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節
他率先朝前行去,語氣波瀾不驚,“快走吧?!?/br> 祝宜臻在原地頓了足足半刻,才轉身小跑著跟了上去,喜笑顏開。 “衛珩,我真了不得!” ...... “嗯,你真了不得?!?/br> 作者有話要說:不是下一章就是下下章成婚了。 第54章 宜臻的好心情持續了整整一個下午。 因為她打心底里覺著,能讓自己喜歡的人也喜愛自己,是一件極了不得的事情。 譬如幼年時費盡心思,百般呵護去養的那只貓兒,結果還是輕易被二哥哥用小魚干給哄了去,甚至撓了她好幾爪子。 衛珩當年送給她過一盆十分稀罕的蘭草,她日日精心照料著,最后卻依然沒能養活,在她的期盼下蔫蔫兒地死了。 又譬如她曾經極其信賴的一個大丫鬟,那么多丫頭里,她最倚重她不過,除了些許衛珩的事兒,幾乎無一隱瞞,但是最后,對方還是背叛了她。 若不是金掌柜連夜親自去請了佛寺里的元空大師來醫治,她怕是還未滿豆蔻的年紀,便要被自己的大丫鬟給毒死了。 宜臻長到如今,剛及笄的年紀,還是養在閨閣的少女,本該天真爛漫,無憂無慮,每日最愁之事也不過就是身量又胖了些許,面上又生了幾顆疙瘩,或者買胭脂水粉的銀錢不夠了,該如何跟母親癡纏要些來。 但因為她生在當家人早亡的祝府,有那樣一個偏心苛待的祖母,有那樣一個與皇室來往密切的二jiejie,有那樣一個底牌無數的未婚夫,她的人生,過的跌宕起伏,曲折不斷,短短十幾年,就經歷了旁人二三十年都難以經歷的坎坷與精彩。 有時她回想起往事,竟也不知是幸是悲。 ——但總之。 這樣跌宕起伏,曲折不斷的人生經歷,讓她深刻地意識到,人活在世上,家世門第有限,親戚長輩有所拘束,那倘若自己眼光再高些,這樣的情況下還能與自己的未婚夫兩情相悅,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兒。 她想,不論前事如何,她能遇上衛珩這樣的人,應當是運氣罷。 ...... 宜臻的好心情維持了一個下午,并不真的是說,她的好心情只維持了一個下午。 而是晚間的時候,衛珩終于從祝二老爺的書房里出來了。 也不知道他們一個準岳丈,一個準女婿,關在書房內幾個時辰究竟談了些什么。 但據候在門前的小廝慶山說,老爺出來時,面上神情瞧著尚好,談的應當還算愉快,還捋著胡子邀了衛公子隔日再來府里一聊。 慶山是祝二老爺身邊很得重用的貼身小廝,也算府里的半個管事,府里幾個少爺姑娘,屬亭鈺和他關系處的最不錯。 因此愛屋及烏的,他也和祝五姑娘會多來往幾分,甚至還瞧上了宜臻院里的一個叫藍翹的三等丫鬟,派了人來一說,婚事就這樣定下了。 這樣一來,慶山幾乎算是祝五姑娘在她爹爹身邊一個明目張膽的眼線,一旦祝二老爺有個什么風吹草動頭疼腦熱的,都是慶山過來遞消息。 祝二老爺心里門兒清,可他也知道,慶山是個有分寸的小子,這樣明明白白地來往,反而少了許多背地官司。 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隨這個小女兒去了。 所以這日傍晚,聽完慶山語焉不詳的稟報,宜臻蹙眉思索片刻,才緩慢一點頭,半信半疑地讓他下去了。 聊得還算愉快? 還邀了衛公子隔日再來府里一聊? 可是,衛珩今日過來談的不是提前婚期的事兒嗎? 難不成她爹爹就這么想把她給嫁出去,一聽見衛珩提這事情,反而還高興起來了? 宜臻小姑娘是真的有些困惑。 不過再過了一兩日,她就知曉了。 父親高興,并不是因為衛珩提前了婚期。 而是衛珩這家伙真的玩的一手好欲擒故縱,在信紙上把情況說的十分嚴重,迫在眉睫,仿佛連三月下旬成婚,都已經是極難極險峻的時辰了。 可這次與父親一談,反而穩穩當當地就把婚期定在了四月下旬,足足往后延了一個月。 難怪父親寬心了。 他們這樣的人家,可以事出從急,也可以提前婚期,但倘若兒女親事就定在三月,而三月才下請帖給賓客,這樣的事兒,實在是有些失禮數。 如今改到了四月下旬,好歹也給了賓客們回帖和周轉的時日,大婚當日也不至于著急忙慌的,錯這錯那兒。 畢竟是一輩子才一次的大喜事,不論是祝二老爺還是祝二太太,都不希望就這么匆匆忙忙就敷衍過去了。 他們家宜臻,從小也是如珠如寶寵著長大的呢。 婚期最終定在了四月二十八。 吉神:陰德。守日。吉期。**。不將。普護。寶光。 宜納彩,定盟,嫁娶。 是個合生辰八字的吉日。 嫁衣之類的早就備好了,請柬也都趕著時日送了出去。 本來祝二太太還因為陡然來黎州賴上他們的幾個妯娌心煩不已,但如今想想,成婚之日熱熱鬧鬧的,正好湊的親戚滿堂,姊妹添妝,也不失為一種福氣。 更何況,連宜臻親jiejie宜寧如今都已行至暉水,用不了小半月就能到黎州,更不缺人說體己話了。 宜臻心里覺得奇怪,明明就是臨時才定的婚期,怎么偏偏所有事都湊的如此之好,難不成又是衛珩在背后自己安排謀劃的? 對于這個問題,衛珩小哥避而不答。 而且他們如今也算即將成親未婚夫妻了,哪怕只是應和著習俗做做樣子,來往通信也不能那么頻繁,有些話自然還是寫的越簡越好。 好在日子如流水,黎州的天色越發的明媚起來,衛珩也在西南呆了有小半月了。 這段時日,在外人眼里,他倒確實干出了些政績。 一來揪出了販私鹽的行商團伙,領頭的那個,被升公堂審訊過好幾回,條條證據線索都沒有紕漏,幾乎可以確認就是鹽商頭子沒有錯。 二來,他甚至還找出了精鹽的制作方子,這可真是了不得的實績了,這方子帶回京城,圣上必定龍顏大悅,賞賜又是如流水地送進衛府。 黎州官場上的老油條子不免在心底嘀咕道,這衛侍郎難不成還真是個百年難得一遇的相才? 年紀輕輕,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真的就把那群不要命的走私鹽商給降服了,簽字畫押無一不從,連制鹽方子都乖乖交了出來。 若不是從頭至尾的審訊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證據確鑿難以推諉,他們都要懷疑這是衛珩找來的托兒了。 但不論如何,有一點難以否認—— 那便是這位年輕的吏部侍郎,是個有靠山有背景有魄力還有大本事的官才,哪怕做不了宰相,日后出息也必定低不了。 是以此事一解決后,竟然有不少世家官員,明里暗里,想方設法地來和祝府搭關系。 畢竟衛珩性子獨,手段果決狠厲,幾乎把掌權的大臣們都得罪遍了,在官場上很難尋到明面兒的友黨。 而衛家祖基都在江南越州,幾代單傳,香火并不興旺,如今族內也不過寥寥數位旁支,碌碌無為,與衛家本家也不親近,費盡周折去討好他們,根本沒什么意思。 要說還有能搭上關系的,除了衛珩的岳丈祝二老爺,那便只有衛珩的老師孫太傅。 孫太傅,當年在如今的圣上還是太子之時,便被任職為太傅,天子潛龍時遇到過好幾次驚險與波折,都是這位太傅化解的。 所以幾十年過去,盡管他已經成為了帝師,世人還是習慣稱他一聲“孫太傅?!?/br> 如今他已是八十高齡,早就辭官閑賦在府里種花逗鳥兒了。 這樣絕頂聰明,又隱居在府里的老人家,能破天荒收了一個剛考中進士的寒門士子為關門弟子,真是驚掉了無數人的下巴。 畢竟孫太傅嫡妻早逝,膝下就一個孫女兒,忽然破例收了這么個關門弟子,那么他在朝野的人脈與經營,日后也必定是由衛珩來繼承的。 孫太傅的人脈與經營,那是什么樣的背景依仗? 讓人不敢想。 也因此,攀關系的人越發熱切,越發不知分寸起來,擾的祝二老爺是煩不勝煩,最后干脆告了假在府里閉門不出了。 這段時日,整個祝府里心情最穩當的,反而要屬待嫁的姑娘祝宜臻。 許是打小性情便淡薄些,她除了偶爾在讀到某些離別思親詩詞時會有些惆悵,素日里倒都還好。 也不是不仿徨,也不是不傷離別,只是早晚都要經歷這么一遭,更不算什么壞事,又何必拖泥帶水地糾纏在這些無用的情緒上。 她雷打不動地晨起練字,練完字再看完賬本,應著母親的要求和她學管家的事兒,一個上午就匆匆過去了。 到了午后小憩一會兒,下棋描畫,照料花草,學學繡樣,晚間讀幾頁游記。 綿綿長長又不知不覺的,日子就走了好大半,轉瞬來到四月二十。 因未婚男女成婚前要避諱的習俗,這段時日,她和衛珩通信來往并不頻繁。 就算偶有一回衛珩來府里拜訪了,也都被母親派人過來看著,生怕她在這關頭會壞一點兒規矩。 這天夜里,月色漸漸深了,宜臻合上游記打算安寢的時候,院門忽然被敲響了。 嘭嘭嘭的,聲響又大,動靜又急促,來人應是有什么了不得的急事。 她披了外衣起身,走到屋門口,還不待她讓紅黛去詢問守門的婆子發生了何事,一道身影就如同旋風般沖到了面前。 “五姐!” 居然是亭鈺? 少年衣衫凌亂,頭上的發束也是松松塌塌的,額間還有細汗,氣息不穩:“五姐,我記著你這兒還有一瓶止血散,是嗎?” “我有?!?/br> 宜臻瞧著他這樣子,知曉必定是有緊要的用途,一邊吩咐管庫房的思綠去取,一邊問:“出了何事?可是誰受傷了不成?我這兒還有不少金瘡藥和護心丸,用不用都讓人去取了來罷?” “不用,這些藥衛珩大哥那都不缺,唯獨一方止血散,要量實在太大,正好用完了還沒來得及補,我這才過來尋你的?!?/br> 少女解斗篷的動作就是一頓。 她抬起眸:“你說衛珩?” “是衛珩的人受了傷,還是衛珩受了傷?” 亭鈺氣還沒順過來,說話一斷一續的:“都受了傷,我今夜正巧宿在衛大哥那里,卻不料宅子半夜遭了偷襲,滿院子的護兵暗衛,死傷慘重,衛珩大哥身上全是刀劍傷,最嚴重的是中了一箭,離心口只差兩三寸,偏偏箭鏃有倒刺,鏃上還抹了毒,如今止血散不夠,大夫不敢拔箭......藥來了,五姐我先走了!” “你帶上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