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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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信好友什么的,就不用加了吧? 畢竟過去交集不多,今后的交集更不可能有。成年人的世界大多時候功利且浮躁,誰都沒精力去維系某段無關緊要的關系。而且十年前…… 溫熱水流從蓬蓬頭里沖下來。 溫舒唯洗著澡,迷迷糊糊不知想到了什么,兩頰溫度驟升,趕緊甩甩腦袋中斷自己亂七八糟的思緒,反手關上水龍頭,收拾收拾上床睡覺。 不知是忽然換了環境,還是別的什么原因,溫舒唯這一覺睡得并不安穩。整晚夢境不斷,一會兒夢見之前劫持“奇安號”的那群索馬里海盜,一會兒又夢見沈寂。 夢里沈寂沒有穿軍裝,修長清瘦,膚色冷白,穿著件沒有花紋的灰色t恤,十七中那件黑白相間的老校服被他隨意地捏在手里,竟還是少年時代的樣子。 他騎在姥姥家小區的紅色矮墻上,眉目斂著,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一句話也不說。人背著夜色月光,整副面容籠在陰影中。 溫舒唯看不清他的表情,動動唇,想說什么,卻發現自己發不出聲音。 冷漠少年這時從矮墻上跳了下來,輕盈利落,燕子般。 她被嚇一跳,終于喊出聲:“欸!小心!” 沈寂還是不說話,淺棕色的眼瞳似笑非笑地瞧著她,直勾勾的。忽然一彎唇,另一只手擰過她的下巴給抬起來。 她驚愕地瞪大了眼睛??匆娚倌旮┥?,低頭就朝自己貼近…… …… 第二天,溫舒唯是硬生生被自己給嚇醒的。 就在沈寂彎腰低頭完全貼上她的一瞬間,她唰一下猛地睜開了眼睛,一時間竟有些分不清夢和現實。 轉動眼珠,映入視線的是酒店的沙發書桌,屋里是亮的,絲絲陽光從沒被完全拉攏的擋光簾背后透進來。再往左看,床頭柜上擺著一副日歷,上面的時間顯示現在的年份是公元2019年。 原來是夢。 溫舒唯松一口氣,右手伸到枕頭底下撈手機,想看現在幾點。剛拿起,一通電話就打了進來。 來電顯示是“菲菲菲”。 溫舒唯還困著,滑開接聽鍵,邊拿手背揉了揉打哈欠沁出來的眼淚邊含含糊糊地說:“喂?” “你還知道給我發微信??!你還知道詐尸??!”剛接通,聽筒另一端便響起個咋咋呼呼的女聲,先是一通河東獅吼般的憤怒咆哮,“你知不知道我們看見新聞說貨輪故障的時候有多著急,印度洋??!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生怕你掉海里喂鯊魚,一個個瘋了似的輪著打你手機,全是關機!你要干嘛啊你!” 溫舒唯耳朵被震得嗡嗡的,只能把手機拿遠十公分,等對面吼完才嘆了口氣,回道:“我知道你們擔心。我也想跟你們聯系的,但是軍艦上不能用手機?!?/br> “這樣啊?!背谭泼銖娊邮芰诉@個說辭,“你現在怎么樣?受傷沒有?還好吧?” 溫舒唯笑,“放心,我好著呢。沒事兒?!?/br> 程菲放心幾分,語氣緩和下來,“那你這會兒在哪兒,看你昨天那么晚了還在趕稿子,還在亞城呢吧?!?/br> 溫舒唯嗯了聲,“下午一點的飛機,我準備起來收拾收拾去機場了?!?/br> 兩個女孩兒又隨便聊了幾句。 溫舒唯聊著聊著想起什么,遲疑半秒,忽而沉聲道:“我見到沈寂了?!?/br> 電話那頭壓根都沒反應過來,“你說什么?見到誰?” 溫舒唯重復這個名字:“沈寂?!?/br> 這回程菲總算是聽清了。她艱難地消化著從好友口中聽到的消息,不由大為震驚,不可置信道:“沈寂?以前十七中那個校霸?” “嗯?!?/br> “天哪?!背谭频囊袅坎蛔杂X拔高了兩個度,“怎么遇上的?他也在‘奇安號’上跟著你們一塊兒出海?” “不是?!睖厥嫖ǚ裾J。稍微停了下,又說:“你還記不記得,當年大家高中畢業之后,有個傳言說沈寂考上了軍校?!?/br> 程菲:“啊?!?/br> “這不是傳言,是真的?!睖厥嫖ㄕf。 話說完,對面靜默了足足半分鐘,然后才極低極低地傳來兩個表示極度震驚的字音:“臥槽……” 程菲聲音都有點跑調了:“你確定?” 溫舒唯正色:“非常確定以及肯定?!?/br> “我的天。這位大佬居然從良了,還從得這么徹底……” 其實溫舒唯很理解程菲這種不可置信的反應。 畢竟沈寂少年時期的“問題校霸”形象深入人心。高中那會兒,大家暢想未來,也不是沒幻想過這位大佬有朝一日會洗心革面從良。但是令所有人萬萬想不到的是,沈大佬從良從得太過徹底,直接變成了一名神圣的解放軍同志。 蛟龍突擊隊全是海軍陸戰隊特種大隊里一等一的頂尖人才。 人不僅成了軍人,還成了蛟龍突擊隊的隊長,特種兵里最厲害的那一個。 想到這里,溫舒唯不禁暗道沈大佬不愧是沈大佬,果然走到哪兒都是天邊不一樣的煙火。 軍人身份信息涉密,不能隨便透露。溫舒唯也沒跟程菲聊太多關于沈寂的事,只在最后欣慰地嘆了口氣,用老太太般的口吻說:“世事無常啊?!?/br> 程菲聞言,換上副戲謔打趣的語氣:“怎么,現在是不是有點后悔當年沒跟‘校霸大佬’來一段早戀了?” 溫舒唯知道程菲喜歡開玩笑,也不生氣,反而很認真思考了一下,回答:“也沒有?!?/br> 程菲:“哦?” “早戀使人分心,早戀使人落后?!睖厥嫖ㄒ槐菊浀卣?,“如果我真的和大佬在一起,說不定大佬沉迷我的美色,無心學習,就沒有之后這么傳奇的人生。我不和他早戀,是成全他的輝煌?!?/br> 程菲:“……” 我真是替人沈大佬謝謝你??? 程菲無語。她和溫舒唯認識了十來年,從高中開始就是一起上廁所抄作業的好基友,當然知道溫舒唯是副什么性子。這丫頭平時看著挺正常,軟乎樂呵又好相處,但真的接觸下來,會發現她有點缺根筋。 青春期,在那個大家都在關注“哪個班的誰誰誰很帥”“哪個班的誰誰又和誰誰在一起了”的悸動年紀里,溫舒唯像個絕緣體,自發屏蔽免疫了一切來自異性的吸引和誘惑。 程菲以前氣得罵溫舒唯,問她是不是臉盲,分辨不出來誰帥誰丑,所以對小哥哥們沒感覺。 溫舒唯卻很認真地反問她:“我對他們有感覺了,他們能幫我寫作業嗎?” 那副真誠的模樣,將“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圣賢書”這句至理名言展現得淋漓盡致。噎得程菲徹底沒了脾氣。 此時,程菲對著電話嘆了口氣,邊回憶邊道:“說起來,也不知道那個時候傳的是不是真的?!?/br> 兩人閑聊的功夫,溫舒唯已經起床洗漱了。她刷完牙,咕嚕咕嚕把嘴里的清水吐出來,拿毛巾擦擦嘴,問:“你剛才說啥?” “你不知道嗎?”程菲壓低嗓子,神神秘秘地幽幽道,“當年高三的時候,有個說法,在一中和十七中廣為流傳?!?/br> “鬼故事?” “……鬼你個頭??!”程菲罵她,“是說沈寂有個暗戀對象,是我們一中的?!?/br> “誰???” “好像是你?” 溫舒唯:“……” 多么駭人聽聞的鬼故事。 * 回到云城,一切也隨之回歸正軌。之后數日,溫舒唯很快便將之前遇險一事淡忘。每天上班,下班,剪視頻,和姥姥嘮家常,生活規律而平靜。 她交上去的稿子刊登后在在社會各界反響不錯,梁主編一高興,直接給溫舒唯放假三天讓她好好休息。 之前海上十五日的航行已經拖欠下整整兩期的vlog。溫舒唯挺開心,想著正好可以利用這幾天時間剪素材。誰知就在休假的第一天,她的計劃便被打亂。 這天清晨,溫舒唯剛起床便接到了一個電話。 打來電話的人叫阮念初,是溫舒唯高中補習班上認識的朋友,關系還不錯。溫舒唯覺得很驚奇。一問才知道,原來阮念初在半個月之前給她打過一次電話,邀請她8月10號到云城四合酒店參加自己的婚禮。 但那時她手機關機沒打通,阮念初便打到了她家里,請姥姥代為轉告。 姥姥年紀大不記事,一轉頭就給忘了。 弄清楚來龍去脈,溫舒唯連連抱歉,說:“明天我一定到。新婚快樂!” 次日中午,天氣晴朗,萬里無云?;瓓y、著一身淺粉色襯衫禮服裙的溫舒唯準時出現在四合酒店的門口,遠遠便瞧見一副碩大的迎賓海報立在酒店正門的前方。 照片的構圖極有意境,背景是一望無垠的金黃色麥田。姑娘著純白色婚紗,而在她身旁是一個身穿藍色空軍禮服的高大男人,一個仰頭,一個低頭,一個笑容羞怯明艷動人,一個眼底滿是無盡寵溺和柔情。 男俊女美,一對璧人。 海報下方刻著一行兩人的名字:厲騰阮念初 溫舒唯在心里贊嘆了一番兩位主角的顏值,一轉頭,瞧見不遠處正在迎接賓客的男女主角。她笑著走過去。 阮念初本就長得美,此時明艷美人配嫁衣紅妝,愈發漂亮得驚心動魄。溫舒唯過去打招呼,笑道:“念念!” 新娘子轉過頭來,看見溫舒唯,眼睛頓時一亮,欣喜道:“舒唯來了呀,歡迎歡迎?!闭f著便扭頭看向身旁的厲騰,道:“這就是溫舒唯,我好朋友。之前跟你提過的?!?/br> 厲騰朝溫舒唯禮貌性地淡笑,說:“我是厲騰,是念念的丈夫。歡迎?!?/br> 阮念初和她家厲首長的故事,溫舒唯早有耳聞,如今親眼目睹他們修成正果,當然打心眼兒里替他們高興,說:“新婚快樂!祝你們百年好合,早生貴子!” 厲騰勾嘴角,余光意有所指地掃了眼身旁的阮念初,“承你吉言?!?/br> 新娘子臉刷的一紅,瞪他。 又寒暄幾句,溫舒唯轉身走進婚宴正廳。 四合酒店并沒有多豪奢,但裝修風格簡約大氣,很有格調?;槎Y會場也布置得十分雅致。 溫舒唯拎著包包大致掃視了一圈,發現自個兒來得其實不算早,整個婚宴現場已經快要坐滿了。賓客滿堂,言笑晏晏,只剩幾桌還空著零零散散幾個位置。 選擇范圍不大,那就選最方便看儀式的唄。 她最后挑中距離儀式臺最近的一桌。走過去。 近了,見整個十人桌只剩兩個位置,一個在左側,一個在右側,溫舒唯人已經走到左側那個空位面前,再一瞧,才發現這一桌坐的清一色全是男人??粗昙o都不大,應該都在三十歲左右,氣質也都挺硬朗。 估計都是男方的朋友。 一堆大老爺們兒里頭忽然多出個水靈靈的小姑娘,畫風上顯得頗有那么幾分格格不入。一桌子人都不由自主地抬頭,看了溫舒唯一眼。 溫舒唯倒不覺得有什么不妥。 蹭頓飯而已,還管飯友是男的女的? 溫舒唯覺得自己心態良好,穩如狗。 然而,就在溫舒唯沖眾人禮貌地笑笑,正準備彎腰落座的前一秒,她余光一瞥,看見了空位右側坐著的人。 也就是這短短一眼,溫舒唯眼睛直了。心態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