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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重生后太子妃咸魚了在線閱讀 - 第88節

第88節

    第一封便是五弟尉遲淵的。

    這孩子寫信也沒個正經,言辭如何不著調就不必說了,一筆字也不難看,偏要寫得歪歪斜斜,一筆一劃都透著憊懶,尉遲越一看便想起弟弟那懶洋洋的模樣,笑意不覺漾開,真真是“見字如晤”。

    尉遲越先前還有些擔心他會悄悄跟來,不過使團與隨從禁軍每日朝夕對照名冊清點人員,憑他一個十幾歲的半大孩子,怎么可能瞞天過?;燠E其中——若是那么容易便叫人混進來,他這儲君也不必當了。

    待得數日后收到王府寄來的書信,他心頭那點疑慮也被驅散了。

    太子將尉遲淵亂七八糟的書信讀了兩遍,把信箋疊好,收入篋笥中,又拿起一封。

    未等他打開封緘,便聽車外傳來賈七的聲音:”殿下,屬下有急事稟報?!?/br>
    賈七素來有些輕佻,可此時聲音沉肅,一聽便是有大事發生。

    尉遲越心頭一凜,便即命輿人停車,撩開車帷,對賈七道:“何事?”

    賈七額頭上滿是冷汗,壓低聲音道:“茲事體大,請容屬下上車稟報?!?/br>
    尉遲越點點頭,賈七立即登上馬車,正要說話,瞥見車中的“林待詔”,不覺愣怔了一下。

    他們兩兄弟曾在沈府外盯梢,怎會認不出太子妃?

    尉遲越當著他也不裝模作樣:“太子妃不是外人,說吧,出了什么事?”

    賈七便即道:“啟稟殿下,京中傳來消息,五皇子殿下不見了?!?/br>
    尉遲越一路上收到弟弟三四封書信,最新的一封剛讀罷,他一時間以為自己聽錯了,隨即明白過來,這些信一定是提前寫就的,小崽子八成蓄謀已久:“何時發現的?”

    賈七臉色發灰,冷汗淌到了眉骨:“殿下接連幾日不曾去弘文館……這也是常有的事,馮學士起先也不以為怪,直至三日前,他察覺不對勁,前去王府尋人,這才發覺殿下不在,府中下人道殿下去了華清宮,馮學士便遣人去問,這么一對證,才發覺自正月十八后便無人見過五殿下。

    他頓了頓接著道:“一查城門的記錄,原來那日五殿下來送行,之后便不曾回過城?!?/br>
    賈七沒說一句,尉遲越的臉色便差一分,沈宜秋亦覺難以置信,這么大個人走丟,家人竟然過了十多日才發覺,且不說尉遲淵還是皇子,可見他平日被忽略到了何種地步。

    尉遲越聽賈七說完,捏了捏眉心:“他帶了幾個人?”

    賈七道:“只有兩個長隨?!?/br>
    尉遲越臉色白得嚇人:“圣人可知道此事?”

    賈七道:“馮學士想稟告圣人,叫賢妃娘娘阻攔住了,不過皇后娘娘知曉此事,已經遣了宿衛去京畿一帶搜尋,又暗中告知各州縣長官尋訪?!?/br>
    尉遲越思索片刻道:“他多半是要跟孤去靈州,從隨行禁衛中分出兩千人,分作三路,立即去長安至靈武的三條道沿途細細搜尋?!?/br>
    賈七應是,正要退出去,又有一個親衛來稟:“啟稟殿下,探路的斥堠回來稟報,道前方十里,峽谷中似有埋伏?!?/br>
    第96章 埋伏

    聞聽此言,車中幾人微微變色。

    “莫非是吐蕃人搗鬼?”賈七未及細想脫口而出。

    尉遲越斬釘截鐵道:“不可能?!?/br>
    沈宜秋深以為然,吐蕃內亂,求和之心比大燕更甚,且此地距西北邊關尚有千里,便是有人要破壞議和,大批吐蕃軍怎么可能悄無聲息地入關?

    賈七回頭一想,也明白埋伏此處的不可能是吐蕃人,那就是內敵了……

    尉遲越沉吟片刻,實在想不出誰會這么膽大包天,莫非是尉遲湛?他這四弟倒是覬覦儲君之位,只可惜志大才疏,有賊心沒賊膽,在朝中亦沒什么根基,就算有心篡奪儲君之位,怕也沒那么大本事。

    沈宜秋也是一頭霧水。她心念電轉,頃刻之間將可能的人選都盤算了一遍,一一否決。朝中自然有人盼太子死,還著實不少,但尉遲越這回帶了三千精騎,個個是十六衛中的精銳,要伏擊太子也沒那么容易,若是一擊不中,豈非打草驚蛇?

    尉遲越問那前來報信的侍衛:“埋伏在何處?可知有多少人?”

    那侍衛道:“回稟殿下,前方十里坂道迂曲險狹,隘口僅可容單車通過,峽谷兩旁俱是密林,那些人便是埋伏在林中,可探查的約有百人,藏得深的便不得而知了?!?/br>
    尉遲越點點頭:“多半是山匪之流,不足為懼?!?/br>
    賈七不禁失笑:“哪兒來的賊子,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在太歲頭上動土?!?/br>
    太子也覺此事蹊蹺得很,這種不成氣候的山賊匪類,劫掠的大多是往來的商人,見了官兵溜得比兔子還快。

    稍有經驗的山匪,一聽蹄聲便知他們一行兵強馬壯、人多勢眾,怎么還會往刀鋒上送的。

    他百思不得其解,便不再去想,捏了捏眉心,吩咐賈七道:“叫車馬停下,原地歇息,你和賈八先帶一百弓弩手去前頭探探路,先弄清楚那些人的來路再動干戈?!?/br>
    賈七領了命,便即下車,點了一隊騎兵并弓弩手,與弟弟領頭,眾人翻身上馬,風馳電掣一般疾馳而去。

    到得山隘前方,只見兩旁山峰高聳如同城闕,抬頭一望,天空只有窄窄的一線。

    賈七低聲對弟弟道:“當真是打伏擊的好地方?!北慵匆惶?。

    弓弩手們訓練有素,不必賈七下令,便分散就位,將箭鏃對準兩側的密林。

    林子里傳出一陣響動,驚出一群雀鳥。

    賈七亦摘下背上長弓,彎弓搭箭,朗聲道:“前方是哪位朋友?為何藏頭匿尾,不露真容?”

    林中傳來一個粗獷的聲音,用蹩腳的官話喊道:“你耶耶牛天王在此,留下錢帛米糧,放你們一條生路,否則格殺勿論!”

    賈七一聽樂了,撲哧笑出聲來,心道果然是不長眼的毛賊。他心中哂笑,卻不耽誤手上功夫,便即將箭尖指向那聲音來處:“哪里來的山賊,快快出來受降,否則耶耶一箭將你這對沒用的招子串成一串!”

    那粗獷聲音:“你們……爾等不是胡商?”竟是大為困惑。

    賈七哭笑不得,連商隊和官兵都分不清楚,竟然也敢落草為寇。

    賈八納悶地搔了搔頭:“這些真是山匪?“怎么聽起來比邵家那二愣子還愣。

    賈七道:“先給他們點顏色瞧瞧?!?/br>
    說著側了側頭,拉緊弓弦,便要向那聲音來處射箭。

    千鈞一發之際,林中忽然響起另一道聲音:“有話好好說,我們只是求財,不想害人性命,莫要逼我們動手,我們有一百三十八人,個個有爾等兩個長,三個寬。少說廢話,快快將財帛留下,小王我饒你們一條性命!”

    這把嗓音清亮悅耳,如春日的山澗,一口流利純正的官話,最要緊的是,此人的聲音賈七和賈八都太熟悉了。

    賈七先是一怔,接著一驚,隨即大喜。

    賈八還如墜云霧,壓低聲音道:“阿兄,這人的聲音怎么有點像五殿下?怎么自報家門還帶報數的?這不是……??!”

    他猛地一拍腦袋;“五殿下失蹤……卻是跑這兒當山賊來了?!”

    賈七差點調轉弓給他一箭,輕斥道:“閉嘴!”

    他轉身對著禁衛們打了個“生擒”的手勢,然后不動聲色地對林子里喊道;“哪兒來的毛賊,竟敢在你耶耶面前大放厥詞,首領是哪個縮頭烏龜?有種出來與你耶耶名刀明槍打一場!”

    五皇子的聲音響起:“打就打!小王便來與你會會!”

    那粗獷聲音道;“二弟且慢,你年紀小,身板薄,細胳膊細腿打起來吃虧,待阿兄打頭陣!”

    說罷對眾匪喊道“二天王高義,我等血性男兒,難道還不如一個十來歲的娃娃嗎?別管是商是官,給我殺將過去!殺!殺狗官!”

    林中眾匪群情激昂:“殺狗官!殺狗官!”一邊高喊著一邊沖殺出來,從離地數尺的山石上一躍而下,霎時便聚集了上百人眾。

    賈七打眼一瞧,只見這些匪徒大多穿著短褐粗衣,頭上包紅巾,腰上皆系紅帶,算是統一了著裝,兵刃卻是五花八門。

    為首一個虬髯大漢雙手各持一柄豁口大斧,顯是用來劈柴的,余下人眾有的拎著鋤頭、有的扛著釘耙,鐮刀、獵弓、棍棒應有盡有……

    一個穿著褐布袍子,手持柴刀的少年不慌不忙跟在眾人后頭,吊兒郎當地提著把柴刀,嘴里叼著根草。

    賈七默默看了一眼五皇子手中的柴刀,在一眾農具之間,這豁口大刀鶴立雞群,已稱得上神兵利刃。

    再定睛一看,眾人皆是衣衫襤褸,他穿那身半新不舊的褐布袍子堪稱體面,方才那匪首稱他為“二弟”,可見他在匪幫中混得相當不錯,心中不由感慨,不愧是人中龍鳳,落草為寇還漲了行市,從皇子升為“天王”。

    五皇子下到半坡,趁著群匪不注意,悄然往樹叢間一閃。

    賈七不知五皇子與這伙人有何恩怨,回頭對眾侍衛道:“收了弓箭,生擒活捉,盡量別殺傷人?!?/br>
    侍衛們便即收了弓箭,拔出腰間陌刀,只以刀背迎擊。

    賈七賈八下了馬,輕舒猿臂攀上石壁,幾個兔起鶻落,便到了五皇子的藏身處。

    尉遲淵背靠著一棵大樹,柴刀插在土中。

    他抱著臂,將嘴里的草莖一吐,笑道:“來將通名,小王寶刀不斬無名小卒?!?/br>
    兩人下拜行禮:“屬下救駕來遲,請五殿下降罪?!?/br>
    “好說好說,”尉遲淵笑道,瞅了一眼下方站成一團的人群,“這些都是我幫中兄弟,還請兩位看我薄面手下留情?!?/br>
    賈七道:“屬下明白,已經下令生擒,絕不殺傷這些……英雄的性命,殿下不必擔心?!?/br>
    尉遲淵點點頭,這才站直身子,理了理衣襟,嘆了口氣:“帶我去見阿兄吧?!?/br>
    待得他們下了山崖,“鏖戰”也分出了勝負。

    這些匪徒燒殺搶掠的技藝顯然不怎么精熟,在訓練有素的侍衛面前不堪一擊,一陣叮叮當當的亂響之后,那一百多條漢子便叫侍衛們盡數擒住,有三五個漢子受了點輕傷,還都是亂斗之中被自己人的農具弄傷的。

    匪首被侍衛用馬鞭反綁了雙手,正見他的便宜二弟與兩個官兵首領談笑風生,方才發覺自己上了當,氣得跳腳大罵,罵的都是慶州一帶的土話,侍衛們也聽不懂,但知道不是好話,便有人一刀鞘抽在他嘴上,抽得他一張嘴立時腫起。

    不想那匪首硬氣得很好,吐出一口血帶兩顆牙,繼續大罵。

    賈七道:“倒是條漢子?!?/br>
    尉遲淵對匪首拱拱手:“牛兄,得罪了?!?/br>
    又對押著他的侍衛道:“牛兄是客,不可失禮?!?/br>
    侍衛忙行禮道:“遵命,五殿下?!?/br>
    那山匪罵到一半,忽然住口,瞪著一雙牛似的大眼:“你……你……”

    就在這時,賈七已經牽了馬來,尉遲淵向匪首道了聲“失陪”,便即策馬而去。

    尉遲越在車中等著侍衛們回來稟報,一邊憂心失蹤的弟弟。

    聽見馬蹄聲響,他撩開車帷往外一看,卻見山道上幾人策馬奔來,幾名黑衣侍衛中間夾著個穿短褐的,不禁心生疑惑,待他們行至近前,看清那人的形貌,他先是喜出望外,懸著的心落回肚子里,擂鼓般地狂跳起來。

    不過欣喜只有一瞬,隨即怒火便竄起三丈高:“孤今日定要打斷他的腿!”便即下了馬車。

    沈宜秋見他面若寒霜,恐怕那句話不是虛言。她暗暗覺得尉遲淵被打斷腿也是活該,不過到底不能眼看著事情不可收拾,也跟著下了車。

    少頃,尉遲淵行至車前,勒住韁繩,翻身下馬,正要行禮,尉遲越忽然從一旁侍衛手中奪過馬鞭,劈頭蓋臉地朝弟弟身上抽過去。

    馬鞭帶著呼呼的風聲,顯然是真的下了力道。

    尉遲五郎大吃一驚,不自覺地抬起胳膊一擋,鞭子抽在他前臂上,只覺劇痛煞時傳遍整條胳膊,半邊身子都是一麻,他痛嘶了一聲,臉色變得煞白,豆大的冷汗滾落下來。

    不過他不求饒,也不呼痛,只是咬牙忍著。

    兩兄弟的性子雖大相徑庭,倔起來倒是一個德性。

    沈宜秋在一旁看著,有些于心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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