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凜拿過她的手機，“我們在回來的路上了。好的，您放心，麻煩您和阿婆說一下?！?/br>
    掛了電話，衛凜拉過她?！澳惆⒐隙ㄒ膊幌肟吹侥氵@樣?！?/br>
    陳若星的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珠子，她喃喃低語道：“可我還沒有報答他呢。她終于明白了“子欲養而親不待”的苦澀與無奈了。

    司機師傅也寬慰道：“丫頭啊，長輩們并不要你們報答他們，你們平安快樂，他們就沒有遺憾了?！?/br>
    衛凜抓住她的手，她的手一片冰冷，一直在抖?！瓣惾粜?，你阿婆還指望你呢?！?/br>
    陳若星一路哭到潿舟的，眼睛腫的像雞蛋一樣。

    今夜，那棟小樓燈火通明，鄰居都來幫忙了，老爺子的靈堂已經搭好。

    陳若星一路跑進去，阿公安詳地躺在那兒，她跪了下來?！鞍⒐?，我回來了，對不起，我回來晚了?！?/br>
    她整個人哭的不能自已，幫人拉著她。

    “對不起——”她一句一句地重復著。

    “若星阿婆，你勸勸孩子吧?！?/br>
    老太太擦擦眼角，“讓她哭吧?！?/br>
    衛凜一步一步走進來，腳步沉重，每一步都走的艱難。屋里的人都打量著他，私下竊竊私語。

    他跪在不老爺子身前，深深咳了三個頭?！鞍⒐?，我是衛凜，我來送您了?！彼t著眼圈，走到了老太太面前。

    “阿婆，節哀?！?/br>
    老太太握緊他的手，“好孩子，你來了啊?！?/br>
    衛凜看著阿婆，一夕之間，她好像就老了十多歲?！拔野謰屆魈焐衔绲??！?/br>
    老太太點點頭，轉頭叫道：“若星，你過來?！?/br>
    陳若星站起來，“阿婆，阿公怎么突然就走了？”

    “人老了，對他來說，也是一種解脫，這些年他也累了?！崩咸植林难劢?，“你阿公最后一刻都在叫著你的名字?！?/br>
    陳若星哽咽。

    “明天你阿公就會去火葬?！?/br>
    陳若星搖著頭，“不要——不要——”太快了，她還想多陪陪阿公。

    “若星、衛凜，你阿公還有一個心愿?！崩咸]上眼，深吸一口氣，“他想到們你們成家，可惜了……”

    陳若星慌亂無措著，“阿婆——”

    老太太定定地看向衛凜，“衛凜，你愿意娶我們家若星為妻嗎？”

    屋內靜謐，連蟲子都停止了鳴叫。

    衛凜的聲音低沉堅定，“我愿意?！焙唵蔚娜齻€字帶著回音一般，久久回蕩在屋內。

    眾人望著他倆，眼里也慢慢透著幾分欣慰。

    老爺子安心了。

    老太太彎起了嘴角，“好！好！好！你們一起給阿公磕三個頭?！?/br>
    衛凜抬手握住了陳若星的手，兩人什么話都沒有，恭敬地向老爺子磕了三個頭。

    從今以后，他就是陳家的外孫女婿了。

    第34章

    當天夜里, 陳若星要守靈, 衛凜陪她。

    隔壁大嬸扶著老太太回屋休息，“您也放寬心, 千萬保重自己, 可不能倒下了?！?/br>
    老太太咬著牙，昏暗的光影也遮不住她臉上的哀傷。她這一生年少和父母別離，中年和唯一的女兒分離, 也只有丈夫對她不離不棄。結果他還是早她一步走了。

    “真是麻煩你們了?！?/br>
    “說的哪里話, 都是左右鄰居。您早點休息吧?！贝髬疠p輕帶上了門，不忍在留下。

    陳若星跪在那兒, 背脊挺直。

    衛凜找來了一個墊子，“跪這上面吧?！彼蛄税胩?，膝蓋確實吃不消。

    陳若星一動不動。

    衛凜拉了她一下，“你的膝蓋不要了?！?/br>
    陳若星換了墊子，目光混沌，“衛凜，你說人死后是不是就會輪回轉世？”

    “我對佛學不太了解。不過, 阿公人這么好, 佛祖肯定會優待他老人家的?！?/br>
    陳若星默了片刻，“一定會的?！蹦敲凑埛鹱姹Ｓ? 讓阿公的下一世健康幸福。

    衛凜應了一聲。

    “衛凜, 謝謝你?！标惾粜禽p聲說道。

    衛凜轉頭看著她的側臉, 他動了動嘴角, 有些話卻始終沒有說出口。

    這個晚上, 兩人相守著過了一夜，安寧祥和。

    第二天，天微微涼，木門被推開了。

    衛凜扶著陳若星站起來，“可能是我爸媽他們到了?！?/br>
    兩人一起走來，遠遠地看到一個女人的身影。

    陳若星木著臉，沒有什么表情。

    衛凜也認出了來人。

    陳紫黎坐的夜里的航班，不知道是趕路的關系，她的臉色很差?！叭粜?，我收到消息了。怎么會這么突然？”

    陳若星咽了咽喉嚨，“你去看他一眼吧?！?/br>
    陳紫黎咬著唇角，“好?！?/br>
    陳若星站在院子里，看著她的背影，很快她轉過臉，目光落在院中的那幾株玫瑰，玫瑰花開，嬌艷動人，那是阿公為她種下的。等花開了，剪下幾支，放在她房間的玻璃瓶里，她可以開心好些天?？上樗N花剪花的人不在了。

    衛凜問道：“你不進去？”

    陳若星搖搖頭，“她能來，就讓阿公和她單獨呆一會兒?！?/br>
    陳紫黎沒有流淚，眼淚流不出來了。大概她也沒有想到，當年一別，再見竟是死別。她第一次后悔當初的決定。

    “磕完頭上過香，走吧?！崩咸蝗粡姆孔幼叱鰜?。

    “媽——”陳紫黎顫聲道。

    老太太的目光已經轉到別處了，“若星，你和我一起做早飯?！?/br>
    “媽，這么多年，您還是不肯原諒我嗎？”

    老太太似乎沒有聽到她的話，繼續往前走著。

    陳紫黎伸出手，又縮了回來，她再也沒有當年的勇氣了。

    陳若星陪著老太太去了廚房。

    一切如常，鍋里的熱水滾了，老太太把餛飩下鍋，“沒什么想問的嗎？”

    陳若星搖搖頭。

    老太太搖搖頭，“你在江城見過你mama了？”

    “阿婆——”

    “不用緊張。見過就見過吧。是不是覺得我對她太心狠了？”

    陳若星沒有說話。

    “人生就是一條路，這條路上會有很多人與你同行，有些人走著走著就離開了，突然間又有人加入了這條路，可能走著走著又不見了。親情、友情、愛情都一樣，想開了就不要在意那么多?！崩咸珖@了一口氣，“餛飩熟了，你盛一碗給衛凜?！?/br>
    “嗯?！?/br>
    陳若星端了一碗餛飩來到院子里。

    衛凜坐在小石桌邊上，看著熱氣騰騰的餛飩，他雖然餓，卻一點食欲都沒有?！澳愕哪?？”

    “在廚房里，你先吃吧?！彼榫w低落，根本沒有心情吃東西。

    衛凜拿著調羹攪動著碗里的湯，“去拿個碗分你一半，我吃不掉這么多?！?/br>
    陳若星望著他，“這不多?！?/br>
    “沒胃口?！?/br>
    陳若星起身去廚房拿碗，見阿婆盛了一碗餛飩，還在燒水?！鞍⑵?，別煮了。衛凜沒有什么胃口?！?/br>
    老太太關了火，“你去堂屋里讓她走吧?！?/br>
    “不讓她送阿公最后一程嗎？”

    “不需要。人都走了，送不送都沒什么意思了?！崩咸珡澲?，收拾著灶臺，背影落寞。

    “好?！?/br>
    衛凜見她從廚房出來后臉色更差了，問道：“怎么了？”

    “阿婆讓她走?！?/br>
    對于老太太的安排，衛凜不能說什么?，F在他理解陳若星怎么會有社恐了，老太太的做法有時候確實讓人無奈。

    “你別管了，這是她們之間的事，我們靜觀其變吧?！毙l凜只能這么說。

    陳若星抿著嘴巴，“我怕阿婆難受?！?/br>
    “一會兒我爸媽就到了。阿婆的注意力也不會在你mama身上?！?/br>
    陳若星嘆了一口氣。

    那天上午，如衛凜所說，衛家人來了以后，老太太也無暇顧及陳紫黎了。她對陳家人而言就像一個遠房親戚來奔喪一般。

    在衛家人的陪同下，老爺子火葬以后，安葬在了附近的墓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