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節
孟黎春瞧見她那雙杏眼看向她時的神情,她連忙擺手,“這可不是我做的啊?!?/br> 說完之后,她就走到了謝桃的面前,“現在必須要把他的子彈取出來,否則他就會有生命危險?!?/br> 像是怕謝桃不信任她似的,孟黎春沉默片刻,又道,“你放心,我不會再傷害你,更不會再傷害他的性命?!?/br> 孟黎春已經徹底放棄殺衛韞的這個計劃了。 即便她的那個光頭上司非要她執行這樣一條“防患于未然”的所謂命令。 但衛韞已經知道了所有的事情,自然也抓住了她的軟肋。 如果她再強行執行殺衛韞的命令,或許會適得其反。 在那次他的劍鋒劃破她的脖頸時,就已經讓孟黎春意識到,衛韞此人,天生反骨,他絕非是那種甘于認命之人。 如果她再執行那個破命令,或許反而會為這兩個時空帶來更大的災難也說不一定。 畢竟,他是這世間,唯一的時空行者。 時空的穩定,遠比那個只知道執行時空鐵律的光頭局長的命令要重要得多。 那個光頭佬,就知道坐在辦公室里瞎指揮。 孟黎春只要一想到他就忍不住要翻白眼。 更何況,這一次衛韞若是因中槍而亡,這對那個時空也會產生一些影響。 畢竟槍并非是屬于那個時空的物件,而衛韞在大周的身份,對于大周的歷史線也有著一定的影響力。 所以這一次,她絕對不能讓衛韞死掉。 而對于孟黎春所說的一切,其中究竟有多少可信度,謝桃一時猶疑,難以確定。 但她相信老奚。 也相信衛韞。 當孟黎春施了法,幽藍的光在衛韞肩胛骨處的傷口氤氳繚繞著的時候,不過半分鐘的時間,謝桃就看見細微的光影間有一顆東西掉落在了地板上,發出清晰的聲響。 那是一枚金色的子彈殼。 上頭還沾著星星點點的血跡。 此刻的謝桃已經眼眶漸紅,她望著躺在她的小床上,仍在昏迷中的衛韞,腦子里一片空白,還有點反應不過來。 孟黎春收了手,也不知道從哪里拿出來一只切割得像是一顆大鉆石似的瓶子,將里面的藥粉倒在了衛韞的傷口上。 “這藥效有點慢,要六個小時才能讓他的傷口徹底恢復如初?!?/br> 她出來的急,因為平時她受什么傷都不需要藥物治療就會瞬間愈合,所以她身上的這瓶藥,還是她匆匆從她那下屬那兒拿的。 所以這瓶藥的藥效自然不是特別立竿見影。 她又是個半吊子神仙,也沒那治愈傷口的術法,所以就只能這么著了。 孟黎春說著,偏頭看向謝桃時,才發現她的眼圈兒都紅透了。 她怔了一下,連忙說,“你放心,他很快……” 話還沒有說完,孟黎春就看見躺在床上的衛韞眼皮動了動,于是她又改了口,“你看看,這不就醒了?” 謝桃一抬頭就撞見衛韞那雙睜開的眼睛。 “衛韞你醒了?” 謝桃握著他的手,吸了吸鼻子,聲音里透著些哽咽。 衛韞像是反應了好一會兒。 他皺著眉,片刻后才將目光從那一片雪白的天花板移到謝桃的身上。 泛白的嘴唇動了動,他開口時,嗓音嘶?。?/br> “桃桃?” 像是有些搞不清楚目前的狀況,直到他看見某些熟悉的陳設。 譬如她時常坐著的沙發,還有那個她偶爾拿著手機,要跟他一起看的電視機,又或是那張她總是坐在那兒寫作業的書桌,就連上面放著的某些小東西,都和他在光幕里偶爾瞥見的物件是一致的。 他的那雙深邃的眸子終于恢復了清明,也終于反應過來自己如今究竟是身在何處。 “衛韞你感覺怎么樣?你傷口疼不疼?”謝桃原本是一直將情緒壓著的,但此刻,她在聽見衛韞喚她的時候,她一個沒憋住,眼淚就掉下來了。 她連忙胡亂抹了幾下。 “我沒事,桃桃?!?/br> 衛韞嘆了一口氣,想伸手去觸碰她的臉頰,卻牽動了肩胛骨的傷口,他深吸了一口氣,偏頭卻看見了站在那兒的孟黎春。 “是你?”衛韞的神色冷了幾分。 “……” 孟黎春在被衛韞的目光注視著的時候,后背莫名有點發涼。 說實話上次她被衛韞抹脖子的場景如今想來還是歷歷在目,這段時間她還經常做噩夢,夢到衛韞用刀割了她的脖子,傷口一愈合就再劃上一刀,循環往復,堪比某站的鬼畜剪輯。 經常嚇得她一身冷汗,還被自己的下屬懷疑人到中年,開始失眠盜夢多汗什么的。 “那什么,你不是掉河里了嗎?還是我給撈起來的……” 孟黎春訕笑了一聲,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哪知道你身體里關于這個時空的磁場的禁制忽然就解除了,我剛把你撈起來,你就自己消失,出現在這個時空里了……” 這說起來,還真有點驚險。 衛韞在那個時空消失之后,孟黎春就匆匆趕來這個時空,還讓am670調用了不少設備,才在遠郊的高速公路上找到了他。 “那個人,是誰?” 衛韞不想聽她說這些,只是冷著眉眼問道。 他說的,便是方才他云豐碼頭的那艘船上時,背后襲擊他的那個人。 “……這,” 孟黎春抹了一把冷汗,又看了一眼同樣在望著她的謝桃,她老老實實地答,“事情是這個樣子的……你手里的那枚銅佩,原本是我的東西,但多年前因為我自己的原因弄丟了,我輾轉查了很久,” “但當我查到那個叫做邵安河的人的時候,銅佩就已經到了你的手里?!?/br> “但當時我還并不知道,所以就只能在邵家找線索,這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啊,邵安河他那兒子,是個穿越者?!?/br> 孟黎春說得有點口干舌燥,一伸手,她手里就多了一杯……奶茶。 她喝了一大口,咬著珍珠正想繼續說的時候,卻見衛韞皺了一下眉,然后她就聽見他清冷的嗓音響起來,“邵俊康?” 孟黎春初聽這個名字的時候,還有點發愣,但隨即她想起來之后就點了點頭,“沒錯,就是他?!?/br> “因為你當時查的那個貪腐大案,他爹死在了你手里,他又總想著替父報仇,我怕他破壞了時空秩序,所以就把他帶回了第三時空?!?/br> 聽了孟黎春的解釋,衛韞也是此時方才明白過來,為什么當時他派人去查邵俊康的下落時,卻是什么都沒有查到。 這個人就好似人間蒸發了一般,不曾留下一絲一毫的蹤跡。 “但是我那個上司……” 孟黎春說起她的那個上司,表情就變得有點難以形容。 她連捏著奶茶杯子的手指節都有點用力,“那個死光頭佬派的人沒把他看住,前段時間,讓他給跑了?!?/br> 這段時間孟黎春基本都是在尋找邵俊康的路上。 但這個邵俊康身為一個魂穿者,前世在現代社會里也是一個國家機關內部的槍械設計師。 只是按照他前世的資料來看,他原本是一個孤兒。 所以這一世面對邵安河與其母親對他的真切疼愛時,他就顯得要格外珍惜這份來之不易的親情。 他應該原打算只是作為一個普通的古代人,放下曾經現代社會里的一切,所以他從來沒有做過什么超出時空秩序的事情,所以第三時空的監控并沒有注意到這個人。 但是他的父親被殺,母親連同邵府除他之外的所有人都在一夜之間慘遭殺害。 只有邵俊康被邵安河提前送走。 聽了孟黎春的這些話,衛韞便明白了整件事情的始末。 邵俊康以為是他殺了邵安河。 但實則,無論是邵安河,亦或是邵府滿門的死,都是出自于太子的手筆。 趙正倓也是怕衛韞找到邵安河手里的名冊,便先行滅了口。 但此事在后來啟和帝想要幫太子遮掩此事時,便將邵安河的死,扣在了衛韞的頭上。 圣旨昭告天下,言國師衛韞徹查貪墨案有功,且親自誅殺了罪臣邵安河及其黨羽云云……總歸是將這所謂的“功勞”交給了衛韞。 豈料這么一來,倒讓衛韞被這個邵俊康當成了真正的殺父仇人。 而在冷兵器的時代,過早地出現了熱兵器的存在,這顯然是違背時空法則的,更何況邵俊康要殺的,還是在大周黨政中心的國師衛韞。 這是一位注定會被寫入歷史的人物。 更何況在衛韞身上,還存在著兩個時空的磁場。 在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屬于大周,也合該屬于這個時空。 身為唯一的時空行者,他如果真的死于邵俊康的槍下,那么這兩個好不容易穩定下來的時空又會發生怎樣的偏差混亂,孟黎春想象不出。 符合時空當下的自然規律的死亡,與超出失控秩序的行為致其死亡,是兩種永遠無法相遇的極端。 衛韞這種可以自由穿梭兩個時空的時空行者,數百年來唯他一人。 他帶來的變數,或許會是第三時空完全無法預料的時空災難。 因為第三時空下達的命令,孟黎春嘗試過兩次,將他的命格綁在謝桃的身上,想讓他通過這種方法自然死亡,從而排除時空隱患。 這種方法,是可以避免時空混亂的最好方案。 但邵俊康這么做,卻是嚴重違反了時空秩序的惡劣行為。 “你放心啊,我已經派人去抓他了……”孟黎春解釋完了所有的事情之后,看了衛韞那張面無表情的面容一眼,又添了一句。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好歹也算半個神仙,結果面對這個普通凡人的時候,還是莫名有點害怕。 最重要的是脖子有點涼涼的…… 當孟黎春轉身要離開的時候,她腳步頓了一下,忽的轉身看向坐在床邊的謝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