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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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芷裹著厚斗篷,遙遙地看著岸上。 岸上戰況倒是比較分明,護衛們占據了上風。但是對方有箭,護衛也有損傷。突然,船晃了晃,沈雍道:“往岸上走!不能困在水上!無論帶了什么好東西都甭要了,只要大家都還在,拿了什么都得老實還回來!” 白微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心道:【居然有點樣子了嘿?!拷又?,他的心一緊,失聲道:“你要做什么?” 白芷一手提著白及,一手提著紀子楓,從船上一躍到了岸上!將他們一放,又縱身回到船上,抓著紀子華往岸上一拋,自己進了船艙,提出重劍和藥箱。 “你還敢動手?”白微聲音聽起來有些失真,白芷的身體狀況不允許她再這樣放縱下去。 白芷道:“別廢話了,快點上岸!” 火把也扎了起來,白芷丟下徒弟、小弟、保鏢,與所有人拉開了距離。一邊磕開亂箭,一邊去找弓手。姚勉急得大叫:“你跑什么?”姚勉是不管別人,只管白芷的,也加入了戰團,蘇晴不能看著他出事,帶人也跟上了上來。 白微、顧清羽指揮著人圍剿陸上,沈雍跟著上來了,說:“殺□□手,搶弓,射水面。放火,燒蘆葦。找得到火油嗎?都倒到水面上,點起來。找漁網,下下去。離岸邊越遠越好?!?/br> “嘖,看不出來,你行啊?!卑孜⒉恢琴澥菗p地來了一句,沈雍沒理他,仗劍去追白芷。 火光沖天。 一旦上了岸,就是顧家的主場了。顧清羽的護衛與一般江湖人不大一樣的地方就在于他們還配盾。很快穩住了陣腳,并且展開反擊。因棄船及時,對方的長處沒能發揮出來,傷亡居然不大。 從傍晚到深夜,廝殺漸漸平息下來。白芷只覺得氣血翻涌,整個人都要燒著了,暗道一聲:“不好?!币詣χ舻?,抬手封了心脈。 白微清完了殘匪,揪了幾個活口去審,對商陸道:“帶人回船上清理一下,搬些食水帳篷下來,小心,有埋伏就趕緊撤回來?!?/br> 商陸回去沒遇到埋伏,順利拿回了補給。奔回時,只見眾人圍作一團,正在圍觀吵架。水邊風大,吹得篝火一晃一晃的,人的臉也隨著火苗的跳動變形。 姚勉正在罵蘇晴:“你給她下長生蠱?” 蘇晴也很冤:“長生蠱不好嗎?” 姚勉道:“那怎么死在她身體里了?你不知道這蠱……哦,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讓你學你不學!現在好了,害了孩子!” “長生蠱不是你煉的嗎?你不會解?” “死了,死了,怎么召出來?就知道胡鬧,你有什么用?有你這樣當娘的嗎?” 白芷盤膝而坐,正往自己身上扎針。顧清羽問道:“怎么樣?”白芷道:“要糟?!?/br> 姚勉聽了,遞了個蠟丸過來,說:“先把這個吃了!壓一壓?!?/br> 顧清羽道聲謝,接了過去,白芷接過來問道:“又是蠱蟲?”吃過長生蠱的虧,打死她也不肯再吞這個了。姚勉急得直跺腳:“怎么這么不聽話呢?” 白芷對顧清羽道:“就用最后的辦法吧!” 顧清羽低聲道:“有把握嗎?你現在……” “拼一把。要是不成,就真的對不起啦?!?/br> 顧清羽苦笑道:“現在說這個做什么?” 兩人都忽略了一件事,姚勉剛才說“有你這樣當娘的嗎?”并沒有放低聲音,周圍圍了一圈的人,此時個個目瞪口呆。顧清羽是什么人?蘇晴是什么人?白芷又是什么人?他們是一家人? 專好男色的逍遙府主,她跟溫潤如玉的顧五爺,生了一個女兒?這個女兒還是…… 太亂了! 第68章 驚喜 顧家親近的人多少知道一些, 并不如何驚慌,只有白微看了姚勉一眼,心道:【真是個麻煩?!靠诶飬s催促著商陸:“先把帳篷搭起來?!?/br> 商陸總覺得哪里不對, 一時又想不明白哪里不對,看一眼二師兄,乖乖照做。帳篷一起來,氈子一鋪, 白芷就被放到了捎來的一張小榻上。白微問道:“你怎么樣?” 白芷道:“還撐得住, 得趕緊動手。我看剛才那一伙人是有備而來, 咱們得搶時間?!?/br> 顧清羽道:“這些都有我們,說你自己?!彼吹帽劝总七€明白,這些人也分幾股,中堅的那股力量他也不陌生——很有他大嫂娘家的風范,其余才是些散兵游勇, 兼一些黑道渣滓。兩家聯姻,好好送過去當未來主母的, 一眨眼, 連妹子帶外甥都死光了,沒點意見才叫奇怪。 白芷道:“我需要有人輸點內力?!?/br> 單靠她自己會非常兇險,如果有人內力這一項的話,她只要加以引導, 將蠱蟲驅離臟腑, 就會安全得多。 顧清羽毫不猶豫地:“好!” 燈燭點了起來, 藥箱也送到了白芷跟前。白芷一把扯下外衫, 再要解中衣的時候白微驚呼:“你要干嘛?”白芷給了他一個白眼:“開刀??!”白微訕訕地:“我到外面守著。左虹,進來!你們,跟我出去!” 商陸、紀子華、白及等人都被帶了出去,只留下左虹、使女等人與顧清羽。顧清羽微有尷尬,白芷毫無所覺:“你的內力不要自行其事?!鳖櫱逵鹗諗啃纳瘢骸昂?。真不用蠱王來看看?” “活蟲他有辦法,死了的,他不如我。開始了?!?/br> 顧清羽緩緩注入內力,初時是很輕的試探,旋即被引走,片刻之后,見沒有異樣,他才漸漸加碼。白芷借力使力,他們兩人的內力出自同源,用起來比別人更加順手,漸漸將蠱蟲推出。 兩人的額角都沁出汗來。 一炷香后,白芷捏起銀針,在上下各下了幾針,輕聲道:“收?!碧置税烟刂频男〉?,刀頭很小,慢慢地在臂上劃開了半寸一個口子。 一只極小的、微藍色、近乎透明的蟲子落在了一張銀盤里,昏暗的燈光下,幾乎認不出來。 顧清羽愕然:“就是這個?”蟲子還不到半寸,形狀類蠶,比燦米長一些,自體內取出不沾一點血珠。取出時刀尖帶了點血,與蟲子一起帶進了盤子里,放下之后,蟲與血竟是分開的。 白芷一邊給傷口敷藥一邊說:“就是它了,拿給那一位看一看吧?!?/br> 紀子楓聞言上前,依言取了銀盤,小心地往里面注了水,晃了晃,洗去血絲,涮了兩回,再用一只新的小銀盒子裝了,放到一旁的小桌上。她對前情很是懵懂,不確定要拿給誰,先放到一邊,等候指令。 顧清羽伸手拿了銀盒子,對白芷道:“你需要怎么調養?” 白芷道:“它出來了我就好辦了,只要回一口氣,我就能運功療傷,比預期的要快得多?!?/br> “那你休息吧?!鳖櫱逵鹕焓謸破鹆送馍澜o白芷罩上。 “好?!?/br> 顧清羽也聽到了姚勉那句“口誤”,估摸著將有一場糾葛,白芷此時“養病”也是比較合適的。捏了盒子,顧清羽先出去找姚勉。白及與紀子華則沖了進來,白及緊張地問:“師父,你怎么樣?” 白芷道:“我沒事兒,你二師伯呢?問出什么來沒有?” 白及跺腳:“您自己都什么樣兒了?還cao心?” 紀子華卻說:“我看了一眼白二少,看樣子已經有些眉目了?!?/br> 白芷道:“今晚我可能會睡得死一點,你們都警醒一點,不要被人偷營?!?/br> 紀子華道:“看商三少剛才已經去布置了。沈少主、印掌門、蘇府主他們都沒睡,對了,我看蠱王他老人家還放了老些蟲子?!?/br> 白芷聽到“蟲子”,傷口跳了兩跳:“小孩兒,別嘟著嘴啦,把我的哨子拿去照我教你的吹一吹?!卑准懊蛑?,依言吹了幾下:“好了,你睡?!卑总拼_實累得不輕,但是精神卻很輕松,靠在一卷被子上說:“等等消息再睡?!?/br> 左虹猶豫了一下,道:“大小姐要是等刺客的消息,我可能知道。當年那位大爺的夫人,娘家就在這附近,今天這些人里功夫有與她陪嫁的護衛很像的?!?/br> 左虹不多話,開口必有八分準,她是從連天城的護衛里撥給白芷的,見過顧熙宮岳父家的人并不奇怪。 白芷聽她這樣說,反而放松了:“那就好,睡吧?!闭f完,竟真的準備睡覺了。紀子楓小聲說:“先換身干凈衣裳?!卑准皠t說:“調養的藥還用之前的方子嗎?”白芷道:“衣服不換了,藥——兌上兩滴二號瓶子里的原液進去,我明早再服?!?/br> ~~~~~~~~~~~~~~~~ 白芷無事睡著了,顧清羽則開始忙碌。 他先去找了姚勉,將小銀盒子給了他。姚勉說漏了嘴自己還不覺得,正在對付俘虜。 他氣急敗壞,往俘虜身上扔了三種蟲子:“不招就讓它們吃了你的腦子!”刑訊逼供上,他比一般的刑訊高手還有用,江湖人對蠱蟲總有一種莫名的心理陰影。顧清羽的猜測得到了證實,確實是當年的親家干的。 又有一些黑道上想要揚名的人物,與之勾結。洗心教在論劍大會上毫發無傷,還隱隱成了黑道領袖,不服的黑道人士也不少。許多人在想:【只是叫你遇上了一群軟柿子而已,若是給我機會……】 不免起了爭競之心。競爭有兩個途徑:一、直接找上洗心教比個高下;二、干一件比洗心教當初更出彩的事情。 正巧有了這么一個親家變仇家的機會,兩下合流,就有了現在個局面。白芷南下不張揚,雖有人知道她的行蹤,跟蹤起來頗為麻煩,且沒有準備,是以一路還算太平。到顧清羽南下的時候,他們已經開始準備干這一票了——南下總還要北歸,等他們返程,這邊也準備好了。 顧清羽道:“跟我想的差不多——前輩,這個還是您收著更合適?!?/br> 姚勉接了,狐疑地打開,頓時心疼得不行:“真的死了??!孩子怎么樣了?” “動刀取出來,很是耗神,已經睡下了?!?/br> “那還好,那還好,經了這么些事,可好好在家里吧?!鞭D頭看到女兒,又生氣了,“看看你做的好事?!?/br> 蘇晴道:“又是我的事嗎?” 顧清羽道:“警報還沒除,今夜還請小心?!睂⒃掝}帶到了安全問題上,暫時打斷了父女相爭。等父女倆也走開cao心守夜問題時,顧清羽對白微道:“發消息給本家。能截我,對本家也一定是有敵意的!” “是。師父……”白微小聲地說,湊上去耳語,“剛才蠱王說……” 顧清羽輕嘆一聲:“也沒什么好隱瞞的,呃,印兄……” 印兄表情很是微妙,咳嗽一聲:“小顧啊,聊一聊?” 顧清羽輕笑:“好?!?/br> 幾個人湊到一起嘀咕,印方道:“蠱王……” “是蘇府主的親生父親,我年輕時與蘇府主邂逅,生下一個女兒?!鳖櫱逵鹩幸徽f一,除沒有講女兒已經換了瓤,當年的事倒是簡潔明了地說了。 印方道:“現在又是怎么回事?小顧,你有今天不容易,年輕時的事情都過去了,也沒什么好追究的??商K府主現在這個樣子可不大合適,你、你不會還迷瞪著吧?”顧清羽道:“造化弄人,都過去了。當時我們都年輕,現在,回不去了?!?/br> “回不去好、回不去好!”印方真情實感地說,“呃,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就是擔心,大侄女怎么辦?親生母親??!” 顧清羽道:“她們都是明白人,不會的?!?/br> 千手道人更直白一點:“孝字大如天!大侄女有今天不容易,如果礙于母命做了不好的事情,那就太令人惋惜了?!?/br> 顧清羽一個勁地保證:“不會的?!?/br> 被逼急了,才說:“她是個聽話的人嗎?” 千手道人與印方眨眨眼,好像不是,放心之余,又想起了另一件事:“就怕有人拿這件事做文章?!鳖櫱逵鸬溃骸安槐負??!庇》脚c千手道人都有點心累,決定商議一下,第二天再與顧清羽懇談。他們都是經歷豐富之人,太知道父母能對子女有什么樣的影響,也太知道人心的險惡。 一夜無話也不見有什么sao擾,這幾位朋友卻都沒能睡好。 次日一早,再要找顧清羽,他又去看白芷了。 ~~~~~~~~~~~~~~~~~~ 白芷這天醒得有點晚,洗漱完畢,白及將藥兌好給她端了過來。 白芷啜了口藥,道:“熬得不錯,火候剛剛好?!?/br> 白及道:“我用的沙漏計時?!?/br> “習慣不錯?!?/br> 白微用扇子挑開帳門,有點流氣地說:“別變著法兒夸自己啊,那沙漏不是你給他的嗎?” 白芷道:“怎么?難道不對嗎?自己心緒不定沒個譜的時候,就給自己一個固定的參照物,這樣才不會為一個錯而生出更多的錯來?!?/br> “罷罷罷!”白微晃著扇子,“說不過你,昨天出了個意外——蠱王還是說出來了,你的身世?!?/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