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
元琛手掌猛地收緊,深邃的眸子里情緒翻滾:“摟好?!?/br> 翁季濃小腦袋埋到他肩窩,被他豎著抱起,走向臥榻。 一刻鐘后,元琛鐵青著臉下了榻,赤著胸膛,站在塌前,手掌插著腰,下顎繃緊,眼睛靜靜地盯著那顆毛茸茸的腦袋,舌尖舔了舔嘴角,沉浸在難以置信的愕然中。 翁季濃裹著被子,只露出了圓圓的腦袋,秀發亂糟糟蓬在頭上,潮紅的小臉上帶著心虛,聽他重重的呼吸聲,支支吾吾的不敢瞧他。 心里有些尷尬和愧疚,半響才悄悄抬頭看向他黑沉的臉色,小聲試探地開口:“要不然,哥哥你去一下凈室?” 元琛額角突突跳了跳,喘息微勻,瞪了她一眼。 翁季濃抿唇噤聲,作乖巧狀,安靜地裹著被子,老實了。 小臉依舊是紅撲撲的,誰能想到她的小日子竟然提前了幾日,偏偏在這個時候來了呢! 她也不是故意的嘛! 元琛等著胸腔中的那口郁氣散了些,拾起地上的衣服披在肩頭,才抬步往衣柜走去。 翁季濃望著他的背脊,急忙探身喊道:“哥哥讓春蕪進來就好了?!?/br> 元琛板著臉,打開衣柜,尋到了小匣子,里頭放著她這個小日子需要的用的物件。 翁季濃看著他又寬又大的男性手掌里攥著月事帶,又羞又急,忙扯了扯榻邊掛著的搖鈴。 春蕪聽到聲音,壓下心頭的疑惑,今晚怎么這么早就要水了? 快步推門進了屋,從外室繞入內室:“夫人,阿郎?!?/br> 瞧見內室的情狀,春蕪微楞。 元琛冷沉著一張臉,把東西和翁季濃交給她,走出內室。 春蕪微張著嘴,看著翁季濃:“夫人,小日子提前了?” 翁季濃透過隔開內外室的座屏看著元琛的身影。 只見他坐在外室的坐榻上,猛灌了幾口水。 翁季濃收回目光,訕訕地點點頭。 那真是…… 難怪阿郎臉色如此難堪,春蕪上前扶翁季濃起身去了凈室。 等著翁季濃收拾妥當回道內室,元琛已經上了榻。 元琛渾身上下都透露著“我很委屈”。 那當頭,讓他生生忍住,也真是有些殘忍,更何況這場火還是她點的,翁季濃著實有些愧疚,爬上榻,抬起他的手臂,擠到他懷里,挽著他的臂彎軟聲撒嬌:“哥哥~” 元琛牙都要咬碎了,轉頭見她嬌怯怯地望著自己,深呼了一口氣,真是上輩子求來的小祖宗。 沒好氣地說道:“肚子疼不疼?” 翁季濃連忙搖搖頭,從草原回來后,在宛嬤嬤的調養下,已經不會腹痛了。 見他理睬自己了,翁季濃放下心,小聲說:“小日子也不是我能控制的,哥哥就不要氣了嘛!” 元琛淡淡地應了一聲,不過卻探手往她肩頭扯了扯被子,把她冰涼的小腳夾在小腿中間幫她暖著。 翁季濃彎彎眼睛,臉頰貼到他胸口。 元琛帶著繭的手指揉捏著她軟乎乎的耳垂,忍不住低頭咬上她的耳朵,牙齒輕輕磨了磨:“等它沒了,阿濃給我補上來?!?/br> 翁季濃聽他語氣里的狠意,眼一黑,額角冒著虛汗,勉強點了點頭。 不過…… “那去鄯善的人還是章將軍嗎?” 元琛輕“嗯”了一聲。 翁季濃松了一口氣,那就好,也不枉她不久后的犧牲了。 元琛瞥見她一副即將就義的模樣,橫了她一眼。 翁季濃忙換上討好的笑。 元琛被她弄得沒脾氣:“明日請醫工來診脈,看看是為什么提前了?!?/br> 翁季濃應了一聲。 元琛拍拍她的背:“睡吧!” 很快翁季濃呼吸就均勻綿長了。 第二日,請了醫工探脈,也沒看出什么名堂,左不過是些氣血不足,胃寒體虛之類的老生常談的話,開了幾幅藥膳溫補著便好了。 不過就是這點兒小毛病,宛嬤嬤也如臨大敵,覺得是翁季濃前幾日出門凍著了才會如此,約束著翁季濃,讓她無事最好不要外出。 索性翁季濃也沒有大事兒,只有章裕遠的調令下來,去章府為奚少君踐行這一事。 平日里就在家中給翁維溱和吳郡的父母寫寫信,看看書。 結果還未等到奚少君離開,章府便出了事。 元氏宗祠選址的鐘山,原先只從宜陽縣主手里買了一塊地,后來元琛查到鐘山其余的山地都是武威一富商的,托人去問他買地。 那富商自然是給他面子,二話不說就賣了。 元琛又買了些專門打理山地的仆人送去鐘山,今日一早那邊就派人送來了六只野烏雞,說是山上逮的。 翁季濃想著烏雞養人,就讓人給章府送了兩只,誰知辦差的婆子回來后,回到內院告訴她章府亂成了一團,何家人過來了。 翁季濃一聽便有些著急,雖說不好插手別人家的家事,但奚少君娘家靠不住,章裕遠又是何家的女婿,也不知有沒有幫奚少君。 又得知今日石楓在家,翁季濃想了想,還是派人傳他,一起去了章府。 門口的侍仆見到她就像是見到了救星,迎著她就去了前廳。 剛踏上游廊,一陣陣嚎聲就傳到了翁季濃耳朵。 太過野蠻,翁季濃明顯被嚇了一跳,差點兒踩空臺階。 秋梨眼疾手快地扶住她:“夫人小心?!?/br> “元夫人沒有見過這個場景吧!”那領路的侍仆面上都有些難堪。 翁季濃聽著刺耳喧囂的聲音,黛眉蹙起,遠遠地就瞧見廳門口的地上坐了一個婦人,一旁還站著一些人。 走近才聽到那個婦人喊得什么。 “我苦命的女兒??!受了那么多苦,一點兒福都沒有享到,連兒子都白白送了人,命苦??!” “前人搭棚,后人避雨,可憐吶……” “娘,你別傷心,meimei沒了,我們這些哥哥嫂子們可不會由著外人沾了meimei該得的東西?!?/br> “阿毓來這邊,瞧瞧我,我是你舅舅??!你別被人哄了去,我們才是一家人?!?/br> “哎呀,快來人瞧瞧啊!” …… 翁季濃聽了個大概,想來坐在地上的婦人就是章裕遠原配的母親,一旁的男人女人是她的兄長嫂子們。 一群人將廳門堵死了,瞧不見里頭的情景。 侍仆往前跑了幾步,刻意朗聲傳道:“都督夫人到——” 聲音洪亮,刺破她們的哭喊聲。 何家人止住聲音,齊齊轉頭看過來。 只見一位衣著華麗,相貌極好的夫人,被一群侍女和侍衛簇擁著走過來,陣仗大,氣勢強。 幾人面面相覷,推搡著何婆子上前。 何婆子咽了咽口水:“你,你是何人?” 她明明聽說奚氏不受娘家人待見,這人是誰。 翁季濃淡淡地看了一眼石楓。 石楓上前一步,擋在她們前面,俯看何家人,握著腰間的佩刀往前一擺,十分兇煞:“嗯?” 何婆子看見那明晃晃的刀柄,害怕地縮了縮,不由自主地帶著何家人往旁邊躲開。 里頭的香柳聽到聲音,乘機撥開她們,鉆了出來,紅著眼睛看著翁季濃,哽咽地喊了一聲:“夫人?!?/br> 翁季濃問道:“阿奚怎么樣了?” “我家夫人還好,不過可能受了些驚?!毕懔鲋碳緷膺M了前廳。 一眾侍衛和侍女跟在后頭。 翁季濃進來看見奚少君坐在圈椅上,抱著站在她前面的章小郎君,讓他埋在自己肩上捂著他的耳朵。 奚少君面色蒼白,朝她牽了牽唇角:“阿濃?!?/br> 翁季濃黛眉一豎,問香柳:“派人去知會你家阿郎了嗎?” “去了?!毕懔ㄑ蹨I。 “喲,這是哪家的夫人??!”那何婆子看到廳內瞬間圍滿了人,緩過神,啐了一口,大聲說。 她一往前走,侍衛們就提著刀,圍上前。 直把她們逼出屋子。 翁季濃頭都不抬,輕聲對著章小郎君說:“阿毓來姨母這兒,你阿娘身子不便,姨母抱著你?!?/br> 章 小郎揪著奚少君的衣肩,仰頭看著奚少君。 奚少君摸摸他的頭:“沒事兒,我抱著吧!” 章 小郎烏黑明亮的眸子里帶著慌張惶恐,看她臉色不好,忙松開她,頓了頓,又撲到翁季濃懷里。 奚少君:“阿濃,你何必趟這渾水?” 翁季濃笑了笑:“我不知道便罷了,知道了,就由著你們兩個在這里被人恐嚇?瞧瞧你和阿毓的臉色,都快比那些敷了鉛粉的女郎的臉都白了?!?/br> 奚少君鼻子微酸,的確,見到翁季濃,她是安心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