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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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這就要說到另一個難題了——歲月是把殺豬刀??!我但求能活得長一點,才能將事做完,否則天縱英才不到三十就死了,那這事兒是肯定辦不成的——我盡量少作點死,作也別作大死?!?/br> “活得足夠長,就有足夠的威望保證自己立派的理念可以不被扭曲、利用地延續下去,時間長了,學生多了,這種理念也就牢固了。我如果的有三千弟子,那這事兒也就算成了一半了。只有弟子們一代一代的傳下去才叫真的延續,單單我一個人活別人三、五輩子的時間也不算延續?!?/br> “說到歲月,事情得一件一件的辦,飯也要一口一吃的吃,抽空我寫個十年發展綱要、五年計劃把細節摳出來。我不打算一口吃個胖子,一下子就蓋個百畝莊園、攏百八十個徒弟,那是人傻錢多買來的烏合之眾。我現在精力教不過來,先從這個孩子開始吧。下面就得說到最重要的事兒了——” “我沒要明天就拉個幫派出來,卻現在對大家講這個事,不是我沉不住氣。醫術我跟張先生學醫的時候就說過,我沒拜他當師父??墒且簧砦渌?、我現在這個人,確是源自顧家的,我得對大家報備一下?!?/br> 徒弟們都看顧清羽,顧清羽道:“只要孩子好,教教自然無妨。若能為我母親的師門留下傳承來,我也是高興的。顧家的絕學卻不是我一個人能夠做得了主的?!?/br> 白芷道:“路上我問過了,這孩子才九歲,身體也需要調養,他統共認識二、三十個字而已。我得先給他治了病、教他識點字才能教授武藝,否則深奧的武學他也聽不懂。這段時間,我想與您商議一下武學的事。我對入門的功夫有點想法,想用您教我的功夫做底子,以人體為本,稍作修改調整得更合人體的規律?!?/br> 說到健康之類,白芷就算是個權威了,顧清羽也樂見其成,一點頭:“若能將本門武學去蕪存菁,我是求之不得的。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只管開口?!?/br> 白芷道:“開宗立派是我的念頭,我想得挺美的、計劃得挺大,這個搞不好一開始是個無底洞。我不想坑大家來填這個窟窿。開始決定氣質,二世祖玩兒的性格可不行。需要幫忙的時候我肯定不會客氣,但有些事情還是我自己來吧。至如本家的絕學,我想這孩子先打個基礎,還不至于用到驚動本家的程度。我是絕不想把您扶墻頭上下不來的?!?/br> 顧清羽一笑:“好。既然如此,你先將這孩子的身子調理好?!?/br> 說完,將目光投向白及。 ~~~~~~~~~~~~~~~~ 白及有點畏縮,他至今如在五里霧中,一半迷糊一半醒。一時想我不再是個沒人要的人了,一時又擔心這是做夢。這位顧小姐既然給了他名字,就是認了他了吧?雖然不知道為啥要叫“白及”還說是跟了她的姓。 不過白及的人生經驗,只要是賜名,就是一種認同,白及心里有點美。 在回來的車里,他就有點畏畏縮縮的,馬車那么的豪華、顧小姐那么的漂亮、連丫環都比鑄劍莊許多俠女威風。這些都是真的嗎?他不會被半路扔下車嗎? 到了快意莊,顧清羽的氣質比白芷又高一層,他生便是連天城的小公子,白及直覺得他會比白芷更難應付。 顧清羽其實是個十分溫和的人,白芷自己都承認自己是個流氓但顧清羽是個斯文人。但是白及就是隱隱覺得白芷身上有股親切的勁兒,讓他想靠近,而顧清羽與他不太像是一個世界的人。 顧清羽的目光落在他的右臂上,白及忍不住縮了縮,他九年的人生當中已經總結了一些將殘疾的右臂遮掩住的小竅門。顧清羽掃了一眼便體貼地不再看,對白芷道:“將這孩子帶下去安置了吧?!?/br> 經歷使白及敏感,這位“老爺”是師父的親爹,可這樣不算是想認了他這個徒孫的樣子。是賴下來,還是?白及閉緊了眼睛,說:“我、我知道我、我是個殘廢!我……別趕我走!就算當個仆人也行!我……” 顧清羽有點無奈,問道:“我這么嚇人嗎?阿芷?” 白芷輕笑一聲:“珠玉在側,覺我形穢而已。來吧,跟我走,帶你收拾收拾。對了,五年計劃等我收拾完了再寫??!” 顧清羽擺擺手。 白芷對三個師兄甜甜一笑,商陸反射性地擺出了一個防御的動作,惹得她笑得更大聲了,領著白及揚長而去。 屋子里安靜得掉根針都能聽得見,顧清羽留了足夠的時間給三個徒弟思考。好一陣,說:“都說說吧?!?/br> 商陸想得少,容易被樂觀向上的情緒感染,說:“事情被她一說,我都覺得也不算是妄想。她做事自成法度,我都想參與一二了?!?/br> 陸英點點頭:“她說的都是概要,沒說細務,一件事成與不成,還得看細務做得如何,否則都是紙上談兵。不過她做事一向有她自己的章法,確實都做成了,不是一個只會空想的人,她又說要做規劃,我看不必急著阻攔?!?/br> 三人都看向白微,白微緩緩地說:“她說,從小學過屠龍術。我當時以為半真半假,現在看來她說的也許是真的?!?/br> 屠龍術! 陸英問道:“當時她說了什么?你仔細想想,都說出來?!?/br> 白微當時就半是理解半是糊涂,復述的時候不免有所遺漏,用詞也不如白芷的原話那么直白。白微說完又加了一句:“這么看她收一個殘疾的孩子也不算是毫無征兆?!?/br> 顧清羽道:“避難所?所以現在才說江湖不止是避難所,還應當是希望之地?” 白微道:“我想,再細問一下她想建成一個什么樣的門派,想怎么約束門人弟子,再談其他?!?/br> 陸英道:“不錯!布局上我是覺得可以的,難處她也算有準備了。要說做事,我也信她有成算。但是她說了這許多,沒說她這一派的宗旨是什么。只有將這個弄明白了,才不至于南轅北轍。只要這一條明白了,我是不介意聽她召呼的,能相幫做成這樣一件事情,我也樂意。她自從到咱們家,不曾對不起我們?!?/br> 顧清羽也是這個意思,白芷做事的本事他不懷疑,但做一件大事,必得立場先行,否則就會走很多彎路。 白微道:“我找她談一談?!?/br> 顧清羽道:“我也去?!标懹⑴c商陸自覺地充當他的哼哈二將。 到了白芷的住處,新鮮出爐的師徒連拜師禮都沒行過,徒弟就已經拆完了大禮包——洗漱換新衣服兼診病、心理輔導——現在正在“吃飯”。 白及有記憶以來第一次穿新衣服,還是綢子的,手腳也不知道往哪里擺了。白芷仔細地研究他的右臂,之前她也看過,有了初步的判斷,現在也沒有更好的辦法——這右臂確實有缺陷,想弄得跟左臂一樣那是不可能的。 白芷量了量他兩臂的長度,右臂整整比左臂短了兩寸。這孩子有點自卑,恨不得右胳膊消失,平常也不大用它,兼之營養不良,這就更讓它萎縮。繼續這樣下去,兩臂的差距就會越來最大。隨著年齡的增長,這個差距可能最終會定格在四到五寸左右。有適當的持續的鍛煉,可以讓右臂萎縮的情況得到控制,使兩臂長度的差距限定在兩寸以內。 “師、師父,”白及小聲地說,“我、我的右胳膊治、治得好嗎?” “嗯?” 白及跟她說話就好很多,也敢說:“它是個殘廢,我也是個殘廢。我知道的,要不我也不會求那位使左手劍的大俠?!闭f到大俠的時候,他有點不開心。 “它是短點,不是廢,”白芷扶著他的雙肩,直地望進他的眼睛,“你還有一只比別人好的左手?!?/br> “我寧愿左胳膊不比別人好,也不想右胳膊比別人短?!卑准奥曇魫瀽灥?。 “沒有人身體的左右兩邊是完全一樣的。慣用右手的人,右手就會比左手粗壯一點。用左手而不用右手,右手就會細而短。你平常要試著用它,再不用它,才是真的要廢了。這些都是大夫應該知道的,以后我都教給你。有一天你醫術比我強了,能比我做得更好也說不定?!?/br> 有童年經歷如白及,多少會在心中留下陰影,白及還算好,也遇到過好心人,沒有發展到憎恨全人類,但小小的“蒼天不公”、“父母血緣都是狗屁”之類的想法還是會有一點的。此時只覺得心上被扎了一針,戳破了一個小洞,好些令人不舒服的念頭流走了,只剩下淺淺的痕跡。針的名字叫“希望”。 白及笑出了九歲孩子的開心:“哎?!?/br> “吃飯吧。今天休息一天,我最近事兒多,明天早上教你幾個字,你自己寫、自己背。江湖中人,讀書識字也很重要?!?/br> “哎?!?/br> 顧清羽到的時候,白及心理輔導課剛上完。其實白芷對兒童心理學也沒個研究,就記著一點——別瞎忽悠灌雞湯,說點實話沒壞處。白及這孩子能活到這么大,有腦子找左手劍拜師,有毅力暴雨里跪著,他就不能是個純然的傻子。 所以她不騙白及說能治好,也不說這右臂很正常,對,是有缺陷,但沒到那個份兒上,別瞎抑郁,別慫,就是干。這孩子心理上的問題不是幾句話就能消弭的,真正頂用還得靠言傳身教耳濡目染。都是水磨石的功夫,急不得。 飯菜端了上來,每樣都很精致,份量卻不多——白芷特意定下的量。白芷道:“我頭回當師父,你也多擔待吧。聽說要言傳身教,我想到哪兒說到哪兒。你以前吃穿都不大好,就不能吃得太急、太飽,腸胃會受不了。先吃這些?!?/br> 白及眼睛不時看看飯菜,沒得命令還是忍住沒動筷,說:“我懂的,老人們都說這樣,還說病人也不能那樣吃?!?/br> “吃吧?!?/br> 白及這才飛快地扒起飯,白芷不時往他面前推推菜肴和湯:“別只吃飯!” 白及眼圈紅了,低頭對著飯碗碗說:“它香?!辈挥镁椭司拖愕媚艹匀笸?。 ~~~~~~~~~ 顧清羽師徒到的時候有點傻眼,顧清羽揀三個徒弟的時候,仨人情況都不好,也沒有慘到只會吃白飯不夾菜的。 陸英有點擔心白及是個傻子:“這孩子怎么只吃飯?” 商陸更直接,問白芷:“你不會只說了吃飯,他就只吃了‘飯’吧?你說句吃菜試試!這孩子忒實誠了?!?/br> 白芷道:“你沒教過徒弟別瞎說!” 有人來了,白及飛快地把最后兩口飯塞嘴里,以更快的速度舔了一下碗邊,飛快地將碗筷放下。兩手都垂了下來,右手更緊地貼著身側。白芷說:“都怪你,嚇著他了?!蓖屏藴尠准奥?。 白及道:“你、你們有事要說,我出去?!?/br> 白微笑道:“我看這孩子不笨。你先喝完湯再說,我們沒有刻薄一個孩子吃飯的道理?!卑准斑€是很快地喝完了湯,虧得顧家仆人專業,上的湯溫度適宜。白微裝好人的時候是真好:“外頭下雨了,別出去,就在廊上蹓跶消消食,別走遠了?!?/br> 白及不知道為什么,覺得這個人有點不好相處,看白芷點了頭,才小聲說:“師、師父,我出去了?!边€貼心地把門給帶上了。 門一關上,四人表情都變得嚴肅。白芷道:“大家想說什么?” 顧清羽道:“是想問你一件事?!?/br> “您說?!?/br> “你要怎么教弟子,怎么管門派?宗旨是什么?” 白芷沒搞過幫派建設,打擊黑惡勢力從來打不到她,這也造成了在這方面cao作上的沒經驗。只好參照了一點小說、游戲設定,她自己要堅持的就是:“有教無類,按勞分配,兼顧公平?!彼刹幌氚l生什么窮小子進山門被歧視然后逆襲打臉——打的還是她的臉——的事兒。 接著她又解釋了一下:“凡想習武的,哪怕他是個佃戶的子弟,都可以來試。這樣人數會很多,肯定養不起,也不能吃大鍋飯磨洋工養懶人。所以弟子也得干些營生,耕讀嘛!達標的就有獎,這個標準公開。功勛點積累,種田也算、擊殺匪類也算,等等。這個標準也是公開的——我還得仔細算一算,別真的弄成無底洞。大家看看這法子能不能行得通?行不通咱們再調?!?/br> 白微問道:“可以調?” “做起來肯定跟想的會有出入,只要穩得住大局,其他的改一改又如何?要實事求是嘛。開始我會先訂個總綱,別出格就好?!卑总普f得很輕松,她沒打算揩顧家的油,就沒有心理負擔。 她也希望眼前的人能給點意見,她畢竟是個外來戶,這師徒幾人才是土著,再好的理論也得本土化。 不過有些東西她不打算放棄,比如能上能下,多勞多得,保證最低者的生計、尊嚴,她還想普及個文化教育。 這么一解釋,顧清羽就點頭了。他反對本家原來那種森嚴的等級,反過來不就是白芷說的這個嗎?顧家已經兩百年了,一旦撒手立時會被反噬。一個新的門派就不一樣了,從一開始它就充滿活力。門下弟子勞作也不新鮮,不少門派都這么干。白芷與他們不同的地方就在標準公平公開,并且給每個人機會,這個顧清羽贊成。 白微想了一想,笑道:“也好?!?/br> 白芷道:“你是想說,‘靡不有初,鮮克有終’吧?那又怎么樣?如果有一天,這個門派變成了一個講出身、講排場的地方,那就讓它完蛋吧!” 顧清羽起身指著門外道:“先把‘初’做好。細務可以慢慢做,算賬的本事我們還是有一些的?!?/br> 白芷笑道:“哎~明天教他讀書?!?/br> 陸英道:“我使人送兩本發蒙的本子來,回去請幾個蒙師算了?!?/br> 白芷道:“不了,我親自編教材!” 白微覺得她這事即便辦不成,也不至于弄成個大笑話,心態也就輕松了,取笑道:“不錯嘛,這就有開山祖師的范兒了。祖師,你這派叫什么名兒???哪怕還沒選址,名字也要取出來?!?/br> 白芷道:“斜月三星洞!” 白微腳下一個踉蹌:“你還不如叫水簾洞算了!” 第49章 不跪 “水簾洞濕氣大, 對關節不好?!卑总普J真地說。 白微一邊笑一邊伸出手來:“你還真想過了呀?我差點忘了,別裝啦, 拿出來吧!” 白芷驚訝了:“什么玩兒就拿出來了?你要啥???你不說我怎么知道你要什么?” 白微抱著腦袋:“你閉嘴!你那什么計劃書呢?” 白芷道:“還沒寫呢!” “呸!我才不信!”白微刷地放開了腦袋,“你會沒個成算?” “真沒有,剛才撿他的時候想到的,哪來得及寫???我要是早琢磨這個事兒,早就跟你們說了, 不會事到臨頭再講我要用你家武功。那不是先睡了大姑娘再說要娶人家嗎?” “呸呸呸!你怎么說話的?”商陸終于有機會表現得像個師兄了,“你一個姑娘家,算了, 這個就不提了。你現在是有徒弟的人了,你得注意自己的言行!” 白微的表情極其復雜,抬手把商陸摁了下去,認真地問:“剛想到的?一時興起?” 二白之間的關系很怪, 他們兩個都有點小心機,哪怕對親近的人也會隱瞞真性情裝得像個好人,唯獨兩人之間相處出奇的坦誠。大約是互相知道對方是什么貨色, 也清楚自己在對方眼里是何等混球。 白芷道:“剛想到的,大概會成為終身的事業。你說我是一個愛規矩的人, 老爺子也說我連自由都是計劃的。其實我一直很痛苦,我被形勢推著走,從學醫到習武都是如此。一旦沒了推動, 我就四顧茫然了。江湖是那么的不羈, 與我這樣一個無趣的人格格不入, 為了顯得灑脫,我連抓閹的辦法都想過了!反而讓自己像只沒頭蒼蠅?!?/br> “現在我想明白了,以前是我著相了。我要用最無趣刻板的規劃去做此生最浪漫的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