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節
《尚書在上》 作者:側帽飲水 文案: 刑部尚書王彥大人,端方如玉,比禮部侍郎更有謙謙君子風范,是一位只可遠觀不可褻玩的人物。 宋語嫣:瞎說八道,我七歲就騎著尚書大人的脖子游街了。 嬌花軟妹vs禁欲尚書 1、女主蘇,男主更蘇,甜文,架空勿考 2、男女主差一個輩分,雷者勿入 3、感情戲循序漸進,越來越濃 4、七歲時期沒有大感情戲,是真正的感情戲的鋪墊,這個時候寫感情戲我就是禽獸啊→_→前期慢熱,中后期很濃很甜 內容標簽:甜文 主角:宋語嫣 ┃ 配角: ┃ 其它: ================== 第1章 初見 三月時節,江南杭城桃花盛開。有別于滿城芳菲,西湖綠堤后的青山書院內,古樹參天、碧玉成茵。 院內的冬青樹生得枝繁葉茂,團團堆簇在灰白的石墻四圍,為書院樓閣多添蒼翠。 繞過嵩山堂,穿行回廊,隔著東墻是一株不怎么高的柏樹,樹底下立著個小小的人,正踮腳仰著脖子努力地朝上看:“表哥,你快下來罷,給爹曉得了要被狠狠罰的,爹打手板子可疼啦!” 掛在樹上的小少年對著底下的小女童呵呵地笑:“瞧你這老鼠膽,舅舅才不會打我的,他敢打我,我娘要跟他拼命?!?/br> 七歲的小女孩正是這書院書長宋常山的獨女宋語嫣,六年前還在襁褓之時,就隨父親一同離開京城到江南,在杭州定居。 而樹上眉眼俊秀、身形瘦削的少年,則是鹽城司副使陳謝青的嫡幼子陳瓚,其母原是京城宋家的嫡長女,宋常山的親姐。 “哎呀表少爺,做什么吶這是,當心摔著!”小丫鬟紅苕立在長廊口子的臺階上,捂著臉滿面驚恐地瞪著他們。 陳瓚抬頭遠遠看見她領著兩個客人模樣的男子,臉上就有些訕訕的:“沒什么,玩玩罷了,不是有客人么,自家去?!?/br> 宋語嫣回頭望了一眼,隔得遠瞧不分明,只見是兩個高高長長的人。她轉頭沖著樹上的陳瓚咯咯咯地笑:“表哥害臊啦?” 十五歲的半大少年,還撅個屁股掛在樹上,能不害臊么!陳瓚不住磨牙:“小沒良心的,看我下來不把你……” 陳瓚是巴不得紅苕趕緊帶了人走,偏偏這丫頭是個好事的,不僅不走,還把人往這兒引:“老人說有鳥窩的樹風水好,樹上的鳥窩可千萬碰不得的,表少爺還是趕緊下來,壞了風水寶地是要倒大霉的?!?/br> 陳瓚窘迫得不行,分神手上一歪,沒成想碰著了鳥窩,那鳥窩顫了一顫就直直往下跌落,不偏不倚正朝著歪頭看紅苕的宋語嫣砸去! 陳瓚啊地驚叫出聲。 語嫣有所感覺,側過頭,還來不及看清是什么,眼前倏地青光一閃,有什么東西,伴著一股清冽的淡香,輕柔地搭在了她的臉上。 砰地一聲,攏在她臉上的柔軟,隨之一顫,原本似有若無的香氣仿佛變濃了一些。 四下微微一靜,接著就響起紅苕掐著嗓子叫的聲音。 眼前的青色緩緩淡退,語嫣本能地抬頭,對上一雙清潤明澈的眼睛,一個青衫的男子正將她半攏在懷里俯首望著她。 這人眸若星燦,鼻梁高挺,本是列石如松、清霜寒星的樣貌,因兩道眉毛生得疏朗,嘴角又帶著一絲笑紋,看起來十分溫和:“小姐可還好?” 另一名男子上前來,見是這樣情形,竟笑起來:“瞧這孩子,該不會是嚇傻過去了?”他雙目炯炯,聲如洪鐘,開口大笑仿若能把地都震得抖三抖。 語嫣心生害怕,揪住青衣男子的前襟往里一縮,只露出個顫巍巍的流蘇簪子。 青衫男子失笑:“小姐不必怕他,此人看著強悍,實則是個不中用的,任你踢他打他,他絕不敢還手?!彼氖衷谒珙^輕輕按落,帶著奇異的安撫之意,讓她剎那間放松下來。 青衫男子又抬手拂去她鬢發間的一根枯枝,微微笑道:“下回有人爬樹可不能湊得這樣近了?!?/br> 語嫣見他溫柔可親,又散發著宜人淡香,便小雞啄米似的連連點頭:“再也不會了?!?/br> 她這時才注意到,方才這人為了護住她,把原本干干凈凈的袖子弄臟了,灰一塊白一塊,聞著也不大好。不由扯扯他袖子,有些心虛道:“叔叔,你的衣服被弄臟了……” 這聲“叔叔”令眼前人一愣,一旁劉明遠不懷好意道:“他姓王,單名一個彥字,你可叫他一聲王叔叔,我姓劉,名明遠,該叫一聲劉伯伯。你是宋常山的女兒?” 這是拐著彎占便宜。 王彥淡淡一笑,不以為意。 語嫣瞪大眼看他:“你怎么知道?” 劉明遠摸著下巴老神在在:“伯伯我會讀心術?!?/br> 陳瓚:“大老爺們兒糊弄個小孩,不嫌害臊,宋語嫣,你還不快過來?!?/br> 劉明遠嘴巴一張要說話,給王彥掃了一眼,到底還是忍住。 語嫣從懷里拿出個鼓囊囊的荷包,塞到王彥手里:“謝謝你剛才救我,這個送你啦?!?/br> 王彥看著手里的荷包,藕荷色底,繡淺紫色蘭花,不知裝了什么脹得這樣厲害。 他失笑,起身舉著荷包搖了搖:“那就多謝了?!鼻嗌呐坌淙缌髟品鬟^,最簡單不過的動作,卻無限瀟灑。 ******** 與兩位小友別過,王彥、劉明遠在青山書院暖月樓書房見到了宋常山。 六年前宋常山的妻子秦氏因病逝世,他帶著女兒離開京城,短短六年間就成為青山書院的書長。此人雖則教習訓詁音韻,實則博學多聞、涉獵者眾,且性情不茍言笑,在書院內很有威重。 劉明遠原以為宋常山是個須發皆白、走路打顫的糟老頭,沒想到對方眉目清明、身姿挺拔,觀面貌還不出四十,很是風采徹然。 宋常山迎面見王彥這副狼狽情形,微微吃驚:“你這是……” 紅苕在旁忍不住將方才種種一一說了,宋常山的臉色就沉了下來:“兩個小混賬!” 王彥:“不妨事,不過是件袍子?!?/br> 劉明遠不由道:“宋書長,這事可不怪貴小姐,都是你那外甥搗蛋……” 宋常山:“慈母多敗兒,家姐對我那外甥縱容,寵慣得他無法無天,方才多有冒犯,二位見諒?!?/br> 劉明遠連連應和:“那臭小子,出言不遜,膽子……” 王彥握拳輕咳一聲,對宋常山道:“二哥,這位是錦衣衛的劉侍衛長,也是我的朋友?!?/br> 宋常山打量此人,見其寬額鷹目,筋rou外鼓,即使身著長衫,也掩不住英武之氣,點點頭拱手道:“果然不凡,敝人宋常山,幸會?!?/br> 劉明遠抱拳回了一禮:“今回是我冒昧,老聽王六提起書長,仰慕已久,特來拜會,書長不必與我客氣,喊我名字就是?!?/br> 三人寒暄一陣,各自落座,紅苕端茶上來,宋常山便吩咐她退下。 “早該來的,先前方大人那案子還沒結,就拖到了現在,”王彥道,“我看二哥氣色不錯,如今身子可還好?” “這幾年好多了,”宋常山道,“你此次到江南,是有公務在身,自然一切以職務為先,你我之間,在意這些倒是生分了?!?/br> 王彥笑點頭。 “方大人那案子,真沒想到是如此……”宋常山一嘆道,“我曾有幸見過一面,方大人剛正不阿,端嚴莊穆,不料竟遭小人坑害、不得善終,真是天理不公?!?/br> 王彥:“前日閔昌忠已經下獄,也算是惡有惡報?!?/br> 劉明遠冷笑:“這姓閔的身為師爺反與盜賊勾結、戕害知縣,吃里扒外的東西,有九條命都不夠他死的!” 宋常山聞言面露詫異。 劉明遠一笑:“書長是不是覺得我不大像錦衣衛的人?” 宋常山坦然道:“的確?!?/br> 錦衣衛聽命皇帝,以圣令為尊,又行事霸道,背地里都被人戳著脊梁骨罵是天家的走狗。劉明遠說話嫉惡如仇,不似錦衣衛素來的作風。 劉明遠登時哈哈大笑。 劉明遠是個直腸子,宋常山雖是文人,實則也是個說一不二的性子,二人看似一文一武,三言兩語間竟頗為投機,有相見恨晚之感。 王彥見此,臉上也多了幾分笑。 宋常山上下細看他一回,見仍是清俊出塵、溫雅無雙,且比起六年以前分別時更為持重內斂,雖則二十出頭,端看氣度,端方沉穩,不輸自己,既是欣慰又是感慨。 此次王彥與劉明遠受圣命下江南,頭一件要務就是徹查知縣方知行被殺一案。幾日前,此案已破,兇手乃是官衙的師爺閔昌忠。殺害朝廷命官是死罪,王彥已派人將其下獄關押,擇日問斬。 “雖然方大人的案子已經了結,閔昌忠也已下獄,但閔昌忠還有個侄兒閔如暉,是這里的地頭蛇,此人心狠手辣、為人狡詐,比閔昌忠有過之而無不及,經此一事,多半對你心有記恨,你千萬要提防?!?/br> “多謝二哥,我自當謹記?!?/br> 宋常山見他仍是淡淡而笑,目光卻清明從容,且未見憂慮,想必是早有所覺,當下放寬了幾分心。 劉明遠:“當日我去抓人的時候見過那小子,一看就不是個好東西,常言道,明槍易躲、暗箭難防,防范這種小人,絕不能掉以輕心?!?/br> 宋常山點點頭,又對王彥道:“你先前信中說的,后來……” 王彥無奈:“恐怕是要麻煩二哥一段時日了?!?/br> “有什么可麻煩的……” 劉明遠:“你們二人在這是打的什么啞謎呢?” 王彥舉著茶杯看向他:“你可認得淮陽侯謝晉?” 一聽這個名字,劉明遠臉色微變,竟有幾分咬牙切齒似的:“怎么不認得?他就是化成灰我也認得!” 第2章 責罰 如今是大越朝第三位皇帝鴻豐帝在位第十三年,到謝晉,已是第五世淮陽侯。 第一世淮陽侯當年輔大越朝開國皇帝趙高祖一統大越,有從龍之功。高祖特封其淮陽侯,六世承襲,蔭庇子孫。因而淮陽侯府謝家與其他百年鼎立的豪門世家不同,乃大越朝新貴。加上第一世淮陽侯謝駿是草莽出身,淮陽侯府這一脈更因此為其他世家貴族所輕視。 雖然祖上有不世之功,但因這些種種,淮陽侯府在大越諸多貴族世家間總顯得過分平庸,說好聽點是中規中矩,說難聽點就是束手束腳。甚至于,到第三世也就是謝晉的祖父那時,淮陽侯府徹底放棄了昔年憑以封侯的尚武之風,一心朝著書香門第的方向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