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節
當然,鐘晟也注意到了另一股尤其不和諧的視線—— 張宇銘站在離江一鳴最遠的角落,驚恐地看著對方,好像江一鳴是童話故事里總是待在地窖里煮毒藥的可怕巫師。 鐘晟微皺起眉頭,將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張宇銘的身上,總覺得對方似乎像是個時不時要捅婁子的禍禍。 江一鳴這個陣,是分魂的,魂歸骨,骨歸土,該怎樣怎樣去。 只不過這幢房子的鬼魂數量眾多,又有陳鶴寧這么一個“粘著劑”在,這里的情況比江一鳴之前預想的還更麻煩一些。 哪怕是這個幣陣已經算是威力不小,江一鳴仍舊與這兒的臟東西僵持了下來。 他微閉著眼,沉下心去維持幣陣。 那四面八方的嗡嗡聲,正是鬼魂沖撞幣陣發出的動靜;他腳下的細碎光芒,是魂魄震蕩的動靜,要是他知道這被方夏幾人誤以為是什么神圣的光的話,估計得把白眼翻到天上去。 就在這個時候,張宇銘果不其然猛地沖了上來,只不過還沒來得及靠近江一鳴呢,就被早盯著的鐘晟抓了個正著,像是提小雞仔似的抓住了后衣領。 方夏和張涵玉兩人嚇了一跳,壓根就沒反應過來是怎么回事。 “張宇銘你干嘛呢???”張涵玉叫起來。 江一鳴眼皮子動了動,仍舊一心維持幣陣。 “他一定又在做那種事情!以命填命……以命填命!就像故事里說的那樣!他要拿我們的命去填!肯定是這樣!”張宇銘驚慌失措地叫道。 他講述的那個故事根深蒂固地刻在他的腦海里,看見江一鳴的每一份每一秒,都是在無時無刻生出增長蔓延的恐懼。 鐘晟驀地沉下臉,背后傷口因為大幅度的動作而抻得發疼,但他手上的動作卻一點也沒滯住。 他驀地揚手抓住張宇銘的下巴,手掌一用力,就聽一聲清脆的“咔嚓”,張宇銘的下巴被卸了下來,脫臼地張著,一雙眼睛瞪得渾圓,不敢置信地看著鐘晟,嘴角一點點流出透明的口水來。 “既然不會說人話,就不要說話了?!辩婈纱寡劭此?,“要是這雙眼睛看不懂眼前的情形,那也用不著了,你覺得呢?” 張宇銘渾身一抖,旋即緊緊閉上眼。 張涵玉和方夏怔怔地盯著鐘晟直看,誰都沒想到鐘晟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盡管那個張宇銘說的也的確不太人話。 張涵玉戰戰兢兢地喝了口水,杯子在吧臺上劃過刺耳的聲音,小姑娘嚇得頓時一陣嗆咳,手上動作一亂,竟是把杯子給打了下去。 杯子落在地上,碎成了好幾片,該巧不巧地撞在江一鳴的陣上。 陣斷。 江一鳴猛地睜開眼,臉色微微白了一點,嘴唇卻異常的紅。 陳鶴寧一直安靜地看著眼前這一出,他“咯咯”地笑起來,盯著江一鳴嘴唇的紅色直看:“不管你多厲害,你都敵不過人的劣根性,人的恐懼心?!?/br> 他搖頭晃腦,得意極了:“那些人怕我,可顯然,也怕你。他們總是恐懼未知,總想著抹消未知,就像你說的,哪怕過了幾百上千年,斗轉星移,這一點也不會變?!?/br> 第213章 裝神弄鬼第二百一十三天 裝神弄鬼第二百一十三天·——游戲規則:第一晚若沒有找到兇手,將有三位嘉賓死亡。 江一鳴沒有搭理他, 臉色難看極了。 陣被中斷, 對擺陣人的影響是必定的。 不過江一鳴從沒指望過這幾個年輕人能做到安安分分不給他出岔子,也留了一手備著, 只是多多少少仍舊受到些許震蕩的沖擊, 但真正讓他臉色難看的, 還是眼下這個陣斷了。 這個陣是用來分魂的,魂歸骨, 骨歸土, 要是順利的話, 甚至能讓這幢別墅里的東西散開,一一逐個驅逐。 但是現在陣被打破, 本來用于壓制的陣法碎開, 反而讓那些被壓制的臟東西勢如破竹般地涌了出來,并且出乎江一鳴意料的,那些東西把破碎的陣法能量當做養分一樣吸收吞噬了進去。 江一鳴跳出陣法的圓心,二話不說就拉著長發公主開溜:“跑!” 方夏聽見江一鳴說的,瞳孔微一縮,雖然就一個字,什么解釋都沒有, 但他反應極快,連忙扯了一把還沒回過神的張涵玉,低聲說道:“我們快跟上他們!” 小姑娘這才回過神,連忙點頭小跑跟上, 跑過張宇銘身邊的時候,猶豫了兩秒,還是拉起癱在地上、下巴脫臼、不怎么會動的張宇銘:“你快跑??!跑起來??!” 張宇銘晃晃悠悠地爬起來,卻反手拉著張涵玉要往反方向走:“沒用的沒用的,跟著他們死的更快,那些故事講的是我們的故事啊,那個以命填命的人是江一鳴,你們別跟去,去了就要填命了……”他小聲又絮叨地念著。 可是他的下巴被卸了,他說的那些話只有他自己清楚是什么意思,張涵玉和方夏只聽見一串含糊不清的、長長的嘟噥,連帶著還有快滴到小姑娘手上的晶瑩口水。 張涵玉小聲尖叫著拼命抽回手:“你干什么!你要拉我去哪里?!方夏!方夏!你快來幫幫我!” 方夏本已經跑出去幾米遠了,聽見張涵玉的聲音,他才回過頭,一看張涵玉居然被張宇銘絆住,還往反方向拽著跑,連忙又跑了回去:“瘋了嗎?!往那里跑?!送上門去嗎???” “我不想的??!張宇銘拉著我!我拽不動他!”張涵玉快要哭出來了。 張宇銘看見方夏,另一只手又拽上方夏,嘴里繼續含糊不清地嚷著只有他自己才聽得清的胡言亂語。 方夏是個成年男人,力氣可比張涵玉大多了,更比現在下巴脫臼的張宇銘健康有力得多,方夏見張宇銘居然也要拽著自己往那兒跑,寒毛都豎了起來,反手一掙就掙開了。 他拉起張涵玉扭頭就跑:“這家伙瘋了吧啊???!怎么跟著陳鶴寧躲一塊兒?!” “不知道??!”張涵玉聲音里滿是哭腔。 方夏跑得飛快,身后跟著張涵玉,幾乎是拖著對方在跑:“快跑快跑,江一鳴和鐘晟兩個人都快跑沒影了!” 張涵玉被鼻涕眼淚糊了一臉,聞言心都涼了:“那我們躲哪兒去???” “先躲房間里去?!狈较膸缀跸乱庾R就脫口而出了,可能人的本能就是往更小的空間里躲,空間越小,越有安全感。 張涵玉毫無異議地跟著方夏跑。 兩人上了二樓,還記得樓梯的左邊房間是江一鳴他們的,于是兩人立馬就選了右手邊的房間,想著離江一鳴他們越近越安全。 兩個年輕人一頭沖進右手邊的房間里,門“砰”地一聲關上。 張涵玉下意識地反手就把門鎖上,好像這樣就能防止有人、有東西進來一樣。 等她轉過身來,看清這間房間內的情況后,她渾身又是一震,半張著嘴:“……這、這又是哪兒?” 就見房屋里,到處擺著相框,堆積成山,而最讓人毛骨悚然的,是這所有的相框里嵌著的,都是同一張照片。 是陳鶴寧。 但不知道他在哪兒,他立在一片黑暗里,周圍都泛著淡淡熒光,什么也看不出,只看得見他那張臉,在熒光下,顯得麻木又怪異。 就是這么一張單看就足夠怪異的照片,在這間房間里,卻是堆得到處都是。 張涵玉的呼吸幾乎停住了,在這樣的房間里,哪怕只是待一分鐘,她都覺得是煎熬,好像整個人都當機了。 方夏猛地回過神:“這是陳鶴寧的房間!” 當初他們幾個人剛進來的時候,就站在樓梯這兒,遇見陳鶴寧,對方一臉熱切地詢問他們要去哪兒玩,好像和現在的樣子截然不同。 方夏想起來,當時江一鳴就打斷了他們的交談,似乎就把他們幾人趕走了。 現在一回想一琢磨,難道江一鳴那時候就察覺到陳鶴寧這個人有問題嗎? “方夏……方夏?方夏!”張涵玉叫著方夏的名字,“我們別呆在這里行嗎?這里好嚇人啊……我們去找江一鳴和鐘晟他們,求他們收留我們好不好?他們人那么好,一定會答應的!” 方夏回神,聞言低頭看了看張涵玉,蘋果肌小姑娘已經哭得鼻涕眼淚糊一臉了,一點女明星的模樣都不剩。 他也不想待在這個房間,哪怕他膽子不小,都受不了這樣的環境。 方夏點點頭,咽了咽口水,讓張涵玉站在自己身后,他湊到貓眼那兒往外看:“我先看看外面有沒有人……” 張涵玉連連點頭,一只手始終拉著方夏的衣角,就怕方夏離自己遠了、丟下自己。 她在心里想,江一鳴他們一定會答應收留他們兩個的,這里的攝像機都錄著呢,直播間那么多人都在看著呢,他們怎么能把他們兩個拒之門外? 張涵玉深呼吸,小聲地問:“我們可以出去了嗎?” 方夏卻沒有回答。 張涵玉疑惑地抬頭去看,就見方夏緊繃著下頷,嘴巴微張,眼眶睜大,偏深的一圈瞳孔瞳仁縮得小小的,像是看見什么了不得的東西。 張涵玉頓時大氣不敢出,也不敢再問,兩個人就保持著這樣僵立的姿勢一直站著。 直到方夏緩緩地往后退開一步、兩步…… 他透過貓眼往外看的時候,起先什么也沒看見,一片黑,他以為外面走廊的燈又滅了。 可就在下一秒,他的余光又看見了一點白,然后慢慢的,出現了更多的輪廓…… 方夏看見的那片黑色在晃動,忽而向上,忽而向下,忽而白色的一片更多。 陡然間,方夏反應過來,那是一只眼睛,那只眼睛就像他一樣,緊緊貼在貓眼上,以至于他看到的只有那么一點面積,而對方,或許看到的也是同樣的畫面? 方夏被這樣的猜測念頭嚇得幾乎不敢動,眼睛都一眨不眨地、放空地看著眼前。 他意識到自己和門外的人,只隔了一扇門,或許那個人也像他一樣,想透過貓眼觀察房間里面的情況? 那么那個人是不是也和他一樣,現在幾乎全身都趴在這扇門上?是不是他稍有一點動作,那邊的人就能感覺到門的顫抖動靜? 方夏不敢動,就這么僵持著,直到他看見貓眼那邊,那個人似乎拉開了一點距離,至少他看清了那只眼睛的輪廓。 旋即,方夏倒吸了口氣,這是陳鶴寧的眼睛,是那只怪異的、有些斜視的眼睛!那只眼睛耷拉在眼眶眼角的地方,仍舊那么死死地看著他。 陳鶴寧就在門外! 該怎么辦?陳鶴寧發現他們在里面了嗎? 方夏不知所措地貼在門上,仍舊不敢動,他看見陳鶴寧的眼睛似乎終于放棄似的拉遠了一些,現在他能看見陳鶴寧的那張臉,蒼白又面無表情的臉。 方夏剛松了一口氣,他眨動了一下眼睛,用力閉了閉,眼眶酸澀得難受。 當他再睜開眼的時候,他卻看見貓眼那頭,陡然放大了一只眼睛!陳鶴寧的眼睛! 方夏倒抽了口氣,下意識地猛一后退。 緊接著,門口傳來了細碎的動靜,方夏和張涵玉兩人不由自主地看過去,就見門把手憑空往下按下,門發出沉悶的“哐當”一聲,沒有被打開,門把手又緩緩彈了回去。 方夏瞳孔微縮:“陳鶴寧知道我們在他的房間里了!” 門外傳來鑰匙碰撞的金屬聲。 ——這是陳鶴寧的房間,他當然有開鎖的鑰匙。 方夏和張涵玉兩人下意識地往后退,直到抵到腳邊堆起來的相框堆才猛地停下。 “怎么辦?怎么辦!”張涵玉哭著問。 方夏跑到窗戶那兒試圖開窗,卻發現窗戶明明沒有被鎖死,可無論怎么也打不開。他猛地想起先前陳鶴寧說的——他們早就被困在這個別墅里了。 沒多少時間給他們了,方夏咬咬牙,說道:“等他一進來,我們就沖出去,一定要快、要撞出去,打他一個措手不及!” 張涵玉聞言用力點頭。 兩個人繃緊了神經,門慢吞吞地打開了一條縫,他們先看到一只手伸了進來。