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審.核是政.府主張提出的，所以評審員也來自政.府的監察機構，并不來自星空官方。他們負責包括星空直播在內，所有直播平臺的新入駐首都星的簽約主播內容審核。

    機器會直接篩選掉明顯內容違規的直播，剩下的，就要靠人工審核了。人工審核之后還會給直播內容評級，從s級到e級，e級代表剛剛及格，s級則是內容非常優秀——目前為止，還沒有任何主播拿到過s級。

    “下面這個是星空的人類主播，從塔克星那邊來。內容梗概是……養崽崽?！?/br>
    “養崽是什么玩意兒，人類？”

    “救命，我討厭人類，上一個人類主播的油膩行為我至今都難以忘記?！?/br>
    畫面全黑，直播還沒正式開始，幾個評審員先七嘴八舌地討論了起來。只因為‘人類’這兩個字，他們對接下來主播的預先印象就已經很差了。

    李然是評審組長，他已經連續失眠了接近一個星期，此時心情不太好地敲敲桌子：

    “別討論了，馬上開始，準備計分?！?/br>
    本來現在已經可以下班去補覺了，偏偏新的審核任務又下來，李然的心情其實也不太好，但本著職業素養，他還是勉強打起了精神。

    他們的職業在許多人眼里應該是非常讓人羨慕的，每天看看直播就能拿工資，實際上呢？冷暖自知罷了。

    不排除的確有很多認真做直播的，但也有很大一部分只想撈快錢。無數故意博人眼球的內容、辣眼睛的畫面、做作的聲音表情……光想想就油膩到令人作嘔，他們還要強忍著看完評分。

    “唉?！崩钊粐@了口氣，閉上眼睛，進入全息觀看直播狀態。

    眼前一黑，然后，慢慢地又亮了起來。

    第20章 喵喵喵喵

    因為是審核直播, 視角是由系統隨機選擇的，這次系統直接隨機選擇到了熊貓寶寶的視角。

    “大家好, 評審員好, 我是主播顧與眠?！鳖櫯c眠簡單地做了個自我介紹，“今天的直播內容是給家里的兩個小寶寶做下午茶，吃完之后再洗個澡?！?/br>
    半開放式廚房在客廳內, 評審員能看見料理臺上擺著幾盒奶粉、一些瓶瓶罐罐、幾根竹筍、蘆筍和合成蝦仁、西紅柿等東西，分門別類地放好。

    小雪豹懶洋洋地趴在顧與眠肩上，尾巴一下下掃過他頸側。

    因為顧與眠要處理食材，沒辦法抱著熊貓寶寶，就先拿張椅子鋪上軟墊。熊貓寶寶一屁股墩坐在軟墊上, 時不時好奇地伸爪想去抱顧與眠的手，顧與眠給了它一棵小竹筍剝著玩兒, 它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走了。

    審核模式, 觀眾只有評審員們，暫時還沒有彈幕互動。觀眾人數定格在‘10’，看來一共有十個評審員。

    顧與眠將合成鮮蝦仁去殼洗凈，開背去處蝦線, 加入半個蛋清和生粉抓均，處理好的蝦直接鎮在冰塊里保鮮。他再拿起竹筍剝去外殼, 留下里面嫩的部分。這竹筍是他在星網上好不容易找的, 根部還帶著泥。

    這時，終于有一條彈幕慢悠悠劃過：

    【評審員03：加油，主播很好看?！?/br>
    別的評審員：“……”

    顧與眠：“……”

    03號其實不是想表達那個意思。

    當然, 顧與眠的確長得很好看。但更主要的是，一進入這個直播間，沒有很嘈雜的背景和各種廣告，給人的第一個感覺就是舒服踏實，有種想要看下去的欲望。

    她想表達的是這個意思的‘好看’。

    這算什么評價？顧與眠有點忍俊不禁，點點頭：“謝謝?！?/br>
    小湯圓現在主要還是喝盆盆奶，能吃點嫩竹筍了。盆盆奶是一種說法，因為以前裝在盆子里，是指用各種奶粉精心調配出來的，適合熊貓寶寶的奶粉。

    其實一般來說，加入熊貓mama母乳的盆盆奶會更合適，但顧與眠沒有渠道獲得母乳，好在他曾經本科畢業論文就是研究熊貓母乳成分的，盡量用各種元素調配出來了。

    至于剝出來的竹筍，顧與眠直接洗凈切成細條擺在盤子里，這是一會兒要給熊貓寶寶吃的。蘆筍則去掉老根，斜切成段后分成兩份，一份和涼白開一起放入榨汁機做蘆筍汁，一份和蝦仁一起炒。

    “貓科的寶寶可以吃蝦，但一定要煮熟，而且不能吃太多?！鳖櫯c眠說，“冰鎮過后的蝦仁更脆，口感會好一點。姜末加一點提味就可以，不要太多，不然會嗆到寶寶?！?/br>
    顧與眠將冰鎮一會兒的蝦仁撈出放入鍋中熱水，煮至微微變紅再撈出。這時的蝦仁看上去晶瑩乳白，表面帶著橘紅，十分好看。

    他加入少量橄欖油熱鍋，三分熱時再灑一點點姜末，等到姜末與橄欖油混合在一起散發出爆炒的香味，直接下煮過的蝦仁快速翻炒。

    因為是給小雪豹吃的，鹽終究對內臟不好，又是注重清淡爽口的下午茶時間。顧與眠干脆沒有加鹽，靠姜末自身的味道和最后的一點蠔油提味。

    很快，蝦仁的嫩香味伴著蘆筍的甘潤清香在空氣中蔓延開！

    小雪豹睜開眼睛，動了動鼻子，神色懶散中略帶饜足。

    就連只愛喝盆盆奶和吃小竹筍的熊貓寶寶都被香味吸引了，放下手中剝到一半的竹筍，伸爪子抱住顧與眠的手腕，嗓子里發出奶嚶聲，撒嬌想顧與眠抱它起來。

    就沖著這道菜，顧與眠的直播也足以通過合格線。一下子幾個評審員的彈幕都被炸出來了！

    一般審核的時候評審員根本不會發彈幕，更不要說他們對人類主播的預先印象很差，這也足以說明這道小菜的顏色與香味對大家誘惑有多大。

    當然，畢竟是審核，用詞都很含蓄。

    【評審員03：香?！?/br>
    【評審員07：以前還沒見過這種做法，很香?！?/br>
    【評審員01：主播的手藝不錯?！?/br>
    ……

    然而，就在這時，一行黑色的字體從上方劃過：

    【評審員08首次打分：f級，不合格。理由：內容不合格。請主播再接再厲、繼續加油?！?/br>
    顧與眠微微一愕。

    評審室內，另外八個評審員和組長李然也是一驚。

    每個評審員有一次打分機會，沒有修改機會，一次打分就直接一錘定音了。因此，大多數慎重的評審員會在后半段才打分。如果有三個評審員給出不合格，則無論別的評審員給出什么分數，這次審核直接不通過。

    “08號，你干什么？”李然眉頭皺了起來。

    這個08號審核員審核的時候一向不認真，還經常歧視弱勢群體主播，要不是因為他家里有點貴族關系，李然早就不想忍他了。

    “我可沒有亂評，”08號滿不在乎道，“他是個人類，人類怎么懂得動物要吃什么？另外，你看他拿的那個東西，還帶著泥，這個要給幼崽吃？雖然我不知道他養的是個什么幼崽，但他也是真大膽，不怕把幼崽給吃死了?！?/br>
    因為視角是熊貓寶寶第一視角，周圍又沒放鏡子，他們其實判斷不出這是只什么幼崽，只能看到純黑色毛絨絨的小短腿和雪白的肚皮。

    即使有的人覺得像熊貓，轉念想想，唯一一個熊貓家族那邊已經有十幾年沒有新生兒出生了，又覺得是自己猜錯了。

    “另外，大家都看到了吧，剛剛他炒那個菜根本沒放鹽，聞著是還行，但吃是肯定好吃不到哪里去的——這種低級錯誤都能犯，說明他根本沒有走心，無論是直播還是養寶寶?！?/br>
    他洋洋灑灑地把這一大串指責輸入彈幕。

    “……”

    顧與眠看完之后，只覺得無奈又有些啼笑皆非。之前在塔克星剛開始直播的時候，好像也遇見過類似的情況，算是一回生二回熟了。

    “這個是筍，外面帶泥是因為剛挖出來，剝去外殼洗過，里面的嫩筍就可以直接吃了?！鳖櫯c眠出示儀器檢測結果，“檢測結果對我家湯圓來說，的確是安全的?！?/br>
    嫩筍不能生吃的限制是有毒素針對人類腸胃很危險，熊貓在千年前就可以直接生吃筍，現在的體質比起之前只會更好。

    08號啞然片刻，剛想反駁，顧與眠卻繼續解釋道：

    “不加鹽，是因為下午茶沒必要吃口味那么重，蠔油的味道就夠了。攝入鹽太多對貓科幼崽的腎臟是一種負擔。至于好不好吃……您試試？”

    評審室內也在的討論著。

    “我自己就是貓科，我媽做飯重鹽，我前兩年的確查出腎結石了，還好不嚴重?！?/br>
    “我相信他。而且他這的確聞著挺香的，不如先嘗嘗再判斷？”

    “聞著是真的香，蘆筍清香和爆炒蝦仁那種味兒，香卻不膩?！?/br>
    【評審員03：主播，現在可以吃了嗎？】

    “稍等一下，還有點燙?！鳖櫯c眠解釋道，“這個菜放涼一點口感更好?！?/br>
    熊貓寶寶好奇地把圓腦袋湊到盤子邊聞，很快被小雪豹不悅地推開。

    這是它的人類做給它的，這個蠢東西未免太過得寸進尺了。

    顧與眠眼看著小雪豹又要單方面欺負湯圓了，連忙先把小雪豹撈起來讓它坐在自己的肩膀上，再把委委屈屈的熊貓寶寶抱在懷里，摸摸腦門。

    “圓圓不哭，你團團哥哥也不是故意的。來，先給我們圓圓喝盆盆奶?！?/br>
    熊貓寶寶本身就是個很好哄的性格，被顧與眠抱著安撫一下，頓時就忘記剛剛的事情了。顧與眠輕輕抱著它，把小家伙整個都擁在懷里，熊貓寶寶的圓腦袋往他懷里又拱了拱，發出嚶嚶的小奶音。

    片刻后，顧與眠遞給它碗裝的盆盆奶，它立刻十分快樂地埋頭喝了起來。

    與此同時，評審室。

    “……那個，這是什么感覺？！”一開始夸顧與眠好看的03號評審員喃喃道，“是我自己的原因嗎？你們感覺到了嗎？”

    評審室內安靜了一會兒，很快零星的附和聲響起：

    “不瞞你說，我也是?！?/br>
    “這個是什么品種的人類？？怎么可能？？我怎么會……啊啊啊，我有點抓狂?！?/br>
    “靠，然哥快遞張紙巾給我，我可能要流鼻血了?！?/br>
    08號評審員剛剛已經惡意打過了低分，早就摘下全息裝置了，此時有點茫然地看著好像在打啞謎的同伴，完全跟不上他們的節奏。

    而另外九個人根本顧不上管他的疑惑。

    這大概是開始審核以來，他們看直播看得最認真投入的一次。

    全息狀態下，剛剛小湯圓一直在邊上的軟墊上坐著，他們能隱約察覺顧與眠的不同，但根本沒有現在這么強烈——

    當小湯圓被顧與眠抱著的時候，他們能感覺到自己也被顧與眠抱在懷里。

    青年的體溫透過襯衫傳來，耳邊能聽見他均勻規律的呼吸和心跳聲。被顧與眠抱著的感覺是近乎喜悅和滿足的，仿佛頭皮處有輕微的電流劃過，讓人眷戀依賴。

    很難描述那種感覺，并不是單純的舒適，還有情緒上的安撫感。像是真的變回了一個寶寶，無論做什么事情都人包容、有人陪伴，整顆心有了著落。

    除08號外，所有評委都覺得足夠驚艷了。

    沒想到更讓人驚艷的還在之后。

    看著看著，某個評委忽然喊了起來：

    “你們快切換另一個幼崽的視角，那道菜可以吃了??！”

    顧與眠努力當一個一碗水端平的家長，給熊貓寶寶喝了盆盆奶、又吃了嫩筍之后，專門給小雪豹做的蘆筍炒蝦仁終于放到了一個合適的溫度。

    賣相就已經足夠抓人眼球。

    晶瑩乳白、爆炒到表面橘紅的蝦仁和翠綠的嫩蘆筍片混在一起，色彩鮮艷誘人，單單看著都能想象那種鮮美又清爽的口感，更不要說繚繞在鼻尖誘人的香。

    “團團，”顧與眠又揉著小雪豹的爪子，“已經可以了，吃一口吧？給我個面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