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
他護住了百姓,卻沒護住妻子。 那一刻的心痛和自責,比之敵人的大刀坎在他身上,還要疼上千百倍。 懷中柔柔小小,氣息奄奄的小時眠,是他僅剩的珍寶。 所以天下大定之后,他離開了。 可是不過十五年,戰爭再次來了。 時南昌憐愛的描繪時眠的眉目,透過她看向了另一個女子,一向粗狂的男人此時溫柔如水:“爹爹會保護你的?!?/br> 時眠忽然間有想哭的沖動。 她撇過頭。 她想大喊,想爭吵,想無理取鬧。 可是她不能。 因為爹爹是忠武侯將軍! 是大渝百姓的信仰。 從小到大,時眠聽過無數關于時南昌的傳說。 說他驍勇善戰,攻無不克。 也有說他是冷面修羅。 時南昌對于大渝的百姓,是宛如守護神一般的存在。 只要他上了戰場,哪怕什么都不做,百姓們心就定了。 所以時眠根本攔不住,也不能攔住時南昌。 這也是時眠為什么一直猶豫不決,直至啟程前一天才來找他。因為時眠心里清楚,想要留下時南昌,幾乎不可能。 但是她還是來了,因為時南昌是她父親,就算微乎及微的可能性,她也要試一試。 她不能明知時南昌會戰死沙場,卻無動于衷。 既然攔不住,那便跟著吧。 時眠破釜沉舟的想到。 既無法避免要去涼安,那就不能按照上一世的路線而行。 上一世時眠他們路過崗頂山的時候,遇見了山賊,死傷慘重。 爹爹武藝高強沒甚事,但是哥哥和玉jiejie都受了傷。 而玉jiejie是替她擋了一箭。 若不是金公公的人及時趕到,他們不知能有幾人可以活下來。 時眠下定了決心開口道:“那算了,我還是想跟爹爹在一起?!?/br> 時南昌自戀的抹了把臉:“哎呦呦,我家姑娘還是最舍不得我!” 時眠被他逗笑,笑聲猶如銀鈴。父女倆又講了半天的私房話,時眠找了個時機插話:“爹爹,我前些日子聽別人說崗頂山有山賊,我們換條路吧?!?/br> 時南昌疑惑:“山賊?” 他在城防這么些年也沒聽過附近山地有山賊的:“你是不是聽錯了?” 時眠一急:“沒有!我聽的真真的!爹爹,以往萬一,咱們一定要繞路走,爹爹我怕!” 時南昌看她小臉都泛白了,是真的怕,連忙哄道:“好好,我和你哥哥商量下,不走崗頂山?!?/br> 時眠這才松了一口氣。 那邊許兒遲遲未歸,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時眠有些擔心,她叫來兩個小廝:“你們出去找一找許兒,朝元樓若是不在,就沿路再找找?!?/br> 小廝:“是?!?/br> 許兒去賬房拿了銀子就直接去了朝元樓。她十分了解時眠的口味,挑的都是時眠愛吃的零嘴。本來準備回去的,又想起來宣陽有一特產叫宣陽紅糕,涼安沒得賣。 她想著時眠,決定再跑一趟。 只是那賣年糕的地方實在是偏僻,許兒繞了兩條街才到。 老大爺的攤子很小,掛著個潘布,寫著“陳氏紅糕”四個字。 大爺揭起罩子,熱騰騰的霧氣直涌而上:“又來給你家姑娘買糕啊,大爺今天蒸的少,幸好你來的早,不然就沒了嘞!” 許兒:“謝謝大爺,給我包兩個大塊的?!?/br> 大爺:“好嘞!” 許兒手里拎著不少東西,手心嘞的疼,將東西小心翼翼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揉了揉手腕。 再抬頭,愣住。 那不是張蒙嗎? 下一刻張蒙消失在拐角。 許兒也顧不得這些東西,扔了一串錢給老大爺,就急忙追了上去:“大爺,勞煩幫我照看一下東西?!?/br> 許兒遠遠的跟在張蒙后面,看他去了一個沒名的醫館,請了一個大夫,然后七拐八拐來到一個小院子。 張蒙偷偷摸摸帶著大夫進去,然后將門鎖上。 許兒的身影從槐樹后面走出。 她戚眉,深深沉沉的看向那扇門。 張蒙,不應該早就死在了那年的大火中了嗎? 此時不但出現在宣陽,似乎還落了院,有了家。 剛才還請了個大夫,鬼鬼祟祟的根本不像是看病的模樣。 張蒙…… 許兒眼神驟然陰鷙。 他怎配活著! 第26章 (一更) 許兒不再猶豫, 腳尖輕點, 跳上院墻。 院子很小, 進門直走就是廂房, 許兒毫不費勁的找到了人。 房門緊閉。 她將耳朵貼在門上,凝神聽著。 屋內有個女人的聲音:“哈哈……哈……君心似我心,我心照明月,恩?張蒙你來啦!” 女人剛開始的聲音雀躍,忽然就變得驚恐:“救我!救命!啊——好燙!好熱!” 然后“咚”的一聲,女人沒了聲音。 張蒙問道:“大夫,她如何?” 大夫:“夫人長年憂結與心, 瞧這模樣曾經應該有過不小的災難,留了畢生的陰影。聽你說的,她偶爾還算清醒,但是若再這樣下去,恐怕就會失心瘋了?!?/br> 張蒙急急的問:“怎么治?” 大夫:“這病急不得,只能慢慢來。多帶她走動走動,和她說些開心的事,夫人的家人朋友也多些陪伴, 時間久了會好一些。不過你這院子陰寒偏僻根本不適合養病, 早些換了?!?/br> 張蒙苦澀的笑笑,大夫說的, 他們沒一樣能做到的。 院子大概可以換,但是這一換就換到涼安了。 大夫:“我給你開些凝神靜氣的藥,別的我就沒法子了?!?/br> 張蒙:“好, 多……誰!” 張蒙猛地看向門口,突然大喊:“有人潛進了院子,捉住她!” 許兒一驚,腳下飛快的躍起。 可是依舊慢了一拍! 一個黑衣遮面的男人身形快如閃電,手持一把長劍向許兒刺來。 許兒速度沒有那人快,她近乎吃力的應對著,冷汗爬滿了額頭,甚至滴入了她的眼睛。 眼前一晃,余光看見男人腰間一塊一閃而過的金色令牌。 下一刻“唔!”,肩膀被刺! 許兒躲閃數下,眼中忽然閃過一絲凌厲。 一個彎腰躲過他的長劍,五指成爪,拔出綁在小腿上的匕首,毫無征兆的刺向男人的手腕! “啊——”男人慘叫一聲,許兒自知不敵,不能戀戰,眨眼間跳出院子。 張蒙大喊:“那是許兒!別讓她回到時府!” 可是黑衣人再追去的時候,就找不到她的身影了。 躲了約莫一個時辰,許兒才踉蹌的從隔壁人家出來。 躲躲藏藏到了老大爺的攤子,取回東西。 大爺看見她的傷口,擔心的直嚷嚷:“天爺!天爺!這是怎么弄得!” 許兒忽然問道:“大爺,這條街后面有個院子,門口有個大槐樹,您知道誰住那嗎?” 大爺:“許兒姑娘,你趕緊去醫館??!老爺子我住這二十來年了,不會跑的,什么時候來問都可以!以,你還是快些去醫館吧!” 大爺推搡她,鋪子就他一個人,走不開,現在當務之急是讓許兒去看傷。 許兒無奈,只能先去醫館。 是要包扎一下,再去換身衣服,不然回府姑娘會擔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