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節
“今日是國師大人與郡主大喜的日子,老奴在此恭賀郡主?!?/br> 那老嬤嬤福了福身,含著笑開口說道。 ??? 謝桃瞪圓了眼睛。 大,大婚?? 謝桃好半晌都沒有回過神來,但老嬤嬤和宮女們手上的動作卻未曾落下半分。 她們給謝桃上了妝,又替她梳了發,在那些宮女手中端著的一個個的托盤里精心挑選了一看就極其金貴的首飾來為之裝點。 晃動的金質流蘇,紅色的簪花,還有鑲了寶石的發冠戴在她的頭上。 而她身上則穿著一身織金大紅色衣裙,袖子很寬,裙擺曳地。 銅鏡里映照出一張靈秀動人的面龐,仿佛還要比平日里的她多出了幾分如露水臨花般的嬌艷。 而后有人掀了流蘇簾子走了進來,謝桃一抬眼就看見了穿著大紅色錦袍,頭戴金冠,長發烏濃的衛韞。 “國師大人?!?/br> 老嬤嬤和數個宮女一齊對著衛韞行了禮,而后便極有規矩地退了出去。 房門合上,一時間,屋內便只剩下了衛韞和謝桃兩個人。 “衛韞,他們說我,你……” 謝桃結結巴巴地還沒說完,就聽見衛韞道,“是?!?/br> 他清冷的嗓音如此清晰地傳至她的耳畔。 謝桃一怔。 就那么望著他。 “桃桃,” 她聽見他忽然地喚了她一聲,說,“這一日,我好像已經等了很久?!?/br> 似乎從認定她是此生唯一的那一刻開始,他就已經開始了這樣的等待。 他曾以為活著,不過就是孑然一身的得過且過。 卻偏遇見了她。 跨越了兩個時空的這場相遇,像是又讓他對這世間多出了幾分熱忱。 好像活著,也不是一件難熬的事情。 歲月可以很漫長,也可以像是彈指一揮的瞬間。 而他如今最期盼的事情,就是想讓她成為他的妻。 這個愿望,向來該是如此迫切。 他垂下眼簾,唇角微彎,嗓音尤其溫柔,“很抱歉,在你不知道的境況下,我擅自準備了這一切?!?/br> “若是,” 他頓了頓,抬眼看向她,“若是你不愿,那么今日便不……” 謝桃像是察覺到他要說些什么,她幾乎是腦子一熱,什么也來不及想,只憑借忽然的沖動,就急急忙忙地喊: “我愿意我可愿意了!” 作者有話要說: 桃桃:我愿意我可太愿意了?。?! 謝瀾:……桃桃妹我覺得你大可不必這么迫不及待:) 第89章 應當圓滿 這多年來,國師府第一次這般紅綢綿延,一片喜色。 鞭炮的聲響聲聲不絕,陸陸續續走進國師府大門內的人面帶笑顏,將帶來的賀禮奉上,再拱手對著在外招呼的衛伯等人道一聲“恭喜”。 國師大婚,這在郢都便是一件大事。 朝中官員大多也都來此道賀。 無論是市井之間的百姓亦或是朝堂之上的官員,無人不好奇這位忽然冒出來的郡主究竟是因何而得了國師衛韞的青眼。 這世間無數女子的傾心愛慕,從來都不曾被他放在眼里,但為什么,他卻會主動求娶這位郡主? 這實在是一件很沒道理的事情。 許多人猜測著國師是否是另有目的,但這位郡主除了空有一個封號之外,又有什么是值得這位如今已然權傾天下的國師貪圖的? 郢都多少女子的芳心,都碎在了國師府聲聲的鞭炮聲中。 離拜堂的吉時還有一段時間。 衛韞一個人待在書房的密室里,在那供奉著兩個牌位的香案前站了許久。 他盯著上面鐫刻著“亡母沈氏柔嘉”的牌位,伸手時,用手里的錦帕小心翼翼地抹去上頭堆積的灰塵,動作是那么細致耐心。 兒時久遠的記憶涌上來,可他卻發現,母親那張向來溫婉柔和的面龐竟在他的那段記憶里變得不甚清晰。 可他仍舊記得,她是一個多么溫柔的女人。 煮茶讀詩,閑敲棋子,纖細蔥白的手指隨手取下發間的蝶釵撥弄著青爐里的香灰。 這是衛韞對母親最后的記憶。 他的母親,從來都是一個頗有才氣,氣質如蘭的女子。 或許正是因為她是這樣女子,所以衛韞的父親衛昌寧才會對其珍之重之,生時相濡以沫,死后念念不忘。 想來,除卻父親那些謹小慎微的所謂教誨,衛韞兒時,也還算有過一段足夠完滿的美好記憶。 那是母親給的。 衛韞將那牌位細細擦拭過,而后又放在了父親的牌位旁,他又定定地看了片刻,忽然道,“母親,這半生,我好像從未像今日這般歡喜過?!?/br> 衛韞不善表達。 也從不肯輕易將自己內心里所有的情緒都剖給人聽。 但將這些事情講給他的母親,似乎本就是一件極其自然的事情。 雖然腦海里關于她的面容早已模糊,但衛韞卻還能想象出,若是她真的聽了他的這些話,她又該會是怎樣的一種反應。 衛韞從未像現在這樣覺得,原來活著,是那么好的一件事情。 “她很乖,也很善良?!?/br> 衛韞提起那個即將成為自己的妻子的女孩兒的時候,他垂著眼簾,一雙如珀的眼瞳里仿佛浸潤著春日里最柔和的一縷光,那該是穿插過簌簌花影間的第一抹陽光。 此刻的他,像是褪去了所有被世事磨出的尖銳棱角,就好像是一個初次動情的少年郎一般,冷白無暇的面龐上點染著幾分薄紅,那雙眼睛里盛滿了少年氣的歡喜悸動。 他說,“若是您在,您也會喜歡她的?!?/br> 將母親的鐲子送給謝桃作定親禮的那時候開始,衛韞就已經很確信,他這輩子唯一想要相伴一生的人,便是她了。 那是一種怎樣的情緒呢? 或許是只要一想到未來那么多未知的歲月里,他的身旁有她,他的心頭便會多出幾分熱切。 想要和她成親,也不是很忽然的決定。 定親之禮早已送出,而在不久前,衛韞和謝桃坐在別墅后的那個小花園里的時候,他也問過她。 “桃桃,你可愿嫁給我?” 如同平生方才心動的單純少年一般,彼時他在面對身旁那個與他同坐在秋千椅上的女孩兒時,他說出的話足夠鎮定淡然,可誰也不知道,他的手心里實則已經隱隱有了汗意。 女孩兒喝了些果酒,有些暈暈乎乎的,意識卻仍然足夠清醒。 只是她的膽子,到底要比平日里大了一些。 “我愿意啊我可愿意了!” 她的回答幾乎是毫不猶豫,就如同今晨他掀開流蘇簾子,望見坐在梳妝臺前,穿著一身大紅嫁衣,面容鮮妍灼人的她時,她那般急切地回應。 那時,衛韞才知道,就像是他那般隱而不發的迫切心情一般,原來,她也同他一樣。 后來,在她昏昏欲睡的時候,衛韞輕輕地喚了她幾聲,他紅著耳廓,然后才敢小聲地嘆息:“桃桃,我真的……太想娶你了?!?/br> 他的聲音很輕很輕,心頭的悸動如擂鼓一般,敲打著他的耳膜。 從那一日開始,衛韞便已經開始準備這一切了。 不告訴謝桃,是衛伯的主意。 想不到這個平日里總是極懂規矩的老頭,竟也還暗自懷揣著所謂制造“驚喜”的招數。 因為得到了謝桃的首肯,所以衛韞才會同意此事。 但真到了這一刻,他卻又覺得,這一切對于謝桃來講,是否是有些唐突。 于是他便做好了打算,若是她今日不愿,他便將這一切作罷,再往后延一延。 但她卻如那夜一般,在他話還沒來得及說完的時候,便已經給了他一個同樣的答案。 衛韞曾以為,情愛應是這世上最無用的東西。 因為人心,本就是這世上最難守住的東西。 像是衛昌寧無法拒絕主母的安排,在衛韞的母親死后不久,便娶了那個商戶女,從此便只能將此生最愛的沈氏,安放在心頭的那座荒冢里。 但也該像是衛韞,世人眼中冷情冷心,生性涼薄的年輕國師,竟也有喜歡上一個人的時候。 動了心,便是動了心。 他騙不了自己,更騙不了任何人。 情之一字,本就是最難說得清楚的事情。 衛韞又將另一個牌位拿起來,用手中的錦帕一點點地擦拭干凈,又盯著那牌位看了好一會兒,才將它放了回去。 “爹,兒子曾經說過,我與您不一樣?!?/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