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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重生后太子妃咸魚了在線閱讀 - 第118節

第118節

    郭賢妃早就聽說了兒媳在西北的事跡,對她在男人堆里拋頭露臉十分不滿,此時聽外甥女這么說,越發不喜:“九娘不必妄自菲薄,如娘娘這般巾幗不讓須眉的究竟是鳳毛麟角,尋常女子如你我之輩,安于室家,貞靜賢淑,別讓夫君為自己罔顧安危、身涉險地,也就足夠了?!?/br>
    沈宜秋點點頭:“娘娘所言極是,受教了?!?/br>
    她語氣中沒有半點諷意,可姨甥兩人不知為何,都覺臉上像被摑了一掌。

    郭賢妃定了定神,重整旗鼓:“對了,太子妃怕是還不知道,東宮有喜事將近吧?”

    何婉蕙紅了臉,垂下頭,訥訥道:“姨母……”

    郭賢妃嗔道:“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早晚都得叫太子妃娘娘知曉?!?/br>
    沈宜秋淡淡道:“外族入侵,破我山河,靈州之殤猶在眼前,未知有何喜事?!?/br>
    郭賢妃未曾想到她會冠冕堂皇地搬出家國大義來堵她,不由一愣,隨即道:“逝者已矣,生者的日子卻還要過下去,太子妃也不必太過傷懷了?!?/br>
    沈宜秋不說話,只是冷眼望著她。

    郭賢妃叫她看得有些心虛,旋即想起旨意可是圣人擬的,她怕什么!

    不由挺直了腰桿:“實話同娘娘說,圣人已經擬定了旨意,要給三郎和九娘賜婚,不是今日便是明日,當有旨意下來?!?/br>
    沈宜秋神色如常:“既如此,恭喜賢妃娘娘與何娘子?!?/br>
    郭賢妃本以為兒媳這么厲害,要過她這一關定要費些口舌,哪知她雷聲大雨點小,就這么輕輕巧巧地答應了,不由喜出望外:“九娘,來向娘娘奉茶行禮,往后你們便是姊妹了?!?/br>
    何婉蕙亦頗感意外,不過她遠比姨母謹慎,不敢掉以輕心。

    沈宜秋卻道:“待旨意下來再奉茶不遲,不必急這一時半刻?!?/br>
    頓了頓,對郭賢妃道:“東宮還有些冗務,請恕失陪?!?/br>
    郭賢妃達成所愿,哪里還管她如何:“既然太子妃有要事在身,便不留你用膳了?!?/br>
    ……

    尉遲越在宣政殿前下了輦車,正欲拾級而上,皇帝已經領著群臣迎出殿外。

    太子曾設想過父親此刻的神色,以為他或許會慚愧,或許會惱羞成怒,但萬萬沒想到,他會是春風滿面。

    他不由微微蹙眉,滿心狐疑地行了禮,甚至懷疑是不是有一場鴻門宴等著他。

    不等他想通,皇帝已經將他拉起來,手掌重重地落在他肩頭,得意洋洋道:“不愧是朕的好兒子?!?/br>
    尉遲越實在難以理解皇帝的心境,直到被群臣簇擁進殿中,仍然莫名其妙。

    殿中已經擺好了筵席,皇帝拉著太子與他連榻而坐,嘉許之意溢于言表。

    酒過三巡,面酣耳熱之際,他甚至親手替兒子斟了杯酒:“我兒此行非但奪回安西四鎮,還重創突騎施大軍,澤被蒼生,功在千秋?!?/br>
    群臣聞言神情各異,盧老尚書等人神色凝重,養氣功夫差些的年輕人,眉宇間便流露出些許忿然之色。

    而薛鶴年等一干諛臣卻是順著皇帝的心意,極盡吹捧之能事:“陛下圣明,正所謂虎父無犬子,殿下建此奇功,河清海晏,實是天祚我大燕?!?/br>
    尉遲越的臉色越來越沉,簡直要滴下水來:“圣人謬贊?!?/br>
    皇帝慈愛地笑道:“我兒建此不世之功,想要什么封賞?盡管開口,阿耶無有不應許的?!?/br>
    尉遲越站起身,跪倒在皇帝跟前,深深拜下,行了個稽首禮。

    皇帝詫異道:“我兒為何行此大禮?”

    尉遲越道:“兒臣無功而有罪,不敢求賞,請圣人責罰?!?/br>
    皇帝皺起眉頭,旋即松開,似是對群臣解釋:“太子不勝酒力,大約是醉了?!币贿呌媚抗馐疽鈨鹤觿e胡言亂語。

    尉遲越卻只作沒看見:“回稟圣人,兒臣神思清明,并無絲毫醉意?!?/br>
    皇帝輕描淡寫地一笑:“還說沒醉,你此次去西北,立下的功業足可名垂青史,何罪之有?”

    尉遲越朗聲道:“兒臣之罪,在明知十萬朔方軍調離靈武,邊關兵力空虛,恐有風塵之警,卻聽之任之,不能死諫,此其一?!?/br>
    此言一出,滿堂寂然,連樂人都察覺氣氛不對,不由自主停止了演奏,偌大宮殿中落針可聞。

    皇帝的笑容掛不住了,臉漲得通紅,好在借著酒意遮面,沒那么惹眼。

    尉遲越接著道:“阿史那彌真在京多年,兒臣不曾識破此人包藏禍心,放虎歸山,遂成大禍,此其二?!?/br>
    在場眾臣都知道,阿史那彌真是被皇帝放歸突騎施的,那時太子才十歲不到,哪里有他什么事,太子名為請罪,實則句句在打皇帝的臉。

    皇帝也不傻,哪里聽不出來太子的意思,但阿史那彌真這事上確是他失察,也說不出什么來。

    尉遲越接著道:“北狄犯邊,兒臣明知他們意在靈州,未能及時回救,致使城破,將士與百姓死傷無算,是為其三……”

    皇帝忍不住打斷他:“行了,今日朕與眾卿為你接風洗塵,別說這些掃興之事?!?/br>
    尉遲越雖然知道父親為人,但仍被這一句輕描淡寫的“掃興”氣得渾身顫栗。

    他再次稽首:“此一禮,是兒臣替靈州之戰中的亡魂向圣人賠罪?!?/br>
    皇帝叫他噎得不輕,想呵斥他幾句,卻又無言以對。

    群臣眼觀鼻鼻觀心,大氣不敢出一口。

    太子監國多年,又有皇后和張太尉撐腰,可他對皇帝一向十分恭敬,甚至可稱有求必應,若非如此,皇帝也不會安心在華清宮求仙問道。

    他們還是第一次見太子這么不顧皇帝的顏面。

    皇帝心中怒不可遏,想要發作,但轉念一想,他調遣朔方軍給了突騎施可乘之機,后來又調回援軍,讓兒子與兒媳差點折在靈州,他氣成這樣,倒也不全是無理取鬧。

    何況經過援軍一事,張氏的態度越發強硬,邠州軍也落到了毛仲昆的手上,若是此時與兒子明刀明槍地對上,吃虧的倒是他。

    思及此,他便緩頰道:“太子憂國憂民,實乃社稷之幸,朕擇日命護國寺高僧做一場大法事,超度英靈與殉難百姓,可好?”

    尉遲越一時激憤,此時也已冷靜下來,他不是來和皇帝吵架的,真的動起兵戈來,說到底遭殃的還是將士和百姓。

    他便行了一禮道:“謝圣人體恤下情。兒臣另有幾個不情之請?!?/br>
    皇帝見他態度好了些,不由松了一口氣:“你說?!?/br>
    尉遲越道:“其一,請圣人對殉國將士與百姓家人厚加撫恤,為將士立碑并詔告天下,以彰義舉?!?/br>
    皇帝點點頭:“準?!?/br>
    尉遲越接著道:“其二,靈州遭此大禍,百姓困頓,懇請圣人加給復三年之恩?!?/br>
    這次皇帝卻有些犯難,靈州繁榮富庶,免除三年稅賦徭役可不是小事。

    他思索片刻,皺著眉頭道:“此事尚需從長計議,明日三省六部眾卿再議一議?!?/br>
    尉遲越謝了恩,這的確不是皇帝一個人能做主的,他提出來只不過是需要皇帝當著一眾臣工的面表個態。

    尉遲越道:“其三,兒臣懇請擇吉日,獻俘皇陵,將阿史那彌真梟首,告慰列祖列宗與殉難英靈?!?/br>
    這第三個請求卻正合皇帝的心意,他一掃先前的不悅,捋須道:“應當的,朕準了?!?/br>
    尉遲越謝了恩,起身回到席中,端起酒杯敬皇帝和群臣。

    眾人見氣氛緩和,俱都松了一口氣。

    樂伎重又奏起樂,舞人跳起舞,中斷的接風宴又恢復如常。

    太子沒再說什么“掃興”的話,只是沉著臉,一杯接一杯地飲酒。

    皇帝將先前的事揭過,瞇著眼睛賞了一會兒自己新譜的琵琶曲,忽然想起那個善奏琵琶的小娘子,又想起賢妃反復囑托之事,心中有些悵然,不過他還不至于被美色沖昏了頭腦。

    雖是難得的美人,但他和兒子關系已鬧得有些僵,此時再橫刀奪愛,恐怕要將他得罪死了。

    想到此處,他擊了兩下掌,樂聲與歌舞停了下來。

    皇帝笑著對太子道:“太子一心為民,倒把自己的私事落下了。你既不要賞賜,朕便成人之美?!?/br>
    尉遲越一時沒明白過來他話里的意思。

    皇帝接著道:“朕聽聞你與何家女公子情投意合,朕便下旨賜婚,破例封她為良娣,如何?”

    尉遲越一怔,何婉蕙不是和祁十二郎訂了親么?

    轉念之間他便想通了,若是何九娘有婚約在身,皇帝便是再昏聵也不會賜這個婚,定是兩家已經將親事退了。

    可得知這消息,他沒有半點欣喜,甚至有些驚恐。

    皇帝不可能無緣無故想到給他們賜婚,其中定然有他生母郭賢妃的手筆,而小丸今日進宮,肯定會順帶去飛霜殿請安,那她知道了么?

    想起沈宜秋知道此事后的反應,他心頭便像是被重重地掐了一把,恨不能立即飛回東宮安她的心。

    靈州城中那煎熬的一夜,早已令他看清了自己的心意。

    他想要小丸,只想要小丸一個。

    若是真心實意心悅一個人,又怎么能容忍彼此之間有另一個人?

    可惜他用了兩世才醒悟。

    好在他用了兩世,終于醒悟。

    皇帝見他發怔,揶揄道:“太子可是太高興?都怔得張口結舌了?!?/br>
    尉遲越回過神,起身行禮道:“謝圣人美意,不過請恕兒臣不能奉命?!?/br>
    皇帝不禁愕然:“這又是為何?”

    尉遲越想不出說得過去的借口,干脆懶得找借口,直接一跪了事:“請恕兒臣不能奉旨,求圣人收回成命?!?/br>
    第127章 報復

    皇帝反復問了幾遍,這才確定太子確實沒有娶何九娘的意思。

    眾臣也感詫異,不是都說太子與這位表妹兩小無猜、感情甚篤么?即便不是那么情投意合,納入東宮為妃也不吃虧吧?

    不過他們也只敢在心里揣摩一下,不敢對他的私事置喙。這位太子可不是先帝那位廢太子,手中沒什么實權,性子又軟,由著人拿捏。

    太子不愿納側室,皇帝也不再勉強,笑道;“小兒女之事,且由著你們去吧?!?/br>
    尉遲越蹙了蹙眉頭,皇帝這么說,倒似他們因何緣故鬧別扭似的。

    他不明白自己心意時也罷了,如今既已明了,便不愿再與何婉蕙有牽扯——既傷小丸的心,也傷表妹的閨譽。

    他斟酌著道:“圣人說笑了,何家表妹待兒子如兄長,兒子亦將其當作自家姊妹,若有逾禮之處,令圣人誤解,是兒子之過?!?/br>
    這就有點睜著眼睛說瞎話了,何九娘還未退親便不時往宮里跑,何家也由著女兒去,明眼人都知道他們想攀附東宮這棵大樹。

    不過這種事上總是對女兒家的名譽傷害更大,太子一力將責任攬下來,也算是顧全小娘子的顏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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