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
這下他再推薦給周兄,也算師出有名。 周兄聞言點點頭,不置可否:“詩不錯,比你強多了?!比缓髵吡艘谎坌炜h令,眼底流露出一絲嗤笑。 徐縣令:“……”還是沒有逃過。 第二個比賽是投壺,城北私塾的人摩拳擦掌,仿佛頭名已經是他們囊中之物。 尤其今年還有縣令大人在一旁看著,要是得了頭名,可是大大的出了風頭。 這時候,趙博冷冷一笑,站了出來。 城北的人壓根沒將他看在眼里,對他們來說,城東的人才比較有威脅力。 至于城西……呵,算了吧,一群死讀書的書呆子,四肢不勤五谷不分,懂什么叫投壺嗎? 投壺規則其實十分簡單,有點像現代的套圈,就是在身前一定距離的地方,放一個細口大肚的瓶子,參與之人手持羽箭,投進瓶子里即為勝利。 不過一樣簡單的東西玩到極致,也是十分好看的。 瓶子放置的距離,從三尺遠、六尺遠、三丈遠,一點點到了兩丈、三丈…… 最后只剩下趙博和一名城北的學子互相較勁,而瓶子,已經放在了五丈遠的地方。換算成現代距離,也就是十五米之外。 如此遠的距離,要將一只粗苯的羽箭,投入雞蛋大小的瓶口里,難度非常之大。 連溫鈞都來了興致,瞇著眼,一直盯著看。 更別提臺上的徐縣令和周兄,他們坐在高臺上,地勢高,居高臨下,看得最清晰,自然不會錯過兩個小少年比試。 徐縣令還有功夫說閑話,隨口道:“周兄,想當年你可是投進了八丈遠的壺中,一時傳為佳話。依你看,你覺得這兩人誰會贏?” 周兄凝目打量半響,長指一點趙博:“這小子還留有后手?!?/br> 徐縣令微妙地皺臉,將眼底的妒心酸羨慕藏得極好。 這可真是…… 和這些孩子比起來,突然覺得他當年讀書的時候,簡直一無是處。 果不其然,就像周兄預估的那樣,趙博輕輕松松拿到了投壺的頭名。 城北學子面露不甘,還有些不可置信,差點和趙博打起來。被張先生臉色難看地訓斥了一句,不甘心地轉身退了下去。 趙博則笑嘻嘻地沖著先生和溫鈞擠眉弄眼,看吧,我沒有讓你們失望。 孫老先生皺眉:“不知所謂!” 趙博:“???” “要是將玩樂的心力用在讀書上,你早就是狀元了!” 趙博:“……” 得了頭名,趙博卻像是落敗的公雞,灰溜溜地下了臺。躲在溫鈞和叢安身后,才松了口氣,長長地呼吸一口氣道:“先生可真是古板,玩樂和讀書,那能是一樣的嗎?” 孫老先生瞪過來一眼:“我還沒聾!” 趙博脖子一縮,心驚膽戰地躲了起來。 第三次比試馬上就要開始,接連兩次失利,鄭秀才和張先生的臉色都有些不好,瞪著叢安和趙博,氣得喘粗氣。 孫老先生見狀捋了捋胡子,一臉欠打的表情,悠悠道:“唉,這有些人啊,是書也教不好,玩也教不會,嘖嘖?!?/br> 這嘲諷的殺傷力一等一,兩人的臉色都青了。 抓住要參加行酒令比試的學生,咬牙切齒道:“你們上去,一定要好好努力,拿下這一場!” 幾個可憐的學生被嚇得一愣一愣的,像是凍傻的鴨子,只會點頭。 兩人吐出一口氣:“去吧?!?/br> 第三場,叢安代替城西私塾出戰。 看到他的那瞬間,對面的學生都安靜了,又回到了當年被學霸鎮壓的記憶里。 那時候叢安拿了作詩的頭名,可是差點又拿了一個行酒令頭名的…… 希望這次他不會也那么狠。 高臺上,徐縣令用手肘捅了捅好友:“看吧,我推薦的孩子不會差?!?/br> 周兄瞇眼,似乎也有些意動。 雖然只是小小的比試,他卻看出了幾分意思,連帶著也上心起來。對于拿下作詩頭名,又將要開始行酒令的叢安,忍不住記在心里衡量起來。 但是很可惜,叢安這次只拿到了行酒令的第二名,就像是三年前一樣。 叢安面露惱色,氣憤地下來,在院子邊緣找了個地方,抱頭鎖緊身體,當烏龜。 溫鈞和趙博對視一眼,默契地上前安慰小少年。 就連高臺上的徐縣令,也發出了可惜的嘆息:“唉,就差一點,要是贏了多好?!?/br> 周兄這時候已經沒有了剛才對叢安的期待,臉色驀地冷淡下來,冷冷道:“差一點也是差,既然輸了,就要認輸?!?/br> 徐縣令皺眉,無奈承認,他這句話是對的。 …… 過了一會兒,第四場比試開始。 叢安被安慰了半天,打起精神,不甘愿地抬頭:“溫鈞你去比試吧,我沒事?!?/br> “對啊,溫鈞你去吧,有我在這里就行?!壁w博也勸。 溫鈞猶豫了一下,看小少年的確沒有大事,點點頭,轉身回到了院子中心。 第四場馬上就要比試開始了。 筆墨紙硯都是剛才作詩的時候剩下來的,只有墨水上了凍,有些不太好用。大家各自加了點雪,對著呵氣,等雪融化,便細細地開始研墨。 衛二郎穿過人群,擠了過來,給他打氣:“沒事的,盡力就好?!?/br> 溫鈞從容一笑:“我沒有緊張?!?/br> 只看外表的話,衛二郎更像是將要參與比試的人。他緊張得手腳都不知道往哪里放,臉色也滿是擔憂。 可是他剛才自己參加作詩的時候,卻一點也不緊張。 溫鈞搞不懂他這個姐夫的想法。 衛二郎尷尬地笑了笑:“薔兒知道你要參加游園會的事情,一直很擔心……” 明白了。 溫鈞擺手,示意他放心,就算贏不了,他也絕不會難過,白白讓溫薔擔心。 衛二郎點頭,握著拳頭轉身回去,免得心態不穩,在比試之前打擾了溫鈞。 終于,比試開始…… 書法講究意境,講究配合。 既然今天打算用狂草比試,他寫的,自然就不能是昨天那首小詩了。必須得狂、很狂、狂上加狂,才能對得起這筆狂草…… 而禮數古往今來,李白的那首《將進酒》,堪稱狂生典范!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 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發,朝如青絲暮成雪…… 一首詩連標點一共是二百四十九個字,溫鈞深呼吸一口,將心神沉浸到詩的意境里,一筆揮就,大氣不喘,在鋪開的紙上筆走游龍。 因為太過放肆,甚至不知不覺寫到邊緣外面去了。 他沒有停筆,還在寫,不停的寫…… 溫鈞的姿態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大家都是私塾里的學生,目前最重要的任務是科舉,沒有放太多的心思在書法上。所以其他人用得多是中規中矩的字體,比如楷書,比如館閣體,比如行書……因為中規中矩,也就不需要大肆揮灑筆墨,順順暢暢寫下來也就是了。 只有溫鈞,瞧這個架勢就不簡單。 三場比試一場都沒贏的城北私塾學子有些緊張,忍不住停下來,偷偷踮腳去看溫鈞的紙。 等看到上面亂七八糟一通鬼畫符,松了口氣。 字都寫不清楚,還敢來參加比試,難道城西私塾沒人了嗎? 城北的學生心里嘲諷,手上也就恢復了鎮定,甚至還有點自得,感覺頭名馬上就唾手可得了。 終于,大家寫完了。 只剩下溫鈞還在寫,姿勢大開大合。 三個私塾先生見狀皺了皺眉,不由得上前看了一眼。 只一眼,臉色突變,各不相同。 孫老先生是驚艷和驚喜,另外兩人卻是絕望和惱怒。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場比試,城西私塾又要贏了。 這樣贏下去,他們就是三場比試的贏家。接下來還需要比嗎,他們妥妥的第一啊。 鄭秀才咬牙,十分的不甘心,轉頭和張先生交換了一個眼神。 張先生有些遲疑,不過眼看溫鈞快要寫完,容不得思考,只得狠狠心,惡狠狠地點了點頭。 兩人默契地有了約定。 不一會兒,溫鈞寫完了《將進酒》,停筆收氣,臉色滿意地后退一步,讓出空間,給三位先生點評。 孫老先生摸了摸胡子:“我覺得不用看了,頭名是誰,已經有了定論?!?/br> 鄭秀才冷笑:“頭名是誰,老先生倒是說說看?!?/br> 他無視了溫鈞的存在,點了幾個城北私塾的學生:“他,他,還是他?” 孫老先生皺眉:“字就擺在這里,你看不見?” 他點的是溫鈞的字。 其實城西私塾對于新增加的比試很有熱情,來了好幾個人參賽,不止溫鈞一個。但是孫老先生捫心自問,覺得他們再好,也比不過溫鈞這筆字。 不是他偏心,這場比試的頭名,溫鈞當之無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