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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晌午過后，天就陰沉下來，像是要下雨。

    整個海棠苑也跟這天一樣，低沉得叫人像是快要喘不過氣來。

    竹雨站在白月心身旁，一時不知道該怎么勸。

    這段時日，殿下沒有來過海棠苑一回。她家小姐精心備了糕點親自送去書房，先是被攔在院外，前兩天蘇嬤嬤過來了一趟，今天總算進了院子里，結果還是被擋在門口，說殿下在忙，還是沒有見到面。

    看著桌上原封不動拿回來的點心，低聲，“小姐，老爺也說了，殿下現在正是要緊的時候……”

    白月心嘆了口氣，“是啊?！?/br>
    爹爹事說過，如果能走過這一關，便是前路光明。

    可是她好像連他長什么樣子都快要忘了。

    苦澀笑，“竹雨？”

    “嗯？”

    “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夠好？”

    “當然不是了！小姐若是不夠好，那整個上京城都再也找不出來比小姐更好的了。殿下就是太忙了，等空下來，多來咱們海棠苑，以后說不定就不愿意走了。小姐是要陪著殿下到白頭的，不在這一時?！?/br>
    聽完這句，白月心嘆了口氣。

    是啊，他們相處的時間太短了，相處久了會好的。

    心情剛一好轉，丫鬟就進來稟告。

    “側妃，迎霜院的憶妙jiejie來了?！?/br>
    聞言，白月心跟竹雨都是一愣。

    白月心想起蘇嬤嬤的提醒，說迎霜院唯獨憶妙必須小心應付。

    白月心理了理衣擺，“讓她進來吧?！?/br>
    憶妙進門，請完安后說明來意，“側妃，王妃叫我來請您去廚房?！?/br>
    “……廚房？”

    白月心詫異。

    不過從小的教養叫她很快收斂了情緒，微笑著問：“jiejie可說讓我去廚房所謂何事？我需要準備些什么嗎？”

    婉轉打探。

    “側妃什么都不用準備，去了便自然知曉了?！?/br>
    問不出來話，無法，白月心只得帶著竹雨過去。

    憶妙走在前面。竹雨緊跟著白月心，心緒不寧。

    自從敬茶禮之后，晏梨就沒有露過面，本以為會這樣井水不犯河水的過下去，沒想到這一來，竟然是叫她們去廚房。

    真是想見的人見不上，不想見的人又自己找上門。

    第12章

    因為晏梨喜歡做東西，尤其最開始學做菜的時候，經常在廚房一待就是大半天。為了不影響其他人干活吃飯，蕭天凌讓王管家給晏梨弄了一個小廚房，離迎霜院不遠。

    白月心的到的時候，廚房里只有晏梨跟流螢在。

    晏梨站在案板前檢查東西是不是都已經準備齊全了，聽到腳步聲，一轉頭剛好看到白月心進門，沖她笑了笑。

    “jiejie?！卑自滦母Ａ烁Ｉ?，邊往里走的時候邊環顧一周，到了晏梨身旁，問：“jiejie這是在做什么？”

    “做餛飩?！?/br>
    白月心訝然，一時說沒有說出來話，些許勉強地笑道：“做飯這種粗活怎么叫jiejie親自做？jiejie若是想吃餛飩，還是交給下面的人去做吧?！?/br>
    “我覺得做飯挺有意思的。而且自己親手做出來的東西不是更有心意嗎？”

    白月心笑笑，沒有說話。

    “一起試試？”晏梨看向白月心。

    聞言，竹雨臉色微變，想要上前勸說，卻被白月心攔下來。

    白月心點點頭，“嗯?！?/br>
    專門讓人去把她請過來，怕是早就打定主意了，怎么可能是幾句話就能躲掉的。

    況且同在一個屋檐下，她躲得過今日，但往后還有許許多多的日子，該來的總會來的。

    見她點頭，晏梨忍不住高興，開始揉面。

    揉面是個力氣活，晏梨沒有叫白月心一起，只是告訴她多少面該加多少水，那樣最后搟出來的面口感才最好。

    手抓著面團用力往下揉，揉著揉著，眼眶忽然泛熱，動作稍頓，強把淚意忍下去，低著頭看著手里的面團，聲音帶上淡淡的笑意。

    “其實我的手藝比不上府里的廚子，就是煮點面或者餛飩還行。不過有時候大魚大rou吃膩了，容易沒有胃口，或者時辰太晚，想吃得簡單點，可以煮來當宵夜?！?/br>
    這句外人聽來并沒有什么特別的一句話，卻叫流螢眼眶驀然發紅。

    她這才知道她家小姐把白月心叫到廚房來是做什么了。

    每次殿下胃口不好，或者忙到深夜的時候，送過去的餛飩總是會被吃光。

    她家小姐是在教白月心以后怎么照顧殿下。

    流螢匆忙別過臉去。

    晏梨做得很慢，每做一步都會把要注意的一些地方告訴白月心，怎么搟面皮，怎么剁餡。

    “嘶！”

    正在切小蔥的白月心手驀然往回收。

    頃刻間廚房里的人都看了過來。

    “怎么了？”晏梨關心。

    竹雨驚慌地跑過來，含著淚，“小姐……”

    “我沒事?！卑自滦恼f，蜷著的手卻沒有松開。

    竹雨當即眼淚往下掉，“小姐，快讓奴婢看看?！?/br>
    小心將捧在手心的手打開。

    沒有切到rou，但是指甲被劃出一道痕。

    沒有見血，憶妙長松一口氣。

    王妃現在本就是在風口浪尖，要是白月心不小心受了傷，到時候怕是不知道要傳出多少難聽的話。

    她并不明白，王妃為什么要教白月心這些。如果學會了，白月心以后便可以借此在殿下面前邀功爭寵。她從來不覺得他們這位側妃像表面上看起來這樣溫柔無害。

    一句“萬幸沒事”剛到嘴邊，憶妙還沒有來得及說出來，對面竹雨轉身“撲通”一下跪在晏梨面前，涕淚交加，“王妃，我家小姐從來沒有干過這種粗活。奴婢皮糙rou厚，什么都能干，王妃怎么使喚奴婢都行?！?/br>
    她這一跪，廚房里的氛圍有些僵。

    白月心原本沉默著，不經意抬眼看到愣住的晏梨，忙伸手去拉竹雨，“竹雨，別說了?！?/br>
    看著這主仆兩人像是被欺負，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樣，流螢心里的火“噌”地竄了上來。

    什么叫自己皮糙rou厚，可以隨意使喚，合著就她白月心從小是被人捧在手心里？她家小姐就是皮糙rou厚？

    氣勢洶洶上前，這回連憶妙都沒有攔她。

    “什么叫做狗咬呂洞……”

    話沒說完，人被晏梨拉了回去，護在身后。

    晏梨看著白月心，嘴角輕彎。

    竹雨這一跪一哭，反而叫她清醒了。

    她沒有想到自己做的這些，落在別人眼里竟然成了刻意刁難。

    是因為她是楚王妃，還是只是因為……她是晏梨？

    來上京城這三年，不知道被人誤解過多少次，唯獨這次叫人覺得格外無力。

    晏梨自嘲一笑，放下手里的搟面杖，“既然手受傷了，就回去吧?！?/br>
    看出來晏梨的態度忽然冷淡下來，白月心忙說，“jiejie別生氣，竹雨是……”

    晏梨沒有聽完她的解釋，又說了一遍，“我就是心血來潮，你們回去吧?！?/br>
    “jiejie……”

    “回去吧?！?/br>
    *

    白月心帶著竹雨離開，人一走，廚房里只剩灶肚里柴火燃燒的輕微響聲。

    晏梨看著案板上的一堆東西，輕嘆一聲。

    回頭，發現流螢跟憶妙都憂心忡忡地看著自己。

    晏梨立馬斂了眼底的低落，沖兩人露出一個笑。當目光落在憶妙身上時，像是想到什么叫人振奮的事情，眼睛一亮，不過隨即又黯淡下來。

    即使讓憶妙學會又能怎樣。

    哪怕每次送過去的東西他都會吃光，但是他從來沒有說過喜歡。

    她剛剛已經勉強了一個人了，何必再叫憶妙以后去勉強另一個人。

    這么一想，心里反倒放松下來。

    其實她都是瞎cao心，他身邊那么多人，就算沒有她，他也會過得很好的。

    晏梨粲然笑，“面皮跟餡都準備得差不多了，要不……今晚我們吃餛飩？”

    “好??！”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