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
莉迪亞有點意外地看了約瑟一眼。 塔特爾出身平民,而約瑟又是勢頭極高的哈里森一族,沒想到他對待塔特爾的態度還是挺恭敬的。 莉迪亞收回視線,與塔特爾對視一眼。 她歪頭瞟了瞟塔特爾的脖頸,沒發現瑟瑟的蹤跡。 ……她都快無聊死了,給個蛇來玩玩??! “例行問詢?!彼貭栞p咳一聲,扯回莉迪亞的視線,“請克萊夫先生配合?!?/br> 莉迪亞就快掀桌了,都他媽問了十多遍了,你們就不能自己銜接一下,非要我親口告訴你們?! 不過既然人命關天,且死者還是莉迪亞關系不錯的朋友,她也只能強行讓自己煩躁的內心冷靜下來,點了點頭回應塔特爾。 塔特爾坐在莉迪亞側面,他倚著椅背,紅眸注視著莉迪亞,問道:“加菲爾德小姐說她看到你跟安東先生前天晚上在宿舍樓前的花壇邊,有這事嗎?” 莉迪亞點了點頭。 “具體是?” 莉迪亞無奈地再次重復了一遍。 “吃過晚飯后,順便一說我晚飯也是跟安東一起吃的,吃完后我就回宿舍了。從圖書館借了前幾天沒看完的《杜圖萊野史》看,看累了之后就跟家人聯絡了一下,打算隨便聊幾句就洗洗睡了,結果還沒掛斷聯絡,就聽到有人敲門。打開門就是安東?!?/br> 莉迪亞被迫第十八遍回憶那晚的細節,緩緩地敘述著。 “他說他有點小激動睡不著,看看我睡了沒,問我要不要去樓下遛遛。我看他挺興奮的,一想他明天就要輸在我手上了,登時就拒絕不了他了,就跟他一起出去了?!?/br> 塔特爾表情冷淡,倒是立在他身后的約瑟,第十八遍聽到了莉迪亞如此自負的言論,還是忍不住嘲諷地抽了抽嘴角。 “唔,我們就下去繞著花壇走了兩圈,天氣挺冷的,我也懶得說話,就聽他說了?!?/br> 塔特爾問道:“他跟你說什么了?” “……”莉迪亞歪頭想了想,“就……家族啊、擔子啊、親人啊這些……我覺得他大概是預感到要輸了所以壓力有點大吧?” 塔特爾向后瞟了一眼,發現約瑟侍衛長的臉色不太好。 他體貼地詢問對方需不需要休息,后者搖了搖頭,堅持站在他身后。 “其實我有一件事情挺好奇的?!彼貭柨粗虻蟻?,聲音斯文,“聽你描述的,似乎你與安東先生關系不錯,但他意外身亡你似乎沒什么特別的感覺?” 莉迪亞一怔,表情有些茫然。 她放在桌面的雙手無措地握緊,兩手的大拇指局促的搓了搓。 “……他真的死了嗎?” 塔特爾哼了一聲:“你當騙你玩的?” “事實上……” 莉迪亞看起來更緊張了。 “我去看過幾次安東的比賽,他挺出色的,在這次選拔賽中,我覺得他是那種數一數二的人?!?/br> 她頓了頓,嘆了口氣。 “聽約瑟先生說他是在宿舍內被發現刺死,那么至少證明兇手與安東先生認識,很大的可能性是本次參賽選手。而且撇去兇器上的克萊夫家徽,能夠當面不用魔法用物理技能擊殺安東的人……” 莉迪亞覺得這次選手中,只有自己能做到。 嗤笑了一聲,塔特爾還是忍不住諷刺了一句:“你可真夠自戀的?!?/br> 莉迪亞:“……” 這年頭說實話都沒人信了。 “塔特爾大人?!崩虻蟻嗇p輕探出身,看向塔特爾,“……因為約瑟先生一直很排斥我,不肯告訴我詳細狀況,能不能請您……?” 約瑟哼了一聲,沒好氣的樣子。 塔特爾倒是輕輕吐出口氣,對莉迪亞說:“告訴你也無妨?!?/br> 塔特爾寥寥幾句便將整個事件告訴了莉迪亞。 昨天早上十點是莉迪亞和安東的比賽,在這之前,有人從宿舍樓往下走,無意間扭頭看到安東門口有血跡淌出,那位選手有點疑惑,上前確認了是血并且敲不開門后,報告給了校方。 校方從外部打開門,發現側臥在地的安東,血流了一地,還噴濺了一些在墻壁和門上。傷口有兩處,一處是脖頸,一處是腹部。 那柄刻有克萊夫家徽的短匕就插在安東腹部,被他單手牢牢握住,據說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掰開。 莉迪亞沉默了許久。 塔特爾見她交疊握在桌面的雙手微微攥緊,又瞥了眼她的表情。 她抿著唇,原本清澈的碧藍眸子變成略帶渾濁的深色。 “是你做的嗎?”塔特爾直白地問。 “不是?!崩虻蟻喬ыc他對視,“不是我?!?/br> “也不一定是選手吧?!崩虻蟻喯肓讼?,說道,“照剛才的說法來看,在學校的人除了選手,還有校方的人?” “關于這個,”塔特爾淡淡地說,“安東臨死之前將胸前的選手徽章摘了下來,握在了手里?!?/br> 他面無表情地強調了一遍:“他是一只手緊握著徽章,另一只手緊握著短匕死去的?!?/br> 莉迪亞似乎誤解了塔特爾的意思,她的臉白了白:“我認為這并不代表是指認我為兇手的意思……” 塔特爾唔了一聲,解釋道:“事實上我也沒有因此而認定你。握住匕首大概是條件反射阻止兇手將刀拔出,許多人被刺后都會有這種反應。但是特意將胸前的徽章取下握在手里就值得深思了?!?/br> 他淡淡地補充道:“所以我認為兇手應該是選手才對?!?/br> 莉迪亞點了點頭,表示贊同。 她又重復了一遍:“那也不是我??巳R夫的家徽人人都可以仿制,憑借這一點就認定是我是不是太過分了一點?” 塔特爾沒吭聲,倒是他身后的約瑟說話了。 約瑟的語氣倒是平淡,沒有因為親弟的死而對莉迪亞惡言相向,只是平靜地敘述事實:“昨天從你身上繳獲的匕首,拿去與兇器對比了一下,確實是同材質的、一模一樣的匕首,有些微微小差距幾乎可以忽略不計,我合理地懷疑這是同一批武器。匕首雖然不是消耗品,但來比賽的漫長幾個月里,帶上兩三把并不稀奇?!?/br> 莉迪亞都氣笑了:“你說我殺了人之后把代表身份的兇器放在現場?我是弱智嗎?!而且我這次來比賽確實就只帶了這一把匕首!” 約瑟無視了莉迪亞的后一句,他說道:“普通人當然不會把證據遺留在現場,但是萬一那柄匕首你無法帶走呢?” “……” “我弟弟在物理方面天資出眾,更是表現為力大無窮?!奔s瑟掃了一眼莉迪亞,“閣下看上去瘦弱矮小,拔不出那柄被我弟弟牢牢摁住的匕首也是很正常的?!?/br> 莉迪亞:? 塔特爾目光微妙了抬頭看了眼約瑟,忍了忍,沒出聲打斷他。 莉迪亞更是來不及張口辯解,就聽約瑟接著說:“你索性將匕首留在現場,做出被嫁禍的姿態,也是一種計策?!?/br> 莉迪亞大怒:“我本來就是被嫁禍的!” 她掃了一眼房間,目光落在門口守備著的幾個侍衛身上。 她認出收繳了她匕首的那名侍衛。 “我的匕首給我一下?!彼ゎ^對塔特爾說。 約瑟確實沒見過這種淪為階下囚還要求要武器的人。 但是他看到塔特爾似乎笑了一下,抬了抬下巴:“給他?!?/br> 門口的侍衛遲疑著將匕首拿了出來,放在了桌面。 約瑟還沒來得及阻止,就看到莉迪亞順手抄起刃柄,食指和大拇指捏住匕身。 鏘的一聲響,匕身和刃柄硬生生被莉迪亞撅成兩截。 莉迪亞將破碎的匕首扔回桌面,抬頭看著眼珠子都要瞪出來的約瑟,煩躁地說:“你剛說誰拔不出匕首?!” “……” “你看不起誰呢?!” 約瑟沉默了,他深吸了口氣,冷靜地回答:“即使如此,在事情調查清楚之前……” “那你們去調查??!”莉迪亞想掀桌,“總是盤問我是個什么事?!我殺了他我有什么好處?!我又不是打不過他!” 約瑟似乎有點難以認識弟弟被輕視,臉頰泛上了因為怒氣而染上的微紅。 塔特爾覺得莉迪亞的表現有點反常,她似乎煩躁了許多。 不過也是,被關在這里整整一天重復盤問,是人都會煩躁地。 不過他還是好聲好氣地對莉迪亞說:“其實有一個非常方便迅捷的辦法,如果你是被冤枉的話,能夠在十分鐘內洗清你的冤屈?!?/br> 莉迪亞看著他。 “聽說過吐真契約魔法嗎?”塔特爾問道。 莉迪亞沒吭聲,倒是塔特爾身后的約瑟臉色變了變。 他俯下身低聲提醒塔特爾:“主神大人,這是很久以前主人家與奴隸簽訂的契約魔法。這位、這位身為貴族……” 塔特爾靜靜地強調:“當然,我只是提議,你完全可以拒絕的,克萊夫先生?!?/br> 莉迪亞的手指在桌面不安地敲擊著,她聲音有點暗?。骸啊裁词裁雌跫s?” 塔特爾注視著她,忽然向莉迪亞伸手,手背貼了貼她的額頭。 莉迪亞發出一聲宛如小獸的嗚咽。 “……你在發燒?!彼貭柋砬閲烂C地篤定道。 第19章 前十分鐘還中氣十足地拍桌子叫板,后十分鐘就趴倒在桌上面色潮紅呼吸困難,要不是今天一整天的飲用水和食物都是由校方提供、侍衛檢閱的,約瑟真以為莉迪亞是磕了什么秘藥故意裝病的。 塔特爾早已皺了眉,他見莉迪亞狀態不妙,轉身吩咐讓侍衛去藥劑師協會逮個人來給這倒霉孩子看病。 莉迪亞腦袋昏沉,但還沒到神志不清的地步,她伸手拽住了塔特爾的袖子,小聲說道:“我不是發燒?!?/br> 塔特爾:“……你要用腦門煎個蛋試試嗎?” 如果不是燒得迷迷糊糊,莉迪亞說不定會配合地笑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