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
小廝:“我怎么不敢,只要……” 時眠怒發沖冠,疾步上前睚眥大喝:“你們在說什么!” 幾個下人驚慌失措,那個小廝甚至直接一屁股嚇坐在地上。 另外兩個婢女臉色煞白,低頭不敢看時眠。 如果時眠身上有火的話,那一定席卷了全身! 她現在心中只有憤怒,上前一腳踹在那個地上的小廝的身上,把他踹的翻了個身,猶不解氣,三寸金蓮又踩在他的背上狠狠碾著。 時眠咬牙切齒的說:“你這個不知死活的下人,主人家也敢胡亂編排。那種污言穢語竟敢用在我表姐身上,我今日要是不扒了你的皮我就不叫時眠!” 時眠這句話一出口,登時把另外兩個婢女嚇得“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那聲音可響亮了。 “許兒!” 許兒方才也被時眠嚇到了,聽到這一聲恍如隔世般的回神:“在、在!” 時眠:“去給我把府里刑罰掌事找來,將這個小廝舌頭割了!” “什、什么?”許兒幾乎不敢相信這種酷刑是從時眠的嘴里吐出的,她反問一句,腳步沒動。 時眠吼道:“還不快去!難道你要包庇這賤奴!” 許兒慌亂的搖頭,想上前安撫一下時眠,伸出的手卻被時眠一巴掌打掉:“我讓你快去!” 笪御冷聲:“眠兒!” 時眠瞬間沒了聲音。 她死死咬著唇,眼眶泛紅,不知道是氣的還是惱的,倔強的看著笪御。 兩個婢女“咚咚”的磕著頭,不斷的喊著饒命,額頭上兩個鮮紅的血印子直咧咧的暴露在空氣中。 至于那個小廝,早就嚇得失聲,□□一片濕潤,顯然是失禁了。 笪御彎下身子,托起時眠的小腳,將它從小廝身上挪開:“別臟了你的腳?!?/br> 然后他摸了摸時眠的腦袋,哄道:“乖,那些刑罰交給掌事,你別參與?!?/br> 時眠扭頭不看他,眼眶愈發的紅了,她低聲一字一句的說:“我不,這些奴才,我要親自處罰!” 聲音里有著女人特有陰柔,加上時眠狠厲的語氣,這句話聽得讓人不寒而栗。 許兒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這、姑娘不能做這種事!這些殘酷的事情會讓姑娘留下一輩子的陰影的! 許兒把求助的目光放到笪御身上,祈求他能夠幫忙勸著些。 笪御牽住她的手:“我怕,所以叫別人好嗎?” 時眠搖頭,耳垂上的吊墜隨著搖擺,打在她的下顎上,留下一抹淡淡的紅印。 這些下人,仗著她好脾氣,仗著玉jiejie好脾氣,就越發的得寸進尺! 唯有殺雞儆猴,才能讓所有人都意識到,她時眠,決計不是一個好言相商的人! 唯有重重責罰,才能讓所有人知道,他笪御,也是時府的主子! 時眠狠下心,壓抑著要破喉而出的怒意:“玉jiejie你先回去,我稍后去找你?!?/br> 笪御手下微緊,另一只手繞過時眠的肩膀將她摟住懷中,在她后背輕輕拍了拍:“我最怕的,便是你的手上粘上鮮血。所以就當是為了我,眠兒咱們回去,叫刑罰掌事來處置他們好嗎?” 時眠窩在他懷里,先是沉默了一會兒,慢慢的兩肩開始微微聳動,有抽泣聲傳出。 時眠委屈又難過:“可、可是他們污蔑你……” 笪御:“那是污蔑,我沒事的?!?/br> 時眠:“他們還、還說那種骯臟的話……” 笪御:“恩,讓管事重重責罰他們!” 時眠:“他們該、該死!” 笪御:“是,他們該死!” 時眠小聲抽噎著,像個收起爪子的小奶貓。 笪御溫聲細語的說:“別氣了好不好?會氣壞身子的?!?/br> 時眠攥著笪御的衣襟,笪御能感到胸口一片濕漉。 她悶聲回答:“恩?!?/br> 笪御想,時眠哭泣,大概是為了他而委屈。 極怒之中竟然還在心疼他。 這個姑娘,怎么這么軟,軟到他心坎里去了。 第15章 許兒在一旁終于把心放回了肚子里,向笪御投去一抹感激的眼神。 若不是笪御,今天就是她也不一定能攔的住姑娘! 時眠從笪御的懷中出來,她擦干眼淚,眼眶和鼻子都是紅紅的,時眠語氣平靜的說:“許兒,讓刑罰掌事給這三人各二十板子,男的割了舌頭,女的,賣進醉紅樓?!?/br> 許兒臉一白,二十個板子下去,男子還好,女子恐怕就丟了半條命了,這還要賣進醉紅樓,簡直比殺了她們還難受。 而那小廝竟然還是逃不過割舌的命運。 時眠的聲音愈發陰寒:“我可以不參與,但是定要看到結果!若是刑罰掌事做的不滿意,我便親自動手?!?/br> 地上的三人頓時面如死灰,特別是那個小婢女,眼底全是惡毒的恨意,她跪在地上,指甲扣進土里,塞滿了泥巴。 那個大婢女跪著走到時眠跟前,攥住她的裙角,哀求道:“姑娘我錯了,饒了我!饒了我!我不要去醉紅樓!不要!” 時眠無動于衷,她扯出自己的裙角:“說了什么話,就該負什么責?!?/br> 說完她拉著笪御離開了花園。 許兒是真的怕了時眠,將她的話一字不漏的傳達給了刑罰掌事。 刑罰掌事聽后駭然,這種割舌的事情極少會有私府會執行,更別說時府了。 沒想到他第一次執行這種刑罰,得到的竟然姑娘的命令。 這件事不光是刑罰掌事為之膽寒,就連全府上下都震驚了。 時眠在他們印象中是什么樣的? 自然是嬌柔羸弱,性情溫順。 這件事完全顛覆了眾人對她的印象。 因為這一樁事情,朝元樓也沒去成。 時眠的腳步很快,笪御跟著她可以看見她腳下亂舞的裙擺,走動間那雙玲瓏的金蓮時不時冒出頭來。笪御扯了扯她:“慢些?!?/br> 時眠腳下一頓,繼而放慢了腳步。 回到聞啼小院,時眠緘默著在石凳上坐下,她抿著唇,用余光偷瞄笪御。 方才怒火中燒,時眠現在才回過神來下的什么命令。打板、割舌、送醉紅樓,這種毀人生途的手段光聽著就覺著殘忍。 雖說她并未覺得自己做錯了,甚至不怕旁人說她心狠手辣。 但是她唯一在意的就是玉jiejie會不會……因此厭惡她。 笪御感覺到她的不安,心下一嘆。 走到時眠跟前幫她理了理額前和耳鬢碎發。興許剛才走的太快,撥開頭發后,細細的汗漬就顯露了出來。 笪御從口袋掏出自己的帕子,輕輕幫她擦拭。 時眠屏住呼吸,小手緊緊攥著裙擺。她可以真切的聞見帕子上飄來的香氣。 像皂角的味道,又像薄荷的清香。 清爽而干凈。 時眠兩眼亂飄,她緊張的話語連珠:“我不會改變注意的!反正不會的!” 笪御一愣,忽然輕笑出聲:“呵呵……” 笑過之后,笪御說:“恩,不改?!?/br> 時眠這才松了一口氣??礃幼佑駄iejie并未把方才的事情放在心上。 笪御看了看天色,天邊的晚霞嬌艷似火,他問:“餓了嗎?” 時眠搖搖頭:“還不餓?!?/br> 笪御:“那就陪我下會棋吧?!?/br> 許兒見氣氛終于平和下來,緊繃的神經才得到一刻的放松。 她看向坐著的那兩人,眼神復雜。 伺候姑娘十五年,許兒卻猶如第一次認識她一般,感到熟悉又陌生。 她知道姑娘溫良柔順,實則柔中帶剛。一身傲骨錚錚,就像將軍。 今日的時眠,卻像一只兇獸,被人觸之逆鱗后,兇猛而果斷的咬住對方的脈門,剝其筋骨,啃其血rou。 而那個逆鱗…… 許兒看向笪御。 許兒最終收回視線,去了廚房。 馬上就到晚膳的時辰了。 院中的兩人渾然不覺,時眠全身心的投入到棋局中去。 去年的時候,時眠將她院中的海棠樹移植了兩棵到聞啼院中,此時正是花期。笪御將它們照顧的很好,其中有一些還是花骨朵,花蕾紅艷,似點點胭脂。還有一些已經綻放,姿態瀟灑的矗立在枝頭,美艷的不可方物。 微風拂來,一片花瓣在風中跳了個舞,最后落在石桌的棋盤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