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
“你額頭都出汗了?!?/br> “……”他今天中午發覺嗓子有恙,因為擔心自己得風寒,便趕緊自己給自己熬湯,這熱湯可是暖身子的很,加上他一直戴著圍脖沒摘,不出汗就有鬼了,他用袖子擦了擦額頭細細的汗珠兒,道:“我脖子冷?!?/br> 厲霄意味深長的看了那圍脖一眼,沒有再說話。 吃罷飯后,宋頌便道:“王爺今晚還是回府去睡吧,您明日不是還得去軍營點卯?” “本王起床動靜輕,不會擾了頌兒?!?/br> 動靜輕是動靜輕,但您無聲無息的在人家脖子上留那么多紅點子是幾個意思?宋頌也不想吃飯的時候戴圍脖,可他的那些衣服里頭就沒有能擋得住脖子的,厲霄太囂張了,留的印子明目張膽,不擋根本沒法見人。 “您……把我們家人都嚇壞了?!彼雾炣浡曊f:“回去吧,好不好?” 厲霄朝外面看了一眼,道:“天都黑透了?!?/br> 宋頌道:“國公府在內城,沿途掛的都有燈籠,路上不黑的?!?/br> 宋頌轉身把他的披風拿過來,輕輕給他搭在身上,再過來給他將領口系好,拉起他的手,卻反被他拽了一把,直接對著他胸口撞了過去。 厲霄雙手環著他的身子,他的動作很輕,像是虛虛在環著一樣,宋頌在他懷里甚至還能隨便左右晃動,他捏著厲霄的衣角,聽著男人在他耳邊的呼吸,道:“殿下……?” 厲霄手掌隔著衣服滑過他的脊骨,道:“怎么養的那么慢,還是那么瘦?!?/br> 宋頌心里一軟,道:“哪有一口吃成胖子的……” 厲霄還是抱著他不丟,而且還微微收了收手臂,下巴放在他的肩膀上,說話的時候便讓人感覺到了幾分癢意:“明日陪那秦氏出去,記得帶上本王安排給你的人?!?/br> 秦氏說的便是宋夫人,她母家姓秦,全名秦枝荷。宋頌點頭,道:“我會的?!?/br> 厲霄還是沒放開他,也不知道是真的有那么多話,還是沒話找話:“買東西也不要舍不得,若是看上了什么,宋家出不起,還有本王?!?/br> “嗯?!彼雾炗忠淮吸c頭,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修了幾輩子的福氣,才能重生一次遇到厲霄這樣的好人,他道:“我豈會舍不得,既然他們要做慈母慈父,我便只挑貴的買,到時去了王府,再換回白花花的銀子,都給殿下?!?/br> 厲霄對他好,他便也想對厲霄好,于是話里話外就帶上了討好的語氣,殊不知那軟綿綿的聲音,聽到厲霄耳朵里便帶上了幾分勾人的意味,他忽然心臟酥麻,扭頭便在宋頌耳朵上吻了一下,才終于將他松開,道:“早點休息?!?/br> 宋頌點頭,將他一路送出了宋國公府,目送他策馬離開之后,轉身緩緩走回院子里。 路過一個開的正艷的梅樹時,忽然跳起來打了一下,后方的齊好運因為他這動作嚇了一跳:“公子您這是……” 宋頌落在地上,一時無法解釋自己過于雀躍的舉動,于是矜持的仰起頭看著那枝丫,道:“我想要那一支?!?/br> 厲霄給他留下來的人叫白巖,身材高大威武,他聽罷,用手里的佩劍勾了一下,將那段梅枝壓到了宋頌面前。 宋頌看了他一眼,笑道:“多謝?!?/br> 白巖沒有說話,宋頌便抬手折了下來,一路走回了院子。 第二日一早,宋頌便自覺的命人去找了宋夫人去名軒閣,也不知道是厲霄對他們說了什么,還是宋夫人覺得這錢總歸是不得不花了,這回獨自面對他的時候也沒惡言惡語。 直到到了地方,宋頌開口說了第一句話:“今日母親要為我挑選新婚禮物,知道她是誰嗎?當今皇后親妹,有錢,有身份。你們幾個,眼皮子放亮點兒,若是拿不出配得上母親身價的好物,明日便要你們這店開不下去?!?/br> 作者有話要說: 慫慫:我母親有錢,就喜歡貴的。 第十九章 嫁禮 宋頌前半句的時候,秦氏還在輕笑,心想這賤種居然還記得她的身份。 等到宋頌說到最后一句,她忽然意識到了不妙,立刻道:“宋……頌兒!” 宋頌疑惑的扭頭,道:“母親怎么了?孩兒說的可有不妥?” 名軒閣伺候著的人也朝這邊看了過來,他們當然知道宋夫人是什么地位,當今皇后親妹,輔國丞相之女,那肯定是怠慢不得的,此刻見她發話,立刻恭恭敬敬的道:“夫人可有什么吩咐?” 宋夫人憋了片刻,咬牙道:“我兒說的對,還不快去辦?!?/br> 名軒閣的掌柜很快親自迎了上來:“二位里頭請?!?/br> 宋頌要跟厲霄成婚的事情早已經傳遍了全城,這兩個都是得罪不得的,掌柜的把他們請到了里間,輕聲問道:“請問二位想要什么樣的寶貝,是首飾,還是字畫,或者瓷器?” 宋頌道:“美玉、金器、藝品,只要珍貴,就都拿上來,先從你們的鎮閣之寶看起吧?!?/br> “兩位稍等片刻?!闭乒竦耐讼?,很快有人沏了上好的茶并端上了精致的糕點,宋夫人跟宋頌坐在一起,止不住的捏緊手指,終究還是忍不住,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聲音壓得很低,像是在顧忌什么,宋頌的聲音卻是能叫屋內的人都能聽到:“母親怎么了?” 秦氏笑道:“哪有,我就是想提前問下,頌兒心里可有什么特別想要的?別待會兒挑花了眼?!?/br> 最后一句,她有咬牙切齒了起來。 宋頌微微一笑,道:“聽說最近京城一直在傳我因為是庶子的緣故一直不得母親喜歡,所以與母親不合,此事母親可有聽說?” 他一口一個母親,態度十分親昵,一旁還有外人在伺候著,秦氏根本不好發火。哪怕她平日里的確跟宋頌不合,但這會兒也只能做出慈母的態度,岔道:“這兩日沒怎么出過門,倒是沒聽說,究竟是何人在造謠?” “聽說是因為那日我未曾坐家里馬車的緣故?!?/br> 他說完,秦氏便瞬間好像揪住了他的小辮子:“說到這一點,我倒是要問問頌兒了,你當真是嫌棄咱們府里的馬車不夠豪華,故意給你二弟難堪的么?” 宋頌卻不慌不忙,皺眉道:“母親怎么這會兒怪罪起孩兒來了……您前兩日不是還在王爺面前說,能理解孩兒的么?那王爺霸道無比,他要孩兒坐王府的車,孩兒能有什么辦法? 名軒閣的小廝立刻偷偷抬起了眼睛。 怎么回事?在王爺面前一個樣子,在外人面前又是一個樣子?莫非宋夫人當真跟大公子不合? 秦氏抿了抿嘴,臉色難看的端起茶水朝嘴邊送,下一秒,她驀然站了起來,啪的一下子將茶杯丟在地上:“誰沏的茶?要燙死我不成?!” 伺候的人也是機靈的,急忙過來道:“夫人息怒,小的這就過去給您換一壺!” 宋夫人一把將他推開,借機發怒道:“你們名軒閣便是這樣待客的?頌兒,我們走!去別家去買!” 京城里頭名軒閣的東西是出了名的貴,這宋頌要是真叫掌柜的把他們的鎮閣之寶拿過來,她今天的血估計都能給她吸干。 這個時候宋頌要是不跟上,那就是不懂事了,一側的小廝戰戰兢兢的看向他,他們要是一次性惹怒兩個貴客,不定主人來了怎么責罰…… 宋頌卻皺了皺眉,伸手把桌子上的茶水端起,輕輕抿了一口,隨即笑道:“母親這是怎么了?名軒閣的東西是出了名的好,開門營業,這待客之道也是業內數一數二的,不過是一杯熱茶而已,倒也不見得太燙……您這樣小題大做,別來日被人傳出我們是買不起才故意找茬兒?!?/br> 他在秦氏綠起來的臉色里走過來,小孩兒一樣扯她的手臂:“母親,您可是皇后親妹,若不在這兒買,還有哪里能配得上您呢?” 他說罷,精致的眉眼忽然跋扈了起來,怒道:“你們到底是這么回事?就這樣讓我們一直等著嗎?我母親金尊玉貴,等壞了你賠得起嗎?!” ……這,還從沒見過哪個金貴人能等壞的。 宋頌說這話分明是無理取鬧,但秦氏要是這會兒再喊著要走,一來好像坐實了買不起的言論,二來,也坐實了宋頌話里的無理取鬧。 她被宋頌的捧殺弄的火氣乍起,卻又不得不隱忍的重新坐回了椅子上,惡狠狠的看了一眼宋頌,后者含笑放開她,平靜的坐在了另一邊。 隔了一面雕花全面屏風的后方,一個男人忽然輕笑了起來,道:“這是哪家的公子,如此有趣?!?/br> “聽說是瘋王定下的王妃?!?/br> 那男人眸子暗了暗,沒有再開口。 秦氏被按在椅子上之后坐立不安,她扭頭去看宋頌,后者正捏著梅花酥朝嘴里送,他吃東西的時候很好看,舉止優雅,這段時間被厲霄養的兩頰也有了rou,各類養生膳食連番來過,皮膚也有了瓷白通透的痕跡,身著白衣似雪,脖子間纏著白貂圍脖,一眼看去,簡直是謫仙似的人兒。 可惜秦氏有濾鏡,怎么瞅他怎么不順眼,尤其是在他啟唇含住糕點的時候,他都有種宋頌在吃自己rou的感覺。 她皺著眉收回視線,好不容易等到掌柜的把東西呈上來之后,宋頌才接過身邊人遞來的手帕擦了擦手。 那些寶貝都用盒子封的很好,那些盒子雕刻也都非常精致,掌柜的先從最近一個打開給他看,道:“這個鐲子名喚‘棲鳳’,乃前朝元明皇帝打給劉皇后的,出自當年最頂尖的工匠之手,您瞧這兒?!?/br> 他將那鐲子迎著窗前映進來的光輕輕一照,不知出于何種原理,鐲子上的鳳凰在那一瞬間竟然仿佛飛了出來,掌柜的捏著那鐲子小心翼翼的轉動,然后那鳳凰便在鐲子前揮動翅膀,十分驚人。 他說罷,將那金鐲重新放回里面,道:“這鐲子便是名軒閣最貴重的飾品,有很大的收藏價值,不知公子可還喜歡?” 他說完,一側的宋夫人便道:“這女孩子戴的東西,頌兒要來做什么?” 宋頌露出自己的手腕,他因為常年吃不好飯,手腕非常纖細,明明已經有十九了,骨節卻跟十六七歲的少年似的,那手腕雪白,手指也跟工藝品似的,仿佛一碰即碎。 只聽他不要臉道:“王爺常說我皓腕如霜,膚白似雪,哪怕是與這京城里最艷麗的女子相比也毫不遜色?!?/br> 掌柜的神色不變,秦氏則一臉要吐的表情,宋頌卻旁若無人,繼續道:“掌柜的覺得我可配得上這‘棲鳳’?” 這時,外面忽然傳來笑聲,一個聲音道:“自古金器配美人,豈有美人配金器的道理?” 幾個人齊齊回頭,只見走進來的男人器宇軒昂,舉手投足之間充滿貴氣,他笑吟吟的望著宋頌露出來的‘皓腕’,后者立刻將手腕垂下,那人道:“王爺慧眼識美人,言語過于匱乏,豈能說出公子半分風流,這棲鳳向來是贈美人的,美人則不分男女,在下瞧著這棲鳳啊,合該與公子相配?!?/br> 他說罷,又話音一轉,眸子看了一眼宋夫人,道:“不過這棲鳳價格昂貴,不知公子府上可出得起?” 宋頌用你哪根蔥的眼神看著對方,掌柜的剛要解釋,就見他擺了擺手,笑著道:“不才在下靳勉,乃名軒閣駐乾京的總管事?!?/br> 宋頌的目光轉到了秦氏身上,后者臉色不太好的道:“這鐲子若是戴上,會不會顯得女氣了些?” 靳勉一笑,道:“夫人有所不知,這棲鳳雖然是元明皇帝打給劉皇后的,可后來卻曾經輾轉到了前朝最后一任皇帝身邊的男寵手上,據史書記載,此人‘有容有止,姿容絕佳’,這棲鳳戴在他的手上,便是錦上添花,所謂美人如玉,配金極妙,這金飾是從不挑男女的?!?/br> 宋夫人還要說什么,外面卻又忽然傳來動靜,一個黑衣男人卷著寒霜大步走進來,他的目光在場內劃了一圈兒,眾人齊齊一個激靈。 連那叫靳勉的都臉色難看了起來,這厲霄怎么過來了……名軒閣這種地方,要是給他瘋起來,那可得損壞不少好物。 宋頌的心思卻是微微一定,厲霄的目光落在他臉上,然后看了一眼那敞開的盒子,大步走了過來。 眾人紛紛閃避,只見他來到近前,伸手拿過鐲子,對宋頌道:“手?!?/br> 宋頌乖乖把手伸過去,厲霄便親自給他將鐲子套了上去,拿起來對著光一看,那飾品襯著那只手腕,果然十分好看。 他扭頭看向宋夫人,挑眉道:“不愿買?” “……”宋夫人強笑道:“怎么會,只是其他幾個盒子都還沒看過,我怕這孩子三心二意……” “三心二意?若是都相中便都買了?!眳栂龅溃骸皣刂O銟沁@大江南北的產業鏈,若是連名軒閣的幾個物件都買不起,那你們也不要干了,給頌兒當嫁妝都抬來本王府上好了?!?/br> 宋夫人嘴唇抖了抖,道:“哪里,買得起,自然買得起?!?/br> 她生怕厲霄真的要把福香樓給奪走了,這強盜作風誰能招架得住,急忙道:“快,都打開給頌兒瞧瞧?!?/br> 宋頌卻輕笑了一聲,道:“王爺有所不知,昨日父親已經與我說好,福香樓原本就是我母家的東西,加上當年我母親抬過去的嫁禮,這回都會給我當嫁禮一起抬去王府?!?/br> 秦氏驚呼:“什么時候的事?!” “你喊什么?”厲霄冷厲的目光掃過去,頓時叫秦氏嚇成了鵪鶉,他轉臉看向宋頌,溫聲道:“國公爺倒是通情達理之人,看來本王對他有些誤會?!?/br> 宋頌點了點頭,軟聲道:“何止父親,母親也是極為善解人意的?!?/br> 他說罷,看向仿佛吃了黃連、嘴巴反復在抿成曲線和上揚嘴角之間徘徊的秦氏,靦腆道:“孩兒說的對嗎?” 作者有話要說: 秦氏:對尼瑪…… 瘋王: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