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與眠的奶奶去世的很早，讀高中之后，就沒再長久的擁有過屬于自己的家庭。

    所以從十六歲一直到現在近十年，他都在努力給自己、給自己重要的小孩子們，搭建一個家。

    不是沒有想過伴侶的事情，但世界太大，相愛太難。

    很少有人忍受了顧與眠慢吞吞的性格，愿意接受喜歡撿很多小動物和小孩的顧與眠，愿意為了顧與眠去做那么多繁雜瑣碎的事，愿意為顧與眠邁進平凡的人間煙火里。

    很多人喜歡他。

    沒有人愛他。

    “……”

    顧與眠一手握著門把手，視線很久地停留在朔寒身上。

    從發梢到挺直的鼻梁，到不耐煩抿起的薄唇，最后是被濺出來的水花、打濕了的袖口和褲腳，月光在浴缸里淺淺地漾了一些色澤。

    朔寒的脾氣是真的不太好。

    也不會好好和人相處。

    認真跟他說話也聽不進。

    但是，撇去所有這些因素，包括以前的謊話不談。

    顧與眠摸了摸心臟的位置。

    ……跳得很快。

    第86章 喵喵喵喵

    這天晚上, 顧與眠做了很長的夢，在半夜醒過來。

    幾個小孩子終于不用再被推到沙發上去了, 在顧與眠身邊找了個溫暖的地方, 小湯圓靠在顧與眠懷里抱住小狐貍的爪子，小狐貍又枕著小哈士奇敞開朝天的肚皮，幾個毛絨絨一起酣睡得小聲打呼嚕。

    而他被一個懷抱擁著。

    朔寒抱著顧與眠的時候總是很用力, 從背后把整個顧與眠都圈在懷里，手環過前胸和腰側，偏頭靠在顧與眠的頸窩，唇畔輕輕吻他耳垂。

    他像是覺得顧與眠隨時都會消失不見，因此姿勢并不那么像在抱著喜歡的人, 更像是兇巴巴的惡龍霸占著自己唯一的財寶。

    當然這個唯一的財寶其實也不是那么十全十美的東西，有劃痕和瑕疵, 也不擅長閃閃發光, 但是惡龍就好像看不見一樣，把財寶當成全世界上最好的。

    真是可憐又可愛的惡龍，這個比喻又讓顧與眠有點想笑了。

    “……”

    怎么說呢，朔寒會在半夜變成人形來抱他, 顧與眠并沒有感覺很意外。

    竟然也沒有排斥。

    是跟團團這么久一起生活的習慣成自然嗎？但又并不像，現在顧與眠漸漸能夠把朔寒和團團放在一起看了, 因為本來他們就是一個人, 接受了之后，也沒那么難。

    朔寒的頭發睡得有點亂，蹭著顧與眠的頸側, 顧與眠忍不住伸手，食指和拇指捻了捻那一縷的發梢。

    “頭發這么軟?！?/br>
    這是之前就想做的事情。

    隔著虛掩的浴室門去看朔寒，有浴室里朦朧的霧氣，那時顧與眠不能很清晰地看到朔寒的眉眼，只覺得像是比月色還要溫柔動人。

    有種讓顧與眠無法拒絕的吸引力。

    顧與眠那時就很想伸手撥開水汽，好好地看一看他。

    他的手指從朔寒耳畔的頭發掠過耳側，停了停，從眉頭到眼尾隔空描畫著輪廓。

    睡著的時候也皺著眉頭。有這么多煩心事嗎？

    眼睛形狀很漂亮，閉著的時候沒有顯得兇。

    嘴唇也好看，可惜不經常笑。

    顧與眠的手指順著鼻梁，在唇上微微停滯。

    “……”

    明凈的月色穿過紗窗，在地上拖曳開。

    最后顧與眠伸手，輕輕按在朔寒唇上，忍不住笑了起來。

    “好可愛啊?！?/br>
    最近越來越頻繁地覺得朔寒可愛。

    這真是太奇怪了，一米九幾的大男人，長相到性格都跟‘可愛’‘善解人意’完全不挨邊，脾氣還很壞。

    但是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后的樣子很可愛；

    笨手笨腳給圓圓喂奶的時候很可愛；

    不熟練地給小朋友們洗澡，把袖口都弄濕了的時候，很可愛；

    還有現在，明明醒了，也要強迫自己裝睡的時候……也很可愛。

    和團團軟綿綿的雪白肚皮和rou墊爪爪比起來，也并不顯得遜色。

    顧與眠轉過身，在朔寒懷里找了個舒服的位置，就這么慢吞吞地睡著了。

    “……”

    幾分鐘后。

    朔寒的整個耳根都在發燙，強作鎮定地睜開眼睛。

    從顧與眠睜開眼睛的那一秒就醒了。

    喉結上下滾動了好幾個來回。

    悸動。

    心跳平復不下來。

    他可能需要一本《古地球歷史與文化簡析》，或者立刻出去打一架，無論和誰。

    ……但是舍不得放手。

    朔寒笨拙僵硬地抱著顧與眠，之前顧與眠睡覺的時候擅自抱著他，那時明明很熟悉了，現在忽然變得困難起來——主要是呼吸。

    他遲疑了一下，光腦在左眼前展開單面虹片。

    搜索提問：

    【為什么呼吸困難？】

    回答1：【你病了。參考線裝突變性肺部呼吸道疾病以及……了解更多鏈接 】

    回答2：【可能是上年紀了，我爺爺也經?！?/br>
    朔寒：“……”

    他臭著臉追加備注：【為什么抱著他的時候呼吸困難？】

    回答1：【單身鹿拒絕回答這個問題?！?/br>
    回答2：【恰檸檬，單身鳥拒絕回答這個問題?？?，以為lz是來尋求幫助的，原來是來秀恩愛的?！?/br>
    這回的答案讓朔寒比較滿意。

    他勉強點了點頭。

    想了想，又搜索：

    【雄性，被喜歡的人夸‘可愛’是什么意思?！?/br>
    回答1：【有三種情況：1、她把你當弟弟。2、她把你當備胎。3、她把你當成弟弟型備胎?！?/br>
    回答2：【女生被夸可愛是有戲，男生被夸可愛……可愛就是好人卡的另一種說法，lz是被婉拒了吧?！?/br>
    回答3：【可愛，就是指‘你很可以，但是我們不適合戀愛’～樓樓你要堅強啊～】

    也許是這個問題激起了大家的共鳴，這個點活躍的都是大學、高中在讀。二十年前戰爭結束之后，帝國整體教育氛圍比較松懈，還沒什么工作壓力的年輕人們，對感情問題最擅長了。

    再加上，朔寒的星網賬號在所有實名匿名區都是最高級的vip，很快就收到了上百條回復，都是大同小異的內容。

    ——勸朔寒‘要堅強’。

    朔寒：“……”

    朔寒：“…………”

    半分鐘后。

    因為最近和未婚妻確定了婚期，芬尼克大公春風得意，也因此成為了陛下主要的針對集火對象之一：比如現在凌晨兩點，還在核查財務報告的事情。

    更不要說，大半夜還接到了陛下的通訊。

    芬尼克雞皮疙瘩都要掉下來了：“陛下，是我，請問……”

    朔寒冷漠地說：

    “我的光腦壞了，搜索出來很多錯誤信息?！?/br>
    芬尼克：“??？但是您的光腦是皇室私人定制，理論上是不會損壞的，損壞也會立刻反饋信息給——”

    朔寒打斷他，只說了兩個字：

    “壞了?！?/br>
    芬尼克立刻：

    “好的?！?/br>
    多年存活積攢下來的最大經驗就是，陛下說的永遠是對的。

    “還有，這一代青年教育負擔要加強，”朔寒面無表情道，“學業太輕松了，提高征稅成立的教育福利和基金，養的就是這群蠢貨嗎？”

    “明天讓?？藬M一份方案給我?！?/br>
    芬尼克：“……好的?！?/br>
    到底是哪些‘這一代青年’不長眼惹到了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