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節
她的出現,必須要有一個合理的身份。 且不能被人發現這其中的端倪。 故而暫時,他沒有辦法如她所愿,讓她去看一看這國師府外的郢都風光。 “好,那你一定要記得啊?!?/br> 謝桃望著他,叮囑道。 衛韞頷首,心思微動,他忽然伸手,輕輕地撫了撫她的發頂。 總是這樣的時候,當他看著她的時候, 便好似是他最為放松的時候。 不必再警惕著那許多的人,也不必再將那許多的事情都放在眼前仔細揣摩,只這樣,靜靜地,陪著她看一輪月,滿天星,便已是極好的光景。 有一瞬,衛韞竟有些眷念著此刻的一切,甚至是身旁的她。 似乎從生來,他都沒有過這樣的感覺。 兩人在涼亭里坐了好一會兒,說了許多的話,但大多都是謝桃在說,衛韞只是垂眸聽著,卻也是難得的耐心。 直到耳畔星盤轉動的聲音響起時,衛韞一抬首,便見眼前的女孩兒的聲音,漸漸的籠上了一層淺淡的光。 謝桃也發覺了自己的變化。 “我要回去了嗎?”她發現自己的身上在閃著金粉撒開來似的細碎的光。 “回去早些睡下罷?!?/br> 衛韞站起來,對她道。 謝桃也跟著他站起來,但她看著他的面龐片刻,那雙眼睛里像是流露出了幾分不舍似的,她忽然伸出手,抱住了他的腰身。 那一瞬,衛韞整個人都僵住了。 “晚安,衛韞?!?/br> 女孩兒輕輕柔柔的嗓音像是帶著幾分他曾吃過的酥糖的甜,就在他的耳畔。 而那一剎那,她的身形卻隨著一抹淡煙消失飄散,不留一絲痕跡。 衛韞久久地站立在那兒,目光落在風爐里燒紅的炭火上,仿佛那上頭濺起的火星子,已經燙到了他的心里。 第46章 一支發簪 這一夜,謝桃睡得很沉。 她的夢里仿佛綴滿了那片屋檐上的星子,月亮鋪散了滿院的銀白柔光。 身旁的年輕公子匆忙揮落了披在她身上的大氅,站在那兒,被燈影模糊成明暗不定的影子,也讓她看不真切他耳廓的紅。 等謝桃被鬧鐘吵醒的時候,睜開眼睛,愣愣地盯著雪白的天花板看了好一會兒,然后才慢吞吞地打了一個哈欠。 伸手想要去拿手機的時候,卻觸碰到了材質絲滑的錦袋,里頭yingying的。 謝桃一看,可不就是昨天被她忘在了書房內室里的桌上的那袋金元寶嘛。 “……” 他可真是執著啊。 謝桃輕輕地嘆了一口氣,眼睛卻彎起來,壓不住唇邊的笑意。 在床上磨蹭了一會兒,謝桃就起床去洗漱了。 換好校服,她就收拾好書包出了門,在早餐店里買了包子和豆漿,謝桃就往公交站走。 上了公交車之后,謝桃就在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了下來。 期間公交車在一個站點停下來的時候,有一個穿著黑色連衣裙,光著腿,外面只搭著一件大衣的女人在她的身邊坐了下來。 或許是因為她那一身在這個天氣里看著都冷的打扮,又或者是因為她過分冷艷的面容,一上車,就吸引了大多人的目光。 也包括謝桃。 謝桃也偷偷地看了她一眼。 卻只看見她的側臉,以及耳畔的絳紫水晶耳墜,在晨曦微露的光芒里,閃爍著剔透的光。 因為她戴著墨鏡,謝桃也看不見她此刻的神色,更不知道,墨鏡后的那雙眼睛,其實也在偷偷地觀察著她。 女人的心里很糾結。 眼前的這個女孩兒看起來尤其單純無害,乖乖巧巧的,分明只是一個普通的凡人女孩兒,但她此刻所擁有的機遇,那已經超乎了她一個凡人可以承受的一切。 衛韞從來都不是一個善茬。 而因為她沒有辦法親手結果他的性命,所以要打破這個僵局,她就只能從眼前的這個女孩兒下手了。 謝桃下車的時候,女人也跟著下車了。 但她在跟著她走上人行道的時候,右腳高跟鞋的鞋跟卻卡在了路邊的人行道地磚裂開的縫隙里。 “……?”女人臉上的表情一下子龜裂。 她卡在那里,周圍有人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路過的時候還沒忍住笑。 有點丟臉…… 女人彎腰,拽了兩下,才把鞋跟拽出來。 可能是因為動作有點急,她一個不注意,鞋跟應聲而斷。 女人的嘴角抽了一下,手里拿著那只高跟鞋,抬眼的時候,發現謝桃的背影越來越遠,她皺起眉頭,干脆把另一只高跟鞋也脫下來,赤著腳往謝桃的方向跑。 當她快要靠近謝桃的時候,卻又慢了下來,手上幽藍的光涌出來,一瞬將她和謝桃兩個人包裹起來。 謝桃眼看著就要走到對街去了,可一抬眼,周遭的一切卻都忽然變得模糊起來,都變得黑沉沉的。 謝桃瞪大眼睛。 這是怎么回事? “謝桃?!?/br> 彼時,她身后,忽然傳來了一抹女聲。 清凌凌的,在這樣黑沉沉的一片空間里,顯得格外清晰。 謝桃一回頭,就看見了在公交車上,坐在她旁邊的那個女人。 此刻,她已經摘了墨鏡,那雙眼睛瞳色稍淺,尤其漂亮。 “……你是誰?”謝桃沒由來得心里一緊,抓著書包簡單,往后退了幾步。 “一個漂亮的女人?!?/br> 女人彎起紅唇,沖她眨了一下眼睛。 “……” 謝桃忽然被她拋了媚眼,忍不住又往后退了兩步。 女人揚著下顎,抱著雙臂站在那兒,似乎是將謝桃上下仔細打量了一番,她唇畔的笑意也漸漸收斂,神色忽然變得很復雜。 “你為什么會知道我的名字?”謝桃警惕地看著這個忽然出現的陌生女人。 女人看著她,說出的話帶著幾分難言的意味,“因為你做了不該做的事情?!?/br> 做了不該做的事情? 謝桃根本聽不明白她的這句話。 “謝桃,原本你的命,我是可以替你保住的,但現在,” 女人說著,搖了搖頭,“我必須殺了你?!?/br> 命格束縛之法向來是極端的。 其實她一開始,是沒有打算取這個女孩兒的性命的。 因為即便是將旁人的命格束縛在她的身上,若她受到生命威脅,那人也必會與她感同身受,甚至會放大某些感受。 那個人會死,謝桃卻不一定。 更何況,她一開始便是打定主意,會救謝桃的。 但那樣的機會被不知名的人給破壞了,如今要再建立起命格束縛,謝桃和衛韞之間的命運關聯便會更加緊密難分。 只要衛韞死,謝桃也就活不成。 女人從一開始就沒有辦法對衛韞下手,所以,這一次她的目標,還是只能是謝桃。 她原本不想牽扯上這個無辜的凡人女孩兒的性命,但謝桃現在已經完全發現了鳳尾鱗的神秘之處,也通過衛韞那邊的手段,到過另一個時空。 謝桃,也已經變成了一個不安定的因素。 而為了大局,她必須這么做。 在聽見這個陌生女人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謝桃抓著書包肩帶的手又緊了緊,滿眼驚愕。 “你……為什么要殺我?” 謝桃站在那兒,她已經看見了這個女人手指間閃爍的幽藍的光,就像是一道道冰刺的形狀,鋒利尖銳。 她渾身都變得有些僵冷。 某一瞬,她腦子里忽然飛快地閃過了之前在昏暗的教室里,她被趙一萱掐住脖子時,在趙一萱身后瞥見的一點幽藍的光。 她那時以為,只是錯覺。 但只是這么一會兒的時間,她腦子里的所有畫面飛速閃過。 難道在她眼前的這個女人,就是老奚口中的那個,控制了趙一萱的人? “撿到不該撿的東西,遇見不該遇見的人,就是你的不幸?!?/br> 女人的眼神忽而變得飄忽。 “小姑娘,衛韞和你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他陰狠善殺,生性涼薄,要說他此生會愛的,怕只有權力,而你,與他從來都不是一路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