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節
他說罷,從袖子里取出卷宗來,遞給了胤禔。 胤禔滿臉疑惑地看著胤祾,他接過卷宗,打開一瞧,等瞧清楚卷宗所寫內容后,瞳孔不由得收縮,“這是?!” “沒錯,大哥,這正是證據?!必返挻浇枪雌?,狡黠地說道。 胤禔看著胤祾,兩人對視片刻后,胤禔放聲大笑,他拍了拍胤祾的肩膀,“好,好小子,你現在果真是長大了?!?/br> “大哥過譽了?!辈煊X出胤禔的生疏變淡了后,胤祾滿意地謙虛了一句話。 數日之后。 京師流傳起一條打油詩來,這首打油詩朗朗上口,街邊小巷的孩童都能學著唱。 “說東邊有個李丁山,他不識文來不會武。爹娘看了都搖頭,如今卻當了大官。這說一千道一萬,都是那銀錢在作怪。這銀錢真厲害,能叫蠢豬當英才?!?/br> 這打油詩不倫不類,可是一傳唱起來,卻是沒幾日就京城里人人都知曉了。 素來好事的御史們聽到這首打油詩,哪里能坐得??? 他們紛紛去查詢這打油詩的來歷,這一查,便查到了工部李丁山頭上去了。 當天下午。 十幾道奏折如雪花般飛向了康熙的桌子。 康熙看了奏折,面上便是一青。 等到次日。 早朝時分,李德全才剛說完“有事起奏,無事退朝”,便有御史迫不及待地站了出來。 這站出來的人不是旁人,正是郭琇。 郭琇此人,性格剛正不阿,他又是朝廷的老臣,二十七年就曾經上疏奏過河道總督靳輔和明珠,名聲在外。這次他聽聞那街邊小巷的傳聞,便早早命人去調查情況。 一經確實過后,郭琇二話不說就直接上了奏折。 “萬歲爺,微臣有本要奏!” 郭琇年紀不小了,都是耳頓之年的人了,聲音卻中氣十足。 “郭卿要奏何事?”康熙問道。 郭琇手持著笏板,他開門見山直接說道:“微臣要奏太子殿下行為不端,利用監國期間,萬歲爺不在京城,做出買官賣官的行為?!?/br> 胤礽臉色一變。 他當下下意識地呵斥道:“你滿口胡言!孤豈能做如此之事?” “太子殿下且別急著反駁,此事即便您不知情,可未必與您手下毫無關系?!?/br> 郭琇語氣絲毫沒有變軟,他鏗鏘有力地說道,“現如今京城都傳聞,連個不識字的白丁都能當官,怕是遲早有一日,只要有人給夠錢,連公豬都能當官了?!?/br> 郭琇這番話何等辛辣,卻叫那些御史們心中大叫痛快。 其他阿哥們心里頭也跟大夏天喝了碗冰鎮酸梅湯似的,從心里感到舒服極了。 “朕已經看過奏折了?!?/br> 康熙說道,他語氣鄭重地說道:“郭卿盡忠職守,將此事查得一清二楚。來人,把李丁山傳上來?!?/br> 胤礽臉色微變,這事他還著實并不知情。 雖然買賣官職的事是他默許的,可他每日要忙的事情那么多,怎么可能對這件事一一過問? 胤礽不由得朝索額圖投去一個質問的眼神。 他身處宮中,外頭發生的事豈能都知曉? 索額圖本該把這件事告訴他才是,然而,索額圖的懵逼和震驚半點兒也不比胤礽少。 他這些日子也不輕松,凌普一死,好些事情他都得重新安排,這一忙,就忽略了外頭的變化。 而底下的人估計是覷著這兩位大佬都沒有什么動靜,一個個還對凌普的死心有余悸,豈敢再鬧事? 這一下子,卻是被胤禔和胤祾等人有心算無心了。 李丁山被押著走上金鑾殿。 他兩腿顫顫,幾乎都快站不住了,與其說他是走上來的,倒不如說他是被拖上來的更加恰當。 “你便是李丁山?” 康熙平靜地問道。 李丁山怕得牙齒直打架,他哆哆嗦嗦地回答道:“罪臣正是李丁山?!?/br> “哦,你自稱罪臣,那你有何罪?” 康熙反問道。 李丁山膽子本就小,現如今又是以罪人身份登上金鑾殿,早已嚇得膽子都破了,他慌不擇話地說道:“罪臣錯在不該買官!” 嚯! 不少人臉上神色都有些古怪了。 胤禔眼神中掠過一絲笑意,這太子這回可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了。 連李丁山自己都承認了,那還能假? 胤礽心里頭又怒又氣,他攥緊了拳頭,只恨不得打死那個李丁山。 這等膽子,也敢買官?! “你倒是個實誠的?!?/br> 康熙都被氣笑了。 他揚了揚下巴,道:“你跟朕說說,你這官是怎么買的?” 李丁山不敢說假話,他結結巴巴地說道:“罪臣是從小舅子那里聽說只要花三萬兩銀子,就能買到個官職,罪臣聽了便心動,便找了一個姓白的舉人,據說是太子的心腹。罪臣一開始還覺得是騙子呢,后來沒想到真買到了?,F在想想,還不如是騙子呢?!?/br> 李丁山心中后悔不迭,早知道這事是掉頭的買賣,他當初就不該干! “呵,你倒是什么話都敢說?!?/br> 康熙被逗樂了,這人還真是個傻子,像這樣的話也敢在金鑾殿說,真不知道他是膽子大還是膽子小。 “當著萬歲爺的面,罪臣豈敢說假話?”李丁山諂媚地說道, “行了,你閉嘴吧?!?/br> 康熙擺擺手,沒好氣地說道。 這人還真是個大傻子,怨不得被人逮到把柄。 “喳!” 李丁山回答到一半,突然反應過來,連忙捂住自己的嘴巴。 殿內有人不禁嗤笑了一聲。 “太子,李丁山所言,你也聽到了,你有什么話說?” 康熙看向太子,眼神平靜,似乎并不惱怒,也不悲傷。 胤礽心里頭有種空落落的感覺,他勉強回答道:“皇阿瑪,此事乃是因為兒臣治下不嚴,兒臣請皇阿瑪責罰!” 他心里雖然不甘心,卻也知曉自己別無其他的選擇了。 有李丁山這個人證在,還有白幕僚,太子便是想辯解,也無從開口。 到了如今,只能夠是老實認了。 康熙深深地看了太子一眼。 他閉了閉眼,而后睜開眼睛,緩緩說道:“太子監國本該盡忠職守,卻治下不嚴,鬧出此等笑話,將國事絲毫不放于心,現罰太子于毓慶宮禁足半年,不得外出,另外命胤禛嚴查此事,牽涉之人一個都不得放過?!?/br> “是!” 胤礽、胤禛兩人齊聲回答。 可這兩人,一人是語氣低沉,一人卻是態度高昂。 這次處罰,對太子黨可謂是一次慘烈的打擊。 經此一事,太子威嚴掃地,不少原本看好太子的官員都感到形勢有些不妥,人人蠢蠢欲動,有的想轉投大阿哥,有的卻想抱住四阿哥這條金大腿。 眼下,萬歲爺膝下十幾個阿哥,就屬四阿哥最受重用,名氣也最大。 就連素來信奉“立嫡立長”的漢臣也對四阿哥頗為支持。 胤禛對這些墻頭草的態度不冷不熱。 反倒是提拔了幾個底層官員幫忙,這其中不乏上輩子他的那些能臣。 一個月后。 胤禛把太子監國期間買官的那些人都揪了出來,他行事縝密,不但挖出了這些人,還連帶負責牽橋搭線的人也沒放過。 名單一上去,次日,康熙就毫不留情地一一發落,處死的處死,流放的流放。 這其中受牽連的多半都是太子的心腹。 胤礽得知消息,氣得將毓慶宮內的擺設都給砸了。 “混賬老四,竟敢趁人之危!”他咬牙切齒,狠狠地捶了下桌子,仿佛那張桌子不是桌子,而是他口中說的胤禛。 何玉柱等人,在旁都不敢說話。 自打被禁足后,太子的脾氣便一日比一日大,就連何玉柱這幾日也沒少吃耳光。 毓慶宮砸沒了東西,回頭就得去內務府領。 現如今沒了凌普,可沒有人替他遮著瞞著。 康熙沒打聽都知曉了毓慶宮如今的情況,對于太子的脾氣,他只是哼了一聲,什么都沒說。 可這已也已經足夠顯示康熙的態度了。 有句話叫做——哀莫大于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