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
他難舍難分地偎著她濕亮亮的唇角,強壓小腹漩渦似的熱浪,啞著嗓子嘀咕,“跟你打個商量,明天不看電影,你也不要剁了我,可以不?” 徐百憂臉燙的厲害,氣息亂七八糟,一個字沒聽清。 不說話等于默認。 賀關越看她的迷亂艷色,越忍不住邪念叢生。 粗糲的指腹揉過剛剛才被他欺負的唇,一瞬泛白,一瞬又變回最妖冶豐盈的紅。 他央求,“親都親了,你幫幫我吧?!?/br> 徐百憂仍是懵懂。 手已經被他牽引著滑向深淵。 觸碰到金屬皮帶扣一剎那,她突然飛來神力,一腳把賀關踹翻。 而且,不偏不倚踹中了邪惡之源。 賀關毫無防備,痛到表情扭曲,蝦米似的蜷縮在地上,咬緊牙關才沒發出苦逼呻吟。 畢生所學的粗口,在閃白光的大腦里從頭到尾罵個了遍。 一口奪命的氧氣沒能緩過來,粗口已經先完成更新換代。 半晌。 賀關臉色蒼白地爬起來,虛弱靠著沙發沿,緩緩伸出一只手抓住徐百憂腳踝。 他咬牙切齒地道:“我要被你踢出什么毛病,老子一輩子不放過你?!?/br> 徐百憂一使勁,又把外強中干的男人踹倒在地。 “徐百憂!” 地上傳來一聲頑強的咆哮。 賀關捂著原本就腫的老高又被踢麻的臉,來不及再次爬起來,徐百憂已經輕巧地跨過他,走向臥室。 “你站??!”他大喝。 徐百憂果然站住了,返身回來,抱著膝蓋蹲在他跟前,“找剁,是不是?” “我這樣和被剁有差別嗎?”疼痛仍在逞威,賀關索性躺地上和她說話,“你這招用過一次要牢牢記住,再遇到男人對你犯渾,瞅準時機往死里踹?!?/br> 徐百憂點頭應下,“行,再有下次,我一定不會對你客氣?!?/br> “我謝謝你手下留情?!辟R關攀著茶幾坐起來。 徐百憂揚起手機,“已經好幾個十分鐘了,可以走了嗎?” 賀關掐自己的大腿,“沒知覺走不動,很可能被你踢成了半身不遂?!?/br> “沒關系,你可以爬走?!毙彀賾n起身,笑著鼓勵,“加油,再見?!?/br> 走到臥室門口,又被賀關叫住。 他雙臂交疊趴在茶幾上,嘴角噙著壞到骨子里的笑,伸出舌尖慢慢舔過嘴角,“第一次被男人親,過癮不?” 過于自信又青澀,他有十成十的把握,徐百憂絕對是初吻。 “沒有比較對象,我回答不了你的問題?!毙彀賾n閑閑靠著門框,也漾著半抹似有若無的笑,“我找別人試過之后,再給你答案?!?/br> 賀關不氣不惱,慢條斯理站起來,順手摸起什么攥進手心,“你盡管去試,絕對沒有人比我技術好?!?/br> 徐百憂目送他到門口,“身經百戰的人確實有資格這么說?!?/br> 雖然很像諷刺挖苦,但平平常常的語氣,又把這句話的調性拉回討論天氣一般的閑談。 賀關背對著她穿鞋,仍覺得有些刺耳,自嘲地錯錯嘴唇。 他不禁想,你要是肯把戰場給我,我豁出命去戰死都行。 推開門,他想起什么,回頭說:“什么時候有空跟我說一聲,金水想請你吃飯?!?/br> 徐百憂:“可以?!?/br> 賀關微怔,“你這么好約?” “本來也不難?!毙彀賾n清清淡淡地道,“你要約我吃飯,我也會同意?!?/br> 賀關垂首撓撓眉峰,不由愉悅笑出聲,“親一次就愛上我了?” “對啊,愛上你了?!毙彀賾n落落大方,目光筆直看向他,“我這人心眼小,被我愛上的男人最好先把身邊的花花草草清理干凈,不要等到被我發現,讓我去斬草除根?!?/br> 雖然聽不出是真是假,但賀關仍狠狠心悸了一下。 他像怕了似的收斂笑容,朝她擺擺手,“算了,算了,我不喜歡心眼比胸還小的女人?!?/br> 說完立刻推門走人,仿佛多待一秒鐘,都會被看穿最真實的自己。 門忘了關。 徐百憂望著半扇門外先明再暗,緩緩吐出兩個字,“笨,蛋?!?/br> * 翌日,金懷良夫婦的家宴,四個徒弟全員到齊。 金懷良曾在世界標本大賽中首獲大獎,館里破例獎勵給他一套百平米的商品房。幾年前兒子結婚,夫妻倆便把房子讓給兒子做婚房,又搬回這套兩室的老房子。 六樓頂層,沒有電梯。 爬樓梯費勁,唯一的好處是早年頂樓加蓋出一間屋,蓋了就蓋了,沒被強制拆除。 加蓋的小房間沒有隔熱層,夏天屋里比外面熱,冬天屋里比外面冷。 兒子讀初中開始注重個人私密空間,不計較冷熱,主動搬到小房間里住。金懷良夫婦搬回來后,這屋子就空置下來,再后來變成麻將室,獨間獨門不擾民。 金懷良夫婦不會打麻將,自動麻將桌是給四個徒弟預備的。 省得他們沒事做,爭著搶著進廚房幫忙。 金懷良是位嚴師,平時對徒弟們的要求近乎無情,該打打該罵罵。 回歸日常生活,金懷良才會展現出他慈父的一面。 徒弟們愛吃什么做什么,廚房不準進,飯后連碗也不能洗。徒弟們打起麻將,金師母更是變著花樣往上送水果零食。 倆口子平時生活太清靜,金師母爽朗好客,也喜歡有人氣熱熱鬧鬧。 徐百憂以前不會打麻將,完全沒興趣,所以學起規則腦子也不太靈光。 牌搭子湊不齊,三個師兄不厭其煩輪流教,硬是把她給教會。 徐百憂到現在依然不會算番數,輸得多贏得少,不記牌不上心,只有掏錢的時候最積極。 今天她手氣出奇的好,連開三把杠上花。 倒是素有“常勝將軍”之稱的二師兄李政,把把點炮,愁眉苦臉。 輸到懷疑人生,唉聲嘆氣的李政開始抱怨生活:“像咱們這種不能接納來歷不明皮張的正規單位,館藏標本的需求量又那么點。我已經聽不少外地的同行抱怨,沒有用武之地,又掙不到錢,準備改行?!?/br> 下家熊定方故意喂出六筒,“二師兄,聽口氣,你也想改行?” “碰!”三張六筒往角落一磕,李政道,“也不是沒動過念頭。跟師傅學藝七八年,我也想找個能施展才華的地方。順便掙點錢,好買房買車討老婆?!?/br> “你呀,跟小師妹學學?!睂O學虛長他們幾歲,習慣于端出老大哥的架勢,“平時少抽點煙,少喝點酒,別有點錢就吆喝著請客吃飯,早和小師妹一樣買房買車了?!?/br> 李政心里苦,長嘆一聲,“大師兄,你是飽漢不知餓漢饑。你一下班能回家吃現成的,我一單身狗,不約朋友吃吃喝喝,人生多沒勁。我倒想找個老婆管著我呢,沒辦法,找不到啊?!?/br> 不知哪句話觸動到孫學,他也苦悶地嘆了一聲。 熊定方問:“大師兄,怎么了?” “沒事,就是覺得這段時間委屈了蕭妍。今天我不想來的,是她勸我出來放松放松。我在這兒打牌,她在伺候我媽……”孫學不拿師弟妹當外人,毫不掩飾自己的懊惱和自責,“哎——,前天晚上,我太不應該對她發脾氣?!?/br> 感覺氣氛突然被自己帶沉悶,他笑著嗔向李政,“你呀,是該找個老婆好好管管?!?/br> 徐百憂也適時地打出一張牌。 “碰!謝啦,小師妹?!迸龀鏊耐?,李政心情回暖,開起小師妹玩笑,“你工作沒幾年已經有房有車,不會是找了個富二代男朋友,故意瞞著我們師兄幾個吧?” 熊定方聞言,偷瞄向左手邊的徐百憂。 “沒有?!毙彀賾n誰也不看只看牌,聲音淡。 “你別胡說八道?!睂O學護著她,數落李政,“小師妹要有男朋友,師母會給她介紹對象?再說,瞞著你也是應該的,你這張嘴最喜歡到處散播小道消息?!?/br> “是是是,大師兄教訓的是?!崩钫r笑,湊近孫學。 孫學忙擋住面前的牌,“好好打,眼睛別亂瞄?!?/br> 李政不屑,“封頂一把輸四十塊,我有什么可亂瞄的。大師兄,我是有話跟你說?!?/br> 孫學不太上心,“你說你的?!?/br> 李振卻腦門放光,“最近幾年歐美富豪們特流行收藏動物標本。那幫子道貌岸然的有錢人,嘴巴上喊著環保,保護大自然,保護野生動物,扭臉就扛著□□挺進非洲?!?/br> 話到興奮處,他再次湊近孫學,“大師兄,要不咱們去納米比亞辦個標本工廠吧?你手藝好負責監督制作,我負責忽悠歐美富豪掏腰包?!?/br> “二師兄,在師傅家你提這些不太好吧?!毙芏ǚ綋鷳n地望了眼關著的房門,做賊心虛般壓低聲音,問李政,“你真要辭職?” 挑起話頭的李政反倒無所謂,面向三人大力游說:“要辭職一起辭,咱師兄妹四人有錢同賺,有福同享?!?/br> 孫學聞言推翻牌面,贏得錢也不要了,拂袖而去。 李政沖他背影切了一聲,問熊定方:“怎么樣,要不要跟著二師兄大干一場?” “我……”熊定方滿臉猶豫,“辭職不是個小事,容我想想,我想想?!?/br> 說完,喊著大師兄,也急匆匆退出牌局。 “嘁,辭個職又不是要你命,磨磨唧唧?!崩钫訔壍仄财沧?,轉臉又樂樂呵呵地問徐百憂,“小師妹,你做事果斷,給二師兄個準話?” “我不辭職,你說過,咱們博物館不缺業務?!?/br> 徐百憂確實沒有半分猶豫,走得更是干脆。 小房間里剩李政一人。 面對著只等自摸的一副好牌,他突然煩躁,揚手用力拂亂牌張。 一顆牌不幸砸中大腳趾,李政疼得鉆心,照著地啐一句。 “真他媽不識抬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