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
衛珩不用腦子都知道,不可能是嚴義愔只說了句喜歡,衛游惠就死乞白賴地非要把他的東西塞給她。 想來肯定是被嚴義愔推在前面當盾牌了呢。 是以衛珩也沒做的太過火,沒打她,沒罵她,只是攪黃了她正在談的婚事,甚至還好心地讓祖母又幫她重新看了幾門。 個個都是品性忠厚的正直之士,唯獨長相可能有些寒磣,家境有些貧寒。 突然遭受了這么一場變故,衛大姑娘不知所措,哭了幾宿,眼睛都要哭瞎了,才終于悟到自己究竟得罪了誰。 她極珍重地給衛珩道了歉,說日后再不敢了,涕泗橫流,只差沒跪下來磕頭求饒。 這事兒方才過了。 衛游雙見他這么正兒八經地去對付一個大jiejie,自然認為那南瓜馬車很要緊。 而那南瓜馬車又是兄長本來要送往京城作生辰禮的,想來那過生日的一定更要緊。 于是就道:“兄長,你別擔心,我想你對祝jiejie的心,她日后一定會曉得的。如果她知道你這么看重她的生辰,就算沒有了馬車,也一定很快活?!?/br> 衛珩沉默片刻,淡然道:“我并不看重她的生辰,她的生辰與我無關緊要?!?/br> 小姑娘眨眨眼,瞅著他不說話。 “我主要是要讓人知道,我衛珩的東西,哪怕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南瓜,也輕易不能動?!?/br> “......噢?!?/br> 靜了一會兒。 “兄長,你說祝jiejie收到我送她的芋艿了嗎?莫大娘說,再過幾日,就要壞了?!?/br> “那就壞了吧?!?/br> 衛珩漫不經心,“幾個芋頭而已,她自己在京城也能買?!?/br> 如何比得上他的哪吒呢。 “但是那是我親手種的......都四五日了,祝jiejie應該收到了罷?” ——是的收到了。 遠在京城的祝宜臻,這日收到了一個沉甸甸的包裹。 里頭有幾本書,幾本寫滿字的小冊子,幾張圖紙,還有兩個小盒子。 書的封皮很熟悉,一看就知曉是衛珩新出的題集。 小冊子和圖紙,是一些零散的地圖和資料,都是關于大宣邊疆的,衛珩在信里說她太空了,成日里瞎玩不好,托她幫忙畫張疆域圖。 宜臻撇撇嘴,覺得自己并沒有瞎玩。 但是既然他都這樣求她了,她就順手畫一下,給他個面子也行。 至于那兩個小盒子—— 那兩個小盒子很高級。 是用紫檀木做的,壁身上雕了極漂亮的錦鯉與花葉圖。 瞧上去就價值不菲。 宜臻小心翼翼地打開來。 一個盒子里裝著三只芋頭。 沒剝皮,沒洗過,混著泥土躺在里頭,樸實無華。 另一個盒子里放著一截干癟的藕節,周三好幾處都發黑了,藕身上還套滿了亂七八糟金銀首飾。 非常......不是很好看。 宜臻瞅著這兩個盒子里的物件兒沉思了許久。 好半刻過去,她最終還是先把手伸向了衣著華貴的藕節。 但在她正要把藕節身上的金銀首飾拿下來瞧瞧時,忽然“咔嚓”一聲—— 幾只發黑的藕節細手莫名其妙地就被她扯斷了。 然后是腿和腦袋。 “哪吒是一只藕身蓮座的神仙,腳踩風火輪,手持乾坤圈,三頭六臂......” 宜臻的目光在信紙上頓了頓,又轉向小木盒里七零八散的藕節。 她忽然覺得有些愧疚。 她也不是故意的。 她只是以為,這是送給她吃的。 作者有話要說:對不起我又晚了tt 第40章 衛珩。 對不住。 我今日收到你的生辰禮了,可情急之下使大了力道,不經意把它的手腳拉斷了。 日后我再也不會如此莽撞了。 ......不行。 這樣說不好。 好像顯得她真的很莽撞似的。 衛珩。 對不住。 我實在不曉得,這藕雕沒涂漆,竟會這般容易散,因此一不小心,手腳動作稍大了些...... 不行。 這樣說更不好,好像反而在怪衛珩自己沒處理好藕節似的。 宜臻提筆站在桌案前,對著信紙,認真地思索著自己究竟要如何措辭,才能既賠了罪,表達出心底的愧疚,又點明此事只是意外,她平時并不是這樣沖動的惹事姑娘。 思考了好許久,最終她決定—— 她得把此事瞞下來。 左右這只哪吒長什么樣子,她都已經看到了。 而藕節這樣的菜蔬,不刷漆不額外處理了,本就保存不長久,就算她今日不弄斷,衛珩收到回信時,它自己也該發黑放壞了。 她不說的話,衛珩一定發現不了這糟心事兒。 何必還要把這樣的悲痛告訴他,平白惹的他難過一場呢。 宜臻左思右想,真心實意地覺得,實在很不必如此。 于是小姑娘費勁兒地把藕身上的金銀首飾和內襯都給扒拉了出來,好好安置好,又把那只四零八散的哪吒給埋進了院子里的梅花樹底下。 還給它敬了一杯梅子酒。 她可真是個隨機應變懂得取舍的聰慧的姑娘噢。 祝宜臻快活又自得地想。 況且這樣陰奉陽違的“忤逆”,其實她自小到大已經做過不止一回了。 如果說,放到后世里,衛珩是個傲慢的中二少年。 宜臻就是個叛逆的問題少女。 從極小極小的時候起,問題姑娘就老是把中二少年氣的無語凝噎。 那時候衛珩還未摸清小姑娘刨根問底的品性本質,給她出算題,出的都是些種柳樹,賣鞋子,喂豬放水塘的老套算題。 年幼的,天真無邪的宜臻就很困惑啊。 她寫了好厚一封信去問,為何越州要在街道旁種柳樹,還要種那么多,為什么京城的街道旁都不種柳樹。 為何王大娘要去賣鞋子,既然買鞋子每次都是虧本的,那還不如在家里種地。 為何豬吃的那般多,雖然她知曉豬確實吃得多,但一個時辰就要吃兩盆,還沒有養到兩百斤就一定會先撐死了。 為何為何為何。 衛珩說你不用管為何,把題給我寫完就了事了。 宜臻一下太生氣了。 她倔強地回信道:我才不要寫。 她說既然衛珩哥哥你出的題本身就是錯的,為何還非要逼迫她答這種不對的題。 她不要寫。 她就是不寫。 ...... 從此以后,但凡衛珩給她出算題,都必定要把題目上的人物關系細細描清楚,要符合常理,要邏輯清晰,要貼近小姑娘對這個世間的正確認知。 總而言之,衛珩出一道題,比宜臻算一道題要費更多更多的功夫。 但是他只能面無表情地吃下這個暗虧。 不然他能如何呢? 他總不能真的用□□和冷漠去應付一只崽子對著世間的困惑和好奇吧? 做家長,不是這么做的。 既然這只崽子是他自己挑中的,他哪怕是被煩死,也只能好生養大。 譬如有一次,小崽子忽然寫信來問他,穿耳針疼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