臣已經押進牢里了,你想把他怎么樣?” 王彥睨他:“這話不妥,什么叫作我想把他怎么樣?魏王平素跟他關系緊密,二公子又查到他近日有到云香樓買藥,這兩條合起來,足以將他押入刑部候審?!?/br> 劉明遠眉頭一挑:“別人倒也罷了,跟我你還?;??你要是愿意賣宋家一個人情,就算是把人押進刑部,也不必弄進牢里去。宋家大少爺細皮嫩rou、嬌生慣養,估計在牢里頭一天也待不下去。我看你這分明就是故意的!” 王彥不語。 劉明遠一笑,興味盎然道:“還真是如此,他怎么得罪你了?” 王彥搖頭喝茶,不置一詞。 劉明遠撇撇嘴道:“還賣上關子了……你不說以為我就不知道?這小子是不是暗地里欺負過小丫頭了?” 此時,有一官差入內稟報道:“二位大人,剛剛大牢里出了點意外,宋家大少爺那間牢房草堆里突然出現了許多……死蝎,不知該如何處置?請大人示下?!?/br> 劉明遠一個咯噔,看向王彥。 王彥:“牢房不比客棧,本就臟污,有一些蟲鼠也不足為奇,恐怕是得委屈一下宋大少爺了?!?/br> 言下之意是不用管了。 官差領命離開后,劉明遠盯著王彥道:"那些蝎子該不會就是上回救了你一命的……"他一頓:"宋歸臣可不是什么君子,你這么做,他肯定記恨在心,難保不會狗急跳墻,還是說你就是要……" 王彥卻撣撣袍子起身:"魏王的案子,我該進宮去復命了。" 王彥進宮復命后未過多久,皇帝就下旨,稱何太妃傷心過度,恐憂思成疾,特恩典其下月出宮到景康宮休養。 而魏王之死,對外則稱是中毒暴斃,并未將其過度使用催情藥物致死的真相公之于眾。 經刑部查審,侍妾云若為下毒元兇,判處凌遲。魏王妃崔氏有失王妃本分,看管不力,貶為庶人。 * 是夜,晉王府,蘭殤閣。 “殿下,人來了?!?/br> 一名頭戴兜帽的女子曼步而入,自兜帽至衣裙,全著黑色,透過羅裙,隱約可見豐腴不失玲瓏的體態。 她在晉王對面落座,抬手除了兜帽,露出一張豐潤嬌媚的臉蛋。即便是三十出頭,也不失風韻,雖有些許細紋,卻仍白皙豐嫩,猶若三月春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