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節
陳喋快步走出機場,剛要攔車就接到陳邵的電話。 “喂?”陳喋接起來。 陳邵:“你在機場嗎?” “嗯,怎么了?” “我也剛回來,順路送你回去?!标惿勐曇艉鋈挥诌h了,大概是在司機說話,而后說,“誒誒誒,我看到你了,在那等著,我叫司機過去?!?/br> 他說完就直接把電話掛了。 很快司機就開車繞過來,陳邵把車窗搖下來,看她:“上車?!?/br> 陳喋一頓,上前彎腰湊到車窗邊:“我有別的地方要去?!?/br> “去醫院啊?!标惿勖家惶?,一猜就中。 “……” 陳喋抿了抿唇,還沒說話,陳邵就睨著她道:“你現在這樣去醫院算個怎么回事兒,他那個繼母和弟弟肯定也在?!?/br> “可是……” 陳邵直接拉開門,把人拽上車:“可是什么可是,有點骨氣meimei,這種時候你一個人過去指不定他那個繼母要陰陽怪氣的說些什么?!?/br> 陳喋自然知道他說的句句在理,陳喋到底血緣上還是陳家人,他們兩家的關系太特殊,尤其現在陳喋和聞梁還沒在一起。 她低下頭,自己也知道自己沒底氣,輕聲道:“可我就是不想把他一個人留在那?!?/br> 陳邵一頓,偏頭深深看了她一眼,漫不經心道:“你別太寵他了,小姑娘才是應該被寵著的那個?!?/br> 陳喋抬眼看他。 話還沒說出口,電話響了,是朱奇聰打來的,陳喋立馬接起來。 “陳小姐,抱歉,我剛才才看到信息?!敝炱媛斦f。 陳喋:“聞懷遠和聞梁怎么樣了?” “剛剛結束手術,目前已經安全了,還要看后續身體反應?!敝炱媛斦Z速很快,“聞總暫時沒空看手機,還有很多公司和家庭的事要處理?!?/br> 陳喋和聞梁從前這么多年也沒見過聞懷遠,但在這一刻卻是終于松了口氣。 “放心了吧?!标惿垡猜牭絼偛诺碾娫?,說,“人家現在也沒空搭理你,我先送你回家?!?/br> “嗯?!?/br> 車開上高架橋,陳喋一直緊繃的情緒才終于緩下來。 過了好一會兒才有閑心去琢磨剛才陳邵的舉動,其實是為她好的,只是站在局外人更理智的角度看。 “對了?!标愢┠贸鍪謾C,把白天葉初卿給她發的照片打開,“你看?!?/br> 陳邵原本還懶洋洋的,垂眸,愣了兩秒,突然爆發出一句罵聲:“我cao,誰給你發的?” “葉初卿?!?/br> “這個瘋婆子,她哪來的?” 陳喋聳了聳肩:“看不出來你和聞梁還有過一起罰站的交情?!?/br> 陳邵哼哼兩聲。 —— 在最初陳聞兩家的關系還不是現如今這么尷尬的,雖也從來沒有成為世家交好,但也避不開有商業聯系,算的上是個合作伙伴。 而當時堰城的貴族私立學校就那么幾個,陳邵和聞梁同歲,也不算太過巧合就一直以來都是同校同學。 聞梁從小就是個與眾不同的性格。 別的小孩還在玩小破游戲的時候聞梁在他們之中就已經很不一樣了。 而陳邵這人一直以來就有個毛病,就是不喜歡隨大流,即便是他喜歡一樣東西,可大家都喜歡他也就不要了。 他當時,的確是非常喜歡聞梁這個同學的。 小陳邵還沒現在的陳邵這么有個性,那時候就由著自己的喜好,天天跟在聞梁屁股后頭,也不管聞梁從來就沒把他當朋友過,像個小尾巴似的跟的不亦樂乎。 聞梁的性格雖然在同齡同學中沒交到什么朋友過,但卻很討老師喜歡。 一來聞家那幾年在聞懷遠手里發展迅猛,這樣的貴族私立學校老師自然不敢怠慢,二來聞梁天生聰明,學習成績一直不錯。 陳喋沒料到陳邵會給她講這些,問:“那那張照片呢,衣服這么臟,你們打架去了?” “差不多,那是我倆頭一回打架?!?/br> “跟誰打?” 陳邵沒有馬上回答她這個問題,而是說:“你不知道,小學三年級,我倆都是十歲,但那時候,聞梁母親剛去世?!?/br> 陳喋愣住了,張了張嘴,沒發出聲音來。 她知道聞梁母親挺年輕的時候去世了,也知道跟他那個父親有點關系,可她從來沒問過。 她當時被聞梁帶回家后有一陣都覺得自己是生在別人家屋檐下的,對這些事即便有所耳聞但也沒資格去問聞梁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后來時間一長,她不知是覺得提這事不開心,還是因為沒了好奇心,也從來沒主動問過聞梁。 “那在當時的堰城是個挺大的事兒,聞家在聞懷遠手里起家,那段時間因為一個跨國項目風頭正盛,很多人都關注著,他母親就是那時候去世的,服藥自殺,就在家里,這樣一件事轟動全城?!标惿燮^看了她一眼,“大概能想象,聞梁會受到大家怎樣異樣的目光?!?/br> 陳喋忽然覺得手心發涼。 她沒法想象這么驕傲的聞梁,該如何去接受大家或許同情或許幸災樂禍的打量,也沒想想象,聞梁那時候那么小,該如何去接受母親就死在自己家里 “你知道,貴族私立學校,里面都是家境不錯的小孩,有些人被家里人寵慣了,也有人父母和聞家是競爭敵對,有些小孩耳濡目染下就對聞梁有一陣天生的敵意?!?/br> “你看到的那張照片,那天早上有人跑到聞梁面前來嘲笑他,小孩子那種最簡單直白的話,大意就是笑他沒有mama之類,聞梁什么都沒說,直接就把人打了?!?/br> 陳邵停頓了下,似乎是覺得丟臉,喉結滑動了下,說:“然后我就跟他一塊兒把人打了?!?/br> “……” 陳喋還沒能馬上消化這些信息。 她從來沒去細想過聞梁小時候會因為母親去世這件事還受到另外本不應該受到的傷害。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低聲問:“所以,那張照片,是你們一起打了人之后被罰站了?” “嗯,他這瘋子打人跟不要命似的,把那孫子牙都給打掉了,好在那時候還沒換牙,不然不得小學就鑲假牙了?” 陳喋沒心情顧及他的笑話,眉間緊蹙,心跳也不知怎么加快,仿佛是親眼目睹那十幾年前的事似的。 “當時其實挺多人猜,他會不會因為這個事從此一蹶不振的,這樣的事也不少見,因為一些事變得頹廢放縱,然后就也不上學了,結交些混混流子?!?/br> “然后呢?” “沒然后了,他還是老樣子,只不過身上的氣焰鋒芒更大,他當時其實也不會主動去招惹別人,只不過在學校里被動的打了幾次架,后來漸漸的大家也都怕他了?!?/br> 陳喋忽然看到陳邵脖子的疤。 之前兩人初識時,陳邵就指著自己脖子上的疤跟她說這就是聞梁干的。 可如今聽來,他們倆應該成為朋友才是,但現在顯然不是。 她抬手指了指:“那你的疤呢?” 陳邵一頓,輕嗤一聲:“這是之后的事了,都大學畢業了?!?/br> 說著他又悠悠朝陳喋睇了眼,“因為你?!?/br> 陳喋愣了下:“什么?!?/br> “你前男友為了你把你親哥脖子剌開了?!标惿鄣?。 陳邵并沒有和聞梁成為朋友過,他起初的確對聞梁充滿好奇,做了一陣小尾巴還替他打了一架后,聞梁依舊沒有什么反應。 畢竟陳邵也是個被寵大的少爺,沒那么多的耐心去應付這樣一個人,到后來漸漸也就沒了什么多余的聯系。 至于這個疤,說來也是運氣不好。 陳邵和聞梁長大后身邊的一幫朋友都是兩個不同的圈子,但聞梁實在是個奇人,他帶了個陌生女生回家的事也會被他們拿出來議論。 當時是在射箭館,陳邵身邊那一幫朋友其中一個偶然間看到了陳喋的樣子,于是眾人嘴里不干不凈的調侃著什么。 其實沒有什么惡意,不會也不敢真付諸行動,陳邵那時候就知道陳喋的真實身份,可也就站在一旁漫不經心的聽著朋友們說話。 他們沒注意到聞梁是什么時候走進來的。 聽到他們說的那些話,他看上去也沒什么情緒,只是抬手舉起箭,對準,拉弓。 后來是陳邵最先注意到,聞梁瞄準的不是他,而是另一個正在說話的朋友,陳邵下意識就把人拽過來。 卻不了被那支箭劃傷了脖子。 射箭館的箭都做過特殊的處理,雖不至于致死,但那個距離下的確能傷人,陳邵脖子當即被隔開了一道口子。 可陳邵并不打算把自己這么丟臉的事兒講出來。 司機把車開到小區門口。 陳喋臨下車前問他:“你為什么要跟我講這些?!?/br> 陳邵說:“因為你哥我人美心善?!?/br> “……” 陳喋不再有興趣理他了。 淡淡道了聲謝后就下車,車門剛一甩上,朱奇聰又打電話過來。 他從不會沒事主動給陳喋打電話。 她心頭忽然騰起一種非常不好的預感。 她接起電話,發不出聲音。 朱奇聰說:“陳小姐,老聞董在剛才搶救無效,去世了?!?/br> 初春的夜晚依舊寒意陣陣,冷風順著褲腿往上爬,最后一朵早春的梅花也被風刮落在泥濘的泥土上。 陳喋拿著手機的手緩緩垂下來。 她在初始幾秒大腦中一片空白,不知道該怎么辦,尤其是聽完陳邵口中的聞梁童年的故事。 最后還是陳邵注意到她表情不對,把車窗拉下來,探頭問了句:“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